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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煮酒論英雄(上)

進得鍾伯的“超級總統套間”208號房,劉邦才發現,這地方雖,卻是五臟俱全的。據後來鍾伯的介紹:擺在約十五平米房間的西邊的真皮沙發,是前年他在舊貨市場淘金時,碰巧遇到一位急著搬進新屋的主兒,因這沙發與新屋極不相配,他便不想要了,拉到舊貨市場來,鍾伯又是這方面的行家,便以極低的價格連讓帶送的“淘”回來了;至於東北角的那臺彩電,就更富傳奇色彩了,據傳,鍾伯與一位修理電器的師傅交情極好,但這位師傅卻極其吝嗇,每次鍾伯想問他要什麼東西,他總是很不爽快,鍾伯極少能成功向他要到東西的,可有一次,他缺少一位客人所要的零件,鍾伯恰好在舊貨市場淘到了這種零件,雖這零件才值2000VND,可那位吝嗇師傅卻不得不拿一臺21英寸的彩電來跟鍾伯交換;擺在房子中間的茶几也一樣是傳奇明星,11棟一對夫妻吵架,意外將它砸斷了一條腿,第二天躲在垃圾堆的時候,被鍾伯發現了,便“淘”了回來,重新修好它的腿,便又能加入鍾伯的傢俱大家族,繼續發輝它的餘熱了……

劉邦心翼翼地坐在那張很有歷史的真皮沙發上,不時好奇地打量著鍾伯這房間裡的一切。鍾伯放好他的東西後,給劉邦端來一杯不知從什麼舊貨市場“淘”的濃咖啡,道:“嚟,試嚇我地正宗越南咖啡!佢係我花佐五萬VND‘淘’番嚟嘅,而家嘅舊貨市場好難搵到咁好嘅咖啡噣!”

劉邦輕笑道:“多謝鍾伯,看來我的運氣真好,能得到鍾伯的賞識。”

“嘜話哎,我只不過係個糟老頭,賞識嘜啊!你先坐住,我去煮送先,唔好客氣啊!”鍾伯完,屁顛屁顛地走進房子的後半截——廁所兼廚房去煮菜了。

鍾伯對做菜顯然是很有些心得的,不到半個時辰,三碟香噴噴的菜便端到茶几上了。劉邦望著那三碟菜,不由得感慨——這鍾伯可真是懂得生活的人啊,別人視為垃圾和廢品的東西,到了他的手裡後,總能變廢為寶,許多東西甚至是花大價錢都買不來的。對比自己家,雖然由於有個豬肉攤,還不能是很窮,可家裡的什麼東西都是省吃儉用,花了很大的代價才買來的,也許正是父親缺乏像他一樣的巧妙心思吧!

“仲係屋企嘅感覺好,嚟,飲番杯!”鍾伯拿出了他多年的珍藏,倒了滿滿一杯給劉邦。

呵,不用,這酒杯肯定又是哪個舊貨市場的產品了,只不過難得的是,它竟然有一套之多,因為劉邦手中的款式跟鍾伯手中的是一樣的。而且在鍾伯倒酒的時候,劉邦注意到,他那可以裝十升白酒的玻璃酒缸裡,除了一些中藥材外,竟然還有一條類似四腳蛇的東西。

鍾伯看到劉邦舉著那杯褐色的液體在猶疑,呵呵笑道:“啊,驚酒裡面有毒呀?放心,佢係我花佐好多精力搵返嚟嘅,入面有人參、杞子、蛤蚧……好補嘅,包你食落去精力旺盛。”

劉邦被他得臉微微一紅,道:“鍾伯你真厲害,什麼東西都能變得出來,我想,就算是百萬富翁,他的生活也未必有你的那麼舒適。”

鍾伯跟劉邦碰了一下杯,輕呷了一口酒,嘆道:“都係生活所迫,有錢邊個想咁樣?”

劉邦也喝了一口,感覺這酒還真不錯,很香很醇,沒有一般白酒的那種辣勁。就算是畢業典禮時喝的那種名酒,跟它比起來也要遜色幾分。

“鍾伯你的切肉技術那麼好,為什麼不搞個豬肉檔,自己去殺豬呢?雖然一個人殺豬發不了財,但至少可以衣食無憂啊!”

鍾伯像是被人戳到痛處似的,原來興奮的神色頓時黯然了,他把玩了一下酒杯,才幽幽地道:“其實我本來就係個豬肉佬,也搵到些少錢。但收尾我迷上佐賭馬,你也知嘅,十賭九輸,我將的錢全部輸曬,仲欠佐人地好多債。老婆氣我唔過,帶埋細路走佬嘖。我自己一個人,嘅無心劏豬,也搵唔到好工做,維有咁囉!”

劉邦沒想到鍾伯竟然有這樣的一段傷心往事,倒也替他難過不已。轉換話題道:“對了,鍾伯,今天沒見你買五花肉呢,怎麼這扣肉那麼香?”

鍾伯的神色本來有些黯然的,但聽到劉邦誇獎他的扣肉,頓時眉飛色舞起來,道:“咁你就唔知喇,它唔係五花肉炸嘅,而係今朝在你豬肉檔度拿嘅豬殮肉,我炸佐之後,又放檸檬、山楂、胡椒以及香料嚟炆,味道的確係一流。嚟,你試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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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本來就經常吃豬肉,對那肥肥膩膩的東西最是反感的,可聽鍾伯得那麼好,忍不住夾了一塊放進嘴裡。肉才入口,劉邦便感覺有一種酸酸的香香的味道在嘴裡瀰漫開來,頓感一種前所未有的對食慾的渴望。他忍不住讚道:“味道真不錯,以前吃那種脆皮粉的時候,每每吃到豬殮肉炸成的脆皮扣肉,本以為那已經將豬殮肉的功用最大化,是它所能做出的最好吃的食品了的,可吃了鍾伯的扣肉,才真正地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過有一個問題我很想問鍾伯,你經常弄這豬殮肉吃,不怕它上面的豬肉瘤子嗎?據裡面可是有許多的豬肉絛蟲的幼蟲的。”

鍾伯聽了劉邦的話,愣了一個,隨即笑道:“你地讀書人就係咁,做嘜都咁認真,其實邊度有嘜豬肉蟲啊,就算有,咁高溫度,早就死曬喏。”

劉邦有不好意思,轉換話題道:“對了,鍾伯,如果我想在這市場開豬肉檔,你覺得以後能有出息嗎?”

“哦?”鍾伯對他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但他只是對劉邦的“突然”感到意外而已,也許他早就料到劉邦會提出這樣的問題。沉吟了一下,緩緩道:“這個問題並不好回答,得要看你自己的決心和能力,剛才你也過了,如果像一般的人那樣做的話,是可以維持溫飽的,但這條路非常的辛苦,而你肯定也不甘心這樣活的。我的對不對?(注:因有同學反映,看不懂鍾伯的土粵語,故在這章以後將他的話改為普通話,但大家記住他是講粵語的就行了)”

劉邦連連頭道:“鍾伯可真理解我啊!我媽是肯定反對我幹這一行的,我爸雖然支援我,但他也只敢暗地裡支援,靠他是辦不成事的。但我現在只是自己一個人,想做什麼事都做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