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轟隆。
。”
种師道已經等的不耐煩了，正準備催一催胡泰生麾下的那幾個都頭，還沒等他開口，就看見一個擺弄了半天的毛頭小夥子直起身子，一拉那鐵疙瘩屁股上的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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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時間，從那個黑咕隆冬的圓筒子口裡冒出一陣火光，似打雷般的聲音，然後再次聽到轟隆一聲，只見那塢堡的寨門，就像紙湖的一樣，被不知名的東西炸出來一個豁大的口子。
然後那小夥子頭也不回，對著後面同樣伺候著火炮的同伴喊了一聲。
“四發齊射，放。”
然後便是同樣四聲轟鳴，塢堡寨牆上站立的守衛，在种師道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不是被炸的四分五裂，就是被炸的體驗了一把飛翔的感覺。
“繼續填裝爆炸彈，延伸五十步，瞄準城寨，不間斷射擊。”
那個小夥子好像絲毫不奇怪這火炮的殺傷力，眉頭都沒皺一下，吩咐一聲之後，便繼續開始忙活著往剛剛發射完炮彈的炮筒子裡面填裝炮彈，填裝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皺著眉頭看向种師道。
“種將軍，我們的任務目標已經完成，您這邊怎麼還不動手。”
种師道臉上一紅，全旭臨走的時候確實交代過，開啟寨門的任務，交給胡泰生麾下這幫人幹，等寨門被炸開的同一時間，攻城部隊也該動手了，他被這火炮的威力給驚著了，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發起進攻。
“種家軍聽令，帶頭攻擊，推進兩百步，弓箭手齊射，肅清寨牆上剩餘守衛，其餘人，直接殺入塢堡，遇到抵抗，先用手榴彈招呼著，然後在近身格鬥，全將軍說了，今晚不留俘虜。”
种師道話音剛落，早就被种師道安排到都長什長一級的種家軍馬上漏出殺氣騰騰眼神，身先士卒，帶領著麾下的的鄉兵如勐虎出籠一般，直接殺向塢堡。
種家這次派來支援的，當然不僅僅是种師道一個人，同輩子弟至少兩三個，還有其餘聲名不顯的長輩掠陣，但這次來，領頭的便是种師道，軍中無父子，當然也沒有兄弟和叔侄，种師道的話就是命令，他們才是這次攻城的戰場指揮，而种師道，從一開始，就是作為將帥來培養的，和身份無關，而是將門自有自己的選拔後輩的策略，每一代皆如此，都會選擇最優秀的子弟往主帥的方向培養，上陣殺敵，自然有同輩兄弟負責。
盛長槐其實也研究過西北將門各家培養子弟的方法，他最佩服的就是種家人，不愧是大儒种放的後人，眼光長遠。難怪原時空的大宋將門雖然都能引領一時之潮流，但說得上名將輩出的，也就只有種家，其餘的，包括大名鼎鼎的楊家將在內，也就持續了幾十年的威望，不要說什麼楊家滿門忠烈，人丁稀少，他們的後代在北宋末年的時候可不在少數，但出名的沒幾個，楊文廣便是楊家最後的榮光，即便是他，比起祖上可差遠了，而種家將，即便是在北宋末年，。
種家將最後沒落只有一個原因，種家離開了世代鎮守的西北邊陲，失去了培養後輩子弟的土壤，這才導致了種家的沒落。
種家子弟紛紛上場殺敵，僅有种師道留了下來，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看著一直在裝填炮彈向塢堡內部發射的小夥子，等到種家率領的鄉兵殺入塢堡，這群人才停了下來，馬上用隨身攜帶的水淋到炮筒上降溫，其餘人收拾東西，一副隨時準備撤離模樣。
种師道明白他們停止攻擊的原因，那是怕誤傷友軍，但不明白為何他們做出這種隨時準備撤退的樣子，好奇的問了一聲。
“這位兄弟貴姓，你們這是要幹嘛。”
那個毛頭小夥子一看种師道在詢問，雖然心裡對剛才种師道沒有第一時間發起攻擊有些鄙視，但人家身份在那放著呢，現在名義上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還是該怎麼回答就怎麼回答。
“回鍾將軍的話，卑下姓盛，咱們家侯爺說過，炮兵的作用是用來支援友軍，威懾敵軍的，不是拿來和敵人拼命的，一個合格的炮兵培養起來不容易，咱們要隨時做好轉移的準備，免得被敵人殺到跟前。危急時刻，哪怕把火炮炸燬，也要儲存好炮兵種子。”
說完，那個小夥子指了指站在火炮旁邊，隱隱被人保護起來的炮兵。
這年頭的火炮比較簡單，三個人伺候一門炮，兩個人負責裝填，一個人負責瞄準和射擊，這一都人馬，除了這十五名炮兵，剩餘十七人，有七人是搬運炮彈，負責後勤的，其餘十個人，乃是正兒八經的護衛。
“姓盛，原來是西平侯的族人。”
种師道一聽此人自報家門，瞭然於兄。那小夥子一聽，馬上回答道。
“是的，不光是我，現在姑爺手下的所有炮兵，都是盛家人，當然，都是射擊手，裝填手不算。”
种師道一聽，心中不由得有些非議，這西平侯，也太敝帚自珍了，他剛才觀察了一會，這操作火炮，最重要的自然是負責瞄準和射擊的射擊手，而裝填手的工作，相當於苦力，除了細心謹慎之外，幹的活也比較簡單，嚴加訓練就能訓練出來。
但是這射擊手，比如剛才這盛家的小夥子，一發炮彈，雖然是直瞄，但直接能打中寨門，這種本事，光靠觀察是觀察不出來其中的細節的，全都是盛家人，這難道是怕技術外洩，种師道不禁有些洩氣，他已經看出這火炮在戰場上的能量了，還想著日後從秦州採買火炮，在從盛長槐培養的炮兵中挖一些牆角過去，都是盛家人，他怎麼挖，他能給的，作為有著點石成金之術的西平侯能給的更多，更不用說有著宗族約束，哪怕自家咬牙花重金收買，恐怕他們也不會跟自己走。
看到种師道這樣，這小夥子突然想起來自家侯爺的話，馬上明白种師道這是誤會了，連忙給种師道解釋道。
“並非是侯爺任人唯親，而是要成為一個優秀的射擊手，需要學的東西太多了，比如我們二十幾人，從四五年前起，就在侯爺的資助下，於族中學堂讀書，不學四書五經，而是學被侯爺叫做數學的東西，什麼拋物線之類的，學成歸來的，也就只有我們這些人，族中年紀大的沒幾個能學懂，只能退求其次，在大房小少爺麾下當了火槍手。”
說完，這小夥子猶豫了一下，還是給种師道說了出來。
“其實侯爺還說過，有些人雖然不懂這些，但卻有著非比尋常的天賦，比如被侯爺賜名王承柱的王大叔，連字都不認識，光靠一隻手比劃，比我們二十多個打的都準，所以侯爺當時在第一批重炮造出來的時候，點名要了他過去。”
种師道將門出身，又是難得的聰明人，稍微想了一會，馬上明白了，這不就和射箭是一個道理嗎，恐怕那個王承柱，如果早早進入軍中，學習射箭的話，會成為一個優秀的神射手，難怪一炮能炸死五六個西夏將官。
這下子他就放心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建議自家叔父，將一部分種家族人送到宥陽那個盛家學堂去讀書。他也聽明白了，這火炮操作，射擊手沒有想象中那麼複雜，但若要指哪打哪，像王承柱和盛家這些人一樣，那就只有兩條路了，一個是天賦異稟，靠直覺，一個就是學習那什麼勞什子數學，靠科學。
是的，科學這個詞，在西北現在可是如雷貫耳，沒辦法，誰叫盛長槐天天掛在嘴邊那句科學才是生產力，科學能創造無限可能，種家裡面也不缺少讀書人，還曾經在私下裡說過。
西平侯成為一代大儒還不滿足，自創了心學這個儒家學派，還想著成為雜學宗室，成為一家之祖。
种師道搖了搖頭，這些他不管，橫豎是西平侯自己的事情，說他自大也好，說他自負也好，都和自己沒關係。他最關心的就是如何把火炮引入種家軍。
“我看你們剛才裝填的炮彈，你那門炮，裝的是一個實心鐵球，而其他人裝的都和你裝填的不太相同，這裡面有什麼講究呢。”
盛家那個小夥子笑了笑，再也不敢小覷這個剛才被自己在心裡鄙視的种師道，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不愧是最優秀的將門子弟，洞察力果然非比尋常，自家侯爺說過了，這些日後都是要教給將門的，自己提前說了也沒啥。
“回將軍的話，這炮彈，總共有三種，實心彈，就是我剛才裝填的那個，其實是一個鐵球，打在人身上或者成牆上，就好比一個大鐵錘一般，不，比大鐵錘的力道大多了，這塢堡的寨門是實木的，用它攻擊，相當於攻城錐一樣。”
“另外一種便是霰彈，是空心的，裡面裝填了各種碎石鐵砂等東西，打出去之後會炸開，使用鐵砂等進行範圍殺傷。還有一種是爆炸彈，這裡面除了鐵片之外，還裝填了炸藥，所以不僅僅能夠使用彈片殺傷敵人，還能在城頭上炸開，殺傷敵人。”
“霰彈造價低，在野戰的時候比較實用，但是爆炸彈，除了能夠爆炸之外，裡面的火藥和炸藥還有著燃燒的作用，為了保險起見，所以我們這一次只帶了爆炸彈。”
說完，盛家那個小夥子一指塢堡之內，果然，城內已經燃起了火焰，手榴彈雖然也會冒火星子，也有可能會點燃房屋，但是像這麼大範圍的火焰，剛剛攻入城內的大宋官兵，還沒有那麼充足的時間。
种師道沒看到的是，因為這年頭的建築都是木製的，炮彈炸上去，不僅僅能夠讓房屋四分五烈，還能引燃房屋，尤其是屋頂上的茅草，燃燒起來不要太快，讓在裡面睡覺的西夏士兵，在火焰的威脅下，不敢穿上盔甲，甚至有些連武器都不敢去拿。
殺入城內的大宋軍隊，甚至有些目瞪口呆，這還是以前看見過的西夏兵嗎，甚至眼尖的種家人看到一個被人簇擁著的大漢，上身都是光著的，以他們的經驗來看，此人被保護的如此周密，定然是塢堡內的守將。
擒賊先擒王，種家將見此場景，不約而同的往那個大漢身前殺去，照樣是手榴彈開路，等到跟前，在拔出朴刀撲了上去肉搏。
如此景象，在五個被大宋攻打的塢堡內如出一轍，全旭那邊也不例外，他可是騎著馬殺進去的，他攻打的這個塢堡，敵方守將倒是幸運，沒有被爆炸波及到，來得及穿上盔甲，拿上兵器。
但全旭是誰，西北年輕一輩的翹楚，弓馬嫻熟，別說一個千人將，就算是萬人將，全旭也不放在眼裡，更不用說以騎對步，佔據優勢，一馬當先，人借馬力，那守將一招都沒稱下來，甚至被全旭借住馬匹的衝擊力，直接用槍甩了起來。
主將一招都沒撐下去，大宋又是偷襲，兵力還是西夏的兩倍，慌慌張張的西夏士兵，要麼逃，要麼降，可惜的是，除了少數人之外，大部分投降的西夏士兵，他們的命運早就定了下來。
為了給守衛塢堡的將士們報仇，今日夜襲，不留俘虜，這是全旭出兵的時候就給各路統領下的軍令，他自己這邊當然也不例外。
五路宋兵，最順利的當屬盛長悟這邊，無他，他麾下的可是盛長槐報以厚望的火槍隊，殺入城中之後，離著好遠，火槍隊就出手了，噼裡啪啦如同爆竹的生意，西夏兵又傻的只會往前衝，不知道這燒火棍的威力有多大，還以為他們好欺負。
沒有多少能衝到跟前，就算是衝到跟前，後面的宋軍先用手榴彈招呼，然後便是盛長悟和胡泰生從轉運司帶來的骨幹超刀子以多對少。
盛長悟這邊，不僅僅是損傷最少的，除了幾個倒黴鬼，被西夏士兵偷襲了，其餘少部分人的不過是受了點輕傷，還有部分因為衝的太勐，自己摔傷的，最讓盛長悟驚喜的是，他這邊一個西夏士兵都沒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