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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陽謀

“該死的宋人,殺我族勇士,還將他們的頭顱割下來建成京觀。”

熙州歸羌縣,這是西夏唯一攻打下來的縣城,熙州五縣的城牆無論是高度,還是強度,都不亞於之前的州城。華夏人基建狂魔的基因是埋在骨子裡。在得到水泥這個建城神器之後,作為安撫司治所所在,由王韶直接管轄。

因河煌攻略的被閒置,按照大宋朝廷的命令,西北這邊以防守為主,不得擅開邊釁。王韶可謂是把苟字一道發揮到了骨子裡。

按照正常情況,大宋防守西夏和吐蕃,臨近鞏州的地方應該沒必要建設這麼多塢堡,但王韶偏不,盛長槐對於王韶的做法,也報以支援的態度,無他,即便是將來收復河煌,將來這一座座塢堡,等西北平定,就能改成一座座工廠,這也是為何熙州磚石價格低廉的情況下,塢堡內部反而一直是木屋,屋頂也是使用茅草鋪設的原因。

熙州縣城,對於西夏而言,攻打下來得不償失,圍起來便好,等到熙州城破,縣城就成了沒娘的孩子,到時候就交給吐蕃軍隊去攻城把,反正西夏一開始就沒想把熙州納為自家國土,耗費兵力給吐蕃做嫁衣,這種賬西夏軍方還是能算清楚的。

熙州產業園的只在熙州,縣城暫時還沒開發出來,最多就幾個磚廠,西夏也不稀罕,這玩意熙州也有,有熙州這塊最肥美的肉,還要啥腳踏車呢。

但是歸化縣卻是特例,這是一座位於熙州和鞏州之間的縣城,為了防止剛剛歸化的羌人作亂,安撫司將其安置在這個被鞏州和熙州夾起來的縣城裡面。

大宋統治的時候,這些人倒也安安分分,直道西夏入侵,大宋軍隊無法支援,原來從熙州逃跑的十三部貴族這一次西夏軍隊一同前來,提前混入城中,說服原來部族之人發動叛亂,殺死縣令,裡應外合,將歸化縣獻給了西夏軍隊,這也是他們進度神速的另外一個原因。

好在城內沒多少漢民,守軍也大部分是原來的部族青壯,只是可惜了守城的那一千漢人將士和縣衙之人,和之前打破塢堡一樣,西夏並沒有留下活口。

這時候,在原來的縣衙之內,西夏將官們群情沸沸,一個個咬牙切齒的怒罵著大宋軍隊的狠毒。這五個塢堡太過於重要,西夏部族之間有私心,當然不可能交給同一個部族來守衛,大家都有份,皇室軍也不例外,甚至於因為這五個塢堡當時處於後方,相比於前線安全,各家的後輩都被安插在其中。

不錯,全旭等人攻破的塢堡,守城的正是大名鼎鼎的質子軍。圍困鞏州的主力是擒生軍和部族徵召的勇士。在吐蕃已經出兵的情況下,熙州已經被西夏國內視為盤中之肉。

拿下熙州的好處數不勝數,哪怕是皇室,也不敢獨吃獨佔,為了平衡,也為了讓治下大部落放心,皇室沒有答應讓部族軍隊做主力,退了一步,將麾下的質子軍放了出來,畢竟都是各家部族子弟,在張元引入儒家思想之後,這幫部族子弟大部分已經有了忠君的思想,由他們掌握本該分給部族的利益,對於西夏皇室而言最有利。

本想著塢堡堅固,又在熙州和鞏州之間,如果大宋軍隊有異動,以西夏軍隊的機動力,隨時可以進行支援,不如把他們放在那裡當餌,引誘大宋軍隊來送死。

是的,西夏這邊的統帥,也一直在猜測全旭會攻擊哪裡,如果是原著鞏州,也是他們不願意看到的,畢竟鞏州那邊也有三四萬西夏的精銳,若有損失,即便是拿下熙州,也是西夏承受不了的,整個西夏才多少戰士,仗打到現在,損失這一兩萬軍隊已經讓西夏疼到了骨子裡,要不是熙州這邊拿下之後利益太大,是西夏崛起的最大機會,西夏哪裡下得了這個決心。

負責攻打熙州的西夏統帥乃是西夏皇族,西夏國主最信任的族人,也是他留下來給自家長子將來繼承國祚的重臣。為了保證皇室利益,西夏國主將自己最信任的皇叔嵬名封派了出來。

嵬名封心裡的怒火比麾下將士的更大,六七千西夏勇士,其中包含對皇家最忠心的兩千貴族子弟,不僅僅把皇室的謀劃給落空了,等訊息傳回國內,自己這個統帥也就做到頭了,損失了兩千貴族子弟,國內部落恐怕就要離心了,這些人,不僅僅是西夏皇室看重的,也是各大部族最優秀的子弟,有些甚至是各家,甚至各大部落的繼承人。

“命令拓跋旺率領五千騎兵,拿回我族勇士的頭顱,為了避免宋軍設下圈套,將鐵鷂子派給他掠陣,大宋軍隊不善野戰,京觀建在城外,若拓跋旺不能拿回我族勇士頭顱,就拿他自己的腦袋替代。另外告訴野利明哥,加快速度清除塢堡,我明天早上親自到熙州城下阻止攻城。我倒要看看,大宋援軍是救還是不救。”

哪怕在這個時候,嵬名封也冷靜的可怕。拿回西夏將士的頭顱,五千騎兵在他看來已經足夠了,將西夏最精銳的鐵鷂子派出去,哪裡是給他們掠陣,就是等大宋軍隊上套,這是陽謀。

西夏軍隊不計損失的情況下,今天一天就可以將熙州拱衛的塢堡全部清除,損失是大了一些,這也會逼迫全旭不得不拼勁全力救援熙州,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對手洞察了西夏的圖謀,為了避免這些技術落入西夏,大宋軍隊哪怕明知道送死,也不得不出兵救援,和大宋西軍打了這麼些年仗,雙方互相瞭解的程度都差不多。

嵬名封明白,大宋西軍也害怕熙州工藝落入西夏,炸藥可以讓大宋城池從此對西夏不設防,羊毛紡織漂洗工藝和其他技術,可以讓西夏國內富足,再加上熙州大量的工匠,如果落到西夏手裡,兩三年以後,大宋西軍將會面對的是一隻武裝到牙齒,隨隨便便可以派出幾萬重騎的西夏軍隊。

拿到熙州鍊鐵技術,鐵鷂子就不會是現在這兩千多人,那會是兩萬,四萬,甚至是十萬,不拘於重騎兵,還會有重步兵,西夏不缺良馬,常年吃肉的党項人,也比宋人的身體更加強壯一些。

如果盛長槐在這裡,恐怕會笑掉大牙,嵬名封恐怕永遠也不會猜到,即便是他們拿下熙州,秦州那邊的火炮火槍工藝的突破,雖然重甲軍隊防禦力衝擊力強,但卻是以喪失機動力為前提,只要到了足夠近的距離,大宋的火槍完全可以穿破盔甲,還有手榴彈,這玩意已經驗證過了,完全可以達到破甲的能力,重騎兵還有可能建功立業,重步兵,那就是送菜。

歸化成距離五座塢堡不過幾十裡,哪怕是為了等鐵鷂子,西夏的騎軍也不過三個多時辰就到了大宋軍隊建造的京觀附近。看到自己的同族,甚至是部落的貴族子弟,都被大宋軍隊砍下頭顱,建造成了京觀,每一個西夏士兵都恨的牙癢癢,恨不得馬上衝上去,將那些宋兵砍成肉泥。

哪怕是對面有一萬多大宋軍隊,西夏這一路統帥拓跋旺也不帶怕的,歷年和西軍的爭鬥,他們早就知道,大宋口中的以步對騎就是個笑話,五千騎兵,完全可以對付兩倍的西軍,更不用說西夏已經知道,對面不過是剛剛加入戰場的鄉兵,老兵不過兩千多人,這樣的對手,拓跋旺自信,自己可以擊潰四倍以上的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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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因為時間原因,大宋那邊的京觀還沒有建造完畢,而大宋軍隊的舉動更加讓西夏人暴跳如雷,哪怕他們已經距離大宋軍隊不足兩裡,但大宋軍隊還是沒有在意他們,好像絲毫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一般,建造京觀的速度仍然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將軍,發起進攻把,正這幫自大的宋軍之到,什麼叫做害怕,您要是不上,我們就直接上了。”

鐵鷂子的統領看著拓跋旺,咬牙切齒的說道。拓跋旺雖然憤怒,但能被嵬名封派出來當一路統帥,自然是有他的過人之處,他已經看明白了,大宋軍隊選擇的這個地方,兩邊都是密林,不利於騎兵從側方攻擊,只能正面突破,他們之所以有恃無恐,恐怕就是打的這個算盤,等自己發起進攻,他們就多入密林之內,隨時能退到附近的塢堡裡面。

他雖然有心分兵斷了大宋迴歸塢堡的後路,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從探馬得到的訊息,對面的對手,是西北將門全家子弟全旭,這兩年雖然沒露面,但以前在西夏軍中可是赫赫有名,用自家國主的話來說,這是將來西夏二三十年最大的對手。

在這個英國公年老,張家子嗣幾乎斷絕的情況下,西北本地將門就是西夏最大的對手,而全旭,正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拓跋旺不相信全旭想不到自己能夠斷其後路這一招,恐怕還埋藏了什麼後手。

想了想,拓跋旺終於下定了決心,不管全旭有什麼陰謀,自己就從正面突破,搶回族人頭顱就走,然後擺下陣勢,等大帥那邊正式攻打熙州的訊息傳來,他就不信全旭敢不去救,到那個時候,就是自家軍隊發威的時候了。

“你們且等著,這一仗還用不到你們,我們先來,前軍聽令,叢集衝擊,不要衝到密林之前,搶回勇士們的頭顱就回來。”

拓跋旺害怕密林中有什麼埋伏,橫豎那京觀距離林子還有一兩百步,大宋的弓箭手還射不了那麼遠。

前軍總計兩千人,聽完拓跋旺的命令,當即在兩個千夫長的帶領下,殺氣騰騰的殺了過去,和西夏人想的一樣,騎兵剛剛發起突擊,建造京觀的大宋士兵就飛奔似的逃走了。

等西夏騎兵殺到京觀附近的時候,突然,大宋軍隊前排的那些手裡拿著奇怪武器的士兵,第一排突然半跪了下來,然後就是一陣噼裡啪啦似爆竹般的聲音,馬上就有幾十騎掉落馬下。

隨後那排士兵後退兩步,第二排往前一步,同樣的姿勢,又是幾十騎,然後便是第三排,等第三排退回去之後,第一排又開始了,如此往復,西夏沒一輪就有幾十名死傷。

在這個時候,西夏千夫長哪裡不知道,這是大宋既手榴彈之後,又一件神兵利器。損失了幾百人之後,千夫長當機立斷,馬上帶兵退了回去。

不遠處的拓跋旺用繳獲的望遠鏡也看明白了,雖然不知道大宋這是什麼武器,但是靠遊騎是沒辦法把勇士們的頭顱帶回來,即便是發起進攻,一時半會沒法突破大宋軍隊前面的拒馬,等殺過去,大宋軍隊又能退到密林裡面。

拓跋旺這才看清楚宋兵的用意,難怪他們有恃無恐,原來有這樣的神兵利器,他馬上就想到了這件武器的關鍵,即便是自家派兵殺到密林附近,敵軍也可以在林子裡面射擊,這個距離剛剛好。

這時候,剛才率領騎兵進攻的一個千夫長走了過來,將自己胸前的護心鏡遞給了拓跋旺。

“將軍,剛才宋兵的武器打中了卑下,這護心鏡雖然凹陷了一點點,但卻沒有射穿護心鏡,看來,宋兵的武器雖然比弓箭射程遠,但是這麼遠的距離,不足與射穿盔甲,咱們的勇士,除了我們兩個之外,最多穿戴皮甲,但這皮甲,不足以防護宋兵的新武器。”

能做到千夫長級別的,自然也是有著過人之處的,不僅僅是依靠武力,些許的智謀還是要有的,比如這個千夫長,就是以細心和觀察力著稱。

拓跋旺拿過護心鏡瞧了瞧,在叫過來一個受傷的士兵,果然和千夫長說的一樣。

西夏窮困,舉國之力僅僅培養了三千鐵鷂子,其他軍隊之中,僅有千夫長一級的能夠穿鐵甲,普通士族,大部分連皮甲都不齊,只能保護重要的敵方。

看到這裡,拓跋旺恨很的瞧了一眼重新回來建造京觀的大宋士兵,這他娘也是陽謀,殺人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