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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蘭英宴會

坐井,是蟾類的孕育地帶。

最早關於坐井的記載,是在盤王老祖的自傳裡。

話說,在天地初開之際,蟾群被孕育在方正狹小的井底。

它們從未見過外面的世界,以為天地之遼闊,世界之豐美,盡是眼前擁擠不堪的地帶。

直到某天,有頭健碩的豹子,出現在井口附近,發現了裡面的蟾群。

它看見蟾群無知懵懂的模樣,忍不住勸說道:“可憐的孩子們,別在這彈丸之地惶惶度日了,快跳出井口領略洪荒的景色吧,高山江河,森林雲海,豈是這破爛不堪的井底能夠比較?”

蟾群聽聞此言,半信半疑的跳出井口,這才發覺世界的遼闊無邊。

它們震撼和驚喜之餘,對豹子表達了由衷的感謝。

“真是不可思議,原來世代休養生息的井底,就是阻礙觀看天地真容的阻礙,恩人,請問您叫什麼名字,我們要用最肥美的蟲子感謝您。。”

豹子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朗聲說道:“呵呵,孩子們,我叫做野心,幫你們的同時,也是在幫助自己。”

說完,它便張開血盆大口,將跳出坐井的蟾群盡數吃掉。

潮溼泥濘的井底,滿是陰寒的氣息,泥土鬆軟而粘稠,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文殊赤著雙腳,走在汙穢的淤泥上,仔細檢視著內部場景。

腥臭難聞的腐爛味道,肆無忌憚的充斥在鼻腔裡,狹小的空間方丈不過五六步。

黏膩的泥漿中,還零星殘留著碎石,踩上去驟然覺得尖銳疼痛,還有種綿簌簌的瘙癢感。

文殊面對四周的井壁,澹澹的溫暖撲面而來。

他伸手去觸控,牆壁竟微微蠕動起來,還隱約傳來微弱的跳動聲。

這並非是泥土或者砂石,而是依舊儲存著活性的血肉。

“看來我的猜測果然沒錯,坐井就是野心的胃口所化。”文殊蹲下身子,在髒兮兮的泥巴裡摩挲起來。

眾所周知,盤古開天闢地後,用身軀演化了洪荒,世間萬物皆是他的子嗣。

但是,演化而出的萬物,則分為血肉和精神兩種派系。

血肉所化的較為真實,像日月星辰,十二祖巫,名山大川,都能在盤古的身軀上,找到相對應的部位。

精神所化的則顯得虛幻,好比期待、希望、智慧、遺憾、以及盤王記載中,曇花一現的豹子野心。

這些聽起來如夢幻泡影,卻又真實存在於世上,留下無數荒誕怪異的故事。

對於野心和蟾群的故事,多數生靈都以為,是盤王為了彰顯自身的博學,從而胡編亂造的故事,但在智道的流派裡,卻因為野心和蟾群爭吵數萬年。

故事裡隱晦的提及到,並非所有的蟾都跳出坐井,也並非所有跳出坐井的蟾,皆被野心所吞噬。

這就象徵著安逸和慾望的交鋒,在面對機緣的時候,是選擇放手去搏燦爛未來,還是安穩生存厚積薄發。

咕嚕嚕,咕嚕嚕……

泥漿被文殊不斷攪拌著,發出綿密的氣泡聲響。

終於,他在滿是汙濁的地帶,翻出了幾十只呼呼大睡的灰蟾。

這些灰蟾身軀圓潤,背後長滿了噁心的疙瘩,蜷縮著躲在淤泥深處瑟瑟發抖。

它們的膽子極小,哪怕被文殊翻騰出來,都不敢動彈半分,希望用裝死的辦法躲過劫難。

“賴土蟾,魂道,以淤泥草根為食,喜歡躲在封閉沉悶的地帶,眼珠能提升魂魄的強度,若餵養蘊含白霜的黃土,會激發血脈蛻變成黃土蟾,魂道會隨之轉化成土道,有夜行八百裡,水陸皆如草上飛的美稱。”

文殊哈哈大笑,立刻明白這群蟾的來歷。

他伸出大手,直接抓起只賴土蟾,將眼睛硬生生扣了下來,放在嘴裡吞嚥下去。

粘稠的淤泥,拖泥帶水的湖在喉嚨處,腥臭難聞的味道令人作嘔。

文殊皺著眉頭,壓制著異樣感,等待著眼珠發揮效果。

片刻後,清澈的水流,憑空出現在魂魄下方,將其直接包裹住浸泡起來。

如同在盛夏突然跳進泉水裡,那種舒服透心的感覺令文殊極為陶醉。

隨著水流被吸收殆盡,魂魄表面浮現出薄薄的紗衣,看起來極為夢幻飄渺。

紗衣的魂力波動極為渾厚,正是眼球內部蘊含的魂道力量,它會附著在文殊的魂魄表面,潛移默化的提升底蘊。

文殊伸了個懶腰,將掌中失去雙眼的蟾丟掉,繼續抓著其它的賴土蟾。

等到所有眼珠都落盡腹中,魂魄表面的紗衣竟顯露出紋路,彷彿是朦朧的山水娟秀。

與此同時,井底的面積忽然收縮,變得更加狹小擁擠,文殊張開雙臂甚至能觸控到井壁。

“坐井是胃口所化,自然具備進食的能力,想來凝聚而出的野心豹子,就是它為了填補飢餓的手段。”

“遠古時代的坐井,處於物產富饒資源豐富的時代,所以內部蟾群無數如汪洋大海,成為眾生都嚮往追隨的所在。”

“可隨著時代的變遷,耕讀山脈被漸漸荒廢,坐井為了儲存壽命,不得不縮小範圍,減輕負擔,這群賴土蟾因食用淤泥就能存活,才能苟延殘喘到今天。”

文殊默默離開坐井,用了兩個時辰,捉拿兩千兇獸投進井裡。

吞噬的力量悍然出現,那些兇獸還未來得及掙扎,就被粘稠汙穢的淤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其蠶食殆盡。

伴隨著血肉被吸收,坐井內部的空間逐漸擴大,淤泥上面也陸續出現了植物的嫩芽。

幾百顆散發著雲煙的卵,驟然出現在井底,微微晃動間,散發著濃郁的生機。

這是報憂蟾的卵。

坐井會根據餵養的資源不同,從而凝聚出各類蟾卵,但只限於在龍鳳量劫之前出現的物種。

“坐井的存在,會給我帶來很多驚喜,但在此之前,要注意及時餵養,免得把它餓死了。”文殊皺起眉頭。

這是,菩提忽然從虛空裡走了出來。

他看向坐井深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

“文殊,天地秘境的玄奧,就連聖人都無法看破,坐井的偉力能追朔到上古時代,為保不出意外,你最好在這裡安置心腹代為照看。”

“多謝前輩提醒。”文殊笑著說道。

耕讀山脈的隱患已經全部解決,道場被分割的極為清楚,眾多生靈在這裡安居樂業,擁有了自身休養生息的場所。

現在,能做的便是靜靜的等待。

讓整個山脈被時間所浸泡,等到天材地寶生根發芽,獸群繁衍壯大,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完善天地。

“前輩,如果我沒有猜錯,三日後就是蘭英果會了吧。”文殊朗聲問道。

“沒錯,聖人法旨已下,以蘭英招待群仙,邀請三山五嶽的大能,見證西方的大興。”

……

無數蟾卵浮空流轉,在裡面孕育著澹澹的生機。

下方,體態肥碩的河馬正在滿地打滾,旁邊有位盤膝修行的少年。

赤紅煙霧在少年的鼻孔裡飄出,凝而不散的緩緩升空,形成肥都都的蒲公英異象。

“嘖嘖嘖,蘭英果會。”老六躺在厚重的淤泥裡,美滋滋的吃著靈果,忽然皺起了眉頭。

“小老爺,蘭英是啥東西,你可曾見過?”

尤和睜開眼睛,輕吸口氣,赤紅煙霧立刻飛回鼻子。

他看著萬毒河馬,略有些無奈的說道:“西方的天材地寶,我認識的並不全面,還真不知道蘭英究竟是何物,但能以此為名頭召開宴會,可見定是先天靈根凝結而出的果子。”

說到這裡,尤和話音忽轉:“老六,我已經和你說過,赤水河的輝煌不復存在,我也不再是少主,日後叫我道友就是了,文殊前輩讓你我打理坐井,那是對我們的信任,可千萬別弄出什麼茬子,枉費了昔日的情誼。”

老六聽聞此言,立刻爬了起來,他乖巧的點點頭,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到極為恢弘的誦經聲。

浩瀚無比的金色祥雲,驟然間籠罩在整個西方蒼穹。

數百萬的生靈虛影,在雲海中若隱若現,面容肅穆的唸誦真經。

西方妙法光輝燦爛,化作金燈瓔珞、琉璃珠翠等祥瑞珍寶,沉浮在蒼穹寶光大作。

叮呤當啷的脆響從天邊傳來,遮天蔽日的七寶秒樹熠熠生輝,準提聖人穿著硃砂長袍,面容和善的立於蒼穹。

金蓮花瓣如春雨般綿密,持續不斷的降落在天地間。

眼前的盛景,在老六與尤和的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就是聖人的偉力麼,連天地都能為其改變,當真是恐怖無比。”

須彌山。

霞光萬道,瑞彩千條。

與西方交好的洪荒大能,皆陸續到來。

宴會上,奇珍異國無數,美酒佳餚飄香,無數西方弟子忙碌不停,就連彌勒和藥師都出來迎客。

桌桉的擺放呈“口”形,上方是西方二聖的位置,典雅的素白桌桉以花凋為漆,蒲團如粟裕樸實無華。

左側則是西方的數位尊者,以蓮臺和位置代表在西方的地位尊卑,共九排九座。

前兩排,皆是九品蓮臺,中三排,為六品蓮臺,後四排,為三品蓮臺。

文殊坐在首排的末尾,前方分別是彌勒、地藏、金蟬子、藥師、吉光、陸壓、孔宣、燃燈。

彌勒是未來佛,是西方日後的希望,地位理應最為崇高。

地藏超度鬼魂,為西方帶來無邊的功德,僅次於彌勒,但座位始終空懸。

金蟬子為西方罰惡尊者,殺出了赫赫威名,藥師慈愛眾生,藥叉近百萬,守護琉璃淨土,吉光繼承淨飯王的意志,以舍利子大法站穩腳跟,剩下的三位準聖以實力佔據坐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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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坐在首行的,都是西方有名的尊者,實力強橫,成名已久,文殊居於末尾反而顯得突兀。

“我能坐在首排,除了修復耕讀山脈的貢獻之外,還因自身掌控八寶功德池,關係著西方底層生靈的命脈,以及鬼道至寶來兮的關鍵性,和五湖四海的貿易商路。”

文殊想到這裡,忽然苦笑道:“可惜,和芸芸眾生相比,我是難以企及的存在,但是和真正的大能相比,反而如螻蟻般脆弱,等到以後多寶化作如來的時候,我就要去第二排坐著了。”

第二排坐著的,幾乎都是闡教和截教的群仙。

烏雲仙實力雄厚,緊盯著文殊的背影,懼留孫老神在在,不知在思索著什麼,定光仙握有六神幢,在封神戰役裡貢獻巨大,慈航普賢位於四、五作為,目光閃爍的看向周圍。

再往後,就是毗蘆仙,金光仙,金箍仙等隨侍七仙,末尾是西方本土尊者婆娑羅。

他們皆坐在九品蓮臺上方,各自代表著西方大興的某種韻味。

六品蓮臺上坐著的,西方尊者和截教弟子各佔據五成,以日光為首。屬於西方的中堅力量。

三品蓮臺,則是實力強勁的坐騎和侍從,像青獅、白象、馬善、羽翼仙等。

他們有的實力強勁,但因為身份低微只能坐在後排,局促不安的模樣頗有些尷尬。

宴會右邊並非是蓮臺,而是無邊的燦爛花海。

芳香四溢,花團錦簇,前來赴宴的洪荒大能,藉此機會和好友談笑風生。

宴會下首,還羅列數萬流水席,為眾多生靈所準備,由祥瑞們負責招待。

文殊放眼望去,發現對面有很多熟悉的面孔。

鎮元子和金蟬子向來交好,正撫摸著美髯對金蟬子打趣,後者表情嚴肅不願理會。

玄都代表太清聖人前來,神色平澹的品味著香茶,廣成子臉色難看,死死盯著諸位叛逃闡教的師兄弟,無當聖母有些落寞,低著頭,從未看過加入西方的截教仙。

天庭前來的神仙眾多,以太白金星為首表達昊天的交好之意,李靖帶領三子緊隨其後,金吒看見老師文殊後,眼裡還帶著絲絲詢問和擔憂,後者對他笑了笑,這才放下心來。

地府的閻羅來了兩位,平等王和轉輪王,以及五鬼司的諸多強者,獻出了不少賀禮。

準提笑容滿面,彷彿能從如今的繁華場景,看到西方燦爛的未來。

他屈指輕彈,無數藍色的絨花憑空出現,如美好的雪景般緩緩降落。

純淨無暇的靈韻,驟然瀰漫在大殿,令眾人心曠神怡頗為震撼。

這是星辰的力量!

“諸位,西方素來貧瘠,唯有這小小蘭英能拿的出手,還望大家莫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