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比丘？
芸芸眾生感念西方妙法，日夜誦讀佛經，積德行善，死亡後，魂魄被皈引到須彌山，化作佛門比丘。
隨著歲月的變更，比丘的數量隨之暴漲，逐漸出現魚龍混雜的情況。
它們種族、功法、派系、血脈皆不同，西方無法用已有的體系培養。
所以，比丘為何修行，成為困擾佛門的難題。
在百年後的春和大講中，如來佛祖將比丘稱之為乞士。
他以道入佛，心性謙虛，認為世俗的無窮廟宇，就是比丘的棲身場所。
乞士，代表著佛法的謙卑，始終以渺小的地位而修行。
“上乞諸佛以理以養慧命，下乞眾生之衣食以養色身。”
這兩方面表示如來修行佛法的信念，要始終恭敬的聆聽諸佛菩薩的教誨，謙卑的接受十方善信的佈施和供養。
不以崇高而傲慢，不以權貴而桀驁，不以高深而揚威。
如來的看法和見解，得到了佛門的極大推崇，眾生皆以乞士的身份自居，並嚴厲要求自身保持恭敬的心態。
直到西方量劫初期，蘭盆果會上，如來的見解被金蟬子推翻。
他掌管西方懲惡殺伐，用鮮血鋪就大道，向來不屑於溫情脈脈的處事手段。
關於佛門比丘，金蟬子則將其稱之為破惡。
破除所有的罪惡，用屍骸和鮮血沖刷冤魂，鑄就歌舞昇平的繁華盛世。
惡行、惡見、惡言、惡思，都要在電光火石間摧毀。
比丘的數量眾多，若皆是懲惡揚善，鏟奸除惡之輩，佛門所構建的虛幻世界，何愁不會化虛為實。
當時，金蟬子的見解，在佛門造成極大的衝擊，更是與如來曾經的觀點相沖。
西遊即將開啟，佛門的形象極為關鍵，佛祖們恨不得用盡彩虹、雲霞妝點須彌山，怎能見到血腥和殺戮？
正因如此，金蟬子貶入凡塵，被迫用輪迴的力量洗去纖塵。
西遊量劫後，第三位提出觀點的，就是舍利佛祖吉光。
吉光將比丘稱之為怖魔。
怖魔，代表承擔，和淨飯王隕落時，義無反顧的信念相同。
吉光以佛法為眾生凝聚願力，不求自身的安樂，只為世間萬物有所歸依，直到隕落都從未反悔。
在他的自傳記載裡，說道：“不為吾身求安樂，但願眾生得離苦。”
以這種無畏無懼的性情，去解救眾生於苦難之中，令那些妖魔鬼怪感到恐懼。
乞士、破惡、怖魔三種稱呼，代表著自修、除惡、奉獻三種流派。
這就是西方歷史上，有名的三佛說。
無窮的智慧光輝，充盈在威嚴的大雄寶殿，漫山遍野的珠翠絲絛連綿不息。
氣運凝聚的佛陀虛影，雙眼閃爍，逐漸被智慧的色彩渲染。
文殊面容肅穆，手掐寶印呈蓮花狀，皮肉顯露出層層清澈波紋。
《金剛般若經》引動風雲交匯，湧現出無邊的吉祥和福澤，和霞光萬道的慧劍交相呼應。
蒼穹雲海，功德匯聚而成的汪洋波瀾壯闊，頗有副氣吞山河的壯志。
與此同時，佛陀金身的雙眸，被智慧光蘊徹底滲透，化作湛藍寶石熠熠生輝。
“如來謙卑隱忍，金蟬殺伐果斷，吉光憐憫眾生，這三位佛祖皆是佛門的時代強者，對修行擁有著的獨特見解，他們若是獨掌比丘部眾，定能讓佛門的威望水漲船高，可惜的是，前世比丘並未受到任何點化，而是眾生自信感悟而生，白白浪費了無邊的佛門氣運。”
“尊者們出身高貴眼高於頂，喜歡把金科玉律掛在嘴邊，從未真正瞧得起比丘部眾，卻不知最基礎的力量才最為緊要，這也是世間聖賢的普遍心理，他們含著金湯匙出生，伴隨著讚美和奉承成長，何曾在淤泥和苦難中掙扎過。”
“不過，我要感謝他們，高層的爭鬥此起彼伏，充滿危機四伏的陷阱和陰謀，唯有爭取底層的力量，才能助我成就大業啊。”
文殊眼神明亮，引動蒼穹的功德悍然落。
滾滾波濤不見盡頭，如巨龍咆孝聲勢浩大，又如天河倒灌奔湧不息。
無邊無際的金色汪洋，綻放著極為純淨的功德靈韻，令汙濁和磨難退避三舍。
坐在大殿的諸位強者見狀，不由自主露出羨慕的表情。
“老師果然厲害，竟能調起如此磅礴的功德，將這片汪洋全部吸收殆盡之後，定能順利突破到金仙境界，日後在西方行事，就不必處處受阻了。”
金吒眼裡滿是喜意，期待萬分的坐直身軀，嘴角微微上揚。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文殊身上，卻沒發覺周圍人在注視著自己。
金吒是文殊的親傳弟子，二者榮辱與共，福禍相依。
前世，金吒身為征戰三界的先鋒大將，為天庭屢屢立下汗馬功勞，尤其在被封為元帥之後，更是佔據磅礴的氣運，和無數功德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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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老師，文殊因此而受益，運勢坦蕩，順風無阻。
如今，文殊率先成就菩薩果位，點化轉生、比丘兩條大路，氣運恆通的同時，金吒自然也會得到增幅。
太白金星轉過頭去，發覺金吒神采奕奕，散發出灑脫清新的氣息，眼神立刻一凝。
“這師徒間的羈絆果真玄奧，怪不得玉帝特意命我前來觀瞻，有這樣的老師作為源頭，金吒日後定能勇往直前，衝破艱難險阻，看來這李家要飛黃騰達了。”
“氣運深厚的金仙靠山，在天庭的話語權，可要比那些苟延殘喘的大羅，有效數倍。”
想到這裡，太白金星輕捻長髯，把目光看向文殊，震驚的差點把鬍子扯下去。
“嗯？境界怎會沒有變化！”
耀眼的功德汪洋逐漸消散，文殊單薄的身影隨之出現。
他並非吸收功德提升境界，而是盡數灌輸在《金剛般若經》中。
這卷古樸破爛的竹簡，如鯨吞般把功德吸收殆盡，表面綻放著璀璨耀眼的燦金光澤。
功德佛寶！
“怎麼可能！”馬元瞪大眼睛，拍起桌子，驚呼道。
《金剛般若經》是文殊自創的功法，現實裡沒有任何實質的記載。
從體內飛出來的竹簡，只是蘊含經文的虛影而已，怎麼會像實際的物品那般，吸收功德孕育佛寶。
突如其來的變化，立刻引起諸位大能的注意。
眾人議論紛紛，看著文殊由青獅託著升空，將這件功德佛寶，緩緩推向佛陀金身虛影。
星光坐在最後排，疑惑不解的伸長脖子，不知眾人都在議論什麼。
羽翼仙望著孔宣的背影，眼裡滿是落寞和惆悵，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
他轉過頭，看到星光滿是疑惑的小模樣，忽然大聲的笑了起來。
良久後，他才止住笑聲，摟住星光的肩膀，用極為溫和的語氣說道。
“傻孩子，我教你個乖。”
說罷，他掏出枚石子放在桌上，又用法力凝聚成相同的石子，擺放在旁邊。
“你看，真實的石子，有觸感，有溫度，有重量，能煉製成法器，淬鍊成寶物，孕育出生命，這樣的石子才能承載功德，但法力凝聚而出的石子則不同，它再栩栩如生終究是虛幻，不過是看著神似而已。”
“功德的作用極為廣泛，但需要依託在實際的物體上，才能真正綻放出作用，這種規則數個元會下來，都沒有被打破，但文殊卻偏偏做到了。”
“天哪！”星光驚訝萬分的說道：“文殊菩薩果然厲害，竟然能……”
“你是耳朵聾了麼？”羽翼仙恨鐵不成鋼的伸出手，彈了星光一個爆慄。
“我剛才說過了，這可是天道規則的力量，不要說文殊了，就連聖人都無法將其打破，文殊分明是擁有將虛幻化作實質的本領，這才能讓竹簡承載住功德海洋的浸染。”
“原來是這樣。”星光聽聞此言，揉著腦袋問道：“羽翼仙前輩，那他是怎麼做到的？”
“孩子，我要是什麼都知道，座位就不會在你旁邊了。”
在萬眾矚目下，文殊身披璀璨的赤金袈裟，寶光肆意蒸騰，無窮無盡，將其襯托如振翅高飛的鳳凰。
他虔誠的捧著竹簡，將其穩穩的送到佛陀面前。
佛門氣運勐然奔湧震盪，再次拔高，佛陀金身竟伸出大手，將竹簡牢牢的握在掌中。
它雙眼清澈，蓮座純淨，竹簡古樸，吞吐著天地靈蘊。
文殊見狀，心滿意足的躬身施禮。
他穩穩的落在大殿中央，雙手合十，慈悲無比的感嘆道。
“眾生困苦，災難多發，佛門的成立之初心，就是創造美好的極樂淨土，我等還需噼荊斬棘，共創歌舞昇平、光輝燦爛的繁華盛世。”
看著文殊如此慈悲的模樣，日光便忍不住心生煩躁，忌憚發慌的喘著粗氣。
他彷彿能感受到，山盟印記化作千絲萬縷的汙濁，順著毛孔瀰漫在體內，將五臟六腑狠狠的揪了起來。
就在這時，藥師的腦海裡，驟然閃爍道流光。
他目光閃爍，喃喃道：“原來如此。”
“師弟，可是看穿了文殊的把戲。”彌勒立刻迫不及待湊了過來。
“化虛為實，這分明是琉璃淨水的特性。”藥師沙啞著嗓子，沉聲說道。
當初，文殊從永珍森林歸來，肉身盡毀，準提聖人為顯康慨親自恩賞，令其運用八寶功德池的偉力重塑身軀。
正常情況下，文殊應該選擇重鑄功德金身，畢竟這是西方最為強悍的肉身，修行丈六金身的時候，能和功法互相呼應事半功倍。
可誰卻沒有想到，文殊竟然放著便宜不佔，反而另闢蹊徑選擇了琉璃水身。
這樣的行徑，令他成為西方生靈嘲笑的物件，就連月光談及此事的時候，都覺得惋惜。
藥師最初同樣疑惑不解，但他看事比較深遠，知道文殊修行水道多年，用琉璃水身對此道有極大的助益。
結果，文殊自打回來，先修土道，後修光道，水道的手段沒有半點涉獵。
原來，這具肉身的作用，竟是用在此處！
“功法，象徵著生靈的信念，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修行的大道根基，文殊將其擱置在佛陀的掌中，就是為了鎮壓自身的氣運無法流逝，日後我等如何爭搶，都無法撼動分毫了。”
彌勒後知後覺，嘴角滿是苦澀。
他並不知道準提的籌謀，卻瞭解老師的性情。
最為安逸的時代已經過去，西方教轉變成佛門，將迎來極為殘忍的洗禮。
氣運，決定著諸位佛陀，在大雄寶殿的地位。
隨著果位的逐漸增多，廝殺和爭鬥會變得愈發血腥，氣運動盪難安，被多方分而食之。
唯有文殊，穩坐釣魚臺，以轉生、比丘兩條大道，硬生生佔據了兩成氣運。
簡而言之，日後無論是誰，為佛門作出貢獻，都要被文殊直接剝削兩成。
想到這裡，彌勒恨的牙根直發癢。
“師兄不必惶恐難安，我們可以效彷文殊，用琉璃淨水凝聚功法，將其鎮壓在佛門氣運……”
藥師的話還沒說完，便戛然而止。
他極為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條路走不通。
化虛為實的手段，是琉璃水身獨有的天賦，想要孕育出這種肉身，需要消耗大量的琉璃淨水。
可琉璃淨水去哪裡尋？
八寶功德池！
此寶的作用，便是匯聚洪荒所有的琉璃淨水，用來封印生靈的功德，不隨著光陰而流逝。
二聖為保證池水不會枯竭，催動大法力，大神通，大智慧，賦予此寶掠奪琉璃淨水的能力。
簡而言之，除了八寶功德池，世間並無半滴琉璃淨水！
這件寶物若是在旁人手裡，藥師根本不用擔心，憑藉自身的威望和貢獻，總能要到許多。
可它的主人偏偏是文殊！
路本來是有的，卻被堵死了。
藥師眼神落寞，望著那道單薄的背影，忽然覺得心情極為壓抑。
除了藥師，諸位大能皆緊盯著文殊，想要從他臉上看到些許奧秘。
忽然，慈航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長髮披肩，面容祥和，手掐寶印，高聲說道。
“吾名慈航，願以身捨棄……”
慈航的宏願如同導火索，大殿上驟然變得喧囂起來，佛陀、菩薩、金剛等眾多佛門果位，陸續出現在世人面前。
但無論是哪位強者，得到的氣運都少之又少，就連代表西方未來的彌勒，也只拿到了半成的氣運。
相比之下，文殊獨佔兩成，立刻引起無數人的羨慕。
準提聖人依舊笑容滿面，彷彿根本沒有將其放在心上。
他笑呵呵的對諸位大能說道：“西方化胡為佛的盛世，感謝諸位親自前來見證，佛門準備了簡單的謝禮，還請不要嫌棄。”
說罷，準提再次揮舞衣袖，無數蒸騰而出的美酒佳餚，靈果仙釀，如流星光海般落在眾人面前。
“酒宴持續七日，諸位，請！”
“善。”
……
北俱蘆洲。
如同古樹粗壯的毒須草，挺拔筆直的矗立著，迎接著凜冬的來臨。
連綿不絕的鵝毛大雪從天而降，極致的冰寒瞬間凍死大量生靈。
在如此荒涼困苦的環境裡，卻有數道忙碌的身影，出現在凜冽的風雪中。
這是群鬼魂。
他們沒有肉身，不懼嚴寒酷暑，在冰天雪地裡，都能隨意行走出入。
此時，鬼魂們正在山谷裡，緊鑼密鼓的佈置著陣法。
風雪連綿不息，對鬼魂的身軀沒有任何影響，卻遮擋視線增添困難。
“兄弟們加把勁，千萬別壞了老祖宗的大事，我可不想被捉去浸油鍋。”
“你這個傻孩子，看不見那些用來標記的紅隼麼，最基本的五行相生都不明白，真不知道劉二哥讓你來幹嘛。”
“對，對不起，我馬上改正。”
“唉，這該死的鬼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