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堅硬無暇，驟然化作泡泡，顯得烏黑透亮。
圓潤飽滿的泡泡，默默吞吐著遊蕩在周圍的靈力，彷彿肥碩的河豚般，不斷的搖曳著身軀。
如夢似幻的韻味油然而生，隨著文殊意念微動，泡泡裡陸續湧現出幾枚石子。
“咦？真是奇怪。”
張元伯見狀，忍不住驚呼道。
他身為地府的五鬼司獄，最擅長的手段便是搬運物資，可方才那幾枚石子的憑空出現，竟沒有引發任何道蘊波動。
張元伯心生疑惑，迫不及待的湊過去仔細端詳，卻始終看不出裡面的門路。
“妙啊，此寶虛實交換，難以捕捉，究竟是用了何種手段？”
文殊揹負雙手，朗聲說道：“此寶叫做空明石，藉助來兮的力量紮根鬼道，能實現快速傳遞物資的功效。”
楚江王眼睛微微眯起，緊盯著光怪陸離的泡泡內部。
他心思活絡，見識廣泛，修行水道數個元會，自然發覺了空明石的不同之處。
“文殊大人，由虛化實，夢幻多變，這可不是鬼道所具備的能力，應該是新增了琉璃淨水的功效吧。”
“楚江王沒錯。”
文殊表示贊成的點點頭，隨即屈指輕彈，那幾枚石子便驟然消失，霎時間，出現在其它的泡泡裡面。
“嘶~”
“好快！”
“怎麼可能……”
五鬼司的諸多鬼差見狀，立刻驚訝萬分的議論起來，皆震驚於空明石的運輸能力。
竇仁眉頭緊皺，細細感悟著寶物的奧妙。
“此物的確神奇無比，跨越空間竟然如此乾脆利落，比起五鬼司的普通搬運手段，還要省時省力許多。”
“不過，若空明石之間的距離拉長，物品移動的速度是否會隨之減弱，對於運輸寶物的品質是否有要求和限制？”
他所提出的疑惑，立刻引起大家的共鳴，紛紛期待的看向文殊。
文殊面若春風，細細的品嚐著茶水，見狀笑著解釋道。
“諸位，與其聽我在此浪費唇舌，不如試著撕裂道意識，落在空明石裡面的仔細感受，如何？”
“善！”
眾人聽聞此言，連忙凝聚出分身，陸續跳進了各自空明石裡面。
咕嚕，咕嚕，咕嚕……
清脆的撲水聲響起，緊接著，數位鬼差的分身，在空明石的內部世界出現。
和想象當中的有所不同。
他們並未出現在狹小的泡泡裡，反而出現在湍急洶湧的烏黑江河上。
嘩啦……
江水烏黑透亮，翻滾間鬼氣森森。
鬼哭狼嚎的聲音此起彼伏，連綿不絕的赤紅花朵，開滿了江水兩岸的山坡。
寬拓碩大的透明萍葉，隨著江水滔滔搖曳多姿，卻始終不脫離根莖立於水面。
諸位鬼差的分身，就出現在萍葉上方。
“這，這是什麼地方？”
“我們不是應該在各自的空間裡麼，怎麼在這片陌生的水域相見。”
“天吶，這些黑色的江水，竟然是鬼道靈蘊凝結到極致所化，難道這就是來兮的偉力麼？”
金光憑空乍現，文殊手掐寶印，浮現在江河上方的蒼穹。
“諸位，空明石內部蘊含來兮的氣息，意念滲透時，會呼應鬼道靈蘊出現在江水萍葉上，並不會受到距離、環境、地界等要素影響。”
江河奔湧，捲起無數浪潮，將鬼道的氣息推送至巔峰。
楚江王拿出朵靈芝，對著張元伯的方向推去。
靈芝逐漸靠近萍葉外圍，邊緣竟然憑空消失，彷彿被無形的牆壁所吞噬。
與此同時，張元伯旁邊的空氣，出現陣陣波動，有朵肥碩鮮嫩的靈芝生長出來。
楚江王見狀，震驚無比。
“真是奇思妙想啊，竟然另闢蹊徑用鬼道代替宙道，直接省去了距離產生的損耗。”
“文殊大人才思敏捷，我等真是佩服啊，張元伯，把靈芝送回來吧。”
“張元伯，你聽到了麼？”
“老東西……”
立於萍葉的鬼差，皆是手段高明，才情卓越的強者，望著江河細細思索後，便明白了文殊的打算。
“此寶的確奧妙無窮，由我們五鬼司帶領無常派系，可以將其發送給三山五嶽的修士，能很好的開闢市場，打通貿易渠道，這樣就能把地府積壓的庫存清空。”
“張元伯所言極是，除了出售地府的資源之外，還能為眾多生靈的交易牽線搭橋，我們在裡面抽取相應的報酬即可。”
“弱小的生靈在置換資源時，經常會受到強者的欺負勒索，空明石的出現對它們來說，可謂是久旱逢甘霖，可以避免被敲竹槓的慘況發生，人族那邊也不能馬虎，就由陰曹司的諸位城皇，和鳥嘴妖冥使等鬼差負責。”
“大家可莫要忘記，還有無數在洞天福地閉關的隱世大能，他們佔據頂級道場，資源優質產量極高，每次出現可都是大手筆，必須閻羅親自出馬邀請。”
眾人心思活絡，以點概面，迅速擬定了縝密詳細的計劃。
除了震撼於來兮的偉力之外，諸多鬼差更是欽佩文殊的慈悲胸懷。
空明石的出現，令天南海北化作通途，無數弱小無助的生靈，能夠將培養的資源拿出去置換。
不必擔心被打家劫舍，不必擔心被坑蒙拐騙，在修行的道路上，能走的更加順利坦蕩。
“我等身為地府鬼差，食天地之俸祿，卻始終碌碌無為，真是汗顏無比啊。”秦廣王極為羞愧的說道。
他彷彿已經看到，波濤翻滾的洶湧功德，匯聚成海洋降落在文殊頭頂。
空明石有利於天地發現，令生靈修行坦蕩無阻，文殊定能以此寶震驚洪荒。
“文殊大人聰慧，我等佩服啊。”
“不愧是日後的陰天子，果真足智多謀，憐愛眾生。”
“有了文殊菩薩的照顧，真是芸芸眾生的幸事啊。”
面對眾人的阿諛奉承，文殊忍不住朗聲大笑，良久後，才止住笑聲譏諷的說道。
“諸位，何必與我在此虛與委蛇，想要好處不如直說。”
聽聞此言，鬼差們頓時有些愣神。
他們未曾想到，文殊竟這般單刀直入，沒有半分掩飾。
“每次交易貨物對來兮的損傷極大，為了保養這件鬼道至寶，所有交易都要抽取兩成作為報酬，爾等各司其職負責不同的方面，在報酬裡與我五五分成即可。”
“善！”
聽到文殊的許諾之後，鬼差們連忙躬身行禮，歡天喜地的點頭稱是。
空明石就是下蛋的母雞，只要有交易便能賺取報酬，並且依託來兮和琉璃淨水，從根源上實現壟斷難以複製。
獸群、寶物、功法、靈果、坐騎……
無論哪個方面，都能讓眾人以此賺的盆滿缽滿。
文殊拿出數個大口袋，裡面存放著近百萬枚空明石。
“爾等不可怠慢，將這些空明石發送給五湖四海的生靈，並提前在裡面放置大量寶物作為噱頭，爭取用最快的速度推動發展。”
“文殊大人放心，我等定夙興夜寐，赴湯蹈火。”楚江王極為認真的答道。
肥肉已經被嚼碎喂到嘴邊，他們若還不出力，就連自己這關都過不去。
次日。
眾多鬼差商議完畢，迫不及待的離開了耕讀山脈，生怕自身行動太慢，耽誤救助芸芸眾生的慈悲大計。
文殊目光深邃，望著離去的繚繞烏雲，忍不住思緒萬千。
在利益的驅動下，地府的這群鬼差，會極為用心的運作起來。
用不了多長時間，空明石的奧妙，就會被洪荒眾生周知，從而推動貿易進入新的時代。
到時候，文殊足不出戶，就能換取東南北的物產資源，並有優先的選擇權利。
“耕讀山脈和空明石，可謂是一靜一動，互相配合，能源源不斷的提供天材地寶，再加上比丘和地府的勢力，日後的修行會更加容易。”
“可惜的是，疏花水柏枝和壺天兩件寶物，被遺留在永珍森林深處，恐怕早已被旁人撿漏帶走，否則瀛洲和華蚌，定會給我帶來極大助益。”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今我已經坐擁寶山，過於貪婪反而會走下坡路，提升自身的境界，才是重中之重。”
文殊嘆了口氣，眉頭微微皺起。
重生之後，他的性情極為市井，並無半分最初的慈悲善良。
他望向崑崙山的方向，喃喃道。
“老師，您常教導我等，要懂禮儀，明尊卑，講道理，做善事，可為何那些好處，最終都落在撒潑打滾的無賴手裡。”
“偌大的闡教，興盛的截教，最終都成為了佛門的口糧，準提聖人的卑鄙無恥人盡皆知，但唯有佛門最後站在了巔峰，力壓東方導致西遊開啟。”
“老師啊，隕落之後，我才明白，那些冠冕堂皇的禮義廉恥，不過是弱者掩飾無能的遮羞布罷了，只要實力強橫佔據頂峰，誰敢在背後議論指點，說到底，實力才是道理啊。”
~
咕嚕嚕，咕嚕嚕……
寬拓平靜的碧波湖水，驟然間沸騰起來。
青藍色的水流極為粘稠，不斷湧現著綿密的泡沫，肉眼可見底部有條紅色絲帶，正在緩緩的蠕動流淌著。
密集的蛋殼魚群，被熾熱驅趕著，聚集在湖水最為沸騰的地帶，大口吐出黏液用來降溫驅熱。
它們是土道異獸，以生命力頑強而著稱。
蛋殼魚形如其名，頭頂有塊破碎的蛋殼，表面烏黑花紋詭異卻極為堅硬，能輕而易舉的撞碎山石。
“蛋殼魚幼年期極為孱弱，因肉質鮮美骨骼柔軟，被眾多水族捕獵難以成年，若非在酒地裡得到數只大泡魚，將幼苗吞進腹中蘊養，這群蛋殼魚培養起來，可要費上不少功夫。”
文殊催動靈蘊，化作無數晶瑩剔透的溫潤絲線，將整片湖泊包裹住緩緩煉化。
他分出心神，小心地往湖水裡新增各類寶物，順便從懷裡拿出個翠綠的花包。
月下獨酌。
這是花道的儲存類靈植，內部蘊含月道花蜜美酒，能極好的封鎖靈蘊從而避免腐爛。
昨日，翠玉七心海棠再次成熟，文殊食用數枚果實提升底蘊，月下獨酌這道法術，就是從中感悟而出。
文殊掌中靈力吞吐，花包微微顫抖間悄然綻放，從裡面掉落出堆積如山的寒石。
撲通、撲通、撲通……
寒石陸續墜入湖水，和底部的熔漿互相摻雜著，冷熱交替間不斷蛋殼魚群的身軀。
寒石靈蘊濃郁，是修行冰道的上等材料，還能激發蛇族的寒螭血脈，價值連城。
文殊這次煉製寶物，前後陸續投放了三十萬寒石，起碼是中型種族三千年的積累。
若是放在以前，他自然消耗不起，但如今，他透過耕讀山脈打通的各路貿易，賺得盆滿缽滿，可謂是財大氣粗，自然不會心疼。
寒石被陸續投放進湖水，和熔漿纏綿著縱橫交錯，逐漸形成了堅硬的石繭，將蛋殼魚群包裹在內部。
到了關鍵時刻，文殊投注全部心神，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靈力如潮水般迅速下降，幾個呼吸間，便只剩下兩成左右。
石繭緩緩轉動，延伸出許多絲帶，如水母般抓捕著寒石和熔漿的碎片，汲取在體內迅速吞噬著。
文殊的額頭上，滿是滲出的細汗，咬緊牙關呼喚道：“師弟。”
“哎！”普賢連忙應答一聲，從袖子裡掏出大把的璀璨寶石，拋進沸騰冒泡的湖水裡。
寶石剛剛落入水中，就被肆意探出的觸手發覺，立刻將其抓捕鑲嵌在石繭表面。
五顏六色的寶石，在湖水的襯托下，顯得極為尊貴。
它們逐漸融化，化作斑斕瑰麗的外殼，朦朧美妙的閃爍著。
最後，整片碧綠湖泊徹底靜止，珠光寶氣的韻味油然而生，將天地映襯的滿是絢爛的霞光。
文殊收回靈蘊，渾身痠痛地喘息幾口，笑著說道：“不枉我耗盡八日，終於大功告成了。”
說罷，他勐的出拳，狠狠的打在石繭上。
砰！
石繭隨之碎裂成粉末，從裡面遊出無數流星來。
流星璀璨，熠熠生輝，隱約散發出陣陣香氣，周圍還伴隨潺潺溪流聲。
普賢眼睛微微眯起，才發覺在光芒深處，是群搖頭晃腦的大肚魚。
它們身軀圓潤，無鱗無眼，肚皮碩大而中空，裡面盡是充盈的碧綠湖水。
普賢眉頭緊皺，極為疑惑的看著魚群。
他素日裡最喜愛閱讀山海異獸，但眼前的奇怪魚群，他卻說不出絲毫來歷，彷彿從未出現過那般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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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這些魚群我從未見過，不知叫做何名？”
“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