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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烈屬待遇

黃儼並不知道朱棣對他的觀感,反而一直以皇上最貼心的太監自居。因為楊榮同樣是皇上最欣賞的官員,所以當黃儼去傳召楊榮時,便賣了個人情,悄聲告訴他皇上此時心情很壞,要他小心一點。

楊榮得到警告後,眼瞼無聲地一跳,提著勁跟在黃儼身後,直趨養心殿而去。一路上只是思量著最近發生了哪些令皇上不高興的事,應該如何應對朱棣問話。

忐忑不安地來到了養心殿,黃儼先進去了,接著便聽見朱棣說道:“叫進來吧。”

楊榮小心翼翼跨步而入,伏地叩頭道:“微臣楊榮謹見聖上!”

“起來吧。”朱棣的神情卻不象黃儼描述的那樣糟糕,他無喜無怒地說道:“你先看看那份奏摺和錦衣衛的秘折。”

楊榮下意識地瞟了眼象個蒙學的孩童那樣垂手而立的紀綱,然後一目十行的看完奏摺和秘折。看完後,楊榮籲了口氣。將奏摺和秘折一對比就知道朱棣憤怒的原因了。於是楊榮心中大定。

“皇上,那黃中以春秋手法避重就輕,混淆事實,著實可惡,應當重重處罰。”

“那你說應該如何處罰?”

楊榮小心翼翼地瞟了皇上一眼,說道:“軍中飾功諱過是弊端,也是慣例……”

見朱棣臉色一沉,楊榮立即順風使舵。“然而黃中最可惡之處卻在於為了諱敗諉過,竟喪心病狂汙衊勇士搪塞責任。”

“這次中伏,他身為武將不敢抵抗不說,戰敗之後又畏罪諱過欺君罔上。喪師辱國已經是罪無可恕,又恐罪行敗露,企圖倭過於有功將佐。此人行為敗檢還在其次,他讓國家、社稷、朝廷君上顏面掃盡,實是天不覆地不載!”

朱棣仔細地聽完,說道:“說吧,該定什麼罪?紀綱,你也說說看。”

楊榮和紀綱對視一眼,眼神輕輕一觸旋即分開。

紀綱道:“臣也是帶過兵的。勝敗乃兵家常事,打敗仗可恕,但情理難饒。黃中遇伏後不思抵抗,而且事後竟然諉過於有功將佐,如果不殺,那便是刑罰不公。往後再有戰事,誰肯激勵用命?”

楊榮一躬身。

“單論軍法,黃中就已經是斬定不赦的了。而且他還犯了飾敗諱過欺君罔上的‘大不敬’之罪,實在是罪無可恕。臣以為,應對黃中處以顯戮。”

楊榮偷偷瞅了瞅朱棣的神情,見他輕輕頷首,不由信心大增。

“呂毅身為副手,責任較輕,況且奏摺上也無呂毅署名,處以絞刑足矣。至於說沒有抵抗的其他官兵,一概流放。微臣有一個想法,儘管這一仗打得很糟糕,但部分官兵的表現還算優秀。在主將不思抵抗的前提下,他們竟然自發的進行了抵抗,這一點猶其難得。”

想著朱棣對阿牛非常欣賞,楊榮更是大慷他人之慨。

“那個阿牛是自發進行抵抗的頭領,表現得也最為優秀,理應厚賞。戰死官兵,包括聶聰和薛品,一概迎入烈士陵園,派附馬都尉前去祭祀。其家中父母妻子遺孤生活艱難的,一概下令由地方上專門照顧,使老有所養,幼有所撫。恩自上出,總之立個典型出來,讓將士們都知道,貪生怕死那便沒有好下場,忠於王事則必定有所獎勵。”

朱棣之前雖說因為阿牛被汙衊而極其憤怒,但其實對黃中還是存著一絲憫恤之心的。因為,朱棣只派那麼一點子兵去護送“陳天平”,其本意將就是將那些人當成誘餌。在軍事上,經常會遇上需要犧牲部下的情況,有時候部下知情,有時候部下甚至不知情——也就是說,黃中是在懵懵懂懂的情況下步入絕境的。將心比心,朱棣也不情願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犧牲。

另外,黃中也並非真正的膽小無能之輩。歷史上張輔率軍直取安南重鎮多邦城時,由於多邦城堅而高峻,城下設有重濠,濠內密置竹刺,濠外多掘坎地,守衛嚴密。因此張輔下令道:“安南所恃,莫若此城,此城一拔,便如破竹。大丈夫報國立功,就在今日,若能先登此城,不憚重賞。”當時黃中身為都督僉事,竟親率敢死之士數千人,越重濠,緣城而上。至於說黃中遇到伏擊時表現得那麼怯弱,說不定是當時黃中已經猜到了內情,因此不願為了一個假的陳天平而奮戰。所以,還不夠厚黑的朱棣也就對如何處置黃中有了一絲猶豫。

但聽了紀綱和楊榮的話之後,朱棣的最後一絲猶豫也消失了。

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朱棣身為皇帝,當然必須從大局考慮。穿越而來的他知道胡漢蒼會玩什麼把戲,但是在胡漢蒼徹底翻臉之前,朱棣卻沒辦法改變這種歷史走向。

陳天平出現後,難道問都不問一聲就率軍進攻安南?問過安南方面之後,胡漢蒼表現得那麼恭順,一口答應迎歸陳天平為安南國王。人家表現得那麼謙卑,話也說得那麼好聽,難道朱棣能夠惡狠狠地得勢不饒人,非要胡漢蒼、胡一元父子自縛入京請罪?這種不近情理的作法,大臣們不能接受倒還在其次,重要的是胡漢蒼、胡一元肯定會以此大做文章,以此激起安南人的“仇明”思想。將來哪怕以武力強佔了安南,此起彼伏的起義難道會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很顯然,朱棣唯一的選擇只能是陪著胡漢蒼、胡一元把戲演下去,直到圖窮匕首現的那一刻。甚至在派遣軍隊護送“陳天平”前去安南就任國王時,朱棣還不能讓那支護送軍隊太過龐大。首先,若是護送部隊的規模多達十萬八萬,胡漢蒼隨便造點謠言,安南人就會對大明產生敵視心理——現代國家元首去外國訪問時,帶上少許保鏢是正常的,但如果帶上一個集團軍,那麼該國的民眾絕對會認為這是戰爭即將爆發的前兆。而且,就算帶上十萬八萬軍隊,實際上也沒什麼用。因為這支軍隊名義上只是護送而非佔領,因此深入安南境內之後,後路還是得交給安南人。只要安南人截斷後路以及糧道,那十萬八萬的軍隊的下場豈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所以說,既然那支護送的部隊只能充當肉包子的角色,而且這個肉包子還不是給自己吃,那麼朱棣自然不願意在肉包子裡面放太多的餡。待胡漢蒼、胡一元率軍襲擊護送陳天平的隊伍,那時大明便能夠佔據道德的制高點。接下來,明軍再用武力解決問題便順理成章,那時安南人的反抗情緒也不會太激烈。

朱棣是皇帝,因此不能感情用事,只能把戲演下去。

而黃中則是那支護送軍隊的最高將領,他的責任卻是保護好“陳天平”,哪怕“陳天平”是假的。看到當時敵我力量對比太懸殊就不履行責任了?看看行人聶聰和大理寺卿薛品!人家文官都曉得職責所在,你身為武將,力戰被俘倒也罷了,卻打都不打,這象什麼話?戰爭的事誰都說不準,最高統率自然希望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我軍都處於優勢,但這卻只是一種理想。很多時候哪怕我軍總體上處於優勢地位,但在某些時間的某些地點上我軍卻會處於劣勢。如果領兵將領一旦處於劣勢便不戰鬥了,這說得通嗎?

況且,黃中這傢伙也就是個被處死的命。歷史上黃中升為都督後素來驕橫,屢違節度。張輔在平定安南之亂時,斬之以徇。

想完之後,朱棣點頭之後惡狠狠說道:“不錯,黃中一定要顯戮,否則對不起戰死的將士!”

至於說呂毅嘛,畢竟最高軍事負責人是黃中,他的罪責要輕些。歷史上永樂七年(1409)十二月呂毅跟隨徵夷將軍沐晟率大軍到交趾鎮壓叛軍。在厥江與叛軍激戰時,沐晟因輕敵致敗。呂毅等突圍逃至大安海口,“颶風大作,揚沙晝晦,舟不得行”,終被交趾叛軍包圍。呂毅被俘後寧死不屈,終被叛軍殺害。就衝著這一點,朱棣也不願意對呂毅進行太嚴厲的懲罰。

於是朱棣被補充道:“呂毅身為副將,雖說那封奏摺中並無呂毅曙名,但呂毅也並非無過……將他罰俸一年,允其戴罪立功。至於說其他沒有進行抵抗的官兵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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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仔細想了想。畢竟主將都不思抵抗了,憑什麼讓當兵的奮不顧身?天底下根本沒這個道理。既然呂毅都輕饒了,那麼普通官兵也就沒必要責全求倍,不處罰算了。

參加抵抗的官兵們,似乎除了阿牛之外都戰死了。阿牛自然是應當重賞的,但如今他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想那洪承疇,崇禎為他大辦後事用以激勵將士,誰知道後來卻傳來洪承疇投敵的訊息,真是叫人哭笑不得。所以說,對阿牛的獎賞還是暫時放一放好了。反正只要確定阿牛沒死,而且沒有投降安南人,那時再給予重賞也不遲。唯有已經戰死的將士,其撫卹工作倒是需要儘快進行。

“阿牛現在失蹤了,獎賞的事情暫且放一放。先說對戰死將士的撫卹問題。那些將士染血沙場,朕至少得保證他們身後無憂。”

“這樣,既然戰死沙場者死後進入烈士陵園享受供奉,則他們可稱之為烈士,而他們的直系親屬以及遺孀則可稱之為烈屬。除一次性給予一定的撫恤金外,但凡烈屬,均享受免稅以及定期領取朝廷發放的撫恤金的待遇。”

見楊榮表情古怪,朱棣突然意識到現在還只是十五世紀初期,生產力無法和後世相提並論。而且這種年代,一個大敗仗打下來死上十萬八萬的也不稀罕。就算不打大敗仗,可這一仗死個萬餘,那一仗死個八千,加起來需要照顧的烈屬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每產生一名烈士就會產生數名烈屬,若是朝廷向所有的烈屬都發放定期撫恤金,哪怕其撫恤金僅僅達到溫飽的標準,那也是一筆極其沉重的負擔。

想法雖好,但如果不符合實際,那便反而會造成很壞的效果。升斗小民大約不會有太高的道德素質,一旦撫恤金因為某種原因不能按規定發放了,那便會激起強大的怨恨。而硬著頭皮發放……憑明朝的生產力,能夠提供那樣的福利嗎?恐怕到時候只能濫發大明寶鈔,進而導致經濟崩潰吧?

朱棣暗自嘆了口氣,決定收回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撫恤金太高則朝廷無法承擔,因此主要是象徵意義居多。就每人每年一個銅板吧,表示朝廷並沒有忘記烈士的貢獻。”

見楊榮的表情變得更加古怪了,朱棣知道他在暗中腹誹自己小氣,卻也不去管他,而是自顧自地說道:“至於說家中生活困難的烈屬,那自然是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如果確實生活困難,那麼烈屬可提出申請,核實後,用這個辦法來解決。”

“將來幫助陳天平重新統治了安南後,從安南劃出若干采邑出來專門用來供養烈屬。這些采邑的所有人並非有邑貴族,而是由眾多烈屬共同管理,收益由烈屬們自行商量著分配。原則上,就以每戶供養一名烈屬為標準吧。”

想著一名恩騎尉至少管理五十戶,而那種特殊的采邑在同等條件下卻需要供養至少五十名烈屬,楊榮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個標準會不會太低?”

朱棣皺皺眉。“大富大貴自然不可能,但溫飽卻絕對能夠保障。朝廷對采邑所徵收的貢稅,至多不過兩成。而佃戶向地主繳納的地租卻在三成至七成之間。朕之前規定過,領主對領民徵收賦稅時,對於自由民至多只能徵收兩成,但是對於非自由民,那便最多可徵收四成。將來收復安南,聞風而降的地區,其百姓可算作自由民。做了抵抗的,根據其抵抗的激烈程度,較重的便將之押回本土做苦役戶,抵抗程度較低的則視為佃僕,可向其徵收四成的收入。”

“如此一來,烈屬便至少可以享受土地出產的兩成收益。既然一戶領民憑藉六成的收益可以養活一家人,那麼一名烈屬享受其中兩成,沒道理日子過得比領民差吧?況且烈屬只要有少許勞動能力,還可以放羊、割草、收集柴火什麼的,總之日子應該比領民過得好才對……嗯,對了,凡是因為戰鬥而身負殘疾者,則雙倍享受這種待遇。”

楊榮又道:“沒有勞動能力的老弱婦孺身體較弱,若是沒能走到采邑就死了,無疑也是很傷士氣的。”

朱棣一滯,然後沒好氣地說道:“世間哪有萬全之策?既要照顧好烈士的身後之事,又要顧慮到朝廷的財政負擔……”見楊榮似乎還想要說什麼,朱棣不耐煩地擺擺手。

“好了,就這麼說定了。紀綱,剛才你說有要緊事,到底是什麼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