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玄幻 > 等了六百年最新章節列表 > 天之痕同人 《鏡石記》1~22(轉載)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天之痕同人 《鏡石記》1~22(轉載)

鏡石記 壹

晨煙濛濛,旭日初昇。

一名白髮少女踩著輕盈的步伐,飄然來到一座古墳前。

手裡捧著幾朵野菊,少女緩緩屈身;

“陳哥哥、拓跋姊姊,小雪來看你們了。”

少女帶著溫婉的微笑,細心地將花供至墓前;雙手合十,虔誠地閉目祭拜。

經過了六百年,小雪總算自漫長的黑暗中甦醒過來。

重新化為人形至今,已有月餘;

這一個多月以來,小雪一直重複著同樣的日子。

清晨,來向陳哥哥和拓跋姊姊問安;然後便靜靜地守在墓旁,聆聽著蟲鳴鳥叫,欣賞著遠山近林。

想著六百年前陳哥哥和拓跋姊姊或許也曾並肩坐在大石上,聽著相同的樂音,看著相同的景色;

小雪的心中便又多了一份安詳與喜悅。

她相信,陳哥哥和拓跋姊姊一定過的很幸福;而他們的幸福,正是小雪化為女媧石時最大的願望。

六百年的光陰是如此久遠;然而,當初三個人在一起旅行時那段美好的時光,卻又恍若昨日。

如今時代變遷,人事已非;小雪只想守著兩人的墓,守著這片寧靜和諧,於終南山終老一生。

“哇……”

山林裡隱隱約約傳來,孩童的嚎哭聲。

小雪心中一驚,又聚精會神再注意傾聽。

沒錯,那的確是小孩的哭泣聲。

終南山上應該沒有其它的人家居住;不過小雪知道山腳下有一個小村落。

村民們時常上山來打獵或採些野果藥草;小雪擔心嚇著他們,總是刻意地隱藏起來。

這哭聲的主人大概便是村裡的孩童吧?也許是迷了路,或是受了傷也說不定。

小雪循著哭聲,快步地向林中而去。

“嗚……爹……娘…!”

一名年約十來歲的孩童,正坐在地上抽噎。

孩童的右膝上有著一塊大大的血印,臉上、手上也處處都是擦傷。

那孩子身上的傷讓小雪看了很是心疼;她走到孩童的面前,輕輕地蹲下身來,用著撫慰的語氣道: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小弟弟,你還好吧?”

孩童抬頭看了小雪一眼,又放聲大哭起來。

“別哭,姊姊知道你疼,姊姊馬上幫你治傷喔!”

說著小雪發動了氣療術,只見那孩子身上的傷口漸漸癒合,不久後便完全痊癒了。

起先哭泣不休的孩童,見著這神奇的景象,也止住了淚,怔怔地望住小雪。

“還疼不疼?”小雪溫柔地朝孩童一笑,詢問道。

那孩童摸摸身上原來疼痛難當的地方,卻奇妙地完全不痛了;他不禁興奮地張大了雙眼,問小雪道:

“姊姊,你是仙女嗎?”

“啊?”突如其來這麼一問,小雪不知如何回答。

孩童兀自眉飛色舞地說:

“我娘說仙女都長的很漂亮,心地很好,還會施法術!姊姊你一定就是仙女對不對?”

小雪一聽,微微泛紅了臉,答道:

“我…我不是仙女,我叫做小雪。”

孩童笑嘻嘻地應道:“喔,我叫小虎!”

小雪慈愛地看著這個孩子。小虎讓她聯想到六百年前死去的弟弟小朔。

“小虎,你為什麼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來?”

小虎低下了眼,細聲地答道:

“我不小心從山腰上滾下來。”

“你爬到山腰上要做什麼?”小雪驚訝地問。

“娘最近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爹交代我採些草藥回家給娘吃。”

“沒請大夫給你娘看病嗎?”

小虎搖搖頭:“我們家沒錢。”

小雪不禁回憶起從前。那時她也因為沒錢請大夫治小朔的病,而害得弟弟變成殘廢……

“姊姊跟你回去,替你娘治病,好不好?”

小虎聞言,眼睛一亮:

“真的!?謝謝仙女姊姊!謝謝仙女姊姊!”

說著拉起了小雪的手:

“我家在這邊!仙女姊姊,跟我來!”

看著小虎活蹦亂跳地跑在前頭,小雪不禁露出了微笑。

==================

鏡石記 貳

山陰村,因位於終南山之陰,故名。

雖處金兵佔據之地界內,由於位置僻靜荒野,村民生活是窮苦了點,日子倒還平靜。

小雪隨著小虎回到村中,迎接她的,是一雙雙懷疑與打量的目光。

小雪知道自己是外人,又有一頭引人側目的白髮;對於村民的反應,她非但不以為意,還回以善意的微笑。

小虎見了村裡的人:便興沖沖地大喊道:“我帶仙女姊姊回來給娘治病了!”

“仙女?”這話可使的村民面面相覷,摸不著腦袋了。

只見小虎比手畫腳地述說事情的經過,

而村民們聽了小虎的話,受到好奇心的驅使,竟一窩蜂地跟在後頭,打算看看小雪如何『施仙術』。

眾人到了小虎家門,便聽見重重的咳嗽聲。那聲音像是積了陳年的痰卻咳不出來一般地濁;

咳的厲害的時候,簡直要叫人擔心會不會咳破了喉嚨。

小虎的娘常拖著病體幹活兒,村人看了都會勸她快躺回床上去,休息為要;

不過說歸說,窮苦人家哪容的了她好好養病呢?

這會兒,小虎的娘又勉力做著針黹。小虎見了連忙喊了聲:“娘!”

小虎的母親一抬眼,看見愛子渾身髒兮兮的,連忙放下女紅,擔心地問:“你怎麼了?跌倒了嗎?”

“王大娘啊,小虎帶了仙女來給你看病哪!”旁邊的李大嬸忍不住插了嘴。

“啊?”王大娘這才發現到家門口聚了這麼多人。

“王大娘,”小雪盈盈邁步上前:“讓我看看您的病好嗎?”

王大娘只能楞楞地點了頭。

只見小雪的手中發出了白亮的光芒,說也奇怪,被那光芒一罩,王大娘登時覺得神清氣爽。

“怎麼樣?有沒有好點?”眾人盯著王大娘急切地問道。

王大娘清了清喉嚨,那咳聲不比剛才,這會兒是清澈響亮。

眾人聽了,知道王大娘的病好了,紛紛歡呼起來:

“真的治好了!仙女!真的是仙女下凡來啊!”

村民們圍著小雪,左一句『天仙下凡』,右一句『菩薩現世』,

弄得小雪羞紅了臉,急忙擺手說自己不是仙女;可是村民們卻仿若無聞,爭著要請小雪到自己的家中作客。

自此,小雪便常常和山陰村的村民們往來;村民若有人受了傷或是生了病的,也都會到山上請小雪來醫治。

然而,這樣和樂寧靜的生活,卻沒有持續太久。

一天夜裡,小雪被一陣急促的叫門聲驚醒。

出來一看,是山陰村的村民們;他們個個神情緊張,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怎麼了?”小雪也不由自主跟著緊張了起來。

“這個人傷的很重,快死了!仙女請快救救他啊!”

小雪定睛一看,後頭幾個年輕力壯的村民正擔著一名中年男子;

那個人身上有多處刀砍槍傷,全身被血染的通紅。傷勢沉重,已是彌留之際。

小雪連忙替他治療;那人卻搖手制止,指指背上的包袱,斷斷續續地道:

“這…這東西…絕…不能…交…給…金…金人……”

“你先別說話,”小雪忙道:“我幫你治傷…”

那人打斷小雪:“拜…拜託…你…了……”言畢,男子雙手一撒,魂歸離恨天;

留下愕然不知所措的小雪和村民們……

“我們先把他埋葬了吧!”良久,有人打破了沉默,提出了這樣的意見。

眾人合力把死者埋葬後,已是東方天際泛白之時;

而現在困擾眾人的,則是如何處理死者遺留下來的包袱。

“這好像是很貴重的東西哪,怎麼辦?一併埋了嗎?”

“不好不好,我們還是先開啟來看看吧?”

“誰來開?”

“仙女,請您來開吧!”

小雪在眾人七嘴八舌的催促下,戰戰兢兢地開啟了包袱;包袱之中,放著一隻寶盒。

小雪摒住呼吸,緩緩地開啟了寶盒--

“……宇文大哥……!!”小雪不禁掩口驚呼一聲。

不錯。那寶盒裡躺著的,正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昆侖鏡。

==================

鏡石記 叄

盯著昆侖鏡,小雪怔徵地發楞。

村民們大概是察覺到小雪神色有異,紛紛要小雪早點休息,接二連三地下山去了;

小雪茫然地回到草廬,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惆悵感。

經過了漫長的六百年,小雪的至親好友早已都不在人世;想不到今天在偶然間見到的“故人”,

卻已變成這種模樣。

六百年前封印天之痕後,宇文大哥究竟怎麼了?

小雪努力地回想;但是在當時早已耗盡氣力而變回女媧石的她,根本無從得知。

難道宇文大哥也和自己一樣,氣力耗盡而變回原形?

不,不是的。雖然自己當時已不能聽,不能看,也不能動;但是憑著神器間相互的感應,

小雪知道宇文拓沒事。

那麼宇文大哥又是為了什麼原因而變回昆侖鏡的?

世事難料;誰又能知曉在這六百年間,發生了多大的變故呢?

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思及此,小雪垂下雙眼,一行清淚滑落臉頰……

就在昆侖鏡落到小雪手上的兩天後,那死者臨終前擔憂的事果然發生了。

正當小雪在山陰村裡幫著王大娘晾菜時,七、八個白衣編髮、頭插雉尾、手持彎刀的人忽然闖進村中。

那些人的打扮不像是中原人士;小雪猜想他們應該是胡人。

村人們對於這批不速之客又驚又懼;一時之間竟沒人敢作聲。

為首的白衣大漢冷冷地環視了村人一週,最後把目光停留在一群拿著木馬玩耍的孩童身上。

小雪心知來者不善,不由得替孩子們緊張了起來。

一名村人急著為孩子們解圍,壯起了膽子趨前問道:

“請問大爺們有什麼貴事?”

白衣大漢冷冷地瞥了村人一眼。小雪松了一口氣,連忙擺手示意,要孩子們快躲回家裡去;

不料此時白衣大漢把手一揮,身後的白衣人一齊衝上前來,一把揪住了孩子們。

問話的村人嚇的臉色發白,哀求道:“大爺,有話好說啊!”

白衣大漢厲聲問道:“你們把那個男人藏到哪去了?”那聲音有些怪腔怪調,很明顯的不是中原口音。

“什……什麼男人?”村人被問的莫名其妙。

“少裝蒜!那個男人被我們砍傷,一定是逃到這裡來了!”白衣大漢揮動手中的彎刀:

“要是不老實說,當心老子割了這幾個小鬼的頭!”

小雪頓時明白他們指的是兩天前重傷不治的中年男子;

而眼前這幾個白衣人,八成就是男子臨終前所說的“金人”。

村人顫聲答道:“那……那個人倒在村子口,沒多久就斷氣了……”

“那他身上的『東西』呢?”白衣大漢繼續逼問。

“這……”村人吞吞吐吐,不知要如何回答。

白衣大漢見狀,心裡有了譜兒,就隨手扯了一名孩童過來。

“小虎!”小雪和王大娘同聲驚叫。那孩童正是小虎啊!

白衣大漢將彎刀架在小虎的脖子上:“快說!要不老子先砍了這小鬼!”

小雪慌忙出聲制止:“別傷害他啊!你要的東西在我那兒!”

白衣大漢聞言,將目光轉至小雪身上;手中的彎刀仍架住小虎不放:“在哪兒?快交出來!”

小雪強自鎮定:“我……我把它放在山上的草廬裡,現在不在我身上……”

“你該不會想耍花招吧?”大漢惡狠狠地瞪著小雪。

“她說的是真的啊!”王大娘跪地哀求:“求求您放了孩子吧!”

白衣大漢頷首,用刀指著小雪道:“好!你馬上帶我們去拿!”

“那孩子……”小雪才說到一半,白衣大漢便打斷她的話:“等老子拿到東西自然會放了他!快帶路!”

小雪無奈,只能點點頭。白衣大漢指示半數白衣人留在村中,自己則帶著三名手下。

“你最好別動歪腦筋,”白衣大漢再次警告小雪:“否則不只這小鬼,老子會砍光這村子裡的人!”

這時孩子們紛紛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村民見自己的孩子受苦卻束手無策,只能跟著流起淚來。

小雪見到這副景象,心中極為不忍;

雖然她極不願將昆侖鏡交給這群凶神惡煞,但是為了村民,她別無選擇。

“走!”白衣大漢拖著小虎,對小雪命令道。

==================

鏡石記 肆

“就在這草廬裡。”

小雪帶領著白衣人來到草廬之前;一方面擔心村人的安危,一方面又憂心昆侖鏡的去向,

小雪心裡局促不安。

“好,”白衣大漢指揮其中一個手下:“你去搜!我在這兒看著她們。”

白衣部下領命而去;小雪看在眼裡,心中湧起了一陣愧疚感。

昆侖鏡是那名壯士拼死保護的,臨死前還叮囑絕不可交給金人;而自己卻有負所託。

再者……

這般人顯然絕非善類,不知他們打算利用昆侖鏡做什麼?

小雪想到了“九五之陣”。收集琴、鼎、印、鏡、石,便可成為九五之尊的傳說--

傳說是錯誤的;然而,六百年前已經有太多人為了這個錯誤付出了代價,難道六百年後又要歷史重演嗎?

經歷片刻的沉默之後,白衣部下帶著寶盒,氣急敗壞地衝出草廬:

“隊長!我找到了寶盒,但是裡頭是空的,根本沒有我們要的東西!”

“什麼!?”隨即反應的是白衣大漢的叫聲和小雪驚愕的表情。

白衣大漢搶過寶盒一看,裡頭果然空無一物。

“死丫頭!”白衣大漢怒不可抑地將寶盒往地上一摔,舉起彎刀,怒指小雪:“你敢耍我們?”

“我……我沒有……”小雪急忙辯解;然而白衣大漢怒氣衝衝,根本不聽小雪解釋:

“不給你一點教訓,是不知道老子的厲害!”說完便回過頭去,對另一名部下命令道:

“割了那小鬼的頭!”

“千萬不要!”小雪衝向前阻止,卻被白衣大漢一把推開。

眼見手起刀落,小雪發出痛徹心扉的悲鳴--

“小虎--!!!”

“鏗!”

就在同時,鏗然一聲,白衣人手上的彎刀應聲而斷。

“怎……怎麼回事!?”

“這丫頭做了什麼事!?”

白衣人一陣譁然;就在此時--

“你們脅持孩童,究竟有何企圖?”一道渾厚低沉的聲音,從樹林中傳來。

眾人循聲而視,只見一名身長八尺,容貌俊美,氣宇軒昂的青年佇立在林邊。

最奇特的是青年的雙瞳,竟是一藍一黑--

“…………!!”小雪瞠目結舌,茫然呆立,幾乎不敢相信雙眼所見。

“這小子又是誰?”手持斷刀的白衣人心知方才是這名青年所為,頓時怒火上升。

白衣大漢以手勢禁止他,轉而對青年問道:

“寶盒裡的鏡子就是你拿走的?”

青年淡然答道:“不錯。”

白衣大漢冷笑一聲:“你倒挺乾脆!識相的話快把鏡子交出來,否則別怪老子不客氣!”

青年道:“你們若是有本事打贏我,鏡子便歸你們所有。”

白衣大漢聞言大怒,隨即令三名手下夾攻青年!

青年不慌不忙,一個四兩撥千斤,竟然輕輕鬆鬆地將其中一名白衣人的彎刀奪下,反手一砍,

一名白衣人隨即倒地。

另兩名白衣人見一下子便折了一個夥伴,不由得又腦又怒!一個持斷刀攻左,一個則攻右。

青年揮動奪來的彎刀,一記攔腰砍斬倒了右方的白衣人;再順勢轉至左方白衣人的身後,又是一刀。

三招三命。不消片刻,青年便將自己的得力部下全殺了。

白衣大漢見狀,怒眉倒豎,舞刀直取青年。

金人強悍好勇的民族性使然,白衣大漢已全然不管人東之事;

現在他的心中,就只有“殺了眼前的青年,為部下報仇”一個念頭。

白衣大漢果然武藝高強,一把彎刀揮動起來竟如有數十把一般,猶如驟雨急下,直打青年。

然而青年身形微動,彎刀一舞,竟將所有攻勢防的密不透風。

白衣大漢心知遇到對手,更是使盡了全力急攻;青年從容絲毫不減,倏地一個閃身,

從白衣大漢的眼界裡消失無蹤!

白衣大漢暗叫不妙,連忙回身,卻已防之不及--

青年一刀,斷去大漢一臂。

頓時血流如注,白衣大漢咬牙強忍劇痛,雙眼直直地瞪著青年。

青年並未再有動作,只是注視著白衣大漢,

“小雪姑娘,這批白衣人可還有餘黨?”口中卻是對著小雪問話。

“啊……”小雪這才回過神來,慌忙答道:“還有四個人,留在村子裡……”

青年尋思片刻,又道:“小雪姑娘,請替他治傷。”

白衣大漢聞言顯然很是訝異;倒是小雪二話不說,便趨前為大漢治傷。

“小子,你打什麼主意?”白衣大漢絲毫不敢放鬆戒備。

青年淡然答道:“你留在村裡的四人,合起來也不會是我的對手。我饒你一命,

你就帶著同伴們快點回去吧。”

“哼!”白衣大漢冷哼一聲:“好大的口氣!你這麼作有什麼好處?”

“要你回去告訴你的主子:『不用處心積慮來奪昆侖鏡,身懷昆侖鏡之人自會去找他。』”

白衣大漢聞言一驚:“你知道我們在找的是昆侖鏡!?”

就在此時,小雪已為大漢治好了傷。白衣大漢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定定地注視著青年,問道:

“你究竟是誰?”

青年緩緩的開口,吐出了三個字:

“宇文拓。”

==================

鏡石記 伍

宇文拓和小雪帶著小虎,押著白衣大漢回到了山陰村。

惴惴不安的村民們見了白衣大漢先是一驚;隨即又見到押後的三人,一時面面相覷,不明究裡。

留守的四名白衣人見了領頭斷去一臂的狼狽模樣,心中是又驚又怒;紛紛抽出彎刀來,

惡狠狠地瞪著宇文拓三人。

“住手,”白衣大漢搖了搖頭:“收隊回去吧。”

“隊長!?”一向好強的隊長竟然說出這種喪氣話,其它白衣人全是不可置信的口吻。

“已經折了三個人,再打下去也不會有勝算。”白衣大漢嘆了口氣:

“東西今天是奪不到了,不如回去再作打算。”

其它三人悻悻然地收起彎刀。白衣大漢回到同伴身邊,緩緩地轉過身子來,面對著宇文拓說道:

“宇文拓,我會記得你的。下次再碰面,這筆帳我絕對要討回來。”

宇文拓淡淡地答道:“隨時候教。”

白衣大漢再不置一詞,帶領部下轉頭而去。

白衣人離開之後,村民劫後餘生;得知是宇文拓救了大家,無不感激涕零。

原本眾人想張羅些酒菜款待,以聊表心意,不料宇文拓卻婉拒道:

“在下打算明天一早離開此地,因此想早點休息,早點出發。”

“宇文大哥,您要去哪兒?”小雪連忙問道。

“那班人搶奪昆侖鏡的目的為何尚不明白,我打算前往調查。”

小雪聞言一震。神器之事的確事關重大;而自己也絕無法置身事外。

思及此,小雪毅然而言:“那……我跟您一道去!”

“仙女姊姊也要走?”小虎聽了這話,不由得紅了眼眶,大哭起來:“我不要仙女姊姊走啦!”

小雪看到小虎哭成個淚人兒,心中很是不忍,又不知該如何勸慰;王大娘看小雪為難,便出聲制止孩子:

“小虎,不準胡鬧。仙女姊姊有要緊的事,一定得去辦的。”

小雪屈身,撫摸小虎的頭:

“小虎別哭,姊姊答應你以後一定會再來看你,好不好?”

小虎不答話,只是抽抽咽咽。

王大娘嘆了一口氣:“唉!這孩子太喜歡您了,才會耍賴……您不要放在心上啊。”

又轉而對宇文拓道:“恩公有要緊事,我們也不好強留;但起碼可以多留幾日再走。”村民們也紛紛挽留。

宇文拓搖搖頭:“諸位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若多留,只會替你們帶來禍殃。”

眾人聞言,也不好再多說了。

宇文拓和小雪別過村民之後,便暫且回到終南山上的草廬裡。

宇文拓忽然開口問道:“小雪姑娘。自你變回人形至今,已有多少時間了?”

小雪答道:“約莫兩個月……”

宇文拓聽了小雪的回答後,便沉默不語。

這一個問題也勾起了小雪心中的疑問;她忍不住問道:“宇文大哥又是怎麼會變回原形的?”

宇文拓沉吟了片刻,便娓娓道出事情的經緯:

“六百年前,我遵守與獨孤寧珂之間的約定,帶著她的魂魄前往西方;

卻在越過亞得里亞海之後遭到西方妖魔的截擊。”

“西方妖魔?”小雪問道。

宇文拓點了點頭:“小雪姑娘。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們封印天之痕的目的?”

“嗯,是為了阻止西方魔王降臨神州……”思及此,小雪驚呼一聲:“難道說……!?”

“沒錯。那西方妖魔正是那個魔王的手下。”

“他們攻擊您,是因為記仇您封印了天之痕的事嗎?”

“不……”宇文拓搖了搖頭:“他們的目的是奪回郡主的魂魄。

妖魔的力量非常強大,遠大過從前的寧珂郡主。我雖然使盡全力與其對抗,沒有軒轅劍在手,

又加上斷去一臂,終究敗陣下來。

我使用剩餘不多的力量,啟動了昆侖鏡的神力,將郡主的靈魂帶至未來;卻也氣空力竭,因此變回原形。”

“那郡主她……”

“無從得知。”宇文拓閉上雙眼,接著說道:“變回昆侖鏡的我,恐怕是經過了輾轉流傳,

才又回到了中土。

等到我再次醒來,便發現自己身處這草廬之中。

正當我到這四周去探查情況之時,卻聽見草廬方向有爭執之聲;回來一探,便見到你和那些白衣人。”

“原來如此……”小雪聽了這段往事,不勝唏噓。

“不過……為何宇文大哥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才回覆人形呢?原來不是只要一甲子就能重新化為人形嗎?”

“在我化為昆侖鏡的這段時間裡,總覺得有股力量不斷地壓抑著我這種感覺在這幾天才漸漸消失。

假如我的推測不錯的話--”宇文拓睜開了雙眼:

“恐怕是有人對我下了封印,抑制我恢復人形。

而遇見了你之後,封印在神器的力量相呼應之下漸漸解除,我才得以回覆。”

“那下封印的,會是誰呢?”

“我不清楚。不過……”宇文拓抬頭,望向遠方:

“假如是西方妖魔的話,那麼寧珂郡主……也許還是落入了他們的手中……”

“宇文大哥……”看著一臉黯然的宇文拓,小雪一時語塞,竟不知要說什麼才好了。

“也罷,都已經是過去之事。”宇文拓將視線移回小雪身上:

“如今當務之急,是查出那班白衣人的來歷。今天就趁早休息吧。”

看著強自振作的宇文拓,小雪也只有點頭了……

==================

鏡石記 陸

次日清早,宇文拓跟著小雪先到了陳靖仇夫婦的墓前。

“這就是他們的墳上……”宇文拓看著年歲久遠卻善加整理的古墓,心中不禁也興起了一股慨然之感。

當年為了救回死去的拓跋玉兒,而犧牲自己的小雪;

看著變回女媧石的小雪,而失聲痛哭的陳靖*拓跋玉兒;

他們當時的樣子,仍清清楚楚地印在宇文拓心中。

待小雪參完墓,宇文拓也上前祭拜。

“陳公子,拓跋姑娘。”宇文拓在心中默唸:

“此次前行,吉凶未卜;不過你們放心,宇文拓定會盡全力保護小雪姑娘的安全。”

拜畢起身,宇文拓回頭道:“小雪姑娘,走吧!”

兩人先到了山陰村中;一方面是為了向村人辭行,一方面也是為了從村民口中瞭解這個時代的情況。

山陰村的村民不問世事,所能給的情報並不多;

只知道現今天下二分,北邊由金人統治,漢人固守南方,南北對峙;又知道那批白衣人便是金人。

“恩公可到京兆府去看看,那兒是個熱鬧的大城,說不定能探聽到更多訊息。”

宇文拓聞言,便請村民繪了路關圖。

此時小雪左顧右盼,村民們全都來送行了,唯獨不見小虎的蹤影。

小雪心裡知道小虎還在生氣,不肯來見;不由得難過了起來。

宇文拓要了路關圖,拜別村人,;小雪也依依不捨地別過了村人。

兩人轉身要走時,忽然由背後傳來一陣呼喚聲:

“仙女姊姊、仙女姊姊!”

小雪驀然回首,正是小虎。

小虎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小雪跟前:

“仙女姊姊,這個給你!”小虎上氣不接下氣,急急地遞出手中的東西。

小雪接過一看,是一隻鐵環。

“這是我最喜歡的寶貝,送給姊姊當作護身符!”小虎頓了一口氣,方又喃喃地說道:

“你答應我要回來看我,不可以賴皮喔!”

說這句話時,小虎已然抽咽起來。

小雪滿懷感激地收下鐵環,眼淚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嗯,姊姊一定一定會回來看你,絕對不賴皮!”說著伸出了小指頭:“打勾勾!”

小虎這才破涕為笑,和小雪打了勾勾。

村人們一直送到了村外;宇文拓再三辭謝,方才止步。

“仙女、恩公!您們要多多保重!”遠遠地仍聽見村民們的聲音,小雪又不禁紅了眼眶……

當天過午時分,宇文拓和小雪依著路關圖,抵達了京兆府。

京兆府在格局上有幾分和隋的大興城相仿;地理位置也接近。

只不過不如大興都城那般的氣慨與熱鬧,卻也是個大城市。

宇文拓先到店鋪典當了原來裝著昆侖鏡的寶盒。

寶盒是用上等的胡桃木製作的,如宇文拓所料,換得一筆不少的盤纏。

隨後兩人找了家客店,隨意叫了點小菜。

“宇文大哥,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小雪問道。

“先在這裡打探一下訊息,再作決定。”宇文拓道:

“我聽那些白衣部下喚為首的叫『隊長』,想必對方不是一般的盜匪之流。恐怕還是官府的人。”

“官府的人?”小雪大吃一驚:“他們收集神器,是想造反嗎?”

“還不見得。”宇文拓搖頭:“當今天下兩分,也許是金皇帝急於一統中原,而誤信謠傳,

命人收集也說不定。可以肯定的是,主事者必然為握有權勢之人;

若不先弄清對方有多少實力,只怕此去便成自投羅網。”

此時,店小二將飯菜送上;宇文拓示意小雪且打住話題。兩人正待開動,忽聽得店門口有人引吭高歌;

宇文拓辨耳一聽:

『步出齊城門,遙望蕩陰裡。

裡中有三墳,累累正相似。

問是誰家墳,田疆古冶子。

力能排南山,又能絕地圯。

一朝被讒言,二桃殺三士。

誰能為此??,相國齊晏子。』

正是一首<梁父吟>。

=====================

鏡石記 柒

店小二聽得店門口人的歌聲,罵了一句:“又是這個死窮酸。”

小雪心裡好奇,便問店小二:“是誰在唱歌啊?”

店小二連忙陪著笑臉,畢恭畢敬地答道:

“是我們這兒一個有名的瘋子,老是愛亂哼這些不成調兒的東西。

不好意思,打擾了客倌吃飯;我馬上去打發他走。”

小雪連忙說:“我沒關係,不用小二哥去趕他。”

宇文拓此時忽然問道:“此人是何人?何故要在店門前唱歌?”

店小二回道:“其實這人是本地人,姓葛,單名一個亮字。

他有了葛亮這個名字,又仗著自己讀了幾年書;

也不知道是腦袋裡那根筋不對勁,竟然自比起三國時代的諸葛亮來。

客倌也知道這諸葛亮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他也敢拿自己比?

又成天唱著那些有的沒的,惹人煩!我們這兒的人啊,都叫他作葛瘋子!”

宇文拓聽了,方才明白來人為何唱<梁父吟>;

想是因為當年諸葛亮未出茅廬之時,好吟詠<梁父吟>;

此人既自比孔明,自然也學著唱<梁父吟>了。

宇文拓料想是一名狂妄之輩,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當晚吃過了飯,宇文拓和小雪各自休息不題。

隔天,宇文拓和小雪依照計劃,上街打探關於白衣人的訊息;

但先後問了幾個人,得到的情報卻寥寥無幾。

兩人不灰心,又詢問一名坐在門前納涼的老人。

那老人打量了宇文拓和小雪幾眼,緩緩地開口說道:

“我這個老頭子年事已高,你們問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不過…………”老人頓了一口氣,說道:

“我知道一個人,他很有學問;可以說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你們去問他,他定能回答你們的問題。”

“老伯伯,您可知那個人住在哪兒?”小雪恭恭敬敬地問道。

“那個人就住在東大街上。他姓葛名亮,你們到了那兒隨便問人便知道了。”

“葛亮!?他不是…………”

小雪想起昨晚店小二的那番話;正想說出口,但是又覺得失禮,硬是把話吞了回去。

“怎麼?你們也聽過他啊?”老人微笑,說道:

“年輕人。很多事情不能只是道聽塗說,要親眼去印證,才知道是真是假。

我們城裡的人都喚他作『葛瘋子』;但是我卻認為他是個真正了不起的大人物。

你們何不當作受我一次騙,去看看呢?”

“老丈所言極是。多謝您的指引。”宇文拓雙手抱拳,鄭重地道了謝;

小雪也鞠躬為禮。兩人別了老人,便問路往東大街而去。

兩人來到了東大街;就近問了人那葛亮的住處。

路人聽說是要找葛亮,臉上頓時浮現了嘲鄙的神情;不過還是替兩人指點了路。

尋到了葛亮住屋,宇文拓便上前,朗聲問道:“請問此處 可有一位葛亮先生?”

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人前來應門。宇文拓又問了一次,還是無人出來。

小雪道:“會不會是不在家?”

宇文拓道:“這也未定。不如在此稍待片刻。”小雪點頭,兩人便於屋外等候。

又等了一時半刻,小雪問宇文拓:“那位葛先生還是沒回來;

宇文大哥,我們要不要先向其它人打聽看看,不行再回來找他?”

宇文拓斟酌小雪的話雖有道理,但是又想知道這葛亮是否如老人所言,有真才實學;便道:

“再多等片刻吧。小雪姑娘若是累了,可先回客棧歇息。”

小雪搖頭,微笑道:“我不累,我和宇文大哥一起等。而且我也很想看看葛先生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

聽見小雪的想法竟和自己一模一樣,宇文拓臉上不覺浮現了幾分笑意。

小雪見宇文拓笑,不由得紅了臉,問道:“宇文大哥,您笑什麼?是不是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宇文拓搖頭,正待回答;忽然遠遠地傳來了一陣歌聲。

『步出齊城門,遙望蕩陰裡。

裡中有三墳,累累正相似。

問是誰家墳,田疆古冶子。

力能排南山,又能絕地圯。

一朝被讒言,二桃殺三士。

誰能為此??,相國齊晏子。』

“是昨天那首歌耶!”小雪一喜:“葛先生回來了!”

==================

鏡石記 捌

宇文拓和小雪循聲望去,但見一名年紀約在二、三十歲之間的年輕人,作書生打扮,頭戴方巾,手持紙扇,正緩緩地踱步而來。額高面闊,雖稱不上英俊,卻自有一股英宇之氣發於眉間。

書生見兩人駐足在自家門前,打量了一回,心中嘖嘖稱奇:“陰陽妖瞳,童顏鶴髮;此必異人。”遂上前打了個揖;宇文拓和小雪亦各自回禮。

宇文拓道:“聞先生博學多識,故特前來請益。”

葛亮聞言,哈哈大笑:“世人但言葛亮為一狂徒,豈有美譽?兩位莫非誤信坊間老叟謬言,枉自相屈?”

宇文拓正色道:“昔諸葛亮自比管、樂,非因其狂妄,而是度才自量。閣下自比諸葛亮,懷濟世之心以待時,焉何自輕?”

葛亮亦斂容而道:“承兄臺不棄。敢問二位尊姓高名?”

兩人各自報過姓名;葛亮臉上略現訝異之色,暗想:“宇文拓?隋煬帝太師,亦名為宇文拓。”

忽又想起據史書所載,大隋太師宇文拓亦為陰陽妖瞳,不覺更奇;只是不說出口。

葛亮將兩人延入屋裡,分主客坐定。

宇文拓先探問天下大勢:“當今天下二分,北金南宋。葛先生以為天下將歸誰一統?”

葛亮不答反問:“宇文兄以為呢?”

宇文拓道:“據我所知,南宋積弱已久,君臣但求偏安,不圖光復;恐難成大事。由此觀之,天下必為金所得。”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葛亮笑道:“宇文兄言之有理,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宋雖積弱,而金入關已久,漢化已深,昔日悍風不再;積習舞弊,日趨腐化。

以金之勢,欲圖天下,亦難。更兼北有胡虜,虎視眈眈。恐怕有朝一日,南北夾攻,金將先鯪端巍!?

宇文拓問道:“北有胡虜?”

葛亮道:“指北方的蒙古人而言。蒙古人慓悍善戰,倍於金人;又有入主中原之野心。當今金朝也最畏懼蒙古。”

宇文拓又問:“既然金人亦忌憚蒙古,難道沒有應對之策?”

葛亮笑道:“自然是有。”

宇文拓又探問:“可是和四處活動的白衣人有關?”

“白衣人?”葛亮尋思一會兒:“宇文兄說的,大概是『忠孝軍』吧?”

“『忠孝軍』?那是什麼?”小雪也忍不住插口發問。

“新即位的金皇帝鑑於國勢危殆,檢選各地精兵,組織成部隊,此便是『忠孝軍』。想來當今金皇帝也有心恢復國勢啊!”

“這些忠孝軍除了行一般軍事,可還有其它特別任務?”

“特別任務?”葛亮反問:“宇文兄何出此言?”

宇文拓略為考慮,終於還是將在山陰村發生之事相告葛亮;只是避過神器之事不談。

葛亮聞言,沉吟了一回:“忠孝一軍皆回紇、乃滿、羌、渾及中原被俘避罪來歸者,勇則勇矣,紀律不彰;或暗行打家劫舍之事,也未可知。不過……”

“不過什麼?”小雪問道。

“自完顏陳和尚統領忠孝軍以來,忠孝軍便恪遵律令,與民秋毫無犯;為何又有宇文兄所言之事,實在令人費解。”

“『完顏陳和尚』?”

“他乃是當今皇上最倚重的將領;年輕有為,英武善戰,忠君愛國;又天資聰穎,能通文史。當朝文武皆對他寄予厚望。我亦以為中興金朝者,非完顏陳和尚不作第二人想。”

原以為問到了線索,誰知聽了葛亮所言,忠孝軍似乎又應與此事無關。一時之間宇文拓如入了五里迷霧之中。

葛亮見宇文拓低頭不語,笑道:“談話多時,口乾舌燥。待我再去斟壺茶水來。”說罷便轉身入後堂。宇文拓仍兀自沉思不已。

這時小雪忽然對宇文拓說道:“我覺得葛先生說的『完顏陳和尚』,和宇文大哥好像喔!”

宇文拓聞言抬起頭來,望著小雪:“此話從何說起?”

小雪道:“從前我和陳哥哥、拓跋姐姐一起旅行的時候,也常常聽到關於宇文大哥的傳聞;那些傳聞就和葛先生剛才說的很像,說宇文大哥是一個正直又忠心的人。”

小雪想起往事,又忍不住微笑:“那時候我們都以為宇文大哥是壞人,聽了那些話,還覺得莫名其妙呢!”

小雪這一番無心之語,卻猶如當頭棒喝,使的宇文拓如夢初醒。

當初自己也迫於無奈,而作出違背良知的事來;如今金朝勢危,完顏陳和尚身為朝廷重臣,在非常之時行非常手段,也未可定。

“小雪姑娘,謝謝你!”宇文拓向小雪道謝,倒使得小雪不知所以然;而此時的宇文拓已暗下決定--

先去會會『完顏陳和尚』。

==================

鏡石記 玖

須臾,葛亮復由內堂轉出,看見宇文拓的神色已無方才的疑慮,不禁笑問:

“宇文兄可是拿定主意了麼?”

宇文拓回道:“是。多謝葛先生指教。未知忠孝軍的領袖現在何處?”

葛亮皺了皺眉:“宇文兄想見完顏陳和尚?”

宇文拓道:“正是。”

葛亮端詳了宇文拓一回,方才嘆口氣,說道:“完顏陳和尚既是忠孝軍領袖,自然是在中都。

我看宇文兄非尋常人;然而完顏陳和尚乃當世英傑,不可輕取。宇文兄此去,只是求見便罷,切忌與完顏將軍為敵啊。”

宇文拓打了個揖:“多謝葛先生關心,宇文拓自有分寸。”於是兩人告辭;葛亮送至門口。

臨別,宇文拓對葛亮說道:“以葛先生之才,必能如諸葛亮濟國民於亂世;為何甘願埋沒於鄉里?”

葛亮笑著搖搖頭:“只怪生不逢時,現在不是我出仕之時。”

小雪問道:“葛先生為什麼這麼說?”

葛亮反問:“宇文兄和於姑娘以為我能事於何人?”

小雪答道:“您現在住在這裡,到金皇帝那兒做官不是剛好嗎?”

葛亮搖頭:“不行。”

宇文拓問道:“莫非葛先生存有華夷之見?”

葛亮答道:“非也。而是漢人為官,必受金人鉗制,難以成事。”

小雪又問:“金皇帝不行,那宋皇帝呢?”

葛亮哈哈大笑:“南宋先有岳飛、韓世忠等名將,卻奈何無賢明之君,導致功敗垂成,是為『有將無君』;現今宋帝雖有圖強之志,奈何麾下無良將,又有史彌遠把持朝政,乃是『有君無將』。恐怕不是我一介文人所能扭轉乾坤的。”

宇文拓和小雪聽了,默默無語。

葛亮微笑道:“若是時不我予,但求隨遇而安便是。兩位不必替我惋惜。倒是--”

葛亮正色道:“兩位此去,多加小心。若是日後遇上難題,不妨回來找我,必當全力相助。”

“多謝葛先生。”宇文拓和小雪鄭重地再次道謝,便拜別了葛亮離去。

葛亮目送兩人的背影,口中喃喃說道:

“若這個宇文拓真和隋太師是同一人物的話……那『老友』所說的話,竟是屬實了?”

==================

鏡石記 拾

“宇文大哥!您看,前面有座城耶!”

宇文拓定睛一看,城樓的牌匾上用楷書寫著『平陽』二字。

“這裡就是平陽府了。”

宇文拓和小雪兩人離了京兆府後,便沿著官道河東南路往中都而去。

一路上風平浪靜。宇文拓原來料想會有追兵攔路,想不到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順。不僅如此,在一路上所經過的大小城鎮中也完全沒有關於白衣人的風聲。

宇文拓不禁暗暗擔心了起來。難道對方已經找齊了其它神器,正穩若泰山地等著自己送上門?

眼前便是 中都,還很遙遠--

“做什麼!?”

一道尖銳的女聲,引來了所有正等著入城的人的注意。

“爺們要盤檢盤檢!你幹什麼大驚小怪的?”

“盤什麼盤!我就這一個人,身上也沒帶什麼行李包袱,有什麼可盤的!?你們不要編造個藉口就要毛手毛腳!本姑娘可不是好欺負的!”

“臭娘們,瞧你這潑辣勁兒!老子就偏要盤你,怎樣?”

說著其中一名城門守卒便一把拉過了那名女子的手;另一名也 兮兮地靠了過來。

“幹什麼,放開啦!”女子用力掙扎想甩掉守卒,無奈卻徒勞無功。一旁圍觀的人也只是私下交頭接耳,卻沒有人打算出面阻止。

小雪看了,心裡很替那位姑娘著急,便央求宇文拓:

“宇文大哥,我們幫幫那位姑娘好不好?”

宇文拓不動聲色,彎腰撿起了地上幾塊小碎石,對準了守卒的眉心,咻一聲--

“唉唷!”守卒忽然慘叫一聲,鬆開了抓著女子的手捂住了臉,痛的跪倒在地;女子便乘機一溜煙地跑進城裡去;

“臭娘們,你別跑!”另一名守卒見狀就要追趕過去,

“別……別理她了…快扶我敷藥去……”倒地的守卒*著。

“嘖!”聽到同伴如此說,該名守卒也只有訕訕然地作罷,去攙他一把。圍觀的人看了這一場鬧劇,都低著頭忍住了笑,趕忙進城去。宇文拓和小雪也若無其事地進了城。

離了城門已有一段距離,小雪才放心地噗嗤一聲笑出來:“宇文大哥,您好厲害!”

才說完,轉角忽然閃出一道身影,

“我就知道是你們幫我的。”

“!!!”小雪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定睛一視,聲音的主人正是方才那位姑娘。

剛才有點距離,沒能看清楚女子的樣子;現在仔細一瞧,女子看來頂多十七、八歲年紀,頭上挽了個簡單的圓髻,一頭烏亮的黑髮編成了一條辮子拉到胸前來;穿的雖是粗布衣,卻掩不住麗東天生。五官秀麗,流露著一股慧黠靈精。

小雪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反倒是女子笑嘻嘻地繼續說道:

“那兩個笨兵士沒看到,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這位大哥的『彈指神功』好厲害!”

女子頓了一下,看看宇文拓的反應;宇文拓卻只是面無表情,也不開口。女子也不以為意,又說道:

“多虧你們幫我,我該好好向你們道謝才是。我叫莫玉兒,可以請教你們的大名嗎?”

“你叫玉兒?”小雪聽了這個名字,有點驚訝;想不到她和拓跋姊姊同名!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莫玉兒歪著頭,一臉不解地問道。

“沒……沒什麼!這個名字很好聽!”小雪連忙擺手說道。

“那兩位的大名呢?”

宇文拓此時終於開口了:“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們尚有要事在身,先告辭了。”轉頭對小雪說道:“我們走吧。”

“啊?嗯……”聽宇文拓這麼說了,小雪也只有點頭。

“等一下等一下!”莫玉兒連忙攔住兩個人:“那怎麼行!我都已經報上名字了,你們怎麼可以掉頭就走?就算你們再忙,起碼也得留個名字再走吧?”

這莫玉兒不僅名字和拓跋姊姊一樣,連言行舉止都有幾分相似。小雪對她忽然多了些親切感,不由得報上了名字:“我叫於小雪。”

“小雪?這名字很適合你呢!那這位大哥呢?”

“宇文拓。”宇文拓沒辦法,只得道了姓名。

“原來是宇文大哥和小雪。”莫玉兒問到了姓名,倒也很乾脆,不再攔著兩人:“既然你們還有要事,那我就不拖著你們了。你們的恩情,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的!”

“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宇文拓簡潔地答道:“在下告辭。”

小雪也點頭示意,跟著宇文拓離去。

留在原地的莫玉兒的臉上,則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

鏡石記 拾壹

夜裡,宇文拓將自己的疑慮告訴了小雪,小雪也有同感;然而又想到一點不解之處:

“可是不只是昆侖鏡,他們應該也找不到女媧石啊?”

這是當然。因為女媧石便是小雪,就算翻遍了天下也找不到的;就如同當年的宇文拓一樣。

白衣人顯然不知小雪便是女媧石--不,應該說他們沒想到神器竟然可以轉世為人。

“他們至少還缺兩樣神器。關中找不到,也許到南方了也未可知。”宇文拓道。

“那會不會是他們先到南方找女媧石了?”小雪道:“所以才沒時間來對付我們。”

宇文拓搖頭:“這又不可能。眼前明擺著一個線索,豈有捨近求遠之理?”

小雪想想也有道理;從前和陳哥哥一起找神器時,聽說哪裡有神器,就是再艱難也要前往一試。對方明知自己有神器,不可能坐視不理的。

“所以我猜想他們接下來一定會有所行動。”宇文拓道:“我們要提高警覺,切忌大意。”

兩人當夜就此商議定。不過在平陽裡歇過一夜,隔天清早便又急急上路。

“你們也要出城了?”

背後冷不防地傳來聲音,宇文拓轉頭一看,竟是昨天的莫玉兒。她肩上斜揹著包袱,也是一副出遠門的打扮。

“莫姊姊也是?”小雪有點驚喜。

莫玉兒吐了下舌頭,說道:“本來還想多逗留幾天的,昨天惹毛了那些臭兵士,想想還是快走為妙。”小雪被莫玉兒的表情逗的忍不住發笑。

莫玉兒笑道:“你們要上哪兒去?我要回真定,假如順路,不如一道走吧?”

從平陽到中都,是會經過真定,說來是順路的。不過宇文拓沒打算讓外人跟著,便馬上拒絕了:“恐怕有所不便。”

莫玉兒笑道:“是怕我不便?還是你不便?”

這一問,宇文拓倒還泰然,不過小雪就覺得過意不去,不知如何是好了。正當小雪努力思索著如何打圓場時,沒想到莫玉兒先開口說話了:

“不要緊,我只是問問。總不好硬賴著你們。”她的臉上還是掛著笑容,看不出有任何不高興的神色。

“莫姊姊……”小雪想開口說句道歉的話,又被莫玉兒打斷:“不過最起碼讓我跟著你們走一段吧?一來我怕又被昨天那些臭兵士碰上,二來……”她望著小雪笑了笑:“我也想跟小雪多聊聊。”

“宇文大哥,好不好?”小雪心裡其實是很希望能和莫玉兒同行的;可是她也知道宇文拓的顧慮,所以不敢強求。

宇文拓也知道小雪的心思。既然只有一段路,答應應該也無妨。於是宇文拓道:“好吧。”

得了宇文拓的同意,小雪頓時展開如花的笑靨,直向宇文拓道謝。宇文拓看著這樣的小雪,心裡忽然湧起了一股疼惜和不捨的情感。他知道小雪是個孤女;好不容易遇上了陳靖*拓跋玉兒這樣相知相惜的好友,卻又因為天之痕一事而不得不分開。

六百年後,小雪本有山陰村的村民關心她、照顧她;自己卻又把她帶入險惡的世途裡來。思及此,宇文拓就多了一份自責。

出城後,宇文拓一路默默地走在前頭;莫玉兒和小雪則在後面閒聊著。

“我說宇文大哥是不是很難相處啊?”莫玉兒看著宇文拓的背影,悄悄地對小雪說道。

小雪搖搖頭,微笑道:“宇文大哥看起來雖然很嚴肅,其實他是很好的人。”

莫玉兒笑道:“我看不是他好,是小雪你人太好了。”隨即話鋒一轉:“說真的,我從一見到你,就覺得和你很投緣呢!”

小雪聽了,心裡也很是高興:“我也覺得和莫姊姊很投緣。莫姊姊,你為什麼要到真定去?”

莫玉兒道:“我本來就是真定人,到平陽來訪親的。已經待的也夠久了,再加上又有昨天那檔事,才決定今天回去的。”

“莫姊姊就只一個人來訪親?”

“是啊!”莫玉兒笑道:“其實我們家是經商的,大江南北跑慣了,也就沒什麼好害怕的了。我這樣自己出遠門,也不是頭一遭了。”

小雪不由得衷心佩服起莫玉兒來:“莫姊姊真了不起!”

莫玉兒笑笑,問道:“那你呢?你們為什麼要到中都去?”

“這…………”小雪有點為難,不知該如何回答。莫玉兒看小雪的樣子,明白大概是不好讓自己知道的事,正想開口要小雪別勉強了,忽然看到小雪背後的樹林裡,竟有一枝冷箭射過來!

“危險!”莫玉兒立即撲身護住小雪!

宇文拓聽的這一聲驀然一驚,立即將腰間的彎刀射向發箭之處!

“唔!”一聲悶哼。隨即從樹上掉下一個身影來。

“莫…莫姊姊!”小雪抱著莫玉兒,心急的掉出眼淚來!原來方才那一箭射中了護住小雪的莫玉兒。

宇文拓待要檢視莫玉兒的傷勢,又分不開身警戒;只得對小雪說道:“小雪姑娘!先拔下她身上的箭,快為她治療!”

小雪含淚點頭,趕緊動手急救;這時候宇文拓凝神辨息,知道周圍還有人埋伏著。

果不其然,四周的伏兵見宇文拓將兵器射出,已無所懼;便一齊搶攻而來!

宇文拓料定對方欺自己手無寸鐵,必然傾巢而出;瞬時祭出了奇術:

“靛雷裂地!”

此術一出,天地金象之氣相互撞擊,晴天霹靂,落下了空雷!空雷依照施法著的意念,一一擊中了所有敵人,十數名伏兵在瞬間灰飛煙滅!

宇文拓屏氣凝神,確定了已沒有敵人後,連忙回頭照應小雪那邊。

小雪含著眼淚,正幫莫玉兒療傷。

說來若不是方才想事情想的出神了,四周有人,自己不可能沒察覺。思及此,宇文拓不禁責怪起自己的粗心大意起來。

幸好莫玉兒替小雪擋了那一箭;也幸好小雪原來就精通治療奇術,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驀地,宇文拓瞥見了地上那支被小雪拔出來的箭。箭頭染著的莫玉兒的血,微微地泛黑--

箭上有毒。宇文拓不禁臉色一沉。

==================

鏡石記 拾貳

良久,莫玉兒悠悠轉醒。

她摸摸自己的左肩--該是方才被箭射中之處,卻奇妙地傷口全無。

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處草茅。身旁坐著小雪;看來似乎是看顧著自己顧得疲累了,正打著盹兒。她想坐起身來,卻又覺得全身無力,不禁悶哼了一聲,又躺了下去。

“莫姊姊,你醒了?”這一聲驚動了小雪。小雪一醒過來,連忙檢視莫玉兒的情況。

“嗯。”莫玉兒微笑道。

“對不起,莫姊姊,都是為了我…………”說著說著小雪眼眶又紅了。

“傻小雪,哭什麼?”莫玉兒道:“我現在不是好好的沒事麼?”話至此,又想到一直沒見到宇文拓的人。“宇文大哥呢?”

“宇文大哥在外頭看著。”小雪答道:“我現在就去請他進來!”說罷起身出去了。

莫玉兒暗想:“這個宇文拓倒也真君子,因為屋裡有兩個姑娘家,就一直待在外頭?”

須臾,宇文拓跟著小雪進了草茅裡來。

莫玉兒笑道:“這下人都到齊了。我有好多事想問呢!”

宇文拓道:“你傷口剛好,還是別說太多話。”

“說到傷口,”莫玉兒指指自己的左肩:“怎麼我的傷口不見了?”

“是小雪姑娘替你醫治的。”

“小雪?”莫玉兒有點驚奇:“原來小雪還懂醫術?”

“我學過一點鬼谷道術……”小雪應道。

“道術?我聽說過,很神奇的。”莫玉兒恍然大悟:“怪不得連疤痕都沒留!”

“傷口是治好了,不過箭頭上帶著的毒耗去了你不少體力。”宇文拓道:“小雪姑娘雖然替你解了毒,然而體內尚留有餘毒也說不定;最好是再多觀察幾天。”

“怎麼箭上還帶毒的?”莫玉兒聽了很是氣憤:“這些當強盜的,打劫財物也就算了,竟然還想致人於死地!”

看來莫玉兒似乎誤以為那些人是攔路打劫的盜匪。小雪想對莫玉兒解釋,宇文拓卻做了個手勢制止了她。

“那些強盜後來怎麼了?”莫玉兒沒發現兩人神色有異,繼續問道。

“宇文大哥把他們都打跑了。”小雪道:“後來宇文大哥在附近找到了這座草茅,才把莫姊姊移到這兒來療傷的。”

莫玉兒嘆道:“真是壞世局!想不到會碰上這麼兇惡的強盜。看來往後這段路難走了!”

聞言,小雪和宇文拓對看了一眼。

“莫姊姊,往後路上的事你不用擔心。”小雪微笑道:“宇文大哥和我說好了,我們會一同陪你到真定的。”

“真的?”莫玉兒一聽,臉上滿是欣喜。

“正好我們也順路,”小雪道:“而且莫姊姊身子還虛著,有個人照應也比較好。”

莫玉兒看看小雪,又看看宇文拓,促狹地說道:“擋一箭換兩個伴,看來這個傷受的很值得。”

小雪一聽忍不住紅了臉:“莫姊姊,你別說笑了!”

莫玉兒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時之間,草茅裡充滿了歡聲笑語。

==================

鏡石記 拾參

待莫玉兒體力恢復重新上路,已經是隔了一天的事了。然而因為顧慮她的身體狀況,宇文拓一行人將腳程放得極為緩慢;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日頭西沉了,也才走了了十餘里路。

天黑了趕不得路,宇文拓等人只好找家客店休息。偏偏荒郊野地,也沒有間象樣的旅店,就只有一處破落的小店能將就。

宇文拓等人住進了店,放下了行李,原本想點些飯菜來吃,想不到店主卻一臉歉然地答道:

「對不住,小店沒供飯菜。不過我可以吩咐人替您燒火,飯菜就得麻煩客倌自個兒動手。」

荒僻一點的地方,這樣的客店是常有的。只供過夜,飯菜得自己料理。

小雪道:「不要緊,飯我來做。店主,麻煩您帶我到廚房。」

莫玉兒道:「小雪,我也來幫忙。」

小雪看莫玉兒一臉倦容,微笑道:「莫姊姊,你身子還沒全好,先去休息吧!煮飯的事我從前就做慣了的,一個人也行的。」

莫玉兒大概也著實累了,便就不再客氣,先去歇著了。倒是宇文拓沒有離開。

小雪見了又對宇文拓道:「宇文大哥,您也去歇著吧!飯菜好了我會去叫您的。」

宇文拓搖搖頭:「我在這兒待著。小雪姑娘,你去忙你的吧。」

原來宇文拓防範著又遭算計,疑心這家店的來路背景;就算沒問題,也難保那批人不會埋伏在附近。他一方面注意著店主和店小二的行跡,假如出了什麼變故,也好實時照應。

坐了片刻,倒沒看出店家有任何鬼祟可疑的地方。方才事先巡視了客房一遍,也沒有什麼不對勁之處。宇文拓這才稍微松下了戒心。

又過了一刻鍾,小雪端出了飯菜,擱到宇文拓眼前的桌子上。雖是簡單的兩道小菜,卻香氣四溢,看來極為可口。

「我去叫莫姊姊下來。」小雪說著便往客房裡去。就在這時,又進來了兩個客人,劈頭就喊:「來個人替我栓馬啊!」

聽口音應該是南方人。宇文拓瞥了下門外,門口停了輛載貨用的馬車,車上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又看兩人的行裝打扮,像是商人;看來應該是做完了生意正在回程中。

宇文拓留心起這兩個人來了。

另一方面,小雪到了房門外,見門虛掩著,就順手推開;誰知卻看到莫玉兒背對著自己,低著頭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莫姊姊?」小雪喚了一聲,莫玉兒嚇了一跳,連忙轉頭過來。

「莫姊姊,你在找什麼?」小雪問道。

「原來是小雪,你嚇了我一跳。」莫玉兒笑道:「我一隻耳環不見了,正在找。」

小雪聽了便道:「我來替你找吧!」

莫玉兒道:「不用了。剛才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八成是掉在路上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掉了就算了。倒是小雪,你飯做好了嗎?我的肚子開始犯嘀咕了!」

小雪聽了忍不住噗嗤一笑:「做好了,正是來叫莫姊姊一道吃的。」

「太好了!」莫玉兒笑道:「我可要來嚐嚐小雪的手藝!」兩名少女嘻嘻笑笑,執手一同下了食堂。

就了飯桌,小雪先為大家添了飯,勸過了菜,有點擔心地問道:「怎麼樣?會不會不合口味?」

宇文拓微笑道:「不會。飯菜很可口。」

莫玉兒亦道:「真的是好味道!小雪,你的手藝真好!」

小雪被稱讚,又不禁紅了臉。莫玉兒笑道:「小雪,你也別只顧著招呼別人,快多吃點吧!」說著動手夾了幾筷子菜到小雪碗裡。這一頭三個人吃飯,和樂融融;另一頭卻似乎不是這麼回事。

方才那兩個商人打扮的男的一邊喝茶水,一面開始咕噥起來。

「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了,」其中一名說道:「辛苦跑了這一大趟路,不僅賺的錢都被那些混蛋削光,回來連個象樣的宿頭都沒有!」

「別埋怨了。」另一名勸解道:「能保住一條小命就是萬幸了!再說我們不兼程多趕些路,盤纏要是耗光了怎麼回的了家?在這種路上有地方歇腳已經很好啦!」

起話頭的人聽了更是憤憤不平:「說來說去都是那些天殺的『忠孝軍』!什麼『忠孝』,根本不忠也不孝!盡幹些流氓土匪的事!」

「好了、好了,小聲點吧!被聽到就不好了…………」兩人這才將音量放低。

然而,這段對話卻已清楚地傳入宇文拓三人的耳中--

==================

鏡石記 拾肆

宇文拓心裡暗忖:「忠孝軍盤查往來商旅,莫非目的是在於找尋神器?」正待上前詢問那兩名商人,不想莫玉兒卻先了自己一步。

莫玉兒放下碗筷,移步至兩人面前:「兩位大哥,你們方才說的,可不可以再說得詳細點兒?」

兩名商人見到不相干的人竟然來關心這檔事兒,心裡不由得警戒起來,便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道:「這恐怕不關姑娘的事吧。」

莫玉兒道:「兩位大哥莫要多心。只因小妹也是商家出身,聽到這些攔路索財的『官寇』,不問一問總不會心安的。就請兩位大哥好心點兒,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吧?」

原來『冠寇』兩字是指一般的綠林大盜;但要說起這些向商人勒索取財的貪官汙吏,其兇狠的程度可不下一般盜賊;因此商人之間就取其諧音,將這些豺狼官員們喚做『官寇』。

兩名商人聽得『官寇』兩字,心知確實是同道中人;就毫無防備地將事情的經過一股腦兒託出來。

這兩名商人原來是從襄陽一帶北上經商,賣去了所有貨品之後,打算在回程時繞道蜀地買進綢緞回鄉販賣。沿著河東北路南下,本來一路平安無事;誰知道在過了汾州之後的一處小鎮,竟然就遇上了『忠孝軍』。

「那些人手裡拿著刀,一吆一喝地說什麼要查我們有沒有私藏貨物;我們貨剛賣完,哪還有什麼東西好查?那些人就向我們勒索錢財。『忠孝軍』的大名我們不是沒聽過,哪敢不從?」

「不僅如此,那些個傢伙好沒天良!」另一名商人緊接著說道:「把我們身上的交鈔搜括一空,只留下點碎銀給我們當盤纏!」

莫玉兒又追問道:「你們遇上忠孝軍的小鎮,叫什麼名字?」

「『下汾鎮』!」商人道:「姑娘,以後經商可別再經這條路線了!這種虧哪是常常吃的起!」

莫玉兒點頭附和,又從懷中拿出了一錠銀元寶,道:「多謝兩位大哥。我這兒有點錢,數目雖不多,還是請你們收下吧!」

商人看莫玉兒竟然拿出錢來相贈,連忙擺手辭謝:「只是幾句話哪用的著謝禮!姑娘請收回吧!」

莫玉兒笑道:「兩位大哥誤會了,這銀兩非是謝禮;而是兩位遇上了官寇,財貨被洗劫一空,現下的盤纏也不知回不回的了鄉。俗語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小妹和兩位大哥談了這一席話,也算是朋友了;朋友有難,自然要互相幫忙。這點銀子就當是小妹贈送的餞別禮吧。」

兩名商人見莫玉兒如此義氣,心中莫不滿懷感激地收下銀兩。

宇文拓和小雪在座位上,把這段經過聽的一清二楚。

小雪微笑道:「莫姊姊真是好心腸。」

宇文拓心裡則是反覆思量著兩名商人所說的話。攔路檢查商旅找神器,不但大費周章,而且難收到成效,只會打草驚蛇。號稱文武兼備的忠孝軍總領完顏陳和尚會採用這種方法?

事有蹊蹺。然而不往下汾鎮一探究竟,又難以下結論。

欲往下汾鎮,又該拿什麼藉口對莫玉兒說明?

正當宇文拓再三考慮之時,莫玉兒已辭了兩名商人回到座位上來,開口就是一句:「宇文大哥,小雪,我們到下汾鎮看看好不好?」

宇文拓心裡頗覺得不可思議,卻又不動聲色地問道:「莫姑娘為何想去下汾鎮?」

莫玉兒義憤填膺地道:「這些官寇欺人太甚,難道要讓他們為非作歹下去嗎?」頓了一口� �,把語氣放軟,又接著說道:「宇文大哥,小雪,我知道你們有本事。算是幫忙我們這些受欺負的老百姓,出面教訓他們一下,好不好?」

這要求正合了宇文拓的心意。他和小雪兩人二話不說,點了頭。

==================

鏡石記 拾伍

下汾鎮是位於汾州南方的一處小鎮,由於地處汾州和平陽之間,受到往來商旅之間商機的帶動,也漸漸地繁榮起來。然而下汾鎮的居民,仍舊以務農者居多。居民也多是純樸善良、心眼老實的人。

宇文拓一行人兼程趕路,抵達下汾鎮時業已日落西山。

本來小雪擔心莫玉兒的身子,希望能將行程緩些;沒想到莫玉兒卻堅持要儘快趕路,不肯休息。所幸一路下來,莫玉兒的體力尚能負荷;倒是叫小雪白操了心。

找了家旅店安身,照理說這個時候旅店該是很熱絡的,卻一反常態地冷冷清清。

莫玉兒迫不及待地向掌櫃打聽忠孝軍的下落。

「您說那幾位軍爺?」掌櫃的答道:「那幾位軍爺由鎮長親自招待,沒住在小店哪。」

「那鎮長家在哪兒?」莫玉兒又追問。

掌櫃的道:「客倌,您若是要找那幾位軍爺,不用勞駕到鎮長家裡頭去。那幾位軍爺時常到小店來吃喝的,說不定等會兒就會來了。」

宇文拓問道:「那些人是專程在此盤查過往商旅的?」

掌櫃的答道:「剛來的時候是,可是後來大概是外頭也風聲了,商旅大都繞路而行,不經我們鎮上了。這幾天他們就只待在鎮長家裡,有時會出來走動走動。」

小雪問道:「都沒有東西可以查了,他們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嗎?」

掌櫃的苦笑:「看情形那幾位軍爺恐怕還會待很久。」

莫玉兒對宇文拓和小雪道:「既然他們說不定等會兒就會來,我們就乾脆在這兒等他們!」

小雪勸道:「莫姊姊,你別心急。天色晚了,總得先休息啊。」

宇文拓亦道:「既然他們尚不打算離開此地,明早再著手調查未遲。莫姑娘何必急於一時?」

莫玉兒聽了兩人的話,心中雖不釋然,也只好同意先行休息。

當晚,小雪和莫玉兒同床而眠,卻發現莫玉兒翻來覆去的沒睡著。

「莫姊姊,你還沒睡?」

莫玉兒有些歉然地道:「吵到你了?對不起。」

小雪笑著搖搖頭:「沒有。我也還沒睡著。」念頭一轉,擔心地問道:「莫姊姊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所以才睡不著?」

「沒有的事。」莫玉兒嘆了口氣:「只是心裡記掛著官寇的事,睡不著。」

「莫姊姊很心急這件事?」

莫玉兒笑道:「沒辦法,我就是急性子。又最看不慣這些當官的豺狼虎豹。」

小雪聽了這話,又想起她的拓跋姊姊;不由得有點感懷了:

「莫姊姊真的和我從前的一個好朋友好像好像…………」

「真的?」莫玉兒笑道:「那我還真想認識一下那位和我很相像的朋友呢!」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可惜她已經過世了。」小雪喃喃地道:「在很久很久以前…………」

「小雪……」莫玉兒看著小雪。沒有光線,看不清小雪的臉;她伸出手,搭住小雪的肩。「小雪很想念很想念那個朋友的時候,就來找我吧。莫姊姊隨時都歡迎你。」

「謝謝你,莫姊姊……」小雪心裡面感到一陣溫暖。假如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小雪相信,莫姊姊一定就是拓跋姊姊。

半夜裡,樓下食堂隱約傳來喧鬧聲。

宇文拓披衣而起,出了房門;正好小雪和莫玉兒也出來看情況。

「下頭不知道在吵些什麼?」小雪道。

「肯定是那些官寇來了!」莫玉兒道:「我們快下去看看情況!」

「我下去就好。」宇文拓道:「你們先待在此地,不要露面。」言畢,宇文拓便獨自下了樓。

食堂裡有七個人,有的談笑,有的划拳;一旁掌櫃的一臉為難,似乎是在勸他們放低音量;但是那些人完全置之不理。

七個人之中有兩人的服色,和終南山上被宇文拓斷臂之人一模一樣;剩下的五人也都是穿白衣,然而款式各有不同,看起來甚是雜亂無章。

「那兩個應該是為首之人……」宇文拓尋思道:「他們的服色和當日那個隊長一樣;這麼說來,蒐集神器的果然是忠孝軍了。」

另一方面,莫玉兒在樓上等的不耐煩,便對小雪說道:

「小雪,我們也去看看情況好不好?」

小雪勸阻道:「不好吧,宇文大哥交代我們別露面的。」

「我又沒說要露面,」莫玉兒道:「在樓梯間偷看就好啦!」說著拉著小雪的手,偷偷地到了轉角處,往下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莫玉兒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

「莫姊姊,你怎麼了?」小雪不解地問道。

莫玉兒一語不發,鬆開了小雪的手徑自往下走。

「莫姊姊!」小雪慌慌張張地想阻止,卻業已不及;只得趕緊也跟著下樓。

鏡石記 拾陸

莫玉兒三步並作兩步地奔下樓來,看見宇文拓只是立在一旁並沒有任何動作,不覺有些腦了:

“你說要下來看情況,還真的就只是看啊?”

宇文拓皺一皺眉:“你怎麼下來了?”

小雪此時也下了樓來,輕聲問道:“莫姊姊,你是怎麼了?”

莫玉兒故意高聲說道:“下頭這麼吵,哪睡得著!當然要下來看看是哪些個沒教養的妨礙到本姑娘安眠!”

這句話顯然是對著那七個人說的。掌櫃聽見了不住地冒冷汗,趕忙過來打圓場;卻被為首之一的白衣人打住。

白衣人的臉上浮現輕鄙的笑容,上下打量了莫玉兒一回,道:“丫頭長的挺標緻的,嘴巴倒很利啊?”

莫玉兒冷笑:“與其關心我的嘴利不利,不如管好你們自己的嘴巴吧!大半夜的吵吵鬧鬧,像什麼話!”

白衣人道:“丫頭,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敢用這種口氣跟我們說話!”臉上頗是倨傲之色。

莫玉兒挑一挑眉:“喔,請問你們是何方神聖?”

白衣人洋洋得意地答道:“哈!我們正是名震天下的‘忠孝軍’!”

莫玉兒聞言啐了一口:“我呸!什麼‘忠孝軍’,我看你們根本就是地痞流氓!”

這句話大大激怒了餘下那六人,個個拍桌而起,目露兇光。

白衣人指指腰間的刀,猥笑道:“丫頭,說話前可要想清楚,惹得弟兄們發起火來可就不好看了!不如…………”說著說著動手想去撫摸莫玉兒的秀臉:

“你來陪我們喝酒,哥兒們氣消了,不但不會跟你計較,還會好好疼你!”

莫玉兒聞言大怒,狠狠拍掉了白衣人的手,更反手給了他一巴掌!白衣人一時沒來的及閃開,左半邊臉被打的又麻又辣,通紅一片。

白衣人惱羞成怒,掄起拳頭來:“臭娘們,敢打我--”一拳揮來,卻讓宇文拓挺身接住。

“對女流之輩動手,非是大丈夫應有的行為。”

白衣人想掙開手,卻發現宇文拓看似並無施力,手勁卻出奇的大,任憑如何用力也掙不開;於是氣急敗壞地喊道:“你們杵在哪裡做什麼!還不快上!”

其餘的六人彷佛大夢初醒,趕緊靠向前來;宇文拓沉聲道:“小雪姑娘、莫姑娘,你們先退開。”

小雪和莫玉兒連忙退到遠處。

六個人紛紛拔出身上的兵器;宇文拓定睛一看,各人所持武器亦不相同,匕首、鐵棍、鐵勾、短劍等等,佩帶彎刀的只有為首兩個白衣人;不僅如此,招式破綻百出,六人一起進攻,全無攻防陣式上的配合;和之前相遇的那批白衣人完全不能相比。

宇文拓心中已有幾分明白,輕輕一使力,將手裡白衣人朝六人方向震開!六人一看同伴猛然退過來,紛紛慌忙閃避;宇文拓趁此機會一個跨步向前,一式疾風驟雨,掌風拳勁點落八方,六人或中眉心、或中心窩,踉踉蹌蹌地跌坐在地,哀叫不止。

宇文拓收了招,厲聲問道:“你們假冒忠孝軍,究竟是何用意!?”

一旁小雪聽了很是驚訝:“原來他們不是真的忠孝軍?”

宇文拓道:“忠孝軍乃是正規軍隊,姑且不論軍紀,武功基礎不可能如此?#092;薄。這批人全無行陣規矩,必然是假冒的。”

七人知道宇文拓厲害,自己絕非對手,紛紛跪地求饒:“大俠饒命啊!大俠英明,我們的確是假冒的,還請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

小雪道:“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方才的白衣人嘆道:“我們也知道不該冒充軍爺,但實在是混不下去、沒法兒過活了,只好設這個局,看看能不能騙到些錢來過活…………”

莫玉兒冷笑一聲:“別把自己說的可憐兮兮的!你們不是已經嚮往來商旅索了不少錢財了嗎?幹嘛還賴在這裡不走?”

白衣人唯唯諾諾地道:“是我們太貪心,我們知道不對了。”

莫玉兒冷哼一聲,又問道:“你們身上的衣服又是打哪兒弄來的?”

一夥人你看我,我看你,竟然沒有人敢回答。

莫玉兒怒道:“不說是不是?那好,我報官!”

“姑奶奶手下留情啊!”白衣人連忙道:“我說就是了,可是我們只是偶然間發現的,人可不是我們殺的!”

這竟然還牽扯到命案?宇文拓三人彼此對視一眼,臉上俱是狐疑的表情。

“你說吧!”宇文拓道:“我不會因此冤枉你們。”

“謝謝大俠!”白衣人磕頭道謝,開始娓娓道出事情的經過。

鏡石記 拾柒

這七個人本來是保安郡裡的光棍,臭味相投,甚至還結義為兄弟。老大名叫章興,老二喚作尤姜,其下依次為李光、李明、杜良,謝越、王勇;每天遊手好閒,偷拐搶騙,無一不作。

原本在保安郡裡倒也算的上是地頭蛇,偏偏老大章興有眼不識泰山,調戲了郡守的一個遠房侄女,惹怒了郡守;七人只得狼狽地連夜逃出保安郡。

離開了自己的地盤,七人無處可去,商議之下,決定到太原去。太原是個大城市,總是比較容易混個出路。打定主意,七人從保安一路往太原而去;卻在汾州一帶遇見了怪事。

那一天天氣原本還很晴朗,誰知忽然間就變了天,風起雲湧,烏雲罩頂,轉眼間下起傾盆大雨來。七個人直喊邪門,只得慌忙找地方避雨。李光眼尖,遠遠望見了一處山洞;大夥兒趕忙往山洞裡避雨。

山洞黑漆漆又靜悄悄的,說來有點陰森,不過外頭下著大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七個人之間一片靜寂,章興為了打破這令人發毛的沉默,便罵了幾句粗話壯膽:“真他媽的雨,淋的老子一身溼!”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天邊就頓時閃了一道電光!真差點沒把章興嚇得尿褲子。正當驚魂甫定之時,一旁王勇又怪辛艘宦映?

“他媽的,你叫個鬼啊!”章興怒眉騰騰地吼了王勇一句,只見王勇唇齒打顫,指著角落說道:“那……那邊有……有死人骨頭!”

這句話可把眾人都嚇了一跳。七人之中膽子最大的謝越,鼓起勇氣過去瞧了一回--

“老大!這兒有兩具骨頭!”

不只有死人骨頭,還有兩具?章興暗自咒罵自己走了楣?#092;才會遇到這種事,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看看。

角落光線太暗看不清楚,於是章興指示謝越把屍骨拖到洞口。有了洞外射進來的光線一看,才發現這人骨很詭異。

兩具人骨身上都穿著白衣、佩著護甲和彎刀;這些裝備都還相當完好,看來擱置在這個地方,應該尚未經過多少時日。

怪的是這兩具屍體,已經不見肉,只剩骨骸了。一般屍身要完全腐爛,至少也要三到五年。總不會有人無聊到替骨骸穿衣服吧?

眾人觀察這兩具骨骸,真是越看心裡越毛。章興此刻也顧不得外頭下著雨了,帶著其餘六人頭也不回的逃離山洞。

後來七人到了汾州,並沒有把這事傳揚出去。正好當時汾州來了一隊‘忠孝軍’--

“忠孝軍到了汾州?”宇文拓打斷章興的話:“他們到汾州所為何事?”

“這是他們官府的事,我們不知道。”章興答道:“只是看了他們的穿著,才知道那兩具屍骨身上穿的正好是忠孝軍的制服;這時候老二出了個主意,說要偷那屍骨身上的衣服,來假冒忠孝軍騙錢;我想想這方法還不賴,就和弟兄回那山洞去偷了衣服來。老二又說要是留在汾州騙錢可能很快就會被拆穿,所以就選了下汾鎮。官府的人不會來這種小地方,但是經過這裡的人卻很多。”

“那忠孝軍現在可還停留在汾州?”宇文拓問道。

“早走了。”章興答道:“他們沒走,我們哪有這個膽子在他們跟前騙錢?”

宇文拓沉吟了一回,又道:“那兩具屍骨,你們作何處置?”

“我們就那樣留在山洞裡沒動。”

“好,”宇文拓道:“你們帶我去看屍骨。”

鏡石記 拾捌

“大俠,就是這裡了。”章興他們領著宇文拓三人到了藏屍的山洞外,宇文拓轉身對小雪和莫玉兒說道:“我進去看,你們就留在這兒吧。”

莫玉兒道:“那怎麼成!我也要看。”

小雪道:“莫姊姊,你不怕?”

莫玉兒冷笑道:“要怕也是這些偷死人衣服的人該怕,我有什麼好怕的!”一番話說的那七人都垂下了頭,默默無語。

宇文拓道:“隨你吧。”又對小雪道:“小雪姑娘,若是你害怕,就先留在此地。我們很快就會出來。”

小雪點頭。於是宇文拓和莫玉兒便隨章興進了山洞;果然如章興所說,有兩具骨骸躺在那兒。

宇文拓蹲下身來,驗了一回屍身;兩具骨骸皆很完整,並不見有任何因外來打擊而損傷的痕跡。

“莫非是被奇術所殺?”宇文拓內心暗自詫異。殺人不留痕跡,又能將肉骨完全分離。這麼陰狠的奇術,從沒聽說過。

此事極不尋常。難道也和忠孝軍收集神器之事有關?

宇文拓有種不詳的預感。

回身一看,莫玉兒的臉色非常難看。

“莫姑娘,你還好吧?”宇文拓問道。

“還好…………”莫玉兒回答,聲音悶悶的。

“我們先出去吧。”宇文拓對兩人道。

到了外頭,小雪迎了上來:“怎麼樣?莫姊姊臉色好像不太好……”

章興道:“姑娘家哪能看這種?#124;西,八成是嚇到了。”語氣間有點幸災樂禍之意。莫玉兒大概是真的受了驚,竟然沒和他計較。

小雪前去攙住莫玉兒,問宇文拓道:“宇文大哥,現在該怎麼辦?”

宇文拓道:“我們先回下汾鎮。”宇文拓在帶著七人離開客棧之前,曾經承諾過掌櫃會再將七人押送回去。

七人一聽要回下汾鎮,不禁暗暗叫苦;紛紛雙膝落地,苦苦哀求:“求求你,大俠,放我們走吧!回下汾鎮讓他們報官來處理,我們絕對是死路一條!那些騙來的錢我們全都不要,只求大俠饒了我們,放我們走。我們保證以後絕不再犯!”說著又連磕了幾個頭。

小雪看他們覺得可憐,便也替他們求情:“宇文大哥,我們就放了他們好不好?”

宇文拓道:“我親口承諾會將你們七人送回下汾鎮,不可食言而肥;這是其一。你們在下汾鎮招搖撞騙,來往商旅和鎮民受驚受擾,我不能專意私放你們;這是其二。不如你們回去向下汾鎮長求情,若他肯原諒你們,自然平安無事。”

七人又哀求道:“至少請大俠幫我們說幾句好話!”

宇文拓心想,這些人雖然行為不端,倒也不是窮兇惡極之人。便允諾替他們向鎮長求情。七人再三叩謝不題。

一行人迴轉下汾鎮,宇文拓將七人交由鎮長發落;所幸鎮長是一位心慈性善的長者,願意不計前嫌原諒七人,並收留他們在下汾鎮生活。

“你們要好好重新做人。”宇文拓對七人道:“若是再為非作歹,我絕不饒恕。”

七人道:“我們絕對會改過自新,不會再亂來了!”

鎮長道:溉粠土吮炬偞竺Γ埗嗔魩滋歟米尷戲蚵員碭屑ぶ狻!?

宇文拓辭謝道:“多謝鎮長好意,我們尚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只是想向鎮長打聽一件事。”

“何事?請英雄直說。”

“鎮長可知日前忠孝軍至汾州,所為何事?”

“這個嘛…………”鎮長捻了捻鬍鬚:“這件事老夫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他們停留了一陣子,不久之前又回去了。”

“他們在汾州停留了多久?”

“嗯……”鎮長回想了一下,方才道:“大約是二十來天之前到汾州的,一直到十天前才走。”

宇文拓在內心計算了一下。二十來天之前,差不多是自己和小雪決定到中都的時候--

“啊,對了!”一旁章興突然說道:“我還記得忠孝軍那個帶隊的很奇怪!他只有一隻手!”

宇文拓和小雪聞言皆吃了一驚!

“一隻手?那會不會是…………”小雪看著宇文拓,滿臉擔憂地道。

宇文拓默默不語。但是他和小雪一樣清楚:章興所說的人,必然就是在終南山被自己斷去一臂之人--

鏡石記 拾玖

雖然明知忠孝軍已離去,宇文拓還是選擇到汾州一探情況。

宇文拓將小雪和莫玉兒安置在客店之後,便上街四處打聽忠孝軍到汾州的目的和作為,得悉了兩件情報。

其中之一是,忠孝軍此行護送了一輛馬車前來,但是馬車上乘坐的是何人?亦或載?#092;何物?這點無人知情。而這輛馬車後來隨著忠孝軍離去了。

第二件情報是,那名斷臂的忠孝軍隊長來此後,曾派遣部下離開汾州執行任務;不過本人未曾離開汾州一步。

這兩件情報看似?#092;統,卻又像是隱藏著重大的玄機。宇文拓不得不仔細推敲背後的涵義。

領隊者是那名斷臂男子,他在終南山受挫之後,便直接到了汾州來?不對。一來斷臂男子當初並沒有馬車同行,二來他任務失敗,理應先回去覆命領罪才是。這是軍隊的規矩。

假設他先回了中都,又領了新命令到了汾州;就時間上的推算是合得來的。那麼他的新任務會是什麼?

宇文拓回想起離開平陽之後受到的截擊。假如這次截擊是斷臂男子主導的,那麼他的新任務便仍是針對自己而來。

但奇怪的是,斷臂男子領了本隊人馬長驅直下,卻沒有傾兵而出,反而只派了少部分兵士和自己交鋒;然後就班師離去。是因為吃了自己的苦頭,知難而退?

還有馬車。馬車會偕同忠孝軍一道前來,必然是和任務有關。馬車上的到底是什麼?

思考至此,宇文拓如入五里迷霧之中。所得的情報太少,疑點卻太多。忠孝軍的行動模式,令人無法猜測出其用意。

倘若繼續追著忠孝軍的腳步前進,也許能得到更多情報,進而找出真相--這是宇文拓歸納出來的結論。

“宇文大哥把我們丟在客棧裡,自己一個人跑出去做什麼?”

客棧裡,莫玉兒百般無聊,和小雪閒談著。

“宇文大哥有事情要調查,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小雪微笑道。

“調查?”莫玉兒一臉狐疑:“小雪,你們到底在查什麼?之前宇文大哥也一直追問忠孝軍的事…………”

“這……”小雪被這麼一問,又是一臉為難。

“假如有什麼困難,可以告訴我,我也好出力啊!”莫玉兒道:“別小看我,我家是經商的,門路可廣著呢。就是當今的當朝大官裡頭,也有我爹孃相識的人物。”

“真的?”小雪不禁反問道。

“是啊!”莫玉兒笑道:“你們到底是想找誰?說出來,我可以問問我爹孃!”

“那……”小雪有點兒猶豫,還是問了:“莫姊姊知道‘完顏陳和尚’這個人嗎?”

“完顏陳和尚?怎麼不知道,他可是忠孝軍的總領!你們要找的就是他?”

小雪點點頭。莫玉兒又緊接著問道:“你們為什麼要找他?”

“因為…………”小雪躊躇著要不要告訴莫玉兒整件事。此時,房門外傳來敲門聲。

“小雪姑娘、莫姑娘,我回來了。”是宇文拓的聲音。

“來了!”小雪連忙前去應門。兩人間的談話,就這麼中止了。

鏡石記 貳拾

“小雪姑娘,我有話對你說。請你隨我來。”宇文拓道。

小雪點了點頭,回頭向莫玉兒示意後便跟著宇文拓離開了房間。

宇文拓領著小雪一直出了客棧外,找了一處比較安靜的地方,方才將打聽到的訊息及歸納出的疑點告訴小雪。

“那……”小雪道:“會不會攻擊我們的,和來汾州的不是同一群人?”

宇文拓搖頭道:“可能性不大。這一路來,除了這支部隊,沒聽過其他忠孝軍的訊息;襲擊我們的應該就是這支部隊錯不了。”

“那他們會不會又回去搬救兵了?”小雪滿臉憂心地問道。

“有可能。”宇文拓道:“不過我總覺得事有蹊蹺……看來還得多打探訊息,才能明白對方的意圖。”

小雪看宇文拓似乎理不出頭緒,想起了方才莫玉兒的話,便對宇文拓道:

“宇文大哥,莫姊姊說她可以幫我們……”

宇文拓神情一緊,問道:“你將事情告訴莫姑娘了?”

小雪以為自己做錯了事,反射性地先道了歉:“宇文大哥,對不起……”

宇文拓知道自己的態度嚇著了小雪,連忙安慰道:“小雪姑娘,我不是在責備你,你不要誤會。”又問道:“你們怎麼會提起這件事的?”

於是小雪便將方才的事說了一回,又連聲賠了不是。宇文拓道:“莫姑娘的好意,我們只能心領。一來,神器之事不能外洩;二來,此事是否為完顏陳和尚主導,尚待查明;三來,即使莫姑娘願意幫助我們,她的雙親礙於現實狀況,不見得肯答應;到時徒生枝節。這件事目前只宜私下進行。”

小雪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以後絕對不會再對其他人提起這件事了。”

宇文拓看小雪還是忐忑不安,便把聲音放柔,喚了一聲:“小雪姑娘。”

“啊?”小雪抬起頭來,發現宇文拓的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小雪很少見過宇文拓笑,此時不由得又臉紅起來。

宇文拓道:“小雪姑娘,跟我在一起,用不著那麼拘謹,也不必如此必恭必敬。我已經不是當朝太師了。”

小雪紅著臉道:“我…我明白…可是…………”

“我們合力追查神器的下落,往後的路還很長,一路上需要相護照應的地方還很多。”宇文拓續道:“我希望我們是站在對等的立場上,才不致於給你太大的負擔。”

“對等的立場?”小雪有點兒不明白宇文拓的語意。

“簡單的說,”宇文拓微笑道:“希望你能把我當朋友看待。就像你看待陳公子和拓跋姑娘那樣。”

“嗯……”小雪紅著臉,點了點頭;又鼓起勇氣說道:“那……也請宇文大哥直接喚我的名字就好,就像陳哥哥和拓跋姊姊那樣…可以嗎?”

宇文拓微笑著,頷了首。小雪更加緋紅了臉。

看著眼前滿臉通紅的小雪,宇文拓回想起六百年前帶著神農鼎、崆峒印和堅毅的神情,站在太師府前的那個小雪。實在難以想像,眼前這個羞怯的小姑娘,當時怎能拿出如此大的勇氣,冒著背叛同伴的罪名來投靠自己?

六百年後,在偶然的情形下再度相逢。這是神器和神器相互牽引之故?還是……?

“我們回去吧,小雪。”

“嗯。”

或許,這是自六百年前就結下的不解之緣吧?

鏡石記 貳拾壹

“你們出去談了些什麼,談了這麼久?”

一回客棧,莫玉兒見了兩人劈頭就是這一句話;臉上帶著些淘氣。

小雪被這一問臉又紅了;宇文拓則是不著痕跡地帶開話題:“莫姑娘,你的好意,小雪都告訴我了。”

“哦?那你的意思呢?”

“莫姑娘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這是在下的私事,不好牽連莫姑娘入內。”

“也罷。”莫玉兒聳聳肩,像是早就料到宇文拓會拒絕一般,全然不以為意:“既然你們不需要幫助,我也就不多事了。倒是我們何時離開汾州?我想儘快出發。”

“莫姊姊,你趕著回家嗎?”小雪又開始擔心莫玉兒是不是因為好意被拒而不開心,所以想儘快拆夥?

“我怎麼會趕著回家?我巴不得多和你們一起旅行些時候呢!”莫玉兒笑道:“只是現在不趕著些,錯過了‘花朝節’就可惜了!”

“‘花朝節’?”小雪從沒聽過這種節慶。

“怎麼,你不知道?”莫玉兒有點不可置信;看看宇文拓的表情,他似乎也不明白。

“‘花朝節’又叫做‘百花節’,人家都說這一天是百花的生日。”莫玉兒說明道:“聽說當初則天皇帝在冬天時看見梅花綻放,突發奇想,便做了一首‘催花詩’,命令所有花兒都得連夜開放。隔天百花果然承旨,開滿了整個御林苑!所以這一天就被定作‘花朝節’了。”

莫怪宇文拓和小雪不知這個典故了。這是唐朝之後才有的節日,他們自然無從知曉。

“真的?那個皇帝好厲害!連花兒都聽他的。”小雪感嘆道。

莫玉兒笑道:“皇帝身份不同啊!不過這只是傳說,只能信三分。”又續道:“這一天啊,大家都會出外遊賞,觀看百花爭奇鬥妍。而且還有‘賞紅’的習俗。”

“什麼是‘賞紅’?”小雪也聽出興趣來了。

莫玉兒道:“未出閣的姑娘家剪下各種顏色的彩繒,黏到花枝上,這就叫做‘賞紅’。花枝上五顏六色,真的就像是百花同時盛開,美極了!到那一天,整條大街上花團?#092;簇,就像是走在花海里一樣!”

小雪聽了,腦中不由得描繪起那美麗的景象,也跟著心向神往起來:“那‘花朝節’是什麼時候?”

“二月十二。”莫玉兒道:“小雪、宇文大哥,我們一同去看吧?”

“要在二月十二前趕到真定,時間上唯恐不及。”宇文拓道。

“不必到真定!”莫玉兒笑道:“趕得上到太原過節就行了。太原也是個大城,花朝節時一定不比咱們真定遜色。”

小雪此時對百花節充滿了期待:“宇文大哥,我們駝漳二⒄f的,趕到太原去過節好不好?”

“也好。”這一路上時時刻刻都是戰戰兢兢,也難得有這樣放鬆心神的機會;宇文拓同意了這個提案。

三人就此說定,明天一早出發,當晚便早早各自休息去了。

臨睡前,莫玉兒突然問小雪道:“你今天和宇文大哥究竟說了些什麼事?”

小雪沒想到莫玉兒又提出這件事來,只得紅著臉結結巴巴地道:“沒…沒什麼事……”

“沒什麼事?”莫玉兒斜眼瞄著小雪,存心要捉弄她:“怎麼宇文大哥回來以後,改口叫你‘小雪’,不叫‘小雪姑娘’了?”

“真…真的沒什麼!”小雪知道莫玉兒一定是誤會了,連忙辯解道:“只是宇文大哥說,希望能像朋友一樣……”

“怎麼,你們原先不是朋友?”莫玉兒挑一挑眉,眼底藏著幾分笑意。

“我…我…………”這會兒小雪可窘的說不出話來了。

莫玉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好了,不尋你開心了啦!瞧你臉紅成那樣。”

“莫姊姊!”小雪這才知道莫玉兒存心捉弄自己,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莫玉兒眨眨眼,笑道:“明早還得趕路,快睡吧!”說完蒙著棉被倒頭大睡。

小雪苦笑了一下,也只得跟著鑽進被窩裡。

鏡石記 貳拾貳

“哇,好美!”小雪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不由得發出讚歎之聲。

今天是花朝節。人來人往的太原,在各式各樣的花朵點綴之下,倍添熱鬧繁華的氣息。每家每戶不論貴賤,都在門邊插上了花;有些富貴人家甚至在庭園的樹頭上結滿各色彩繒,彩繒隨風搖曳,滿園繡帶飄飄,花枝招展,叫人目不暇給。平時足不出戶的姑娘家們,在這一天也例外地出了?#124;門,個個打扮的桃羞杏讓,燕妒鶯慚;人花爭妍,道不盡的美麗風光。

“小雪,你看那邊的花好漂亮!”莫玉兒指著前面不遠人家門邊的黃花道:“我們去看看!”說著拉著小雪的手飛奔而去。

宇文拓看著這兩個姑娘家興高采烈的模樣,臉上不由得浮現了淡淡的微笑。

宇文拓並不急著趕上兩人;就讓女孩兒家自己好好地玩一玩吧。於是他緩緩地跟在後頭,遊目四顧--

驀地,他的眼光停留在一叢牡丹花上。紫紅色的牡丹--

那是,獨孤寧珂最愛的花。

往年,只要地方進貢花卉到京裡來,陛下總會讓他最疼愛的小侄女來挑選喜歡的花朵。獨孤郡主總是挑中牡丹--而且是紫紅色的牡丹。

她總是興奮地將開的最美的一蕊插在發上,

“宇文大人,好看嗎?”然後,帶著天真無邪的表情如此問自己。

那時的宇文拓不明白為何獨孤郡主為何總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只好禮貌性地回應一句:“很適合郡主。”

然後,獨孤寧珂便會展開如花一般的笑靨。連牡丹花都為之失色的笑靨--

“獨孤郡主…………你現在,流落何方?”

“咦?”小雪停下腳步:“莫姊姊,我們好像和宇文大哥走散了耶。”

回頭一看,確實不見了宇文拓的蹤影。

“沒關係啦!”莫玉兒眨眨眼道:“回到客棧不就可以碰頭了?”

“可是我怕宇文大哥會擔心……”小雪道。

“街上到處都是人,就是要找也不容易啊。”莫玉兒道:“不如我們先盡興的玩吧!”

“可是……”小雪還是覺得不妥。

“好了好了,別可是了。”莫玉兒拉起小雪的手:“宇文大哥又不是三歲小孩,不用你處處操心!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可以看到很美的牡丹花,我帶你去!”說著不由小雪分說,拉著小雪往前跑去。

“莫姊姊,你別急啊!”小雪沒辦法,只得跟著去。

宇文拓回過神來時,已經不見了小雪和莫玉兒的蹤影。

街上人潮洶湧,一� �也找不到人;無可奈何,只好沿路向街上賞花的人打聽。

“你是說一位白髮的姑娘和梳辮子的姑娘嗎?在下方才曾見到,好像是往城門的方向去了。”一名文人打扮的青年回道。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往城門?”宇文拓心中一驚。她們出城做什麼?

“城郊一帶有極品牡丹,想必兩位姑娘是賞花去了。”

宇文拓暗叫不妙。忠孝軍何時會再來尚未可知,她們倆人這樣單獨出城,太危險了。

宇文拓道過了謝,連忙往城外而去。

小雪跟著莫玉兒出了城外幾里路,突然,三五個白衣人從兩側的樹林中以前後夾攻之勢圍住了小雪和莫玉兒--

“小丫頭,咱們又見面了。”背後傳來了似曾相識的聲音。小雪回身一看--

是出現在山陰村的那個斷臂的白衣人!

“怎麼辦?宇文大哥不在………...”小雪一瞥身後的莫玉兒,“起碼得讓莫姊姊安全離開…...”小雪暗暗發動起鬼谷道術。

誰知此時,有個冰冷而尖銳的硬物由身後抵住了小雪的脖子。

“小雪,別做無謂的抵抗了。”

“…………!!!”那是一支女人用的髮簪。而拿著髮簪的正是--

“……莫姊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