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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泉州港口又歸來了一支浩浩蕩蕩的船隊,雖說這支船隊的規模不可謂不大——乃是由六艘近三十丈長,十餘丈寬的巨型海船組成——但這對見慣了檣來楫往的泉州人而言也並沒什麼值得注意的。

丁當隨著擠擠攘攘的人流走下船來,不等市舶司的小吏過來登入核查便一溜煙地竄出了港灣。此時他的心情便如泉州上方的天空,晴朗得見不到一絲雲影。

走在久違的大宋的土地上,丁當很快就習慣了腳踏實地的感覺。他一邊用他那細長機敏的眼睛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一邊逐漸加快腳步。這裡離泉州城門已經很近了,只要出了城,憑他天下無雙的輕功身法,還有誰能把握住他的行蹤?想到這裡,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腰間那鼓鼓的皮囊。

身為飛賊王丁格的後裔,丁當清楚地瞭解到他腰間之物有多麼貴重……哦不,這東西已經不能用貴重來形容了,說它是無價之寶一點也不過分!只是天曉得這自上古時代就流傳下來的中原異寶為何會出現在千里之外的波斯皇宮裡?據說這還是很久以前某位波斯商人從一個更遙遠的名為法蘭西的國度里弄來的。

正想得出神,突然丁當心頭一陣顫動,曾經無數次救過他性命的危機感再次如冰水般從頭頂淋落。但他只是腳步微微一頓,依舊無所察覺般朝近在眼前的泉州城門走去。

“丁老兄,急匆匆的這是要去哪裡啊?”一個高大的錦衣男人從附近的一家酒樓裡悠閒地走了出來,微笑道,“斛律大人料得果然沒錯,你差不多是該這個時候回來了。”

丁當驟然停住腳步,身子輕輕地晃了晃,面色有些難看地轉頭望向來人,“原來是魏大人啊,大人日理萬機,卻還抽出時間來找小人的麻煩,叫小人如何消受得起啊?”

丁當從賊幾十年來,最後悔的事莫過於半年前藉著酒膽潛入史府偷了史彌遠打算於次日進貢皇上的一朵九合龍爪花,事後史相大發雷霆,動員了皇僕一族的高手四處捉拿丁當。

要知道史彌遠在朝中權傾一世,爪牙無數,甚至連當今天子都是由他一手扶植擁立而成的,廟堂上下,只知有史相,不知有天子,因此他府中遭竊,和皇上禁宮失竊並無什麼差別,不光皇僕一族,滿天下的禁廂之軍都在搜捕他,這一來丁當如何還能在江南呆得住?萬般無奈下只好混上即將遠赴波斯買賣的商船出海暫避風頭,沒想到避了半年回來,依舊逃不過皇僕一族的追捕。

皇僕一族作為保衛皇家安全的秘密存在,個個都擁有世人無法想象的強橫實力,且不論他們身手如何,光是那傳說中可移山倒海的“皇家秘術”,已叫一般的武林人無法與之對抗了。

眼前這個魏增華雖然只是史相府中的首席護衛,算不得皇僕一族中真正的高手,但丁當明白他的實力仍是自己絕對無法比擬的。事實上,他的雙腳在魏增華出聲的時候便無聲無息地變成了石頭!若非他聽說過這招名為“錮元入石”的中級“皇家秘術”,只怕早就嚇昏過去了!這還沒什麼,問題的關鍵在於,他連對方是何時出手的都不知道!

魏增華上前拍了拍丁當的肩膀,湊到他耳邊輕聲道:“這次丁老兄遠赴波斯,只怕是大有收穫了吧?”

丁當愣了愣,一時不知他話中所指,只好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大有收穫倒稱不上,奇珍異寶卻也蒐羅了不少,小人正想親自送去相府負荊請罪呢,不想卻先遇到了大人……”

“這全是斛律大人料事如神……”魏增華不鹹不淡地應道,負著手踱到了丁當身後。

當賊的哪有不機靈的?丁當心中一動,緊接著陪笑道,“哦對了,那朵九合龍爪花小人也不曾動過,正好借魏大人的手完璧歸趙,另外還有一些小玩意兒也是小人特意為您準備的,保準讓大人滿意。”他雙腳被石化,固定在地上無法挪動,因此只能彆扭地擰過身子說話,樣子頗為惹笑。

魏增華點點頭,笑道,“史相大人有大量,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小事早就忘了,只是我們這些當下人的卻不能不時刻放在心上啊……放心吧,只要你誠心請罪,本尉保你無事!”

“那是自然,多謝魏大人!多謝魏大人!”丁當暗自松了口氣,緊接著又為自己苦心蒐集幾十年的那些奇珍異寶心痛起來。

“那咱們就走吧。”魏增華正要為他解開石化之術,突然輕咦一聲,解下他腰間的皮囊便要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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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當心中大急,道:“這是我從波斯一家瓷器鋪裡找到的古物,因見它造型奇特故一直帶在身邊把玩,其實不過是一件不值錢的便宜貨……”

“閉嘴!”魏增華斷喝一聲,神色凝重地將囊中之物取出,那是一個造型古樸的瓷壺,從它晦暗的色澤上看應該是頗有年代了,壺體沉重,但卻並無壺蓋,不知裡面裝的是什麼?又是如何裝進去的……

魏增華雙手捧壺,閉目沉思良久,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沉聲道:“好強的靈力!”說罷將瓷壺放回皮囊,四下望了望過往的行人,轉身離去。

丁當無所適從地望著他的背影,突然耳邊飄忽不定地傳來魏增華的聲音,“跟過來!”

傳音入密?看來即使光論功力,自己也遠不及他啊。丁當低頭一看,自己的雙腳果然已經不知何時恢復原狀,心中正考慮要不要趁機逃跑,耳邊傳音又起。

“如果你還想要自己的小命的話,就把此壺的來歷老老實實地說給我聽,否則本尉保準你立斃當場!”

丁當呆立片刻,嘆了口氣,耷拉著腦袋跟了過去,口中輕輕地飄出一句:

“這下子,完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