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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兄弟之參差的愛

清晨,寒冷的風夾雜著細碎的雪花將天地渲染得一片朦朧,正值週末,路上的行人不算多,只有零星的幾個習慣早起的老人在公園裡晨練。高哲拎著小型行李箱,穿過街角的小巷,向家裡走去。不經意間,細小的雪花鑽進他豎起的衣領裡,觸及脖頸的肌膚,化成水滴,讓他感覺脖頸間潮溼冰冷,極不舒服。他不由停下腳步,重新整理了下衣領,然後,裹緊大衣,繼續向前走著。

高哲也不知道該怎樣形容他心中的感覺,有點苦澀,有點悲憤,但更多的還是落魄淒涼。他清晰地記得他走出陳玲玲家門時梅捷臉上那飄忽的笑意,他不知道那種笑意裡究竟隱藏了什麼秘密。但是,他知道,無論是康哥,文哥,還是陳玲玲、梅捷,他不管沾惹到了他們其中的哪一個,都不會那麼容易全身而退。所以,梅捷趕他走的時候,他沒有再堅持留下。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接近了這一張無形的大網,或許以後,他們幾個人的命運將會牢牢地系在一起了,但是,他心中一萬個不願意自己從陳玲玲身上開啟這張網的缺口,不願意自己再利用她對自己的信任,不願意揹負起那忘恩負義的罪名,不願意讓自己的心在痛苦矛盾中煎熬……更何況,陳玲玲對他表露的濃濃“愛意”,他更加承受不起。實際上,他心裡一直都在想,若虧欠了陳玲玲太多,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他該用什麼來償還?權衡再三,他也只能選擇逃避。況且,經歷了這半年多的驚心動魄、鬥勇鬥智,他真的累了,真的想好好歇歇了。

雪漸漸停了,但風卻大了很多,那冬天的冷冽此時似乎完全顯露出來,高哲迎著風,感覺臉上就像是被針刺般生疼,頭也昏沉沉的,太陽穴附近隱隱作痛。一陣風吹來,他不禁打了個冷顫,他放下行李箱,使勁地搓搓手,順帶揉了揉自己微酸的鼻子,“真冷啊!”他自己小聲嘀咕著,但鼻音很厚重。“完了,一定是感冒了!”眼看就要到家了,他打起精神,拎起行李箱,快步向家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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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哲的突然回家讓高家老兩口又意外又高興,他們忙裡忙外,平日裡簡單的早餐也因為大兒子的歸家而變得異常豐盛,就連嗜睡的高衝也被老媽方星柔給揪了起來,他一臉的苦相,不時地打著哈欠。

家裡雖然不華麗,但真的是很溫暖,飯菜的香味充斥著整個廚房,讓高哲從心底裡覺得溫馨。可是飯桌上,面對高家老兩口的詢問,高哲只得含糊其辭,再好的佳餚也品不出了滋味。他早就知道,謊話一旦說了出去,就勢必得編些另外的謊言才能讓它像真的一樣。幸好,陳飛沒有向他老爸老媽拆穿他,否則還真是麻煩呢!

他把這些日子花剩下的錢拿出來,給老爸老媽一份,給了弟弟高衝一份,他自己身上只留了一少部分錢。雖然錢不是很多,但高家人卻很高興,特別是高天明和方星柔,他們以為這是高哲自食其力所攢下的錢,拿著兒子孝敬的錢甭提有多舒坦了,他們看著兒子,無比的欣慰。“兒子,你不用給我們錢,我們老兩口的錢夠花……你的錢攢著,以後可以娶媳婦用!”方星柔把錢又塞回給高哲,面對兩人來來去去的推讓,高衝感覺有些不耐煩了,一個勁兒嚷嚷,“你們若是不要,把錢給我好了!反正我不嫌錢多!”看著弟弟高衝審視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自己的臉上,高哲不由得感到心虛,貌似不經意般把臉扭到了一邊。

“哥,你的臉好紅啊!”高衝像個幽靈似的突然來到了他的近前,嬉皮笑臉地附在他的耳邊說著,“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你胡說什麼!”聽了高衝的話,高哲渾身一顫,被說中了心事的他立時顯得很激動,他猛地一把推開弟弟,差點讓毫無準備的高衝摔倒在地。

“你有沒有搞錯?”高衝站穩身子,一臉怒火,瞪視著高哲。從小到大,這似乎是高哲第一次真正的和弟弟動手,面對看似變得不可理喻的哥哥,高衝有點接受不了。“怎麼?開玩笑都不行?你至於反應這麼大嗎?要打架?來啊?誰怕誰啊?”他揮著拳頭就要上前與高哲打架。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高家老兩口有點措手不及。

“幹什麼?要打架啊?真是反了你了!”高天明眉頭一皺,一拍桌子,衝著高衝吼著。“給我坐下,好好吃飯!”

但是,高衝並沒有聽老爸的話,他只是盯著漲紅了臉的高哲看。

“阿衝,你哥哥和你開玩笑呢!你怎麼還想動手?”眼看事情不好,方星柔忙衝上前來,攔住了高衝,語氣很柔和,但是語音裡帶著明顯的責備,聲音傳到高哲的耳朵裡,他才發覺自己又犯錯誤了。他扭頭看向高衝,看著他清澈澄明的眼眸裡由於委屈而罩上了一層水霧,他覺得自己壞極了。

“媽,不怨阿衝,是我……”高哲覺得對不起弟弟,連忙開口承認是自己的錯。

“你這麼長時間沒回家了,就算是你的錯,他也該體諒體諒你……”方星柔似乎明顯地偏袒著他,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這讓高哲越發得不自在,他滿臉愧疚的看著弟弟,不知該說什麼。

“對,都是我的錯!”高衝吸了口氣,沉聲說著,原本攥緊的拳頭慢慢地鬆開,他抬頭看著老媽,臉上的表情很是淒涼,緊抿著的嘴唇動了動,卻沒再發出什麼聲音。他知道他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老爸老媽歷來如此,他何苦再多費唇舌?他強忍著不讓淚水流出來,只是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座位,面無表情地夾起一筷子菜,放在嘴裡使勁地嚼著。沒人知道,他的心裡正在滴血。

“來,兒子,快過來吃飯!”方星柔招呼著高哲,臉上寫滿了慈愛。“你看,這是你最愛吃的烤香腸……”許是因為大兒子好久沒在身邊,方星柔對他格外體貼入微,她端起本放在高衝面前的那盤烤香腸放在了離高哲最近的地方。“來,多吃點!”

高衝依然低著頭吃飯,什麼也沒說。但是,高哲分明看到他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他感覺很不安,“媽,我有點不舒服,不太想吃油膩的東西!”說著,他把那盤烤香腸又放回了原處,但是,高衝仍未抬頭,只是吃著碗裡的飯,可直到吃完飯,他手裡的筷子也沒有從自己的碗裡離開,也就是說,在方星柔換過盤子後,他一口菜也沒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