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畫雙絕的宋舉人如今連個字都寫不好,這要是傳到其他人耳中,不知道該如何埋汰自己呢。
宋源朝皺了皺眉,側首望去看到站在那裡的唐家小姑娘,她正在仔細瞧著黑板上的字,似乎在想什麼事情怔怔出神。
好一會兒小姑娘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這笑讓宋源朝想起了春風。
如沐春風這個詞讓春風都帶了暖意。
在這冰天雪地的河套府,年輕女孩的笑容似乎帶著神奇的術法,讓他有些煩躁的心緒竟是平和了下來。
宋源朝深呼吸一口氣,“這是君子的君子,所謂君子,荀子認為君子博學,《周易》裡面說‘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意思是君子白天勤奮,夜裡自省,這樣不會有大的災禍。”
“但我們只是尋常人,倒不用君子的品格來要求我們自身,只要堂堂正正做人就好。”
說罷他又在黑板上寫下“堂堂正正”這四個字。
“橫平豎直,這就是正,我們先來學習正這個字。”
唐詩看著說文解字的宋源朝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教人讀書認字真的是一件十分麻煩的事情,尤其是這些斗大的字不認識幾個的窮苦百姓。
他們是真不懂,下筆的時候也遲疑不定。
“你請來的好先生。”
唐詩扭頭看去,拎著瓦罐往隔壁的房舍去,“怎麼能單獨算我的功勞呢,這是爹爹你巧舌如簧說動了宋舉人。”
唐安淮聽到這話笑了下,“倒是學會編排我。”
大冷天的喝上一口熱茶是真不錯,唐安淮覺得暖意從心口流淌過去,他跟女兒說起了學堂裡的安排。
因為學生越發的多了起來,再這麼大堂授課並不合適,所以唐安淮打算分開授課。
每天教這些學生們認識二十個大字,若是還想要再多學點的那就可以再報名,可以再教授他們一些額外的知識。
現在冬日沒什麼活動,學堂這邊上午下午一共分成四堂課,一個夫子教授一堂。
“這樣一來爹爹你就不用那麼忙了。”
唐安淮的確是不用整日裡在這邊待著,甚至他不來這邊也沒什麼關係。
說白了他現在的身份是馬場的監副,整天在這邊待著很容易給人留下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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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建文和鄭德閔對他都不懷好意,虎視眈眈著呢。
“這冬日漫漫,我想著回頭好好思考下如何建設這河套府,咱們明年開春要從哪些方面著手。”
“回頭可以多建幾個學堂,這樣就省得這些百姓跑那麼遠了。”
這個想法唐安淮的確有所考慮,“另外的話就是該如何給這些父子們發報酬。”
他可以不收錢,宋源朝也分文不取,但是河套府的其他夫子還要指望這些束脩來養家餬口呢。
“這就是公辦學校嘛,最好是以河套府衙門的名義來辦學,要不爹爹你跟段知府商量下,幫著知府衙門墾荒一塊地,這些夫子們的薪酬就從地裡刨?”
反正河套府別的不多,荒地有的是。
墾荒唄,墾荒之後開始種植,把這些荒蕪之地變成良田。
有了萬頃良田,還怕沒錢?
唐安淮笑了起來,這笑容讓唐詩覺得不太好,“爹爹,算計自家親閨女可不算本事。”
她有種十分糟糕的預感,自己是被親爹給挖坑了。
“你二哥十八郎不是想要做個農民嘛,只耕種幾畝田地那算哪門子的農民,要不詩兒你幫幫忙?”
這是幫忙這麼簡單的事情嗎?
唐詩才不相信!
“小富即安嘛,天底下哪有那麼多的好事都輪得著咱們,就得知足常樂對吧老唐同志?”
唐安淮連連點頭,“詩兒你說得對,我也不該把這種事情交給你一個小姑娘家來處理,這樣好了回頭我擠出時間來忙活這個就行了。”
您都忙成啥樣了還要再擠出時間來。
唐詩氣得跺腳,“你就是想要我來做這事嘛。”
相較於女兒的不穩重,唐安淮格外沉得住氣,“詩兒,這件事交給別人我實在不放心,我知道可能會讓你辛苦些,但能者多勞,你肯定沒問題的,對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唐詩還能說什麼。
被自家老爹算計不算是什麼光榮的事情,她嘆了口氣,“我知道我知道,爹爹你放心好了。”
這主意是自己提的,沒有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要求她同意。
甚至都沒人逼迫自己,全都是她自願的不是嗎?
宋源朝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唐詩噘著嘴離開。
雖說跟自己打了招呼,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這是怎麼了?
唐安淮請人進來喝茶,“敏芝辛苦了。”
宋源朝笑了笑,“令愛這是……”
“跟我發脾氣呢,沒什麼大事。”
這話略有些敷衍,宋源朝也沒再刨根問底,畢竟人擺明了不想說實話,自己又何必深究呢?
……
對唐詩來說,剛來到河套府的這一年十分忙碌,雖說凜冽冬日,她本該窩在家裡圍爐取暖,但實際上她整個冬天都在四處跑。
整日裡外出,倒是比唐安淮這個大人還要忙碌幾分。
唐安然來送東西時,看到唐詩懂得小臉通紅的回了來,忍不住的問了句,“四妹妹最近在忙些什麼?”
他來這邊好幾趟了,都沒怎麼遇到人。
問翠娘就說姑娘在忙,再問其他人也沒什麼結果。
好像真的十分忙碌。
她一個小姑娘家,又能多忙碌呢,這可是冬天。
若是在京城,也不過是圍著火爐烤火取暖讀書寫字罷了。
現在這是在做什麼?
“四處看看,河套府的冬日別有一番風景,大哥哥若是有時間可以去四處看看。”
冬日裡正是戰馬養膘的好時節,唐然遠其實走不出去。
但唐詩這麼說了,他這個做兄長的也應承下來,“好。”
二房的長子過來是送東西的,“母親和三嬸最近做了幾身棉衣,還望伯父和四妹妹不要嫌棄。”
李氏和薛氏無非是想著長房沒有女人,雖說有幾個丫鬟婢女伺候著,但自己的一番心意總該表述一番才是。
畢竟長房父女幫助他們諸多。
唐詩笑著收下來,“真是勞煩二嬸三嬸惦記。”
其實翠娘擅長女紅,倒是做了不少棉衣棉鞋,不過是家裡人一番心意,唐詩也不好拒絕就是,“只是天冷拿針線也怪難受,往後二嬸三嬸不用這麼客氣,把自家照顧好就行。”
唐然遠連連點頭,“我們想著看明天要不要去樹叢子裡抓野兔,四妹妹要不要一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