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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年的臺海風雲 第十章 箭在弦上

林爽文意外出現,興師問罪,一進屋,便將矛頭直指林勇。

林勇的幾個隨從,本來正準備拖著小武出去,此時聽到林爽文厲聲質問,不知道他是否要對二當家不利,便都放開了小武。

小武人到中年,這性子十分軟弱,多半是身體虛弱所致。他受到了一頓毒打,無法支援,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陸炎趕忙起身,走下座位將他扶起。現在廳內眾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林爽文身上,陸炎便想趁眾人不注意,將小武帶回去。陸炎穿越後,與這僕人相處了約有二十日,雖沒有給自己幫上多大忙,但是日常照料自己起居飲食,也是無微不至。

況且,兩人在寨子裡一樣的受人欺侮,在陸炎重奪山寨大權這件事上,小武也是不斷鼓勵支援。

然而,陸炎剛摻著小武走到門口地時候,卻一把被林爽文攔住了。“今天不把這件事說清楚,誰也別想走!”

林爽文身後又跟來七八名壯漢,往門口一站,任誰也無法進出。

陸炎剛才想要開溜,其實還有另一層想法。他聽到林爽文質問為何會有人幫助泉人去打他們,便猜測這事十之七八與自己脫不了干係。

今早蔡昌永彙報,他和陳宏義派出了七十號兄弟,幫著泉州人一起械鬥去了。但是自己卻怎麼也沒料到,這械鬥的物件,竟就是自己之前得罪過的林爽文。

陸炎正在躊躇該如何應對,林勇先回應了。

“爽文兄弟,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我們寨子裡的人怎麼會有人去幫泉州人打你們啊?”然而林勇這回應,語氣頗為軟弱,竟有些像和上級彙報的意味。

陸炎聽到林勇的回答,氣的不打一處來。這老王八蛋,對自己,對山寨裡的弟兄,刻薄寡恩,還指使黃普和到處作威作福。

現在,面對外人的質問,怎的態度卻如此軟弱?

何況,林爽文自己帶了幾百號弟兄,不僅堵住了山寨出入,還直接攔在了議事廳的大門討說法。

被人在自己家裡這樣橫行無忌,這怎麼能忍?

陸炎將小武放到一邊坐下,便轉過身來,對著林勇和林爽文高聲叫道:“不錯!確實有人被派出去了。是我安排的!”

林爽文本來還在怒目圓睜,向林勇討要說法;而林勇本來一臉賠罪的樣子想要安撫林爽文。結果兩人聽到陸炎此話,都一齊將臉轉向他,上下打量起來。

“賢侄,現在不是鬧的時候...”

“講蝦米?就你個廢物?算了吧!”

兩人居然都不相信這事跟陸炎有關係。

陸炎一下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這本來有人正在興師問罪,自己主動上前去領了責任,卻被當成胡鬧。

然而,林爽文接下來對林勇講的話,讓陸炎更加意外了:“我同你們講哦,這火槍,我自己已經弄到了,要想蕩平你們這個寨子,我一句話的事情。三天後,我們就準備起事了,林勇你愛來不來!”

陸炎聽到此話,立時怔在原地。

本來說好的三個月,現在居然只有三天了?

陸炎抬眼看了看在坐的蔡昌永和陳宏義

兩人。從一開始到現在,兩人一句話也沒說。他倆到底是不敢說,還是不知道說什麼,陸炎無從得知。但是這兩人的沉默是讓人萬分惱火的。

稍作思考,陸炎下定決心:去他媽的文鬥。管你什麼時機成不成熟,方法穩不穩妥,老子今天就要把你林勇和林爽文的問題一齊解決了!

再拖下去,所有的局勢都要失控了!

陸炎將手朝身後一背,挺胸抬頭,緩步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陸炎的步伐不緊不慢,身姿頗有氣度,表情十分凝重,倒讓這不滿二十歲地小夥子生出一番威嚴來。

陸炎走到座位前,背手轉身,面向下方,環視一週,將衣服後擺一甩,坐在椅子上。

林勇和林爽文停止了爭執,都一齊看向陸炎,不知道這“傀儡”接下來又想做什麼奇怪地舉動。

而蔡昌永和陳宏義對視了一眼,也不知道大王接下來葫蘆裡要賣什麼藥,但似乎是有話要講。便又轉頭看向陸炎,等待他有什麼指示。

陸炎在知道廳內眾人地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他清了清嗓子,先用嚴肅地口吻對這林爽文說道:“林香主!地振高罡,一脈溪山千古秀!”

林爽文忽然一愣,便一拱手,朝著陸炎回道:“門朝大海,三合河水萬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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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炎聽罷,一陣冷笑:“呵呵,這些話,原來林香主還記得。咱們既然做的都是明復清反的買賣,怎的跑到我這地頭來撒野?”

陸炎對天地會的瞭解,除了陳近南這個名字之外,也就是剛才的那句從小說裡知道的切口了。

今日之事,勢必先讓林爽文身處中立,再解決自己的門戶問題。雖然也不知道小說裡的描述是不是可靠,但現在這情勢,也不容多想,權且死馬當活馬醫。

不然能怎麼辦?跟他說我是未來世界來的,你要是現在造反,兩年後就要被福康安擒獲,遞解到北京凌遲處死,所以一切都得聽我的?人家只能當你是瘋子.....

因此,陸炎就只能大著膽子把切口說了出來。

而看著林爽文的態度,也回應了切口,看來小說裡記載的還有點根據啊。

這時林爽文反應過來,對著陸炎叫道:“這是咱們天地會的切口,你又怎麼知道!?”

陸炎繼續冷笑一聲,反問道:“我問你,這天地會出自何處?”

林爽文答道:“這天地會乃是陳永華將軍所創。”

“那陳永華又受何人節制?”

“...受延平王節制。”

“我這寨子,便是當年延平王部將的後代,身負反清復明的重任,已傳有百餘年。我知曉你這天地會切口,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知道便又如何,你...你又待怎樣?”

“那你今日將天地會兄弟當做私人武裝,意圖絞殺我等,將人頭獻於韃子狗官嗎?”

林爽文平日行事,多以天地會名義,招攬新丁,約束下屬。雖無與滿清官員交通的可能,但日常難免公器私用,或與人械鬥,或抗擊生番,大多用天地會的兄弟來打頭陣。

這林爽文忽然被說中自己公器私用,心中有愧,自己確實又是有心反清,

此時也無話可說。

陸炎見林爽文的氣勢稍稍被打壓了下去,微微一笑。

其實,他並不是真的知道林爽文日常的所作所為,全憑猜測。他記得母親講過一句話,掌握權力的人,幾乎沒有不利用權力為自己牟利的。

這林爽文算是如今天地會在臺灣的首腦人物,陸炎不相信他能免俗。

陸炎放緩了語氣,柔和地對林爽文說道:“這反清復明的大事,明日可以你我再商議商議。人、我出,槍、我借。只要你今天別插手我們的家事!爽文大哥,你覺得這派去和泉人一齊與你打鬥的事情,你覺得會是我啊,還是你面前的林勇啊?他自己與官府的人不清不楚,又怕你給他惹禍上身,便想先除去你!”

還沒等林爽文答話,林勇忽然聽明白了陸炎想幹什麼。他轉頭指著陸炎,一時手足無措,說話也結結巴巴起來:“你...你...你想幹什麼!”

今日,林勇布這個局本來也只是想進一步樹立黃普和的地位,再打壓一下陸炎。誰知中間冒出來個林爽文,而陸炎現在居然想要翻盤?

林爽文這時忽然說:“幹林涼!我早就聽說你和彰化縣的大財主黃普青是親戚,還一齊去給知縣拜過年。讓你隨我起事,你特娘的推三阻四,不出人不出槍。你果然是準備投靠清廷!”

林勇此時百口莫辯,急的一句話也說不完整。忽然,他手朝陸炎一指,對廳內的另一人發話了:“張頭領!前面說的成立糾察隊,你來負責!現在,你去把他給我拿下!”

陸炎看得清楚,林勇是在朝“四梁”之三的、那位姓張的頭領說話。

看來是準備搬救兵了。

陸炎急向蔡昌永使了一個眼色,讓他搶先動手壓制住張頭領。

蔡昌永早半步就已經抽出了隨身兵器,向張頭領的咽喉比劃了過去。陳宏義反應過來,也趕忙抽出了兵刃,架在張頭領的脖子上。

卻見張頭領微微一笑,對著蔡昌永說:“哥哥,你這又是何必?”然後轉頭對林勇說道:“二當家,你前面又說也要尊重大王,寨子裡的人要按照條令行事。我可不知道有哪個條令是能拿下大王的?要不你教教我?”

林勇聽到此話,先是一愣,然後大概明白了當前形勢。他開始後悔,自己這幾年貪圖安逸,又欺負陸炎是個混混,料想自己的權力地位不可能受威脅,才將大權授予黃普和。而山寨眾頭領,早就對黃總管恨之入骨。

今天,自己開始指揮不動這些人了。

這時,黃普和見情況不妙,趁著眾人不注意,擠開了在看笑話的林爽文眾人,偷偷地向門外跑去。

陸炎見狀,趕忙讓陳宏義追出去。黃普和這個舉動,不用說,是去搬救兵去了。

蔡昌永早上剛把自己手上的弟兄派去。現在自己手上幾乎沒有任何可用的兵力。

此時,林爽文已經算是保持中立,這屋裡蔡昌永和陳宏義算是自己人,姓張的頭領也不站在老王八蛋那邊。今天這絲毫沒有準備的逼宮,看似就要成功了。

可若是被黃普和喊來救兵,那就功虧一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