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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年的臺海風雲 第九章 耳光

蔡昌永的出現,讓陸炎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在寨子裡總算有一支可靠的力量了。

憂的是,這蔡昌永隱隱有想控制自己的意圖。

本來自己非常傾向用“武鬥”的方式,乾脆利落地解決二當家。然而卻被蔡昌永思路帶偏了,莫名其妙地選擇了文鬥路線。

二當家固然是個“董卓”,誰又知道這個蔡叔會不會是個“曹操”呢?

然而自己現在連“漢獻帝”都還不如。明天一早二當家帶著眾頭領商議,先看看蔡昌永的“文鬥”是怎麼個鬥法。

這一天,經歷了泉州人的要挾,知道了山寨的來歷,又毆打黃總管,讓陸炎思緒纏繞,情緒翻湧。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彷彿第二天要參加高考似的緊張地睡不著,挨了一個多時辰,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早,睡得昏昏沉沉的陸炎被小武叫醒,不情不願地起了床。洗漱完畢,用完早飯,便出門準備參加會議去了。

走到半道,陸炎遇到了蔡昌永。“蔡叔,泉州人那邊...” 陸炎記起應承過泉州人的事,趕忙問起。

“放心,我手下五十個人跟著陳宏義的人都去了。”

聽到肯定的答覆,陸炎的心淡定了一些。昨天也就提了一句,蔡叔倒也記得清楚,一早就辦了。看來這蔡叔辦事還是挺靠的住的。

正在陸炎暗自思忖的當口,蔡昌永忽然低聲提醒道:“咱們先保持點距離,不要讓林勇警覺。”

陸炎聽到此話,覺得有道理,便點點頭,跟蔡昌永前後拉開了十幾步的距離。然而剛沒走幾步,就想起來昨晚林勇的隨從來通知開會的時候,就已經看到蔡昌永在自己的屋裡了。

他還能不告訴林勇?

這蔡叔行事也真是小心謹慎得過分了。陸炎想到此處,微微搖了搖頭。

行不多時,陸炎便進入了山寨前堂議事廳。

此時已經有幾人坐在廳內了。兩個是陸炎親自打過交道的,就是“四梁”的老二蔡昌永和老四陳宏義。另有一人也在座,陸炎知道此人是“四梁”的老三,但並未多打過交道,只是知道他姓張,平日裡管一些兄弟招募和寨子裡的紀律約束的事情。。

此時,二當家林勇和黃普和帶著三名隨從也走了進來。

林勇先客氣的請陸炎坐在上首,自己和黃普和分別坐在陸炎的左右兩側。“四梁”的老二、老三、老四則分別坐在下面的兩排。

陸炎來這裡,已經是第二次參加這種山寨頭領的議事了。第一次,林爽文邀請一同起事,雖然陸炎分析過利弊,然而林勇受到利誘,一時拿不定注意,便也召集了頭領商議。當時“四梁八柱”十二位頭領,除了出外有事的,一共來了八位。

當時座位便也是如此安排,陸炎坐在上首居中的位置。雖然位置顯得極為尊榮,然而進入商議時,陸炎就沒有說上一句話。準確地說,是沒人想聽他說。

這次卻有些不同了,因為下面坐了一些“自己人”。

陸炎還在暗自思量,卻見

林勇將手一抬,示意幾個隨從出去,將門帶上。

這意思,議事馬上要開始了。

然而陸炎注意到,這次只來了“四梁”三個頭領,“八棟”是一個都沒來。

“四梁”的地位,在山寨裡,名義上只低於大王陸炎和二當家林勇。那這次的會議,看來品級要比上次更高,差不多就是一場山寨的“董事局”會議了。

然而,“四梁”的老大,從未露過面,也沒人提起過。陸炎問過小武,小武卻也語焉不詳,說不清楚。

看來是個神秘人物。難道會是蔡昌永提到的、黃普和的哥哥黃普青?

陸炎還在猜測,林勇開始說話了:“昨天黃總管頂撞大王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黃總管,你現在知道錯了嗎?”

黃普和聽到林勇問他,便悠悠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陸炎的面前,撲通一聲跪下,邊說還邊抽自己的嘴巴,並自責地罵道:“我不是東西!我就是個畜生!竟敢頂撞大王!真是該死!”一邊說,還一邊往自己臉上抽著。

陸炎被嚇了一跳。

前一晚上,陸炎設想了許多今天議事之時可能的各種場景。二當家也許會刁難自己,也許會替黃普和出氣,也許會加重對自己的控制。

然而眼前的這幅場景,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這老王八蛋跟這死太監演這出是幹嘛呢?” 陸炎心裡嘀咕著。黃普和的臉上昨天本來已經被陸炎用小武的巴掌揮出了一個掌印,還沒消。現在自己又在抽著,看著就讓人覺得疼。

林勇這時手一揮,制止了黃普和的自毆,接著便讓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後他緩緩地開口說道:“大王雖然年幼,但也是陸大哥的嫡親骨肉,是眾頭領一致認定的山寨之主。任何人不得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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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炎拿眼神和蔡昌永碰了碰,希望他能給個答案。然而蔡昌永面無表情,猜不出他現在有什麼心思,便只好聽林勇繼續說了下去。

“黃總管今天主動認錯認罰,我覺得念在他初犯,便先暫且繞過。只是咱們寨子裡,各個頭領兄弟之間,越來越難管束。咱們畢竟還是延續了延平王、天地會的血脈,不能真當自己是土匪山賊了。大王上次教給我一個好法子,說是各項規矩,均應明文頒發,因此便出了上次那份告示。但是大王還有個好點子,當時我並未立即執行...”

說著,林勇朝陸炎拱了拱手,顯得頗為謙遜。“這是我林某的失職。接下來我準備施行這個策略了。大王所講的,便是組織糾察隊,專門管束山寨紀律。以後所有行為舉止,一則按照明文條令來,二則,若有違反,便有這糾察隊來執行山寨法令。”

陸炎一聽,這確實是他當時跟林勇建議的。然而當時林勇覺得“糾察隊”此事太容易得罪山寨弟兄,便不置可否,並未執行。

今天他自己主動提出執行這個建議,又是為什麼?

林勇接著說下去:“今後,大王授權黃普和總管寨內事務,一切均以條令來執行。任何頭領不得違抗。聽懂了沒?” 說到最後一句,林勇還特意盯著下面的三人,提高了調門。

炎此時卻忽然明白了一些。這山寨裡明面上最大的矛盾,其實是黃普和與眾頭領之間的矛盾。昨天毆打黃總管的事件,在林勇和黃普和看來,是底下某個頭領攛掇大王使壞。今天就是要先威壓一下眾頭領。那看來自己並未引起林勇的注意和懷疑?

正在陸炎思考的當口,門外忽然一陣嘈雜。林勇高聲喊了一句:“帶進來!” 話音未落,幾名林勇的親隨押著一名被五花大綁的人進來。

陸炎瞧得仔細,被押進來的,正是小武。他蹭的一下站起來,想衝下去將自己忠心老僕解救下來,卻一把被林勇按在座位上。

趁著陸炎還在懵逼的狀態中,林勇發話了:“昨天這小武無故打碎了我在莆田少林開過光的媽祖像,還動手打了黃總管。按照條令,該掌嘴五十!” 話音剛落,一名林勇的親隨便走了過來,在小武的臉上噼裡啪啦抽起來。

小武被抽得嗷嗷直叫,不停的躲避和求饒。然而身體被綁住,卻也避無可避。

一整噼裡啪啦的抽耳光聲音,讓陸炎覺得這巴掌好像是抽在自己臉上。陸炎想要掙脫林勇,卻發現這林勇看似年老體衰,卻膂力極強,怎麼也起不來。看來這穿越附體,還是讓自己的身體機能受到了損失。

這時,陸炎的目光掃到了蔡昌永。蔡頭領微微搖了搖頭,用堅定的目光示意陸炎不要輕舉妄動,先暫時蟄伏。

陸炎心裡開始嘲諷起自己。自己還是低估了這老王八蛋的尺度。今天這出戲,看似是捧著自己的權威,卻進一步樹立了黃普和的地位。

昨天晚上,黃普和臨走時給的陸炎的那個惡狠狠的眼神,又浮現在了陸炎的腦海中。這傢伙,真是陰毒之極,難怪其他頭領都這麼恨他。看來真不能小覷了。

而這林勇當眾毆打小武,明擺了就是羞辱自己。連自己身邊的一個雜役都保護不了,自己還怎麼當這個大王?

這時,就在小武被抽了第三十二個耳光之後,門外忽然又傳來一陣聲音。眾人下意識循聲看向門口,原來是一名看大門的弟兄跑了進來。

那名弟兄氣喘吁吁地對著廳內眾人抱拳拱手行了個禮,接著衝著上首高聲叫道:“門外來了幾百號漳州人,拿著鋤頭、木棍,氣勢洶洶的,說是從大里杙來的鄉親!領頭的說要找大王和二當家理論理論!”

林勇先示意下面的人停止了對小武的毆打,讓他們把小武拖了出去,接著便對報信的弟兄說道:“大里杙的漳州人?那領頭的不就應該是林爽文嗎?”

報信的弟兄說道:“小...小的不認識什麼林爽文...”

林勇說道:“罷了,你先回覆他們,說我們正在議事。讓那些鄉親們在寨子外歇息歇息。只准林爽文進來!”

過不多時,那個身體健壯,膚色黝黑,農夫打扮,一口閩南腔的林爽文走了進來。

“林勇!幹林涼哦!塞林木哦!草雞麥哦!” 林爽文其他什麼話沒說,上來就是用一陣髒話問候林勇。“你居然幫著泉州人來打我們哦!你是不是頭殼壞掉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