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輕輕鬆鬆，又理所當然，毫不意外，在場眾人皆是黑了臉。
這妮子怎麼就不知道害怕呢！一條蛇王衝她而來，她還挺驕傲？
沈宛啃完了最後一口羊腿肉，非常自然地從慕君遷懷中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又塞了回去，“走吧夫君，帶著這珠串跟我下山一趟。”
這樣的小動作落在了煙花的眼裡，她淺淺地咬了一下嘴唇，別過了頭。
等著兩人出了正殿，納蘭清走到她身邊，用摺扇輕輕點了一下她的肩膀，開口道，“煙花，這不是你該想的，他有他的使命和堅持，你可以跟他是朋友，是親人，唯獨成不了愛人。”
納蘭清獨有的清雅溫潤的嗓音，如清風一般，落在煙花的腦袋裡，卻是炸開了幾聲悶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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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開始的確只是想報恩，可是這麼多年了，說沒有感情是假的。
“納蘭公子，謝謝。”煙花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行禮退下，沒有多問，也不會多問。
她還是希望有一天，能從王爺嘴裡聽到一些話，而不是從別人的口中知道。
關於他的使命，他的堅持，至於愛意，不會奢求，不敢奢求。
下山路上。
“我還以為你會對我突然出現在搶親路上很好奇呢。”沈宛冷不丁地發問。
這幾日她除了隱藏身份，其餘實力或性子並未刻意隱藏，難道慕君遷不會懷疑她的身份麼？
成個親一波三折，他不僅絲毫不追究，不懷疑，還處處維護，總不能真的是對她一見鍾情吧？
慕君遷停下腳步，藉著淡淡的月光，看清了那張並非記憶中的小臉，認真道：“本來娶誰都無所謂，不過是政治聯姻，父皇需要你們沈家的錢財，可是……”
可是？沈宛來了精神，本來沒抱著希望問出什麼，但是既然慕君遷願意講，她當然願意聽！
不知道是因為月光溫柔，還是慕君遷的眼神醉人，只覺得他開口說話都帶了幾分柔情蜜意。
“我對你一見鍾情。”
得了……白期待了，還以為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論呢！
就知道這狗東西的話不能聽。
“你戲真的挺好的！我假裝中毒的時候，你就演得跟真的一樣，現在也演得跟你真的是對我一見鍾情一樣。”
沈宛攤了攤手，自顧自地向前走去，他既不問，那她也沒必要開口。
反正做完她需要做的事兒，就要回冥府了，與人間，不願再有什麼糾葛了。
山下比她想象中還要荒涼，表面上看起來十分正常，但是瞞不住她。
這裡大小鬼怪四處飄蕩，靈氣盡無，似乎還有一股強大的妖氣，滋養了這些東西。
她伸手捅了捅慕君遷，輕聲道：“看來，那蛇王已經把這附近妖化了，找個村民家看看。”
來的時候她被人按在馬車裡，根本沒注意到這個村莊沒有一點生氣。
隨手敲開一扇門，裡面探出了一個小小的腦袋，奶聲奶氣地問：“姐姐，你們找誰啊！”
沈宛半蹲下身子，變戲法似的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根麻糖，遞給了小姑娘，學著小姑娘的聲音，奶奶地開口，“小朋友，哥哥姐姐明早要到山上進香，可以在你們家借宿一晚嗎？”
小朋友抱著麻糖，寶貝似的不撒手，蹦蹦跳跳地回了屋子。
片刻之後，一對穿著樸素的中年夫妻拉著小姑娘出現，目光謹慎，並不相信穿著華服的人會住在他們這種破落小院中。
“大哥大姐，這麼晚了，實在是叨擾了。我們夫妻二人為顯誠心，一路從城中徒步而來，卻沒想到了山下，已經天黑，過了上香的吉時。現下又累又餓，實在沒有辦法，只好敲門借宿。”
沈宛輕輕拽了拽慕君遷的袖子，示意他趕緊拿出點誠意。
於是當一大錠金子擺在主人面前的時候，原先態度還比較堅決的二人，立馬改了口。
“二位貴人請進，我們兩人當了半輩子的農民，也沒見過什麼世面，若是哪裡招待不周，還望二位貴人見諒！”
沒有辦法！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沈宛趁著中年夫妻轉身引路的空檔，對慕君遷眨了眨眼，小鹿一般的眸子，即使在夜色中，也是亮晶晶的。
慕君遷翩然一笑，大方地牽起沈宛的手，共同進了裡屋。
確實是破落的小院，牆壁都是茅草和了泥堆砌起來的。
“貴人稍坐片刻，我讓孩子他娘去給你們做些飯。鄉下不比城裡，貴人莫要嫌棄。”中年男人嘿嘿一笑，提著一把殺雞刀走了出去。
院子裡傳來雞撲騰翅膀的聲音，沈宛與慕君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一絲不尋常。
這屋子裡有妖氣。
不一會兒，中年男人端著兩碗稀飯，一碗不知道是什麼面做成的饅頭走了進來，小姑娘跟在他爹身後，手中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盤看起來什麼調味料都沒有放的炒雞蛋。
“貴人先墊墊肚子，孩子他娘在燉雞，還得一會兒呢。”
小姑娘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那盤雞蛋，沈宛實在是不忍心，把碗推到了小姑娘的面前，“哥哥姐姐吃稀飯就好，這雞蛋你先吃。”
小姑娘剛想伸手，就被中年男人叫住了，“丫丫！爹不是教過你不許不懂禮麼！”
小丫丫委屈巴巴地縮回了手，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中年男人，又看了看溫柔的大姐姐，小聲嘟囔，“平時爹爹就把雞蛋給大蟲蟲吃，我吃不到。姐姐給我的，爹爹也不讓吃。”
聲音雖小，但沈宛和慕君遷還是聽的一清二楚。
“大蟲蟲？”沈宛順著孩子的話頭，假裝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中年男人卻訕訕一笑，把小姑娘推了出去，“貴人別聽孩子胡說，哪有什麼大蟲蟲。”
門外的小丫丫被推出去不太高興，把門推開一條縫，嚷道：“爹爹說過，不許丫丫騙人！家裡就是有大蟲蟲！爹爹每天還給大蟲蟲吃雞蛋，上香！”
上香？
被供奉的大蟲？
難怪這屋子裡有一股很強烈的妖氣。
“孩子他娘，把丫丫帶出去！淨在貴人面前胡說！別給貴人嚇著了！”中年男人促狹一笑，對著沈宛他們點了點頭，“見笑見笑，童言無忌，貴人莫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