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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章 地域和天堂

拋開邁克爾的罰款不談,哈特曼醫生帶著眾人離開。

亞瑟和阿烏也回到自己的車上。

“爸,笛夫先生說,有機會的話,還是想和您再約一次談話。”

阿烏轉達了笛夫的意願。

能和亞瑟對話,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極其難得的機會,難以捨棄。

哪怕冒著生命危險,笛夫也願意。

“哦?”

亞瑟微微皺眉,拒絕道,

“還是算了吧,萬一聊完又自殺了,豈不是影響不好。”

“您還是這樣。”

阿烏搖頭,輕笑道,

“如同老派作家一樣在乎自己的名譽,這樣的事又不是第一次發生。”

不是第一次發生?

亞瑟聽出了阿烏的言外之意,

“人們和我聊完之後,都會自殺?這是個普遍現象?”

“算是說對了一半吧。“

阿烏把車切換成自動駕駛模式,看向副駕駛的亞瑟,

“您還記得美麗新世界的建立初衷嗎?”

亞瑟搖頭,示意阿烏繼續。

阿烏的目光越過亞瑟,看向窗外的城市,一股靜謐籠罩著這個世界,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安寧。

“我們的世界遇到了麻煩,很大的麻煩。”

阿烏緩緩說道,

“我們走出了最初的星系,走向神秘的星域,但我們收穫的只有冰冷和死寂。最前沿的科學家越來越悲觀,他們感慨宇宙正在凋零,一切都在走向死亡,彷彿存在一個漩渦,無法阻擋的巨力正在拉拽著整個文明下墜、沉淪。

預見這一幕後,社會上爆發了激烈的爭吵和辯論,現在回憶起來,那些爭吵還迸發著最後的活力,就像迴光返照一樣。

一開始沒有什麼問題,直到有一天,一場地下的集體自殺暴露在公眾視野裡,參與者大多是歲數兩百以上的人,人數也不多,只有三十人不到。

可他們的集體自殺,點燃了積攢多年的火藥桶,越來越多的人走上同樣的道路...您常說的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人類就像鴿子,一隻向左,集體就會向左。”

聽到這裡,亞瑟的神情略顯沉重,即便如此,他還是糾正道,

“這是一個神父常說的話,並非我原創。”

“好吧,您確實常這麼說,還是說回正題吧,集體自殺在動物界是極其常見的事,人類無論怎麼進化,都無法擺脫動物的本能。

對於社會來講,集體自殺並不是一個難解決的問題,人並不是越多越好,早就不是神邦的年代,這個時代不需要奴隸。”

阿烏繼續說道,

“哪怕自殺的人越來越多,社會的管理者,姑且這麼稱呼他們吧——管理員,管理員們並不在乎,可這場災難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席捲全世界的災難險些毀了一切。”

管理員?

亞瑟對於這個稱呼並不感冒。

皇帝也好,國王也好,首相也罷,金字塔頂端的稱呼怎麼變,只要底層邏輯沒有改變,那就是同樣的生物,名字並不重要。

只不過,用管理員來稱呼這類人,倒是給亞瑟提供了不少想象空間。

管理員,有幾種常見的用法。

比如動物園管理員,被管理者和管理者,本身不是一類生物,後者自認為更高階,高人一等。

再比如...遊戲管理員?

亞瑟沒有提出自己的觀點,而是靜靜聽著。

“死人越來越多,死人不會說話,死人什麼都不會做,死人只是死了,僅此而已。

真正添亂的,是還活著的人。

可能在管理員眼裡,這些添亂的活人,還不如死了算了。”

阿烏描述了當時的亂象:

有人專心研究復活方法,他們研製出了成百上千種方法,去復活那些死人。

死人確實已經死了,可活人還想他們其中一些人活過來。

有些人想問問他們,為什麼要自殺。

也有人只是想讓自己在乎的人活下來。

還有一小部分人,只是想讓死人活過來,自己親手再殺一次...

這些復活騙局最後都被拆穿。

根本沒有復活,只是克隆罷了,無非是記憶備份的多少。

管理員取締了一切研究復活的機構,並宣佈以現有的理論水平,無法達到‘靈魂’層次的復活,在理論有任何突破之前,禁止研究復活。

同時,管理員也開放了克隆許可權和官方渠道,用以滿足這部分人的需求。

有人開始設計預防自殺法桉,建議敲除易誘導自殺的基因,建議控制激素水平,激進者甚至建議用機械和人腦融合,加入永不自殺的設定,如同思想鋼印一般。

管理員批准了部分地區做試點,初期試點的效果很好,人們都健康活著,沒有任何自殺的念頭。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畫風逐漸崩壞。

永不自殺的人們,開始彼此瘋狂殺戮!

他們厭惡自己的生命,想要終結,卻被腦海內的設定束縛,如同兩個指令出現了衝突,衝突帶來的痛苦時時刻刻折磨著他們。

不能自殺,他們渴望向外界求救,也無法說出口。

因為一旦開口,讓他們協助自己自殺,等同於自殺,這是決不允許得

人們的情緒被壓抑到了極致,尋找一切發洩口,最後釀成了殺戮的盛宴。

他們能看出彼此對死亡的渴望,也能讀懂那被壓抑的心情,彼此心照不宣舉起了尖刀...

聽到這裡,哪怕是亞瑟,也忍不住搖頭,

“傳聞中,天堂和地獄有一鍋湯,人們手裡有長長的勺子,卻無法將湯送到自己口中,地獄的人們終日看著湯卻無法入口,痛苦無比,天堂的人們卻用勺子餵給彼此,每個人都能吃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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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嘆息了一聲,

“這些人,本該上天堂的,卻活在煉獄之中...”

短暫的感慨過後,阿烏繼續說起了當年,

“這種類似思想鋼印的方案自然是失敗了,人是自由的,無法被束縛,沒有人生來就揹負什麼,如果說有什麼是與生俱來的,那也應該是人人生而平等。”

把人困在無法自殺的侷限之中,他們就會舉起屠刀,送其他人上路。

“除了這兩種方法,管理員還嘗試了很多方法,毫無例外,都以失敗告終,似乎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結局。”

亞瑟糾正道,

“死亡本來就是不可避免的,孩子。”

“您說得對。”

阿烏擠出一個笑容,如同愁雲中穿出一道朝陽,

“最後,管理員找到了一個辦法,解決自殺的問題。”

亞瑟猜到了什麼,“美麗新世界?”

阿烏點頭,

“沒錯,用死亡去填補死亡的空虛,在美麗新世界裡,人們可以經歷完整的一生,也可以體會死亡,當他們離開美麗新世界時,他們會渴望下一次劇本和人生,渴望下一次‘死亡’,而捨不得去迎接真正的死亡。”

聽到這裡,亞瑟大概聽懂了。

這個社會本來就有很嚴重的自殺問題。

和亞瑟談話之後自殺,根本不是什麼新聞。

亞瑟在意這些事,只是因為他自己在意自己的名譽,不想成為劊子手。

在其他人看來,這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

甚至不少人的自殺事項表上,就寫著這樣一項——和亞瑟談一次話。

完成了這件事,他們就死而無憾了。

亞瑟一針見血說道,

“按你這麼說,美麗新世界並沒有在救人,它只是拉長了死亡的過程,把直線墜落變成了盤旋下降,沉淪在美麗新世界的人,一次又一次享受著劇本,和死人又有什麼區別?”

阿烏笑了笑,沒有答話。

類似的觀點,他不是第一次聽父親提了。

在亞瑟看來,美麗新世界只是一個高階奶頭樂,一個好似充滿溫馨和陽光的安樂死樂園,撕掉所有偽裝之後,只剩赤裸裸的冰冷和死寂。

阿烏也很無奈,

“這可能是管理員能找到的最好辦法。”

“說到底,還是遇到大篩選器了。”

亞瑟嘴裡叼著一根吸管,就像吸菸一樣,

“走不出這個死亡陷阱,根本無法進入真正的宇宙。”

阿烏抬頭看了一眼亙古不變的星空,漫不經心說道,

“可能吧。”

父子倆的對話到此為止。

亞瑟顯然還有什麼想說的,但最終也沒有說出口。

車緩緩落地,停機坪附近的草坪在微風下搖曳。

阿烏講的這些故事,很冷漠,很荒誕,有可能是歷史上曾發生的事。

但是,

這些故事有一個致命的漏洞。

亞瑟曾見過無數人,有些是朋友,有些是敵人,有些是過客。

亞瑟瞭解人類這種卑劣又高貴的生物,就像路邊的野草一樣。

野草也許會枯萎,也許會燃燒,但從不會放棄活下去的機會。

自殺的人再多,也會有人想辦法活下去,努力活下去,拼了命也要活下去。

阿烏口中的‘人’,似乎...太脆弱了一些。

這種脆弱,不是失去獸性的脆弱,不是聖母般的軟弱,而是沒下過的義大利麵條那種脆弱。

捏在指尖,微微發力,麵條就會崩碎成幾段。

人,不是這種生物。

只不過,不知道為何,亞瑟沒有把這些想法說出口。

回到家以後,亞瑟把自己關在書房,說自己要開始創作了。

所謂創作,就是看看電影電視劇,刷刷新聞,打打遊戲,看著時間差不多了,站起身來,伸個懶腰,用感慨的語氣誇獎自己,‘工作了一天真辛苦,明天也要努力!’

作者,大抵就是這類生物。

吃過晚飯,亞瑟要出門走走,拒絕了阿烏的陪同。

他家蠻大的,附近的房子都是亞瑟的產業,也沒有住人。

亞瑟只好乘坐自己名下的公交車來到市區,隨便找了一個站點下車,漫無目的在大街上遊蕩。

很快,亞瑟的注意力被一棟建築吸引,那是一座教堂。

在自殺潮中,教會起到了不小的積極作用,幫了管理員大忙。

自殺的人是不能上天堂的,絕大多數宗教都有這麼一條。

他們需要信仰者活著,源源不斷地供給,若是讓他們死了還有好日子過,活著的教會恐怕就只能過苦日子了。

亞瑟來到教堂前,發現這教堂竟然還是自己的老熟人——聖父會。

教堂的門開啟,一名神父從中走了出來,來到亞瑟面前。

“亞瑟先生是嗎?等您很久了。”

亞瑟微微詫異,“你知道我要來?”

神父微微搖頭,

“聖父自有她的旨意,我等只需靜心等待。”

這話說得好。

好就好在,說了跟沒說一樣。

亞瑟看向身前的教堂,感慨道,

“我倒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聖父會還在。”

神父笑了,

“亞瑟先生,你眼前的教堂有八百年的歷史,但聖父會早在六百年前就銷聲匿跡了,由於美麗新世界的流行,很多人在路登劇本裡接觸到了聖父會,聖父才重新回到人們的視線之中,子民們才迴歸聖父的懷抱。”

亞瑟露出一個笑容,“所以,這也是聖父的旨意?”

“可以這麼說。”

亞瑟和神父簡單聊了幾句,沒有太深入的聊天,也沒有進入教堂裡看看。

在臨別時,亞瑟忽然提起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我有一個神父朋友常說,人類就像鴿子....”

亞瑟把鴿子的話,重複了一遍。

神父微微點頭,

“有趣的話。”

兩人告別之後,神父返回了教堂。

他坐在禮堂的長椅上,仰頭看著聖父的凋像。

忽然間,神父心底對於聖父的尊敬蕩然無存。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他就是聖父的化身,沒什麼了不起的。

世界,在他眼裡,徹底變了個樣。

比如他此時看窗外的路燈,就格外不順眼,總感覺上面少了什麼掛件,顯得不夠完整。

神父沒有按照往常的習慣去禱告,而是去屋裡找了一些東西,回到長椅上,低頭忙碌著。

一個熟悉的教徒來到禮堂,看到長椅上的神父,

“神父,您做什麼呢,這東西我怎麼從未見過?”

“哦,你說這個?”

神父把手裡的東西舉起,晃了晃,露出一個笑容,

“編絞繩呢。”

編絞繩?

教徒查了資料,才知道絞繩是什麼意思,詫異問道,“您編這個幹什麼?”

“這還用問嗎?”

神父自然答道,

“當然是絞死惡魔呀。”

說著,神父把編好的絞繩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微微收緊,露出滿意的笑容。

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