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春, 樹枝末梢抽出翠綠稚嫩的新芽,風過枝梢,暖意融融。
明珠這兩日出入自由, 趙識也許是覺得她的名字已經被記上玉碟,不會再折騰, 也就沒再讓人特意拘著她。
太陽掃在臉龐上, 有些曬慌。
等日頭沒有那麼毒辣,明珠才讓人抬了兩張椅子擺在院子裡,她閒著沒事, 繡起了小香囊。
碧瑩看著明珠姑娘手裡紋繡, 發自內心誇讚, “姑娘刺繡手藝真是不錯。”
明珠心靈手巧,繡工都比得上江南繡娘。
她以前在家沒什麼事情做, 也沒有書念,只好留在家裡跟著嬤嬤學女紅,她不像幾位嫡小姐, 學了一會兒便不耐煩。若她有丁點不滿意,立刻就會有人把這事告訴主母, 等來的只有一頓收拾。
明珠那時整日還提心吊膽防著主母哪天就把嫁給一個風燭殘年的糟老頭子, 以在家乖不能再乖, 儘可能圖一門好婚事, 過上安靜順遂日子。
明珠在小香囊上繡了自己喜歡的海棠花, 繡完之後, 扭了扭發酸的脖子,然後滿意的拿起來看了看,轉過身來問碧瑩,“漂亮嗎?”
碧瑩點頭:“特別漂亮。”天氣微熱, 她給明珠倒了杯水解渴,又問:“姑娘這是打算送人嗎?”
明珠搖了搖頭,“我自己用。”
“姑娘,若是有多,用不完,您可以送給殿下。”
明珠驀地聽見這句話,愣了幾秒鐘,手指頭跟著緊了緊,她閒著沒事繡了幾個小香囊,也不是特意要給趙識。
她抬頭,融融日光掃過她的臉頰,她眯起了眼睛,有些犯困,“我自己用。”
一時半會用不完。
那就慢慢用。
碧瑩也不好再聲,忽然間,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門庭前小廝跑過來送名帖。
明茹請她一起出去踏春,時間就定在七天之後。
除了她,還有明家其他幾個庶妹。
明珠也不知道明茹安什麼心,她低頭看著帖子,沒說要去也沒說不去。碧瑩有些好奇,“姑娘,您要去嗎?”
明珠將名帖放在一旁,“我不知道。”
去不去得成,也不是她能做得了主。這事還得看趙識不意,上次她被郡主邀請,沒跟他打招呼就進了宮,後來就被他冷冷訓斥了一頓。
明珠支著下巴,悵然望著天空,實在想不通趙識怎麼對她控制欲就那麼強呢?怎麼活要順著他心意,什麼死了也要看他心情。
碧瑩想起上回事情還心有餘悸,若是太子殿下去的晚了,說不定明珠姑娘都沒法活著從宮裡出來,誰也不知道盛怒之下郡主會做出什麼事情。
她認想了下,抿了抿唇,說:“姑娘,不然還是不去了吧。”
明珠側過臉看著她問:“為什麼?”
碧瑩也沒隱瞞,“明茹姑娘在明府就總是為難你,這次估計也沒安好心。”
大冬天讓人用冷水幫她洗衣服,還有其他瑣碎的小事,碧瑩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生氣。
明珠聽過之後頗為認點了點頭,這倒也是,兩位嫡姐一向看她不順眼,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給她使絆子機會。
其實不用碧瑩提醒,明珠也知道明茹這回十分十沒安好心。
明茹倒不太可能像郡主那樣對她動手,估計是覺著她軟弱好欺,又要拿她未來側妃身份,拉著她京城裡一眾好姐妹,冷嘲熱諷幾句她身份。以為她會像以前那樣,因為身份低微就自卑抬不起頭來,任由她們陰陽怪氣羞辱。
明珠這次被抓回來後想通了一些事情,她才不要忍氣吞聲呢。
她們不都以為她恃寵而驕,被太子寵法天張揚跋扈了嗎?那她就驕縱給她們看看好了。
惹了事情,趙識總要給她兜著。
若到了連趙識也不耐煩給她掃尾時候,那她更是求之不得。
明珠抿唇,“還是去吧,每天被關在府裡,人都要發黴了。”
碧瑩猶豫幾秒後,謹慎提醒道:“那您記得太子殿下說一聲。”
“嗯。”聲音懶洋洋,好像沒放在心上。
月陽光將她整個人都照的犯懶幾分,明珠打了個哈欠,靠著躺椅上軟枕,慢慢閉上眼睛。
明珠模模糊糊正要眯一會兒的時候,一道法忽略的視線迫使她重新睜開了眼睛,眼前男人背著手站在她跟前,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眉眼柔和一派平靜之色,和昨晚稱得上有些柔軟的他截然不。
明珠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
她起身,福下身子行了一禮,“殿下,您回來了。”
趙識沉聲問道:“怎麼躺在外面就睡了?小心著涼。”
她穿著一襲水袖柔裙,柔媚不失空靈,但看上去卻十分單薄。本來就薄瘦柔弱的身體,看起來更多了幾分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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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的臉頰被太陽曬微微泛紅,“天氣熱,不會著涼。”
趙識望著她的眼睛,認真道:“有風。”
二月春風似剪刀,她身子骨本來就不好,萬一著涼還會頭疼,到時又得苦著臉喝藥,白白遭罪。
明珠不與他爭辯,低垂脖頸,安靜聲站在他跟前。
一陣沉默過後,趙識忽然間朝她伸出手,“我生辰禮呢?”
明珠怔住,失去了反應,她抬起頭,漂亮的眼睛珠子睜圓圓,平添些許傻氣,“什麼?”
“昨晚是我生辰。”
“你還記得?”
“嗯。”
趙識這個人是可怕,怎麼連喝醉之後和她說醉話都還記得?
明珠暗暗咬牙,她破罐破摔,說:“我沒有準備。”
趙識似乎提前猜到了她這個答案,臉上並無意外之色,他心平氣和嗯了一聲,捉過她的手,輕輕揉捏她的手指頭,“現在準備也不遲。”
明珠忍不住說:“已經過了日子。”
趙識翹起嘴角,冷嗤了一聲,眼底笑意像是嘲諷,“衛池逾的生辰過了一年,你都還念念不忘,巴巴跑過去給人送禮物,怎麼輪到我差一天都不行呢?”
他把自己給說出了悶氣,拇指忍不住扣住她的下巴,黑眸直勾勾盯著她的唇瓣,恨不得上去狠狠咬上兩口,做個永遠都擦不掉記號才好。
讓她整個人上上下下都充斥著他氣味。
甩不掉逃不開。
趙識這樣想著,也就這樣做了。他在她身上是全然不遮掩慾望,不必裝人模人樣正兒八經。
他低頭,鋒利的牙齒刺破了她的嘴角,說是親,其實更像是咬。
明珠仰著雪白的脖頸,唇齒裡洩出幾聲疼字。她覺著趙識還是醉酒時候可愛多了,問什麼就答什麼,乖巧懵懂,平和善良。
趙識松了點力道,舔了舔唇,“好好想想,要送我什麼。”
明珠看著他眼睛,小聲地說:“哪有人強迫送禮物的。”
男人挑了挑眉,低眸看著她鼓起嘴巴有些生氣小模樣,心中忍俊不禁,面上依舊淡然。
明珠不敢和他硬來,但也不想就這麼遂了他願,她有點小心眼地說:“你直接跟我說你想要什麼,我去給你買。”
趙識臉色沉了沉,不大好看,他冷笑了聲,附在她耳邊問:“你還有銀子?”
她的銀錢,在她上次被抓回來全都被趙識給收繳了。
幾千兩的鉅款,一張銀票都不剩。
還有她那些被自己當掉珠寶首飾,被神通廣大他找了回來,一樣一樣擺在她面前,冷聲威脅:“你看看,以後還有沒有人敢買你東西。”
以前明珠每個月還有幾十兩的零花錢可以用。
趙識現在是一分錢都不給她了。
以明珠確實沒有錢。
明珠被這句話氣紅了眼睛,“那我不買了。”
趙識用指腹擦拭她眼尾,“我還沒說什麼怎麼就又委屈了?”
明珠就是覺著自己在他跟前一點尊嚴都沒有,府裡丫鬟都比她強,每個月還有二兩銀子呢。
她說:“我沒有委屈。”
趙識見不得她紅眼睛,有點可憐,又有幾分隱約的興奮。
想弄哭她,這是不正常。
他問:“你想要銀子?”
明珠想要,她又不是傻子,將來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呢。趙識把控著她的錢袋子,異於拿捏住她的把柄。
她問:“你會給嗎?”
明珠捉住男人手指頭,放柔聲音和他商量,“我給你買禮物,好不好?”
男人沉默,似乎不為所動。
明珠再接再厲,“我上次在店裡看見一個特別適合你玉冠,很漂亮,我給你買。”
趙識聽不得玉冠這兩個字。
很難不會想到衛池逾這個人。
又想到她昨晚雖然很小聲但是卻認認真對他說的不喜歡。
趙識心往深處墜了墜,逗弄她的心情也隨風而去,他說:“我不喜歡。”
明珠感覺他語氣陡然之間陰沉了許多。
是善變。
難伺候!
趙識望著她滿不在乎小臉,氣發笑,他意有指,“給我繡一個荷包吧。”
明珠睜眼說瞎話,“我不會。”
趙識在她臉上多掃了兩眼,陰陽不定地說:“你和衛池逾的定情信物不就是這個?”
明珠的心縮了縮,趙識是不是早就把她和衛池逾那點事情查的一清二楚?既然知道她和衛池逾兩情相悅,怎麼還好意思橫刀奪愛拆散他們?
她憋著一口氣,用沉默抗拒他。
趙識也不與小姑娘計較,捏了捏她的臉,“什麼時候繡好了,什麼時候讓你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