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識拇指掐的太過用力, 彎曲的手指陣陣抽疼,他抖著手重新幫她繫好衣襟上的盤扣,乾澀的喉嚨發出沙啞的聲音, “好了。”
他避開了她的眼睛,見不得她委屈巴巴對著自己哭的表情, 那雙眼睛好像會說話, 無聲控訴著他的暴行。
明珠慢慢止住眼淚,眼底一陣波光水漾,消瘦蒼白的小臉被手帕擦拭後泛起微醺的薄紅, 她默默繫緊自己的腰帶, 打了個死結, 背過身子,只留一個後腦勺對著他, 說:“趙識,我不喜歡別人逼我。”
情愛之事,要你情我願才行。
他幾乎從來不過問她的意, 不在乎她是不是心甘情願。
趙識從背後擁住她的腰,埋首在她頸間, 微涼的呼吸輕輕掃過她的後頸, 他什麼都沒說。
天剛矇矇亮, 趙識就得起早入宮, 他下床動作很輕, 一層層放下帷帳, 擋住爭先恐後鑽進屋子裡的天光。
趙識穿著一絲不苟,板著張冷冰冰的臉,抿直薄唇,表情冷峻, 透著幾分看不清表情的威嚴。
伺候太子殿下起居的丫鬟屏息凝神,小心謹慎,不敢發出多餘的聲音。
清早,趙識喝了半碗白粥便放下了碗筷,臨走前冷聲吩咐,“這幾天熱,屋子裡多備些冰塊。”
“是。”
明珠一覺睡醒眼睛腫了。紅菱瞧見她這雙腫泡眼,還以為趙識對她動手了。
“他怎麼還打人?!”
“他沒打我。”
“是嗎?”紅菱思索半晌,立馬改了口風,“那他惹哭了你也不對。”
反正都是他的錯。
“紅菱。”
“怎麼啦?”
“你要一直待在這裡嗎”
太子府不算是個好去處,規矩多,眼線多,她和趙識又合不來,明珠怕她受委屈。
與其待在這裡看旁人的眼色生活,還不如搬出去,一個人住清淨。
紅菱臉上的表情不大自然,她當然也不想繼續住在這裡,但是!她現在被人追殺,不得不躲起來避避風頭。
她說話遮遮掩掩:“走一步看一步。”
明珠摸到腰間的錢袋子,放在她的掌,“你多拿些銀子傍身。”
紅菱沒好意思要,先前在揚州,那間糕點鋪掙了不少錢,明珠被擄走的匆忙,那些銀子全進了她的口袋。
“哎呀我可不能再要你的銀子了,我還有好多錢沒花出去呢。”
暹羅使者今日朝貢,貢品拉滿幾十輛馬車。
趙識興致缺缺掃了幾眼,看中了只小白貓,眼睛珠子是藍色的,非常漂亮。
不過許是路途遙遠,這只小貓兒已是半死不活。
趙識讓人白貓從籠子裡抓出來,仔細盯著看了好幾眼。
內侍低聲道:“殿下,這只貓兒在路上染了病,活不了幾天了。你若是喜歡貓兒,奴才讓人給您……”
趙識收回目光,打斷他的話茬,“好生養著,過幾日送到太子府。”
內侍不得不應下這樁苦差事。
趙識覺得明珠一定會喜歡這些長相可掬的寵物,藍眼睛的白貓,也確實少見。
莫約過了半個月,在內務府的精心照料下,竟是治癒了這只差點活不成的病貓。
趙識貓兒帶回府裡,讓人連籠子帶貓送到了明珠跟前。
小貓不太愛動,安靜乖巧窩在籠子裡,眯著眼睛舒舒服服曬著太陽。
明珠第一眼著實覺得喜歡,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
林管事笑呵呵同她說:“太子妃,您若是喜歡,就將他留下來養著。”
小貓曬夠了太陽,伸出爪子,打了個哈欠。眯起來的貓瞳逐漸睜圓,水藍色的貓瞳像快乾淨圓潤的琉璃石,呈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漂亮。
明珠越看越覺得喜歡。
她小時候就最喜歡和小動物打交道,她孃親沒過世前,院子裡也養了一貓一狗。
只是後來明茹說她怕狗,那只小黃狗便被主母送給府裡的一名奴僕。聽說那名奴僕酒後一棍子打死了狗。
而她養大的那只貓,也被明珠隨便尋了個藉口,送給了旁人。
明珠不想要趙識送的東西,但這只貓,戳到了她心窩。她實在覺得難以抵抗,不過她還是說:“我不喜歡,你們送給別人養吧。”
林管事覺得事情有點難辦:“這貓是貢品,旁人沒資格養,您若是不喜歡,那就只能丟回宮裡,任他自生自滅。”
明珠捨不得這樣漂亮的小貓成為野貓,她裝得十分冷淡,“那就留下來吧,我養著。”
林管事就知道她心軟,老奸巨猾,笑彎了眼睛,“太子妃是心善。”
小白貓被打理的很好,毛髮蓬鬆柔軟,摸起來十分光滑。
林管事前腳剛走,明珠迫不及待把貓兒抱在懷裡,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爪子。
她抱著小貓去了小滿的屋子裡,小姑娘午覺剛睡醒,眼神懵裡懵懂,看見孃親伸手要抱抱。
明珠將小白貓放在軟塌上,空出手幫女兒穿好衣服,把她從床上抱了起來。
小滿看見肉乎乎的白貓,一丁點的都不害怕,很勇猛揪住了貓貓的耳朵。
明珠輕輕掰開她的手指頭,“不要拽貓貓的耳朵,他也會疼。”
小滿似懂非懂看著她,可能覺著小貓不好玩,沒什麼興趣,趴在她身上,說想要吃糕。
明珠讓小丫鬟端來幾樣少糖的糕點,喂她吃了幾塊糕,“還餓不餓?”
小姑娘安靜窩在她懷中,“餓餓,還要糖糖。”
明珠看了眼她的牙齒,皺了皺眉,“不能再吃糖了,再吃牙齒就要被蛀蟲啃光啦。”
小滿埋著臉,“孃親,偷吃。”
明珠略有些窘迫,女兒愛吃甜食這點隨了她,每天都要吃糖,牙齒吃壞了還要吃。
明珠禁止她吃糖後,自己也不好再吃,但有時候又實在忍不住,就揹著女兒,偷偷躲起來吃。
她臉頰發熱,沒想到會被女兒看見她偷吃糖這種丟臉的事情。
明珠把小滿也放在軟塌上,扯開話題,“小滿陪貓貓玩一會兒好不好?”
小姑娘揪著手指頭,“不喜歡,貓貓。”
小白貓好像有點怕她,原本趴在靠枕上,一下子豎起尾巴,想要逃開。
小姑娘一雙肥嘟嘟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尾巴。
貓兒發出幾聲喵喵。
小滿嫌棄的不得了,鬆開了手,她仰著圓圓的小臉,看著孃親說:“貓貓好吵。”
明珠還以為女兒也會喜歡這些萌態十足的小動物,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讓丫鬟白貓抱了回去,自己則陪著小滿玩了半個時辰的小遊戲。
趙識傍晚回來,聽林管事說她似乎很喜歡那只貓,峰眉逐漸舒展,冷厲的神色稍顯柔和,他問:“貓指甲剪了嗎?”
貓不太通人性。
若性格也不溫順,很容易利用貓爪來傷人。
林管事微彎著腰:“送去太子妃跟前,已經讓人貓爪子修剪的乾乾淨淨,還仔細訓過性子,絕不會讓一隻小畜生傷了太子妃。”
“嗯。”
“起初太子妃還不怎麼想養呢。”
趙識聽了這話倒是覺得詫異,獵獵冷風吹動廣袖,手腕細瘦發白,他的掌攥緊著一串佛珠,他說:“不會。”
他不喜歡這些不通人性的小畜生。
不過明珠確實很喜歡貓貓狗狗。
那時候明珠應當還在談婚論嫁的階段,每天偷偷摸摸從後門溜出去。
她自己都沒什麼錢,買了些零嘴,路邊瞧見野貓野狗,都忍不住投喂。
貓兒也粘她,每次見了她,就圍上去喵喵直叫。
明珠當時滿臉的掙扎,“我也想帶你們回家,可是家裡人都不讓我養,你們跟我回去,會沒命的。”
主母討厭貓叫聲。
嫡姐也覺得野貓身上髒死了。
趙識那次也是偶然撞見,聽見她說的話,默默記在了裡。
夏日悶熱,烏雲壓境,空氣潮溼,看樣子像是要下雪。
屋子裡悶的透不過氣。
開窗透風也不管用。
趙識又極容易出汗,沐浴後換了身衣裳,走出來瞧見明珠坐在窗邊,手裡拿著針線。
他的長髮用琉璃冠高高束起,眉目清雋,雙瞳澄澈,只是輪廓看上去有些許鋒利。
趙識走到她身側坐了下來,身上一陣清冽淡香,他問:“在繡什麼?”
明珠未曾抬頭,“鞋子。”
她補了幾個字:“小滿的。”
明珠給紅菱也納了兩雙鞋,唯獨沒有他的份。
窗外漸漸起了雨聲。
雨滴像豆子一樣大,砸上窗戶,噼裡啪啦。
趙識起身關了窗,聽著陣陣雨聲,他說:“你若是在府裡待的無聊,可以叫戲班子過來搭臺唱戲。”
明珠收好針腳,不在焉:“哦。”
一個人聽戲沒什麼意思。
趙識撩起茶杯的杯蓋,繼續溫聲細語和她說著話:“你家裡不是還有幾個姐妹嗎?都可以叫過來,讓她們陪著你聽戲。”
明珠沒拿穩手裡的針,針頭戳進指尖,溢位血泡。
她疼出嘶的一聲。
趙識握住她的手腕,拽到自己跟前看了眼,一言不發用手帕按住她指尖上被戳出來的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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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不大自在。
趙識叫她不要動。
睡在軟枕裡的胖白貓被是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渾身炸毛,跳起來胡亂的竄。貓爪子差點撓上了趙識的臉。
胖貓亂竄時,打翻了矮桌上的水杯。
杯子裡滾燙的熱水澆上趙識的腿上,他的手背也未能幸免,被燙紅了一大片。
看著就十分疼。
趙識很能忍,眉毛都沒皺。
明珠咽了下喉嚨,聲音有些澀:“我的貓不是故意的。”
趙識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難看,她是半點都不關心他疼不疼,有沒有被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