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可算是回來了，要是再等幾分鐘，我就準備進村找你們了。”範警官的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悅之意。
“不好意思！我們大老遠的跑來一趟不容易，所以就儘可能的多問了幾家。”於大寶強行擠出一絲笑容，沒辦法，在人簷下走，不得不低頭，說不定明天還要麻煩他陪同呢，可不敢得罪了。
“你們也不看看都幾點了，早就過了下班時間了，單位又不給加班費，浪費一分鐘都是多餘的。”範警官悻悻地說，“你倆趕緊送我回去，如果沒調查完，明天……”
範警官本想說，明天別找我了。
可一想到，說不定明天還能再弄到兩包香菸呢，他又改口說：“明天又不是沒天了，你們幹嘛要急在這一時？”
朱莉婭無奈的搖了搖頭，雖然她有些厭惡範警官的作風，但是不得不承認，人家說的是大實話。
她和於大寶也不知道加了多少班了，都算不過來了，一次加班費也沒有拿過，不是覺悟高，不想要，而是每當談到加班費的時候，從上到下的領導們瞬間就會拉下臉來。
有一次，甚至被上升到了思想腐朽墮落的高度。
不知何故，《勞動法》、《人民警察法》都寫得清清楚楚，超時加班必須補貼，可秦副局長等一干領導人硬是頂住了法律的壓力，他們似乎對於任何法律，都沒有貫徹執行的興趣。
他們還特別仇視西方拜金主義，對“無私奉獻”四個字，有著謎一般的執著和追求。
其思想境界之高，令人歎為觀止。
接下來，於、朱二人將範警官送回津口。
此時，天已經黑了，兩人便找了一家小吃攤子，一人點了一大碗蛋炒飯，就著免費的鹹菜，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從天亮到現在，他倆要麼就是趕路，要麼就是問話，一分鐘都沒能閒下來，可謂是風塵僕僕、舟車勞頓。
於大寶吃飯的速度很快，三分鐘都沒到，一碗飯就吃完了，然後把筷子一撂，從口袋裡摸出一根香菸。
“放下，飯後煙最傷身體，等會再抽。”朱莉婭語氣兇狠，眼神不善。
“嘿嘿……”於大寶乾笑一聲，“今天實在有點累，你就讓我抽一支吧！以後注意，行不？”
朱莉婭正想反駁，於大寶的電話響了。
拿起來一看，是安德打來的。
“壞了！”於大寶一拍大腿，“咱倆光想著案件，卻忘了跟安德彙報出差一事了……”
“我倆在單位等他，他不來，打電話又不通，還能怎麼著？”朱莉婭沒好氣的說。
“話是這麼說，可人家是隊長，領導嘴大，真理永遠在他們手中……”於大寶搖了搖頭，“算了，隨它去，見招拆招。”
說完，劃了一下接聽鍵。
“小於啊！你和小朱今天怎麼沒來上班呀？警車也被你們開走了吧！”安德的話不陰不陽，不好聽，卻也不是很過分，這是因為他的內心很矛盾。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都非常不喜歡這兩位不上路子的手下，可是朱
莉婭兇名昭著，是全域性出了名的刺頭，連局長都敢硬懟的缺心眼子。
所謂鬼怕惡人，若非不得已，安德也不想招惹，何況於大寶的身後還站著一位反貪局長呢？
只是安德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於、朱二人私自開著警車出差，居然連招呼都不打一聲，這也太不把他這個隊長放在眼裡了。
作為領導，他決不能容忍如此無組織無紀律的惡劣行為，必須要有所反應，哪怕僅僅是語言上的點醒，也要敲打一下。
否則將來誰還會把他這個隊長當一回事？
“哦！是這樣的，早上我們在中隊等到九點多鍾，你都沒來，打你電話，又關機，估計你很忙，而案件又很急，所以我們就直接到泰陽來了……”於大寶的回答不卑不亢。
“噶……”安德被噎住了，他昨晚酒喝多了，今天早上沒能起來，一直睡到十點多鍾，所以才沒到中隊去，可是這事打死也不能承認的。
“嗯！我早上到局裡給朱局長匯報工作的，之後才去上班，所以遲了幾分鐘……”安德找了一個堂而皇之，令人不敢也無法反駁的理由。
我是隊長，所以我要給局長匯報工作；你們是辦事員，所以沒資格知道我彙報的是啥工作。
這是華胥基層官場通行無阻的硬規則。
“算了，不說這些了！案件有沒有進展啊？”安德迅速轉移了話題，語氣也變得好了一些，畢竟他還是心虛的。
“沒有進展！”於大寶回答的簡潔明了，他從內心感到疲憊，多一個字都不想說。
“你們辛苦了！”安德語氣再轉，一瞬間就變身為一位關心屬下和工作的好領導了。
他這是從《康西王朝》電視劇上學來的，那個韃子酋長馭下有術，對臣子們恩威並施，哪怕是被他殺了全家的人，在臨死前依然對他感恩戴德，高呼萬歲，覺得自己死有餘辜。
甚至還有一個前朝華族官員，在韃子面前跪的誠惶誠恐，做奴才做得有滋有味，然後轉身爬起來，拿著刀槍，就指向本族人，一腔熱血盡數為韃子去灑。
安德雖然學歷不算低，卻從未真正讀過幾本書，他的知識大多來自電視劇，他最喜歡看的就是這類，專門演繹陰謀詭計，玩弄權術的實用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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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人眼裡，所謂的歷史劇都是扯淡玩的，也就是看個熱鬧而已，可安德呢？他是認真學習的，他對自己的智商很自信，覺得能學到別人看不懂的“精髓”。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那類電視劇乃是改變自意~淫小說，因為韃子酋長是主角，所以才英明神武的，臣子們是配角，必須要二的不可救藥的。
此乃劇情需要，並非史實。
而且就算康西真的那麼英明睿智，就算他安德真的學到了精髓，那也鳥用都沒有，畢竟一個是酋長，一個隊長，檔次上差著好幾個銀河系呢！
以安德的性格和知識層次來說，他永遠都不見書本作者和電視劇導演深入骨髓的奴性：作為奴才的後裔，透過意~淫的方式，對殖民者歌功頌德，將死了幾百年的主子吹
上天，該是何等的令人不齒啊！
“不辛苦！”於大寶說完結束通話了電話。
自我感覺一級棒的安德，依仗著自己智商上的優越性，使用了“打一棒，給一個甜棗”的幼稚把戲。
在於大寶眼裡，此舉簡直就是小丑的表演。
此時，朱莉婭也吃完了。
於大寶乘著她擦嘴的功夫，快速把香菸點上了。
“抽抽抽！我說的話，你就當耳旁風吧！哪天等我解剖男屍的時候，讓你親眼看看抽菸人的肺，比煤炭好不了多少……”朱莉婭瞪了於大寶一眼。
“嘿嘿……”於大寶陪著笑臉，“談工作，談工作，不談抽菸，接下來該怎麼辦？請朱隊長安排……”
“去沈家屯，找沈紅的父母瞭解一下情況，現在就走，十點之前趕回來休息，應該能來得及。”朱莉婭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就渾身是勁。
“收到！我們直接去吧！不找派出所了，否則又要送煙，僅僅調查一些無足輕重的外圍材料而已，又不是抓人，不一定非要派出所配合吧？”於大寶斟酌道。
“這個……”朱莉婭有點猶豫，依照慣例，無論如何都要找當地警方配合的，可是現狀擺在這呢！
“好吧！就不麻煩那些大神了。”最終朱莉婭同意了於大寶的提議。
隨後，兩人駕車駛向沈家屯。
白天的時候，他倆已經把路途都探問清楚了，所以一路上還是比較順暢的。
來到沈家屯，找到沈紅的父母。
於、朱表明身份後，這次二人沒有繞太大的彎子，聊了幾句就轉到了主題上。
就目前所瞭解的情況，傻子都能猜到，沈紅的父母對於李俊山肯定是不會存有任何善意了，他們若是知道李俊山任何違法事蹟，應該都會積極舉報的。
因此無需兜圈子。
儘管錯誤都是他們的女兒沈紅一手造成的，那也擋不住父母對自家孩子的偏愛。
沈紅的母親已經風燭殘年了，精神狀態不是太好，眼神差，反應也很慢。
“我們是公安局的，是公安、警察！明白了嗎？”於、朱連番解釋了好幾次。
“哦！公安！好，我早就等著你們來了！你們可要為我家小紅做主啊！嗚嗚嗚……”
沈母激動的老淚縱橫，拉著朱莉婭的衣袖，一下子就跪倒在地。
“啊？”於、朱二人傻眼了，這是咋了？咱倆還沒開始問話呢，沈母卻先要求警察做主了？難道有冤情？
“老人家！有啥事，您慢慢說，我們聽著呢！別激動……”朱莉婭急忙扶起沈母，讓她坐到板凳上。
“咱家小紅死得冤哪！”沈母嚎啕大哭，一開口就把於、朱二人給驚呆了。
“什麼？沈紅死了？怎麼死的？”朱莉婭吃驚的問。
這時，沈父走了過來，對著沈母就是一頓責罵：“你這個死老婆子，一張逼嘴就知道胡說八道，在警察面前也沒個人樣，小紅活得比你好。整天神神叨叨的，你怎麼不死呢？死了我就幹淨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