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兩位老人家，你們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情緒，把事情說清楚？”於大寶有點無語，剛想聊正事，就鬧了這一出。
沈父神色赧然的點了點頭：“我家那個不掙氣的丫頭，嫁給李俊山後，把咱家的臉面都丟盡了……跟人私奔不說，一次還嫌丟人不夠，連續鬧了兩次，我這張老臉算是徹底沒了，我現在都不敢去李窪村……”
沈父邊罵邊訴說，囉囉嗦嗦的說了好大一堆。
於、朱二人豎起耳朵，聽他說話的同時，還得費力的重新組織他的語言，才能理解他所要表達的意思。
把親身經歷或者親眼目睹的事情，詳細的表達清楚，並不是很難，卻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有些人敘事，說了半天，依然在細枝末節上打轉，始終說不出重點，也就是人們通常所謂的說不到點子上去；有些人敘事顛三倒四，老是前後混淆。
沈紅的父親前者，對於沈紅跟別人私奔一事，他一直圍繞“丟人”、“現眼”這個主題，至於沈紅跟別人私奔的時間、起因、經過、結果，他反倒是一句帶過。
調查走訪，是警察的第一門功課，表面上看也就是找人談談話，聊聊天，是連小學生都能完成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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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然，類似沈紅父親這樣的人，在生活中並不少見，若是沒有責任心的警察，問了幾句就會失去耐心，然後便草草結束；或者警察本身語言能力就弱，邏輯思維就不強，指不定反會被受訪者給說糊塗了。
好在於、朱二人都是合格的警察，不論責任心還是語言、思維能力都符合一名刑偵幹警的要求。
於大寶理了理思路，就明白沈紅父親所表達的意思了。
沈紅是一名高中生，雖然沒能考上大學，但是在農村已經可以算是文化人了。
正如某位名人所說的：煩惱自識字始。
由於沈紅讀了幾本書，有了獨立思考的能力，高中畢業後，又到大城市打了幾年工，思想變化就更大了。
她喜歡唱歌、跳舞，喜歡做夢，終日幻想著追求自己所嚮往的愛情要自主，幸福自選的生活。
可惜的是，她沒有意識到，她的根始終在宗法陋習陰魂不散的偏僻農村，所以她的幻想，永遠都只能是幻想。
沈紅還有一個哥哥，有點傻，連小學都沒有畢業。
沈家的經濟狀況又很一般，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沈紅的哥哥是註定要打一輩子光棍的人，而沈家就他一個獨苗，他若是娶不上媳婦，沈家就徹底斷了香火了。
對於沈紅的父母來說，絕後這個詞，實在太可怕了，不光生前被人笑話，將來死了，墳頭上也沒人燒紙，做鬼都要受窮。
所以老兩口子決定用“換親”的方式來解決，來為沈家傳宗接代，延續香火。
什麼是換親？
就是也找一個有兒有女的家庭，雙方互嫁互娶。
換親的惡習，沒人知道起於哪朝哪代，反正在農村並不鮮見就是了。
不過呢！也從來沒人覺
得這是光榮的事，一般也只有娶不起媳婦，或者不太講究的人家，才會這麼做，畢竟怎麼看著都彆扭。
後來，經過媒人的撮合。
沈、李兩家達成了換親協議，用沈紅換李俊山的妹妹。
因為沈紅人長得比較漂亮，又有文化，所以李家倒貼了一份彩禮給沈家。
至於沈紅的哥哥有點傻一事。
這不重要，在當地農村對男人的要求並不高，只要有一身力氣，會幹活，能分得清莊稼和雜草就行了。
換親雖不光彩，卻也天經地義。
訊息很快就傳到了沈紅的耳朵裡，此時她正在城裡打工，她立刻趕回家中，跟父母大吵大鬧，想要退親。
結果就是，她被捆綁起來，遭到了一頓暴打，她的親生父親用柳樹條~子沾上水，將她抽的遍體鱗傷。
沈紅也是倔性子，寧死不同意。
可惜的是，她想死，卻死不了。
她父親生怕她一旦離開家，就遠走高飛，便決定讓她立刻成婚。當然她哥哥也要同時娶親。
沈紅的父母認為，年輕不懂事很正常，一旦生米煮成熟飯，她會認命的。
就這樣，沈紅帶著一身傷痕，被繩子捆綁著，送進了李家的婚房內，李俊山的妹妹也同時進入了沈紅哥哥的新房。
兩個男人在同一天晚上，各自享用了對方的妹妹，沒人知道，當他們趴在新娘身上縱橫馳騁的時候，內心到底是怎樣一番感受。
數年後，城裡人一批高素質人開始流行換~妻，而早在數百，甚至千年以前，農村就開始換妹了。
由此可見，農村也不是落後的代名詞，最起碼在把女人當做商品交換一事上，農村走在了前面。
新婚第二天，沈紅的態度依然很堅決。
李家人無奈之下，只得把她關在新房裡，輪流看著她，以防止她逃跑。
整整看了一個月，沈紅終於認命了，因為她發現自己懷孕了，所以她不再反抗了。
李家人也松了口氣。
沈紅的父母也欣慰的笑了，孩子終於想開了，好事啊！
其實，除了懷孕，其他的順從行為都是沈紅偽裝出來的。
作為一名有文化，有理想，且在城裡務過工的女青年，沈紅也懂一些法律常識，她決定拿起法律的武器，來保衛自己的人身權利。
沈紅重新獲得了自由後，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寫了一份訴狀，遞交到了縣法院，告李俊山強~奸罪，告父母暴力干涉婚姻罪，告李家人非法拘禁罪。
在李紅看來，一切都是事實，證據也明擺著的，只要訴狀遞上去，那些人的犯罪行為必將受到法律的嚴懲，她所遭受的委屈也將得到償還。
可結果再次讓她絕望。
因為她的訴狀上寫得很清楚，一切都是因為換親引起的，所以法院沒有受理她的案件。
沈紅不服，又找到公安局、檢察院，結果都是一樣。
當村子上的人得知她告自己丈夫強~奸的時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沒有一個人不認為她腦子有問題。
丈夫和妻子行房乃是人之大倫，怎麼可能算是強姦？
沈紅跑遍了所有與法律有關的部門，結果依然還是沒人受理。
她這才知道，父母是對的，是她太年輕了。
這次她真的認命了，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六個月了，她也沒有力氣在告狀了。
回到了李窪村，和從未反抗過一次的李俊山的妹妹一樣，沈紅安分守己的過起了日子。
此後她徹底沉默了，不再唱歌，不再跳舞。
數年的時間裡，她連續生了兩個孩子。
當大家都以為，她要好好過日子的時候，她卻和李俊山的堂兄弟勾搭上了。
其中的詳細情況，外人不得而知，想來不外乎：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餃子越燙，嫂子越浪。
沈紅的父母也僅僅知道，沈紅跟小叔子私奔了。
數月之後，兩人又回到了李窪村。
沈紅要求和李俊山辦理離婚手續，結果又遭到了一頓毒打。
所有人都指責沈紅和李俊河，說他倆不知廉恥，包括沈紅的父母在內。
李家眾人和沈家人的一致認為，他倆應該給李俊山磕頭賠罪，在大家唾沫和拳頭之下，沈紅和李俊河被迫跪下了。
儘管如此，大家還認為，現在社會對女人太放縱了，要知道在舊社會，這樣的行為是要浸豬籠的，而如今僅僅磕幾個響頭就輕輕帶過了，簡直太便宜這對狗男女了。
再後來，沈紅再次和李俊河私奔了，這次他倆把李俊河的錢都卷走了，而且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想想也是，只要不是傻子，都不會再回來了，除非是皮癢了，想捱打了。
“哦……原來是這樣……”於大寶內心百味雜陳，情不自禁的長嘆一聲。
“你說這個丫頭，有多不懂事？”沈父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他一想到這事，就氣得幾欲吐血，“她這麼一鬧，俊山爸爸也要把他家的閨女要回去，你說我們能怎麼辦？好好的兩個家，就被她給弄的不安寧。我們又是賠錢，又是託媒人求情，這才把事情給按了下去。她現在是不敢回來了，只要回來，看我不打死她，我白白養了她二十多年，一點都不知道體諒父母的辛苦……”
“丟人啊！丟人啊……”
朱莉婭極度厭惡的轉過臉去，她實在不想再看見這個封建餘孽了，她本來就是脾氣火爆的人，若非工作需要她忍耐，估計她早就拍案而起了。
她忍是忍住了，但再也沒有問話的心情了，好在還有於大寶。
“哦！你的意思是說，沈紅第二次私奔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也沒有跟你們聯絡過，是不是？”於大寶皺著眉頭問。
“她還敢回來？”沈父咆哮道。
“好了！你別激動，慢慢說……”於大寶用命令的口氣，壓住了沈父的怒火。
“別說打電話回來了，倘若我現在知道她在哪裡，我立馬就趕過去，把她給弄回來，捆都要捆回來……”沈父氣哼哼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