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凝視著他, 似乎是思考片刻，隨後唇角輕輕一勾, 低聲重複，“好人？”
這話有些意味不明，彷彿是在說你是不是眼神有問題。
池央故作鎮定地點了下頭，沒再說話，準備坐回去，卻被江衍抓住手臂，江衍稍稍歪著頭，語氣懶散，還帶著幾分不正經。
“你都這麼主動, 我自然不好辜負你。”
他一副誰讓咱們關係這麼好的口吻, 話語頓了頓, 忽然來了句, “只是你剛剛說的話, 我有那麼一點沒聽明白。”
池央：“什麼？”
江衍漫不經心地打量著他，“池央，你的這個病屬於肢體接觸範疇，有點棘手，一般人還不能靠近，也就是我、”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池央幾秒，“是你的特殊。”
池央：“……”
他耳根有點發熱, 但一時沒反駁人家。
江衍像是心情很好, “江同學人好, 給你治個病倒也沒問題，就是吧，你這個徹底治好、”
他咬字清晰地詢問道, “——是怎麼個徹底？具體，到哪一步？”
池央愣了下，在他饒有興致的注視下，感覺耳根更燙了，心裡有些不自在，面上儘量保持著平靜，“就、正常接觸。”
“正常接觸能徹底治好？就你這一天只能抱一分鐘，有時還中斷的次數？”江衍反問，“池央，你這是把我當神呢？”
池央眼睫低垂了一下，一時沒反駁，然後就感覺江衍抬手，指尖輕輕撥了下他的睫毛。
語氣不容否決，“看我。”
池央抬眸，轉移重點，“都是男生，碰一下也沒什麼。”
“沒什麼？”江衍揚眉，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一早就想著佔我便宜？”
池央：“……江同學，我才是病人。”
江衍瞧著他，見池央開始有點底氣不足的樣子，心裡笑了聲，見好就收，不再逗他，“算了，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江同學不跟你計較。”
池央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還沒來得及放鬆，“有個條件。”
池央：“什麼條件？”
江衍注視著他，“我這個人真的真的很潔身自好，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一個人。”
“……”
“別的事都可以商量，
唯獨這一點。”
江衍傾身靠近，低眸看著池央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池央，你最好不要碰別人。”
他輕扯了下唇，“不然的話，江同學一旦不開心，不知道會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
……這還帶威脅。
池央：“我不是那樣的人。”
江衍瞧著他，坐了回去，唇角輕勾了一下，看似好脾氣地應了聲，“行吧，暫時信你。”
池央看了他一眼，莫名有點想動手，但想了想，還是算了，他就想不通了，小時候多麼體貼大方的一個小哥哥，怎麼長大就變成這樣？
時間真是一把沒有感情的刀。
其實江衍不樂意碰別人還是讓他挺驚訝的，畢竟江衍樣貌俊，從小到大應該都有不少追求者，又不像他有什麼特殊情況，他們上輩子可都二十六七了，按理說不該一直單身還沒有碰過人，正常情況下解決下生理需求總會有的。
不過那是上輩子了。
想到這，池央問他，“你談過戀愛嗎？”
江衍瞥了他一眼，語氣漫不經心，“你說呢。”
這語氣池央愣是沒聽出來，他試探著說：“沒談過。”
江衍：“哦？”
池央回想一下，他以前遇到的那些正處於戀愛期的，以及分手後的，“有過戀愛經驗的人不是你這樣。”
江衍：“哪樣？”
池央：“嘴欠。”
“……”
江衍笑了下，“我看你懟我懟得倒是挺開心。”
“有嗎，”池央看著他，見江衍壓根沒有要生氣的樣子，神情鬆散，往嘴裡塞了顆薄荷糖，性感的喉結滑動了幾下。
他看著江衍，江衍也不動聲色地任他打量著，一副你隨便看本少爺現在不收費的姿態，池央看了一會，開口問，“江衍，你不會覺得我麻煩吧？”
“還行，”江衍語調懶洋洋的，“要是連你我都管不了，豈不是太沒用。”
這話還有點狂妄，彷彿是他江衍什麼事不能解決，但對池央胃口。
“那以後就靠你了。”
江衍微微頷首，“你也可以躺著。”
“更舒服。”
池央噢了聲，沒多想，“那你對我挺好的。”
江衍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是嗎。”
池央還對他笑了下，“一直都挺好的。”
那邊的周旋正巧對著這個方向，一眼就看到這個笑，怔了下，嘀咕一句。
“完了。”
正在跟他討論大事的**被他這一句嘀咕打斷，一愣，“什麼完了？”
周旋面色嚴肅，“衍哥完了。”
“啊？！”**嚇了一跳，差點蹦了起來，連忙轉過身去，一看，那邊的人還好好的啊，老大好端端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神色很平靜，雖然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怎麼看都沒事。
他扭過頭，“你幹嘛這麼嚇人？”
周旋懶得跟他解釋，但轉念一想，不解釋**還能更蠢，跟這麼一個人做同桌，他感覺自己每時每刻都在掉智商。
尤其是**的成績還總是扶不起來，弄得他有點頭疼，而且這個時間了，還想著與外校約籃球。
他開口，“衍哥答應去打籃球了？”
**理所當然，“那當然啊。”
周旋重複地問了一遍，“你問他，他親口同意了？”
**撓了下頭，“班長已經知道，那不就等於老大也知道了，而且這種事老大總不會不管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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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旋一副看智障的表情，“你怎麼就那麼確定衍哥會去，萬一班長不讓他去呢？”
“臥槽？！”**突然反應過來，“老大還妻管嚴？！”
“……你還能再大點聲嗎。”
**連忙回頭一看，老大不知是沒聽到還是怎麼的，壓根沒往這邊看，他放下心，低聲問周旋，“那這咋辦，依班長的個性，該不會我們一個都走不了吧？”
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這種事，池央當班長還挺隨性的，有時候管得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時候特別嚴，一點情面都不留，就因為這，得罪了不少人，不過得罪歸得罪，也沒人能打得過他，大家對於班長的武力還是挺服氣。
現在想想，估計老王就是因為這，**到現在還想起很早之前，老王剛帶他們班，有一次鬧得大了，老王想整治幾個，結果那幾個男生不服氣，當時有個人高馬大的站在老王面前，比老王高了大半頭，看那架勢，估計再說幾句就要動手了。
當時老王看起來還挺淡定，偏過頭，把站在這邊的池央給叫過去，給人家搬了個椅子，讓池央坐在他旁邊聽著
，那架勢，彷彿是在說，你敢動手試試，我旁邊有人。
最後當然沒打起來，因為池央曾經在他們面前一腳踹斷桌子，面不改色。
從那以後，老王對池央的態度格外親切，死皮賴臉地讓人家當班長，要不然以池央萬事不理外加人情淡薄的性子，投票很難輪到他，那時班裡的一眾男生都想投江衍，結果老王任性，非要內定，於是池央就被趕鴨子上架趕上去了。
現在一想想，老王還挺會用人，要是擱別人，他們肯定理都不理，但是池央，有時候確實挺棘手。
**：“怎麼說現在也是我們的人了，總不能還向著老王吧？”
周旋無言以對地看著他，覺得自己就是在跟一個傻子說話，而他竟然還心存幻想，以為傻子能夠學習上進。
他轉過頭，不再理人。
**想了想，覺得這事他還是得問一下老大，甭管是不是妻管嚴，老大的威嚴不能掉。
他探過頭去問老大，連喊了兩聲，老大才施捨一個眼神過來。
**把那事給說了，然後見老大點了下頭。
**一樂，回頭對周旋說：“老大已經同意了。”
周旋沒有感情地哦了聲。
晚自習過後，池央在班裡整理錯題，一邊強化記憶，等到差不多的時候，起身離開。
旁邊一直等他的江衍收起手機，也起身。
池央無意瞥了眼他的手機屏保，忽然想起那次，隨口問了句，“你的手機密碼是什麼？”
江衍輕輕挑了下眉，把手機遞給他。
池央瞧了眼，沒接，“算了，我就隨口問問。”
他看了看江衍，“怎麼感覺你今天晚上有點安靜。”
江衍不動聲色，“有嗎。”
“有啊。”
他們並肩走著，不時有同學看了過來，經過走廊，下樓梯的時候，江衍走在他左側，樓梯裡也沒其他人，池央突發奇想，手伸過去，握了下江衍的左手。
他側著臉看江衍的反應，江衍似乎沒什麼反應，表面看上去非常平靜，眼睫微微低垂，在眼角處落下一小片陰影，只是嗓子很低。
“看路。”
池央手收回去，正巧這時從旁邊拐過來兩個同學，看到他們的時候，估計是一眼認出來了，下意識停下腳步，等他們走
下去，才下樓。
等到離開教學樓，池央問江衍，“人家是不是怕你？”
江衍面不改色，“我這麼和善的一個人。”
“……”
江衍：“且純真。”
池央：“……”
江衍還挺認真地問他，“不是嗎？”
池央沉默片刻，“回去洗洗睡吧。”
江衍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看不出來開心或不開心，搞得池央總感覺他是在憋著情緒，一晚上都是，而且都不學習了，玩手機的時候也感覺是在走神。
但一想，也沒什麼能讓江衍不開心的事。
回到宿舍的時候，池央沒回自己的宿舍，在一旁看著江衍。
江衍正側過臉看他，對上他的眼睛時，稍稍移開了些，“跟我進來？”
池央點頭，跟著他進了宿舍，果不其然，周旋不在。
“喝水嗎？”江衍問。
“喝。”
江衍倒了兩杯水，其中一杯遞給他，池央接過，發現這個杯子是他慣常用的，基本就是他的私人杯，跟江衍手裡的有點相似，只不過顏色不同。
他靠在桌沿，慢吞吞地喝著水。
江衍在一側，也沒有說話。
池央總感覺他好像有話要說，但等了等，江衍一直都在安靜地喝水，他只得開口打破了這片平靜，“你心情不好？”
江衍喝了一口水，喉結滾了滾，“沒有。”
池央瞧著他，“那你現在在想什麼？”
江衍又喝了一口水，才掀起眼皮，反問他。
“你在想什麼？”
池央：“你。”
江衍動作一滯，嗯了聲。
他又咽了一口水，像是沒什麼話要說，但不知為何，氣氛變得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尤其是江衍慢慢喝著水，卻讓池央有種這個人一直在注意著他的感覺。
池央喝了幾口水，放下水杯，“那我走了，你早點睡。”
還沒轉身，就被抓住了手腕，池央轉頭，對上江衍的眼。
江衍輕輕皺眉，“不困。”
池央：“你待會去洗個澡，躺上床，很快就困了。”
江衍噢了聲，依舊看著他。
他看著池央又不說話，搞得池央有點莫名其妙，“怎麼了？”
江衍：“沒什麼。”
池央低眸瞥了眼，江衍拉著他也不鬆手，“……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江衍：“不知道。”
池央：“……”
江衍這時卻像是忽然反應了過來，抿了下唇，“你回去吧。”
……那你倒是鬆手啊。
江衍說：“我要是睡不著怎麼辦？”
池央斬釘截鐵道，“我現在給你敲暈。”
江衍握著他的手腕的手稍稍收緊，“你笑一下。”
“？”池央眨了下眼睛，對他笑了一下。
江衍終於捨得鬆開他的手，“回去吧。”
“……”池央無語，“你沒覺得你有點怪怪的嗎。”
江衍：“那我明天改改。”
池央疑惑，“為什麼現在不改？”
江衍眼瞼低斂了一下，低聲說，“現在有點困難。”
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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