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江衍的嗓音忽然響起, 打斷了他的思緒。
池央收回神，看著不知何時走到面前的江衍，“沒什麼。”
他神情平靜, 看不出分毫情緒，轉身開啟車門，上車, “走吧。”
江衍的視線定在他的側臉上, 想起剛剛過來看到池央一個人靠在車身上，臉上神情很淡，甚至有一分不經意的……低落？
“想去哪玩，我陪你。”他突然開口。
池央聽到他的話，側頭，“你不是不要我出門嗎？”
江衍嘖了聲, “那你也沒當真啊。”
他低頭, 注視著池央的眼睛, 停頓了一下，忽然說, “我也不是一定……不要你出門。”
池央眨了下眼睛, 江衍這是在讓步？
之前還一副死活不要他出門的樣子, 連酒吧都不樂意他久待，彷彿生怕他遇到了什麼。
他慢吞吞地噢了聲，“所以呢？”
江衍看著他的反應, 視線在他乾淨白皙的臉上定了片刻, 他家池央無論是樣貌還是心性方面, 都比較單純，反倒比較容易招惹髒東西。
“不過我還是想金屋藏嬌。”他又說。
……金屋藏嬌？
池央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喂, 你有完沒完啊。”
“沒完，”江衍對他挑了下眉，眉眼帶著點與生俱來的霸道意味，繞過車身，利落地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前又問了一遍，“想去哪玩？”
池央想了下，“隨意吧。”
江衍沒說什麼，開車，然後就去了最近的……歡樂谷。
這個時間點歡樂谷的門口倒是沒多少進去的人，有遊客三三兩兩地從裡面出來，臉上掛著笑意。
池央下車的時候還有些意外，“你對這種還感興趣？”
江衍：“怎麼，嫌棄？”
“不是，”池央看了看那邊的場景，挺誠懇地說，“沒來過。”
“那正好，”江衍揚眉，過來拉著他往售票處走，不忘扔過來一句，“你的第一次就給我了。”
池央笑了下，看著他線條清晰的側臉，想起剛看到的照片裡的江衍，年少時五官都帶著幾分青澀，唇抿著，看著一點都不會笑。
不過話說回來，真的好可愛。
想問那個人多要幾張照片，最好是江衍小時候的日常生活照，結果對方好像不理他了。
搞得池央難得有點怨念，都拍了那麼多，多給他幾張照片又不會怎樣。
“你以前來過嗎？”池央問。
“沒。”
“沒時間？”
“那當然，我這麼忙的人。”
江衍察覺到他未曾轉移的注意，側眸看他一眼，“幹嘛總看我？”
“你好看。”池央眼睛一眨不眨。
江衍牽著他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一下，打量了他一下，挑了下唇，帶著幾分玩世不恭，“池央，你今天怎麼這麼嘴甜？”
之前在酒吧也是，主動湊過來親他。
“我說的不是實話？”池央神情無辜。
江衍看著他這幅無辜樣，雖然肯定是裝的，但莫名的清純，他微微眯了下眸，靠近幾分，壓低嗓音，“有多好看？在你心裡排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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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央：“排不排第一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江衍注視著他乾淨到近乎不染塵埃的瞳孔，泛著淺淺光澤，忍不住湊近吻了下他的眼尾，低著聲，“你的第一，必須是我。”
池央忍不住笑了下，沒反駁什麼。
江衍拽著他去買了票，雖然時間不算早，但兩個人也不是一定要玩什麼，基本是走到哪玩到哪，遇到人多的時候，江衍就牽著他的手，免得走丟，光明正大，大大方方的，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倒是惹得附近的人不時側目。
池央咬著冰淇淋，被身畔經過的人打量了半天，還有人在拿手機偷拍他們，才想起，低頭掃了眼他們握在一起的手，“你沒覺得人家都在看我們嗎？”
“看就看，”江衍湊近他面前，瞥了眼他手裡的冰淇淋。
池央把冰淇淋遞到他唇邊，看著江衍毫不顧忌地咬了一口，舔了下唇角，“你要是想吃可以再買一個。”
“不用，”江衍對冰淇淋沒多大興趣，不過就是看池央吃得挺甜的感覺，才想嘗一口，他停下腳步，指著前方不遠處，“那個玩不玩？”
池央順著他的動作看過去，旋轉木馬？
“……不玩。”
他看到江衍臉上浮起的一絲玩味，警惕地後退一步，“這是女孩玩的，男朋友。”他加重了最後三個字。
江衍拽著他沒鬆手，看了幾眼，側過頭，認認真真地打量了池央片刻，忽然扯起一個壞笑，“我記得你小時候特別像小女孩。”
因為這，他一開始還以為池央是個女孩，在池央跟著他進了他的房間的時候，糾結了一下，就把人給關在門外，差點把池央給搞哭了。
池央木著臉，“哦，有嗎？”
“有，”江衍回想了一下，“你當時是不是還穿過小裙子？”
“……”
池央面無表情地反駁他，“沒有的事。”
江衍唇角勾了下，饒有興致地瞧著他，“是嗎，可我怎麼記得是一條粉色的小裙子，帶著蕾絲的小花邊邊，還有一頂小帽子。”
池央轉身就走。
江衍笑了聲，跟在他身後，“真的超可愛，央央，你要不要回顧一下？”
“我當時還在想，要不要討你當新娘呢。”
池央停下腳步看他，“你以前喜歡女孩？”
“沒有啊，”江衍說，“不過還是有一定區別。”
“什麼區別？”
“你看你是男孩，我不就讓你進我的房間了。”
池央皺了皺眉，“那時候才多大。”
江衍看了他一眼，笑了下，“對於你來說，多大都一樣。”
他家池央在感情方面，就是一個小孩。
能輕而易舉地哄著別人為他去死。
在這一方面的能力真的高到令人覺得可怕。
想到這，江衍唇角弧度變深，池央看到他臉上的笑，莫名有種不太好的感覺，“你是不是在想什麼壞事？”
江衍斂起笑，一本正經地提議，“我們去玩一次吧？”
“不要，”池央甩都不甩他。
結果最終還是，被江衍死活拽著去坐了一次。
從旋轉木馬上下來的時候，池央整張臉都木了，媽的，一群拍照的。現在遊客拍照都這麼明目張膽嗎，還有一群小孩在旁邊興高采烈地圍觀。
他看著旁邊絲毫不覺得丟臉的江衍，深以為恥，太丟臉了，他趕緊把江衍拽走了。
江衍被他拽走的時候，看到他耳根泛起的薄紅，忍不住笑了下。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池央居然又收到那個人的簡訊，附著一張照片。
是白天他們坐著旋轉木馬的時候。
——玩得開心嗎。
池央盯著這張照片看了一會，話說這個人的拍照技術還真行，每次都能拍得這麼好看，選取的角度也不錯。
他回了過去。
——江衍小時候的照片真的沒有了？
——我可以出錢，價格好商量。
哎。
對方又不理他了。
“不是個做生意的，”池央等了一會，忍不住嘀咕。
“什麼做生意？”江衍剛過來就聽到他在嘀咕。
“沒什麼，”池央把手機螢幕摁滅，隨手把手機扔到一邊，往床上一躺，看著上面的天花板，忽然想起一件事，“江衍。”
“嗯？”
“快開學了。”
“不想上學？”江衍看著毫無防備地躺在床上的池央。
燈光瑩瑩地落了下來，落在那張臉上，宛若塗抹了一層瓷白釉色，髮絲散落，露出光潔的額頭，一截細白的頸子，沒入衣領，身上是輕薄而柔軟的衣料，包裹著修長軀體。
江衍眸色一暗，靠近他。
接著池央就沒什麼心思再想其他事了。
江衍晚上總比白天要兇，白天還能溫柔點，多磨蹭一會，夜裡總讓池央有一種這個人要把他弄死在床上的錯覺。
刺激過頭了。
池央掙扎起來，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然後聽到江衍嗓子裡溢位一聲低笑。
那雙漆黑的眼裡盛著無法自抑的愉悅，絲毫不加以掩飾，貪戀著，不知饜足。
沒過幾天。
學校開學，需要去報到。
在那之前，池央回了一次家，結果好巧不巧的，撞到了他爸，不知怎麼沒去公司，看到他的時候，把手中的茶杯往茶几上一摞，發出一聲清脆，冷哼一聲，“你還知道回來！”
……這什麼運氣。
池央心虛地喊了聲，“爸。”
池文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臉色依舊不太好，“怎麼，那個小子讓你樂不思蜀了？”
聽聽，連江衍的名字都不喊了。
池央咳了聲，“你不是答應我，可以先交往一段時間嗎。”
“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池文樹瞪了他一眼。
池央一臉的無辜，“預設等於承認，你自己說過的話。”
池文樹瞪著他，頗有幾分頭疼，小兒子倒是不像大兒子那樣跟他吵，但也倔脾氣，他把他的卡什麼都停了，斷了資金來源，愣是一句話都不提，不過那個姓江的小子有的是錢，養一個人完全不在話下，他就算是斷一輩子，那小子也能養一輩子。除非是兩家聯手，但那位江董的態度……
他揉了下眉心，對池央招了招手，“你過來。”
池央過去。
池文樹看了他一會，忽然問了一個問題，“你知道江家還經營生物制藥和基因藥物產業嗎？”
池央神情一怔，“知道。”
江渝集團旗下涉及的產業很多，例如工業製造、金融、地產等，且大多佔有統治地位，產業遍佈海內外十多個國家。而在生物制藥領域更是一直居於業界龍頭，到目前為止有相當一部分的癌症治癒藥物都是其投資的研究所研發出來的，在這一方面與政府方面一向合作良好。
池文樹神色嚴肅，“這方面你留下心。”
池央點頭，還以為他爸還要再提點什麼，池文樹卻擺了擺手，沒再說什麼。
拿了東西準備走的時候，池央想了想，過去問了一句，“你們什麼時候有時間？”
他爸看了他一眼，“有事？”
池央：“我把江衍叫過來吃頓飯？”
池文樹扔過來兩個字——你敢？
池央摸了下鼻尖，好吧。看來氣還沒有消，他非常自覺地離開，省得再惹人惱火生氣。
但還沒走兩步，身後突然傳來他爸的聲音，“你為什麼一定要找那個小子？找個女孩不行？”
池文樹到現在還是無法接受，他好端端的兒子跟一個男的廝混在一起。
池央腳步一頓，回頭，“爸，其實我有一個藏在心裡很久的秘密。”
這話一出，池文樹頓時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什麼？”
“我不行。”
……
池央走出家門的那一刻，輕輕嘆了口氣，心疼了一秒他爸最心愛的那個茶杯，就那樣碎了，死無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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