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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鉦聲

當天際由暮色轉成白色,海水從靛藍轉為淡綠,行駛在最前方的大翼戰舟上響起了示警的鐘聲,這意味艦隊從深水區進入了淺水區。清晨的黃海東岸飄著薄薄的海霧——這是難以解釋的現象,按照記錄,進入九月的黃海不應該出現海霧,但眼前霧氣甚濃。

“水深幾何?”紅牼站在混沌號艉樓甲板上,下令測量水深。命令剛剛下達,他就聽見了連綿的震天動地的鼓聲。齊軍就在眼前,雖然看不見。

艦隊前往芝罘港,大翼戰舟一直沿岸划行,並沒有奇襲的打算。在大司馬府的計劃中,這是一個逐步施壓的過程:你不同意,我即橫奪;你若相拒,我便開戰。郢都必要使臨淄明白:楚國已經決定為了那一千七百餘艘漁舟與齊國開戰。

項燕之死不但打擊了救趙派,也打擊了親齊的屈、昭兩氏。本就頗為排外的楚人對趙齊並沒有多大的好感,趙是三晉,春秋時楚晉百年爭霸;而齊國與楚國為了爭奪淮上之地,也是鏖戰百年之久。這正是屈原當年聯齊必然失敗的原因,也是魯國素來親楚的原因——靈王建成章華臺,遍邀諸侯只有魯昭公至。

齊國已被郢都正朝視為無信,並且無用——正朝多武將,武將的習慣就是觀念一旦形成就很難、甚至是無法改變。既然大司馬府判斷秦國將先攻齊而後伐楚,那就絕齊好使秦國伐齊,如此楚國可以贏得時間將收復的故地消化,同時編練新的師旅。

現在,郢都以毫不掩飾的強橫,企圖迫使齊國屈服,但這樣毫不掩飾的意圖在軍事給了齊軍準備的時間。濟水入海口處,齊軍就發現了南下的楚越艦隊,經過長島時,又被等候在此的齊軍侯舟發現,迅速集結在芝罘的齊軍戰舟在田寡的指揮下沒有在芝罘港等候,而是趁著夜色北上迎敵。

九月天氣驟冷,注入黃海的淡水升騰出霧氣,這種霧氣一直蔓延到近海。藉著難得的薄霧,齊軍兩百六十餘艘舊式大翼在鼓聲中發動了衝擊。越靠近海岸霧氣就越發濃密,一艘接一艘的舊式大翼從濃霧中衝出來,全力衝向離自己最近的越人戰舟。

早有戒備的越人也非無計可施,大翼戰舟是三槳戰舟,靠著絕對的速度優勢,它們連連撞擊齊軍戰舟。每次撞擊都能將齊軍戰舟撞成兩截。九月海面浪高已過五尺,落水的齊軍士卒和欋手如果不會水,一個浪頭打來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然而齊軍戰舟數量上倍於前方探路的越人戰舟,越人大翼撞擊後的停歇期,齊軍戰舟就從四面湧來,甲板上的齊軍甲士拿著三丈長的勾鐮試圖勾住大翼舟身,越人不斷斬斷這些勾鐮,當勾鐮斬之不盡時,雙方的戰舟便緊黏在一起,爆發一場血腥的肉搏戰。

混沌級炮艦沒有欋手,只能靠洋流和後桅三角帆推動南下,故而炮艦的位置在艦隊最後。因為薄霧,站在艉樓甲板上的紅牼看不清前方越人的大翼戰舟正與齊人進行慘烈的肉搏戰,但他能聽到鼓聲中兩軍士卒的喊殺,大翼戰舟向來是以撞擊作戰,喊殺代表著己方被敵軍包圍,不得不展開肉搏。

鑑於薄霧間看不清敵軍的陣勢和數量,紅牼只能下令後撤。依照他命令敲響的鉦聲迴盪在波濤之上,騶無諸等人對紅牼的撤退命令很是不滿,但這場海戰大司馬府已經授權紅牼指揮,他們敢怒不敢言,只能帶領著戰舟緩緩後退。

霧中與敵軍戰舟混戰廝殺,逼得未嘗一敗的楚軍鳴鉦後撤,齊軍立即高呼萬歲。被跳幫的十數艘大翼戰舟除了五艘逃脫,其餘皆被齊軍攻滅。齊軍士卒歡呼,舟師之將田寡卻毫無喜色,他知道從楚軍鳴鉦這一刻起,齊軍就已經敗了。

“放縱火船!”他大聲命令道。

“將軍有命:放縱火船!”為了便於聯絡,濃霧中齊軍戰舟挨得很近,田寡命令傳出後,身邊的火船一艘艘點燃。火船上掛著拆自漁舟的帆具,東南風的吹拂下,這些火船迅速往北而去。可惜此時兩軍並不是混戰狀態,這些火船不但追不到速度極快的大翼戰舟,連混沌級炮艦和少司命級海舟也追不上。

齊軍火船一艘挨著一艘,形成一道密集的火鏈。目睹火船的騶無諸等人的怒氣消失的無影無蹤,如果紅牼沒有鳴鉦,兩軍此刻廝殺在一起,火船即便不能焚燬戰舟,恐怕自己也要手忙腳亂一陣才能擺脫齊軍戰舟和火船的雙重攻擊。

看到火船騶無諸等人消解了怒氣,紅牼則忍不住輕笑。齊人伎倆盡出,對己方帶來的損失卻微乎其微。只要太陽出來霧氣散盡,那將被自己壓著打。他輕笑之時,全帆裝的混沌號正全速後退,那些火船起初很近,後面則越來越遠。無人操帆的情況下,火船形成的火鏈不是被風浪顛碎,就是彼此相吸打轉,直到整艘船燒盡,沉入並不深沉的海底。

霧氣終有散去的時候,混沌號落帆再度順流南下時,芝罘山已經呈現在紅牼的陸離鏡裡。山上是火紅的楓葉林,山下是比以往大了數倍的芝罘港,非漁汛時節,漁舟密密麻麻的停靠在港灣裡,一些甚至拖到了岸上,舟身在沙灘上倒扣。

遠離港灣的海面,才是剛才在霧中廝殺的齊軍戰舟,現在他們極為密集的排列在一起,舟艏正對著北方,試圖以此迎擊著己軍大翼戰舟的撞擊。這些戰舟上遍豎羽旌,甲板上是手持勾鐮的甲士,最後方一排戰舟的中間掛有旌旗,那是齊將田寡的座艦。

混沌號上紅牼用陸離鏡望向戰舟上的田寡,田寡的陸離鏡也望向越來越近的楚越艦隊。越人的大翼戰舟他是熟悉的,少司命級海舟他也熟悉,唯獨混沌號炮艦他看不太明白:如果混沌號是運輸糧秣的補給海舟,那紅牼的將旗為何要掛在補給海舟上?如果混沌號是一艘戰舟,那看不到武器的海舟以何種方式作戰?

楚越艦隊正在靠近。六艘混沌級炮艦好似步卒列陣一樣排出一個單薄的橫陣,橫陣兩側是越人的大翼戰舟,他們刺蝟一樣集結在一起,控制著自己前進的速度好與混沌級炮艦的橫陣平行推進;橫陣後方,才是一大兩小,三艘少司命級海舟。騶無諸等人既張望遠處的齊軍戰舟,同時注視著混沌號上的每一個動作。

自勾踐起,越人對楚國就是既親又怕。親是因為楚國常常拉攏自己,給自己許多好處;而怕,楚國順手能給自己好處,反手也能給自己帶來噩夢。少司命級海舟、大翼戰舟優於其他一切海舟戰舟,可現在楚國又造出了聞所未聞的炮艦。二十四門火炮裝在一艘船上,這比一個步卒師裝備的火炮還要多、還要大,這樣的武器豈能不仔細目睹?

楚越艦隊的扁擔陣在海流的推動下越來越近,雙方距離只有四百步時,不想等待的田寡旌旗前指,戰舟上的建鼓再度敲響,士卒的吶喊中,齊軍密集的舟陣往前疾衝,陣勢漸漸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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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上去!只有靠上去,跳幫肉搏齊軍才有勝利的希望。

齊軍暴衝而來,混沌號上的紅牼並沒有對兩翼的大翼戰舟發出衝擊的命令,反而下令要它們停止前進。軍令如山,戰舟舟吏和越人甲士只能看著轉變成錐形陣的六艘混沌級炮艦遠去,與疾衝而來的齊軍戰舟相迎。

齊軍的舊式大翼並無撞角,眼見楚軍海舟單獨衝來,他們爆發出一陣歡呼。兩軍對陣,楚軍大翼戰舟原地止步不敢衝來,這顯然是怯戰的表現。可惜的是楚人海舟舟舷太高,自己靠上去即便沒有被擠開,也無法跳幫。

他們只能射箭,或者用勾鐮勾住海舟的幹舷試圖登上海舟,可這種努力使徒勞的,甲士需要攀爬的距離太長,未及一半就被海舟上伸出的夷矛、或者射出的箭矢擊下了海。

從田寡的角度看過去,以錐形陣靠近自己的六艘海舟好似六個巨人,旁邊圍著一圈侏儒。他們欲登海舟卻不得其法,只能被動的跟著海舟後退。

“父親,楚人必有詐!”海舟越來越近,錐形陣漸漸變成不標準的縱隊。田寡身邊的田樸感到了強烈的不安。他說話時,感覺到自己深入齊軍舟陣深處的紅牼正沉聲下令:“開啟炮門。”

“開啟炮門!”命令傳到火炮甲板,船舷兩側的炮門一個接一個開啟。炮門未開啟之前,戰舟上的齊人以為這是槳孔,他們用勾鐮捅了好幾次都沒有捅開,此時炮門一開,勾鐮立即勾住了炮門下端。這裡沒有幹舷那樣高聳,很容易就能爬上來。

“目標:敵軍旗艦,實心彈,齊射……”每一艘炮艦都開啟了炮門,紅牼的命令透過旗語,在六艘炮艦的甲板上重複。這時候身手敏捷的齊軍士卒已經爬到了炮門,他們正推動伸出炮門的炮口,只要把這些炮口推開,他們就能鑽入舟艙,與楚軍肉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