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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相隨 第六十八章

據說,他們是在離出口不遠一處充滿鍾乳奇石,有好幾條暗洞的複雜結構中發現我的,但當時的具體經過我不記得了。

我只記得,自己憑著直覺,沿著某條路徑往前走,走了很久。後來忽然就看見前面衝出幾名穿著防化服的人。那些人二話不說,硬把我扶上了擔架。在往外去的路上,有人不斷問我話,但他的聲音在我耳朵裡聽起來顯得很遙遠,不怎麼清楚。知道已獲救,整個人頓時放鬆下來,我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後來,在體檢記錄裡,我看見上面有對我的情況介紹,其中前半部分是這麼寫的:被發現時,該名倖存者衣衫襤褸,尚能自主行走,但意識模糊,被問及其所屬小組,因口齒表達不清,難以作答。後經提示,才說出一個熟悉的同隊成員名字。那人叫霍敏,外號老鬼。由此,判斷此人為A隊三組成員。

他們管我叫“倖存者”。

被送到林場時,我全身空無一物,就連那身高科技外套也不見了,只有腕上戴著一串骨質手鍊,是唯一保留下來的個人物品。

我在那裡躺了三天,昏睡了三天。

這幾天,我沒住在房屋裡,而是住在廢棄的籃球場上。那裡臨時搭建了幾個帳篷,外圍還扯上了隔離繩。我躺在一張行軍床上,胳膊上插著留置針。除了進行各種身體檢查,每天都有人來看我,試圖跟我談話,但我大多數時間都昏睡不醒,所以他們並沒有真正問到什麼情況。跟那些負責治療的人一樣,來找我談話的人,也穿著密不透風的防護服,就像害怕我有傳染病似的。

直到第四天。

這天我比較清醒,好像終於睡夠了。輸完水不久,前兩天找過我談話的人又來了。跟前幾次一樣,來了兩個人,一個問話,另一個負責做記錄。不知道為什麼,做記錄的人除了開著袖珍錄音機,還多此一舉地也用本子記。他們重複問我名字,戶籍所在地,參加考察的技能等身份資訊,我都如實作答。但一問到這次考察的經歷,我就用手按住太陽穴,裝出努力回憶的樣子。

“還是想不起來?”那個穿得嚴嚴實實,看不出年齡的男士問,然後轉頭看了看做筆記的人,又回過頭來。

“怎麼進去的總該記得吧?慢慢想。還是從怎麼進去的開始說。”

“怎麼進去的?不就是那天晚上,跟大夥兒一起進去的。但進去之後,到底出了什麼事,就不記得了。我不記得在裡面發生了什麼。”

“可你昨天不是這麼說的。”那人用奇怪的眼神望著我。

“昨天?”

“對,還有前天。”

“我昨天,還有前天,是怎麼說的?”

“你說,那個晚上,你一個人在森林裡迷了路,不知如何掉進山洞,鑽進了迷宮一樣的地下洞網。你在裡面看見一個湖,然後不知怎麼就出來了。”

“我昨天是這麼說的?”

“要不要聽聽自己的錄音?”

“沒錯,那事也有,不過是上一次發生的事故經過。這次進去,是由億森公司組織的,我們有好多人一起,你們大概也知道。對了,其他人怎麼樣?”

“有的出來了,有的失蹤了。”

“哦,天啦。希望每個人都能平安歸來。”

“好好想想,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真不記得。我,我們到了那個湖邊,然後就,就迷糊了。”

“這麼說,你進

去過兩次?”

“是的,咱們這批去的,大都是進去第二次。”

“這個情況,我們是知道的。”那人想了想,忽然問,“杜先生,請問你跟謝姚犁先生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老同學,大學同學。如果不是他,也許我不會參加這次考察。他怎麼樣?出來了嗎?”

“他出來了。你沒跟他一起嗎?”

“進去後,我們就走散了。我們沒在一起。他現在怎麼樣?在哪?”

“他在接受治療。”那人說,“好吧,想起什麼,馬上告訴我們。”

“好的。”

本來還想問問沈新的情況,但我不敢問。我怕問多了,容易穿幫。我答應過那丫頭,在見到她或老謝之前,對誰都不提在裡面發生的事。

我知道,至少老謝安全出來了。

我接受的是隔離觀察。球場周圍,有幾名身穿防化服,揹著制式武器的士兵警戒著。我想,這些人肯定就是沈新所說的應急救援隊。後來我又試圖打聽過其他人的情況,但他們叫我不要多問。

一連幾天,住在隔離區的都只有我一個人。後來,好像聽他們說,我是到目前為止,最後一個出來的考察隊員。我也發現,除了我,再也沒人被送到這個地方來。我問我要被隔離多久,他們說只需要幾天,待檢測結果全部出來,就可以結束對我的觀察,讓我離開這地方。他們還安慰我說,這只是個例行程序,像我這種情況,一旦確認未受感染,就不會再有什麼事了。

他們說,我出來那天是8月18日。我很吃驚,高呼:“這不可能。”我跟他們解釋,照這樣算,這趟地下考察,前後一共不過三天,但我自認為已在裡面被困很久。從身體疲憊程度衡量,我也像遭了一個星期的罪。

不過,這其實沒什麼好爭辯的。

又過了兩天,他們再次給我做了體檢,又抽了一大管血去化驗。然後,我被帶出了隔離區。這時我才發現,整個小鎮似乎都被封鎖了起來,馬路邊挨著停滿了軍車,到處都能看見荷槍實彈的軍人。兩位穿著防護服,但沒有戴呼吸面罩的年輕人,把我帶到興隆旅社樓下,那裡有間臨時辦公室。那兩人中的一個說,完善一些手續之後,我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

“你很幸運啊,小夥子。”那位負責簽發檔案,看上去比較年長,穿著白色大褂的中年人看了看我,“來吧,先坐一下。”他對我說。

他手上準備了一些檔案,自己還在看。

“小夥子,身體恢復得怎樣?”

“我很好。其實我沒什麼,就是腦子糊塗,可能過段時間就好了。”

“反應遲鈍,記憶模糊,甚至出現部分失憶,是這次事故中,你們這些幸運撤離出來的人員身上最主要的病理反應。”

“事故很嚴重嗎?”

“當然嚴重。小夥子,還有什麼比人找不回來更嚴重。”

“對對對,你們辛苦了。”

“不過,你們這種失憶症狀是暫時性的,會慢慢康復,不管今後想不想得起這段經歷,也不會影響正常生活。沒傷到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簡直是一場噩夢,忘了最好。”我想了想,又問,“那些還沒回來的同伴們,都能找到吧?”

“會找到的,一個都不能少。我們就是為此而來。”

“感謝,感謝政府。”我連聲說。

“但這件事,你就不要再過問了。具體原因,回去之後,億森公司會負責向你們進行解釋。你們畢竟是他們請來的工作人員,後續事宜,還是由他們處理比較合適。你說是不是?”

“是啊,是啊。”

見我使勁點頭,他好像感覺話沒有白說,神情顯得很輕鬆,“出於安全上的考慮,你們這些參加此次考察的專家必須儘快離開,明白嗎?”

我又使勁點頭,說明白。

過了會兒,又有人帶我去進行了身份登記,拍照,回來後,終於在一份證明我已透過各項檢疫的檔案上簽字,蓋手印。我大概簽了三四份文件,蓋了七八處手印,但最後沒有一份是給我的。那人給我張紙,讓我擦擦手,就讓我走了。

出了辦公室,外面等著的兩人,又讓我上路邊停著的一輛車,說是要把我送到蘇馬蕩的雲嶺一號,讓我去跟億森公司的善後小組聯絡。

那時,我看見三樓的藍色玻璃後面隱約站著一人。那人穿著深色西裝,頭髮梳理得十分整齊,像個幹部。他那雙犀利的眼睛,正注視著我。

樓上那人我見過,是李若誠。

我拉開車門,車上已經有兩個人。兩個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分別坐在正副駕駛座上。我上了後排,佯裝睏倦,閉上了眼。

一小時後,把我送到蘇馬蕩雲嶺一號,車子就掉頭走了。

到了一號樓,服務檯那位年輕漂亮的姑娘好像知道我要回來,已提前把房間鑰匙準備好。她還給了我一個上面印有億森製藥環形星索徽標的信封。信封是粘住的,我開啟看,裡面一式三份,是由十幾頁A4紙訂成的檔案,還有一張億森生物制藥深圳有限公司開出的十萬元現金支票。粗略看了看,檔案大概是本次考察事故說明,以及善後處理辦法,都是由他們家律師起草,滴水不漏的套話。我沒細看那份文件。對這類形式上的東西,我從不在意。

姑娘說,籤了字,那張支票就是我的。

我毫不猶豫,爽快地在三份檔案上分別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留給那姑娘其中兩份,把屬於自己的一份和那張支票塞進信封,揣進兜裡。

那位負責接待的姑娘說,如果願意,我可以在這裡住上幾天,住到想離開時為止。我問她什麼意思,她說這是公司對這次這批考察隊員的福利。

但我不想繼續留在這裡。

我去房裡收拾好行李,取了自己的包,然後去地下車庫。我看見自己那輛白色森林人車身上積了厚厚一層灰,彷彿變成了另一輛車。

放好行李之後,我出門去找人,給我車子的電瓶重新充電。這期間,我用老謝給我那只手機打了幾個電話,確認了幾件事。首先,老鬼很安全,他早就已經出來,跟我一樣,經過了隔離檢查,已平安返回重慶。其次,打了幾次,老謝的電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雖然聽說是出來了,但不知如何跟他聯絡。最後,我打通了康小強的電話,他說他已聽老鬼講了這次的情況,很擔心我的安全。我告訴他我沒事,他就說那就好,還讓我早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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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心裡梗著一個疙瘩,但我想,只能先回重慶。

在籤那些字的時候,我就已做好思想準備:我的使命不是已經結束,而是剛剛開始。我要找到老謝,找到沈新,查明整件事的幕後真相。

但首先,我得先試著學一門新知識:人類進化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