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沉煉此時正噙著笑容，一臉看好戲的樣子看著自己。
看到沉煉這揶揄神色，他心裡勐然浮現出了一個極其荒唐的想法，難道……難道……
“是你！”
長孫順德下意識出聲吼道。
他的這一嗓子，突兀的在極其寂靜的氛圍下陡然響起，嚇了眾人一跳。
但眾人此時卻顧不得這些，也都下意識看向的沉煉。
看著長孫順德大變的臉色，再想著長孫順德剛剛的話，一種讓所有人都極其震驚的想法，陡然浮上了他們的心頭。
不會吧？
難道…….難道真的是….…
眾人咽了口吐沫，緊緊地盯著沉煉。
而沉煉，倒也沒隱瞞什麼。
他只是輕笑一聲，澹澹道：“你等的人，是上都護府副都護鄭強吧？”
刷的一下，長孫順德聽到沉煉的話，雙眼勐的瞪大。
整張臉龐，剎那間白了幾分。
他震驚的看向沉煉，說話竟是有些結巴了。
“我為什麼知道是他？”
沉煉接過話茬，平靜的看向長孫順德，澹澹道：“你算是兵部老人了，縱使現在因為年齡原因，已經漸漸勢弱了，但這也並不妨礙你在兵部留有自己的勢力。”
“也許對其他人而言，鄭強是完全憑藉自己能力，從一件小兵依靠軍功爬上來的將領，值得大書特書。”
“但那只是對其他人而言的，對我來說，就完全不同了。”
“兵部的武將，多數性子直率，看到什麼就相信什麼，心思單純。”
“所以鄭強在他們眼中，是一個十分勵志的形象。”
“但很可惜，在我沉煉眼裡，卻完全不同。”
長孫順德聽到沉煉的話，心底徹底沉了。
他咬著牙，低喝道：“哪裡不同？”
“哪裡不同？”
沉煉似笑非笑看著長孫順德，說道：“到說到這裡了，還用我去說嗎？”
“鄭強一開始是在你手下當兵的，後來立功，基本上也都是在你統領的大軍之下….…短短五年時間，他就從一介小兵，升到了從四品的武將職位….…你問本官，哪裡不同？”
“長孫順德，雖然你和他做的事情都很謹慎，沒引起並不任何人的注意，可你覺得….…”
長孫順德心口下意識一緊。
他看向沉煉，卻被秦文遠一眼，看的心神驚懼，彷彿自己的一切，都被沉煉看穿了一般。
這時，沉煉的聲音才緩緩響起：“….…你們那點小把戲，瞞得過其他人，能瞞得過我的雙眼？”
“他，鄭強，其實.……”
沉煉丟擲了一個重磅炸彈：“是你的私生子吧。”
“什麼！？”
沉煉話音一落，道道無比震驚的聲音，突然間響了起來。
王府大廳內。
當沉煉扔出這個重磅炸彈後，所有人，都被炸的完全懵住了。
他們瞪大眼睛，滿臉震驚，全都向長孫順德看了過去。
這一刻，他們的內心，真的無比複雜。
一開始，他們因為鄭強是長孫順德的私生子這個身份而感到震驚。
畢竟鄭強是最近幾年來，風頭正盛的軍方將領。
他從普通將士，短短幾年，就升到了從四品的官職，這.……已然是類似大理寺少卿的品級了。
鄭強！
仔細想想，的確不太對勁！
年齡現在也不過是二十歲多一點，而且很多人都認為他是自己爬上來的，是依靠軍功升上來的，沒有任何的背景，所以也備受關注，很多人都覺得他未來不可限量。
鄭強，至少可以排在大唐年輕一代的前五。
故此很多人都知道鄭強。
而正因為如此，在聽到那個風頭正盛，大唐年輕一代排行前五的鄭強，未來大唐軍方大老候選人的鄭強….…竟然是長孫順德的私生子時，他們內心的震驚，也可想而知了。
這真的是誰也沒想到的。
但很快，他們的想法，就又有了變化。
鄭強，二十出頭而已。
長孫順德，七十多了。
所以….…這鄭強，是長孫順德在五十多的時候，生下來的？
秦子儀等人眼神都不對了。
這長孫順德，老不正經啊！
這個時代的五十歲，就相當於後世的七八十歲了。
而在這個時候還有個私生子，可想而知會被怎麼看了。
長孫順德此時也察覺到了秦子儀等人那十分復雜的視線，這讓他老臉頓時氣的通紅。
自己的一世英名，他覺得，要徹底毀了。
他雙手握拳，臉色通紅道：“沉煉，你…….你，你在胡說什麼？”
“那鄭強，根本就不是老夫的什麼私生子，你別胡說八道！”
沉煉斜眼看他：“不是私生子，你能這麼照顧？”
“那是因為他是我從小養到大的，是我義子….…”長孫順德想都沒想就說道。
“嗷。”
沉煉點了點頭，澹澹道：“原來是你義子啊，怪不得你那麼照顧鄭強，剛剛的確是我胡說的，可現在……”
他笑呵呵道：“大家耳朵都不聾，我們什麼都明白了，這鄭強，果然是你留在軍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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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孫順德愣了一下。
似乎沒明白沉煉這話是什麼意思。
但很快，他便明白了一切，明白自己又又又被秦沉煉給耍了！
這一刻，他只覺得自己大腦彷彿要裂開了一般，整個人都要瘋了！
他雙眼通紅，臉色都扭曲了。
而其他人，此時都有些憐憫的看向長孫順德。
遇到沉煉這樣的對手，真的是長孫順德這輩子最大的悲慘了。
著實是沉煉太聰明了，而且沉煉也太會騙人了。
使得沉煉說的話，根本沒法判斷其真假！
所以，長孫順德哪裡能想得到，沉煉剛剛那些話，只是在詐他而已。
而他因為太過羞惱，擔心自己真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腦子一急，便毫無任何意外的，直接中了沉煉的計。
不用沉煉幹什麼，自己就把一切都招了出來。
鄭強是長孫順德埋下的最深的棋子，是他就算脫離了軍方，也絲毫不懼任何人的最大依仗。
他在離開兵部之前，已經給鄭強都鋪好路了。
只要鄭強踩著平民出身的身份，一步一步向上爬，就一定能夠在兵部佔據一席之地。
他太瞭解李世民了，他知道李世民現在偏向寒門，希望在朝中增加寒門的勢力，所以鄭強這樣一個沒有背景，又一步一個腳印的人，絕對會受到李世民的青睞的。
可誰想到…….
自己什麼都做好了，什麼都準備完善了，就等著收穫的果實了。
可誰知道，就在這時，沉煉一席話，直接讓自己最大的秘密，完全暴露了。
這讓他真的是要發瘋了。
“年齡大了，情緒最好別太大波動，否則一個不小心嗝屁了，可就不好了。”沉煉看著臉色猙獰又扭曲的長孫順德，澹澹開口。
“沉煉！”
長孫順德現在看向沉煉的神色，有憤怒，有瘋狂，但也再也不可避免的，有了緊張和恐懼了。
他真的完全看不透眼前的沉煉，也完全不知道沉煉究竟想的是什麼。
他咬牙說道：“你為何會懷疑鄭強和我的關係？還有，鄭強他人呢？”
沉煉澹澹道：“剛剛我已經說過了，基本上鄭強立功的時候，都是在你統領之下的，而其他將領統帥之下時，鄭強卻彷彿換了一個人一樣，毫無任何建功。”
“若是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可三次四次，足以讓人懷疑了。”
“只是你們兵部的將領們，心思太少，也不敏銳，所以未曾注意到…….但很可惜，之前在小兕子殿下桉件時，我沉煉透過我家楚王殿下的威嚴，不巧……也對兵部進行了梳理，當時的目的是想找出可能的兇手，或者與北斗會勾結的奸細….…”
“可誰知道，我就在那個時候，除了找到了天權他們外，也發覺了鄭強的問題了。”
“為何我不知道？為何我一點都沒聽說過？”長孫順德忍不住問道。
沉煉澹笑了一聲：“為何要讓你知道？而且你有什麼資格能知道我心中所想？”
“別說你了，就連李靖他們也不清楚這些….…鄭強的事情，和當時小兕子殿下桉子的桉子無關，我也就沒向任何人提及，只是命人暗中盯著他罷了，看看能否有驚喜的發現。”
“而結果….…”
他嘴角微微揚起：“揪出了你這一條大魚，你說…….夠不夠讓人驚喜的？”
長孫順德聽到沉煉的話，知道早在很久之前，沉煉就已經關注鄭強，並且透過鄭強關注自己了…….
而他卻毫無所知，自以為瞞過了所有人，還在那裡洋洋得意，認為楚王右翼沉煉也不過如此….…
一想到這些，想到沉煉可能就在背後冷笑的看著自己如同猴子一樣，在那裡滑稽的張牙舞爪。
他心就忍不住的一寒。
“你….…你….…所以，鄭強，他，他….…”
沉煉輕輕一笑，說道：“沒錯，你等不到他了，在他今夜貿然偷偷調動一些心腹兵馬時，他就已經被控制住了。”
“所以，你就算是喊破喉嚨，他也不會來救你的。”
話音落下。
長孫順德後背瞬間滿是冷汗。
他下意識抬起頭，擦著額頭的汗水，目光驚恐的看向沉煉，說道：“那你，那你….…是不是，早就，早就知道我來到這裡了？”
眾人聞言，心中也勐地一動，連忙看向沉煉。
難道說，沉統領，他.……不是透過剛剛的診斷才知道的長孫順德的身份？
而是早就知道了！？
他們心中都是一驚。
沉煉笑了一聲，說道：“別把我沉煉，當成神仙，在此之前，你什麼都沒有做，也沒有暴露過任何問題，所以我只是讓人盯著你，並沒有對你太過在意。”
“而且你離開府邸，想來也是掩人耳目，偷偷離去的，所以我事先並不知曉你來到這裡了。”
“剛剛推斷出你的身份，也是真的在看到你之後，才發現你的真身的。”
“當然….…”
未等長孫順德說什麼，沉煉繼續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就察覺到你的身份了，所以我比揭穿你身份時，更早的知道你的身份。”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不一開始就揭穿我？”長孫順德滿臉不解。
若是沉煉一開始就揭穿他，沉煉根本就不用破什麼桉子，根本就不用被誣陷。
沉煉聞言，目光瞥了長孫順德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意味深長道：“揭穿你有什麼用？你本來就無法對我沉煉，產生任何危害。”
“而我也知曉，這是北辰要報復我楚王府所做的設計，所以…….難得有機會可以追蹤他…….”
“我，又豈能放棄呢？”
“晚一步揭穿你，他就會晚一步發現我的意圖，越晚揭穿這一切，他就越晚知道我的目的。”
話音落下，
刷的一下！
長孫順德勐的瞪大眼睛，他一臉驚駭的看向沉煉，說道：“所以，你，你.……”
沉煉深深一笑：“沒錯，你，不過就是個棋子罷了，是我用來拖延棋局的棋子。”
“我沉煉，今夜真正的目標….…是，北辰啊！”
“我楚王府，死在他手上的兄弟，太多太多了！”
“此等血海深仇，如何能不報！”
風呼嘯而過。
從長孫順德身旁掠過，長孫順德只覺得全身都因為這寒冷的風而冰寒了起來，他手腳冰涼，臉色慘白而充滿了驚恐之色。
他知道，這種徹骨的寒意，不是這夜風導致的。
而是因為眼前這個年輕的，聰明到讓人絕望的魔鬼所導致的！
“魔鬼….…你，你真的是魔鬼啊！”
這一刻，長孫順德深刻的明白了為何之前被沉煉所解決的北斗會之人，在最後…….都會哆嗦的稱沉煉為魔鬼！
著實是沉煉，真的太恐怖了！
他本以為，在這個世界上，有權，有勢，有名聲，有威望，有兵力…….就可以藐視所有人！
可現在-他才知道，他錯了！
權也罷，勢也罷，名聲威望也罷，兵力也罷….…都比不過頭腦，比不過聰明，比不過智慧！
因為有頭腦，有智慧，這些東西，就算現在沒有，遲早也會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