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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鼎記.2_第三十三章 起網

丁可用拿蕭五沒辦法,只好猜道:“買來的?偷來的?搶來的?”

“都不是。”蕭五連連搖頭,回身一指不遠處樹上的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哈哈一笑,“他讓我幫他上樹,我要他手中的糖葫蘆。上樹後,他又害怕,想下來,他只有一個糖葫蘆,我才不管他下來的事情。”

丁可用哭笑不得,樹上的孩童正咧嘴大哭,他讓身邊的捕快去幫忙放下孩童,拉住蕭五的衣袖:“蕭哥,夏縣尊到底在哪裡?”

“在船上。”蕭五用手一指河中的船隻。

丁可用不敢怠慢,急匆匆跑到了船上,正好遇到新來的捕快齊合為難夏縣尊,方才的所有擔心和害怕全部化成了一腔怒火,二話不說一腳踢在齊合的腿上,罵道:“瞎了你的狗眼,知不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誰?是夏縣尊!”

真定縣衙衙役連同捕快一共百餘人,其中沒有見過夏祥者不在少數,齊合正是其中之一。他被丁可用一腳踢在腿上,本來還想硬撐著站穩,一聽眼前之人竟然是夏縣尊,頓時驚嚇之下,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夏縣尊,小的有眼無珠,冒犯了夏縣尊,請夏縣尊治罪!”齊合對夏縣尊之名如雷貫耳,只是近來他經常跑外,無緣得見夏祥一面,不想竟是人在對面不相識,他心中無比自責,又十分害怕。

“治罪?治什麼罪?”夏祥呵呵一笑,扶起齊合,“起來,齊合,你恪盡職守,忠於職責,應當獎勵才對。丁捕頭,齊合賞錢一貫。”

齊合還沒有當差之前,總是聽人講起縣尊是一縣之尊,是天大的官兒,是真定縣說一不二的天,讓誰生誰就生,讓誰死誰就死,不能冒犯。當差之後,他也經常聽人說起上任知縣郝海記被知府崔象和縣丞許和光夾在中間受夾板氣,經常會向衙役、捕快發火,動不動就打人板子扣人薪俸,以至於還趕走了幾個他看不順眼的衙役。

衙役本來就是吏,用誰不用誰,縣尊可以一言而定。通常衙役為了維護縣尊的威風,為了方便辦案,對百姓會呼來喝去,作威作福。“一入公門深似海”,是說人在公門之中,會和百姓成為陌路人,更會凌駕於百姓之上。所以一旦進入公門,再要出來,就很難再在百姓中立足了。

尤其是衙役和捕快。被郝海記驅逐出公門的幾個衙役和捕快,脫了官服之後,沒有了公門的身份,卻又因為當差時欺壓百姓,被百姓所不容。最終在真定無處容身,連生計都無法解決,最後只能遠走他鄉。聽說幾人之中,沒有一人善終,有的病死在了他鄉,有的在途中餓死,有的因搶人錢財被抓入獄。

齊合得知自己冒犯了夏縣尊之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完了,他肯定會被夏縣尊趕出公門了。一想到自己即將面臨的悲慘遭遇,他確實嚇得不輕。不料夏縣尊竟然親自扶他起來,還說要賞他一貫錢,他以為他聽錯了,目瞪口呆愣在當場。

不只齊合愣在當場,張學華和金二孃也是驚訝得不知所以。

什麼,小郎君竟然是堂堂的夏縣尊?想起剛才他出言不遜,罵夏縣尊是黃口小兒,張學華心中無比驚恐,朝夏祥叉手一禮一揖到底:“夏縣尊,方才小老兒多有得罪,請夏縣尊治罪。”

“夏、夏、夏縣尊,我、我、我剛才沒說你什麼壞話,就是笑的聲音響了一點,你、你、你不會也要治我的罪吧?”金二孃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雙腿打戰,只差一點就坐地上了。

“你們不必慌張,也不用害怕,本官不會治你們的罪。”夏祥吩咐丁可用:“丁捕頭,破開董現的衣服。”

“是。”丁可用一顆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裡,見夏縣尊如此寬宏大量,心裡才平靜了幾分,對夏縣尊又多了幾分敬意。他抽出腰刀,在董現的身上一劃,感覺刀身似乎劃在了鐵板之上,不由得“咦”了一聲:“怪事,董現穿的是什麼衣服,怎麼像是鎧甲?”

丁可用從劃破之處用力一拉,衣服頓時拉開,露出了裡面形如網狀的鎧甲!

“果然是鎧甲!”丁可用驚呼一聲,“董現竟然身穿鎧甲,怪不得遇水下沉,屍體沒有浮出水面。”

鎧甲最早是由皮革所制,從戰國時開始有鐵製鎧甲。漢代稱鐵甲為玄甲,以別於金甲、銅甲。宋代鏡甲有鋼鐵鎖子甲、黑漆瀕水山泉甲、明光細網甲、明舉甲、步人甲等數種。董現身上所穿的鎧甲是細網甲,由鐵絲所制,重達三十斤以上。

夏祥點了點頭,心想果然不出他所料,董現屍體不浮,是身負重物之故。但究竟董現身負何種重物,他也不得而知,只是憑藉猜測。

“好像還有東西。”齊合眼尖,發現董現的腰間鼓鼓囊囊,夏縣尊平易近人不說,還十分

友善,他就膽子大了起來,伸手將衣服再用力一拉。

“嘩啦”一聲,衣服破裂,從董現的腰間撒落了一堆東西,明晃晃直耀人眼。眾人吃了一驚,紛紛讓開,定睛一看,原來是銀錠和銅錢。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是前人所追求的終極夢想。腰纏萬貫也確實是非常富有之人了,從唐時開始到大夏,富人也確實喜歡在腰間纏錢。不過一貫錢很重,腰間能纏上幾十貫錢就了不起了,再多就連路也走不動了。

張學華睜大了眼睛,嘖嘖連聲:“董現穿了鎧甲,是防匪徒盜賊。又隨身帶了這麼多錢財,不是又招惹盜賊?真是讓人想不明白。”

夏祥卻可以想得明白,董現的生意北到漠北,南到泉州,甚至南海諸國,錢引雖輕便,卻不是硬通貨,很多地方不認也不收,還是銅錢和銀子好用。他隨身攜帶銀錢,也是想著有用錢之處可以逢山開道遇水搭橋。

相信董現怎麼也想不到,身上的鎧甲和腰間的銀錢,竟成了讓他沉屍河底的罪魁禍首。

現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夏祥長出了一口氣,若是沒有打撈上來董現屍體,今日還真無法向百姓和船公交代,他朝周圍船公叉手一禮:“本官謝過各位船公!董現在天有靈,也會感謝諸位讓他的屍身重見天日。”

眾人惶恐,忙紛紛還禮。船公中不少人見過上任知縣郝海記,對知縣的觀感只停留在威風威嚴和不可侵犯之上,還是第一次見到如夏祥一般和顏悅色並且沒有高高在上做派的知縣。

夏祥來到船邊,朝河中望了望,問道:“河水有多深?”

“三丈以上。”船公呂東梁恭恭敬敬地答道,“下面還有一丈有餘的淤泥。”

“若是讓人清理淤泥,需要多少人手?又要花費多長時間?”夏祥讓丁可用組織百隻船隊,聲勢浩大地打撈董現屍體,並不僅僅是為了打撈屍體一件事情,他所圖深遠,有更長遠的打算。

呂東梁被問住了,半晌才尷尬地答道:“回夏縣尊,小人是船公不是河工,不會計算。”

“不怪你,是本官沒有說清。本官是想問你,一百多只船如果運送淤泥,一次可以運送多少?”夏祥自小生長在被滹沱河環繞的山村,雖也經常下河游泳,卻不會行船打魚,也不懂河工。

“小人的漁船一次可拉三百餘斤魚,在一百多只船中,不算大也不算小。就按每船可拉三百斤算,一百多只,是三萬多斤。”呂東梁打魚賣魚,算賬很是拿手。

“夏縣尊,小人的父親是河工,對滹沱河瞭如指掌,有什麼吩咐,將他喚來便是。”齊合上前一步,獻寶一樣地說道。

“好,很好。”夏祥喜出望外,吩咐下去,“丁捕頭,派人帶董現的屍體回縣衙,讓仵作驗屍。呂東梁、張學華,你二人找幾名水性好的船公,下到河底量量淤泥深淺。”

“是。”丁可用領命而去。

張學華喜出望外,夏縣尊不但沒有治他的罪,還有重用他之意,他當即請命:“夏縣尊,小老兒雖一把年紀了,但若說水性,一般人還真比不了。小老兒願下水。”

“夏縣尊,小人從小就在水裡長大,外號‘浪裡黑條’。小人願意下水。”齊合自告奮勇,不知何故,夏祥身上有一種讓他願意為之赴湯蹈火的氣魄。

“不是叫浪裡白條嗎?怎麼會叫浪裡黑條?”蕭五手中的糖葫蘆還沒有吃完,他歪著頭,一臉的不明白。

齊合不好意思地笑了:“小人身上膚色較黑,下水之後,就如一條泥鰍,所以叫浪裡黑條。”

“小人以前的外號叫‘浪裡白條’。”呂東梁唯恐落於人後,忙說,“小人在滹沱河上打魚幾十年,沒有人比小人再熟悉滹沱河,小人也要下水。”

“哈哈。”夏祥也開心地笑了,“好,呂東梁、張學華、齊合,你三人下水。切記,不可逞強,不可大意。”

“遵命!”

幾人隨即脫下衣服,只穿短衣,雖是深秋季節,常年在河上行走的船公卻並不怕冷。蕭五緊盯著齊合,等齊合露出後背和一雙又黑又壯的腿後,他終於吃完了最後一個糖葫蘆,然後點了點頭,非常認真地說道:“是真黑,不是假黑。”

幾人腰間系上繩子,每個人的繩子都由三個人抓住,以免脫手。三人活動幾下筋骨,張學華踢了踢腿:“等小老兒喊一二三,大家一起跳下去,來,一!”

話一出口,張學華就縱身一躍跳進了河中,呂東梁氣得大罵:“你個老不正經的傢伙,又騙人。二!”

他喊完之後,趁齊合愣神的工夫也一個猛子扎了進去。齊合一臉委屈:“怎麼能這樣?加在一起一百多歲的人,騙

起人來眼睛都不眨。算了,三!”

夏祥被幾人的滑稽逗樂了,百姓最是善良知足,又最是溫良純樸。為官之人,只要真的一心為百姓著想,百姓會一心一意擁護,決不會退縮和敷衍。

三人入水之後,轉眼不見了身影。河水渾濁,只見繩子不斷地沒入水中,一個呼吸的工夫,已經入水一丈有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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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五躍躍欲試:“先生,我也想下水玩。”

夏祥瞪了蕭五一眼:“不許胡鬧,你負責保護三人周全,誰出了意外,你就救誰上來。”

“是。”蕭五很不情願地揉了揉肚子,“吃多了糖葫蘆,下水正好消食。不讓下就算了,等下我爬樹。”

夏祥無奈一笑,他真拿蕭五沒辦法。

“三丈了!”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船公喊了一聲,“呂七公的繩子到頭了。”

呂東梁排行第七,年輕時被稱為呂七郎,年紀大了就成呂七公了。

“哎呀。”絡腮鬍子驚呼一聲,手中的繩子禁不住大力,脫手了,他大驚失色,“不好,要出事。”

“不要怕,有我在!”蕭五正愁沒有施展之地,馬上就要脫衣服下水,卻被夏祥制止了。

“先不要急,呂七公水性過人,多半是他有意掙脫繩子,想要和張學華、齊合比試一下。”夏祥氣定神閒,一點也不慌亂。

“夏縣尊,滹沱河水流湍急,水底常有漩渦,一旦捲入其中,很難出來。”絡腮鬍子急了,想要下水救人,“不行,小人得下水。”

“等等。”夏祥擺手說道,他不能讓絡腮鬍子貿然下水,多一人下去就多一分危險,再者他也有意讓蕭五一試身手,“等張學華和齊合上來再說。蕭五,抓住繩子,不許下水。”

“不下水怎麼抓住繩子?”蕭五撓頭,似乎被難住了,此時繩子在河水中漂游不定,眼見就要沉下去了,他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將手中糖葫蘆的竹籤系在一根繩子之上,一揚手,竹籤激飛而出,準確地擊中了即將沉沒的繩子。

蕭五手腕一翻一抖,將幔陀近來教他的手法嫻熟運用,落水的繩子就如離弦之箭,從河中飛起,回到了船上。

“好!”船公和衙役齊聲叫好,都被蕭五神乎其神的絕技驚呆了。

眾人叫好聲還在,河中水花一閃,一個人影從水中露出頭來,他一抹臉上的河水,哈哈一笑:“夏縣尊,小人已經探明了河底淤泥。”

正是呂東梁。

絡腮鬍子無比佩服地看了夏祥一眼,夏縣尊簡直太神了,他怎會知道呂東梁無事?

“上來說話,快上來。”河水冰涼,夏祥見呂東梁嘴唇發紫,忙招呼他上船,“蕭五幫忙。”

“等著。”蕭五頭一仰,一臉得意,他抓住繩子,用力一拉,大喊一聲,“鯉魚躍龍門了。”

呂東梁感覺腰間一緊,一股大力傳來,他憑空飛起,一躍就跳到了船上。站穩之後,心中還驚訝不已,蕭五看上去瘦弱,不想竟有這麼大力氣,夏縣尊身邊高人無數,全是精兵強將。

眾船公之前還對蕭五不以為意,只當他是夏縣尊的親戚,是以才一副沒大沒小的樣子。年紀也不算小了,還跟孩童一樣吃糖葫蘆,不是傻子就是缺心眼。不想蕭五如此身手不凡,眾人不約而同地心想,幸虧方才沒有逗他,萬一惹惱了他,還不得被他像扔麻袋一樣扔到河裡?

“張學華和齊合怎樣?”夏祥拿過呂東梁的衣服,要為他披上,“他們怎麼還沒有出來?”

呂東梁見夏祥親自為他披衣,心中感動,他只是一個船公,從事的是賤業,平常衙役都可以對他呼來喝去拳打腳踢,別說縣尊了,就連縣尉和他說上一句話,他就覺得面上有光,現今堂堂縣尊竟對他如此禮遇,他驀然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豪情。

而且夏縣尊先問張學華和齊合,而不是問河底情況,更讓呂東梁認定夏縣尊是一個真正的好官。

呂東梁可不敢讓縣尊為他披衣,忙接過衣服,自己披上,退到一邊,恭敬地說道:“小人不敢勞夏縣尊披衣。”

不等呂東梁答話,水聲一響,齊合和張學華同時浮出水面,二人上船,披上衣服,夏祥並不急於問河底情況,而是讓人準備了熱湯,先讓幾人喝下暖暖身子。

片刻之後,幾人都恢復了精力,爭先恐後向夏祥說起河底情形。

“夏縣尊,河底最深處約三丈,最淺處兩丈有餘。河底渾濁,看不到兩尺開外。”呂東梁第一個說道,“淤泥堆積已一丈有餘,照此推算下去,每年大概堆積一尺多。”

夏祥點頭,問道:“這麼說來,滹沱河有十餘年沒有清理河底淤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