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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鼎記.2_第五十章 暗鬥

“大蓋天下,然後能容天下;信蓋天下,然後能約天下;仁蓋天下,然後能懷天下;恩蓋天下,然後能保天下;權蓋天下,然後能不失天下;事而不疑,則天運不能移,時變不能遷。此六者備,然後可以為天下政。故利天下者,天下啟之;害天下者,天下閉之;生天下者,天下德之;殺天下者,天下賊之;徹天下者,天下通之;窮天下者,天下仇之;安天下者,天下恃之;危天下者,天下災之。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唯有道者處之。”張一農一口氣又念了長長的一段,然後雙手一攤,一臉無奈,“付尚書,本官念幾句《六韜·武韜》,又怎麼是對你冷嘲熱諷了?本官送你一句話,切記,切記。”

“什麼話?”付現風不甘心地問道,又一想,把頭扭到一邊,哼了一聲,“本官不想聽。”

“夫天地不自明,故能長生;聖人不自明,故能明彰。”張一農自得地一笑,“本官說完了,聽不聽隨你。”

皇上高坐在龍椅之上,任憑下面吵成一團,只顧閉目養神,此刻忽然睜開雙眼:“故利天下者,天下啟之;害天下者,天下閉之;生天下者,天下德之;殺天下者,天下賊之;徹天下者,天下通之;窮天下者,天下仇之;安天下者,天下恃之;危天下者,天下災之。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唯有道者處之……好一個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唯有道者處之。”

“候相公,盧之月任真定縣主簿一事,不必再議,由吏部決斷即可。”皇上的聲音雖不高,卻依然是一言九鼎,“至於李鼎善任御史中丞……景王和慶王聯名推舉,又有柴尚書願共擔其責,朕也只能準了。”

候平磐怎麼也沒有想到張一農會來一出共擔其責的加碼,柴石頁又滿口答應,且又有景王和慶王聯名推舉,他若再反對,除非搬出星王和雲王聯名反對,才和景王、慶王的聯名推舉對應,但除了星王和雲王的聯名反對之外,還要有一名尚書願意共擔其責,這般一想,他回身看向了付現風、沈夫名和李施得。

剛剛口口聲聲反對李鼎善的付現風、沈夫名和李施得,此時卻都啞口無言了,不敢接候平磐的目光。反對別人容易,要是反對也要承擔連帶責任,大多數人都會閉嘴了。哪怕再有強硬的後臺撐腰,誰也不願意將自身利益繫結在一件並沒有直接收益的事情上面。

紅口白牙地反對李鼎善,誰都敢,畢竟反對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但若是反對一個人和自身的前途利益息息相關,那麼發出反對的聲音時,就會權衡利弊得失了。

一群廢物!候平磐心中暗罵一聲,卻又不好強迫哪位尚書將自身的前途和李鼎善的命運掛鉤,更不可能現在就請星王和雲王聯名反對李鼎善。四位王爺並不是每次朝會都會上朝,除非有了不得的大事發生,四位王爺雖然各有職責,卻為了避免有專權之嫌,輕易不上朝議政。

是該讓星王殿下上朝議政了,候平磐心中主意既定,盧之月和李鼎善之事,暫且先退讓一步,也不好太駁了皇上和景王、慶王的面子,反正盧之月和李鼎善上來之後,尋一個機會再將二人貶謫罷官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眼下還有一件大事更為重要,候平磐悄然朝御史大夫徐得全使了一個眼色。徐得全會意,再次出列:“皇上,今天下大定,四海臣服,九州皆安,然皇上雖春秋正盛,太子之位虛懸,伏望皇上遴選親生中有賢德者,立為儲君,使牧九州,以保大夏千秋萬代。待皇子出生之後,立為太子,儲君再讓位,還歸親生。如此上可慰太祖太宗在天之靈,下可讓百官和百姓心安。”

柴石頁意味深長地看了徐得全一眼,眼神跳動數下,隨即又看向了高亥。

禮部尚書高亥在方才的混戰之中,始終沒有出頭,他站在曹用果身前,一副置身事外的漠然,眯著眼睛,如同睡著一般。聽到御史大夫徐得全的話,忽然睜開雙眼,回應了柴石頁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

宋超度心中一跳,該來的還是來了,候平磐是要聯合群臣逼迫皇上立儲了。不用想,候平磐必然會推舉星王為儲君。以候平磐一呼百應的氣勢,今日之關,皇上怕是不好過去了。雖說在盧之月和李鼎善的任命之上,皇上先小勝一局,但若是真的立了星王為儲君,皇上怕是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剛剛因為盧之月和李鼎善的任命得以順利透過的喜悅瞬間消失殆盡,宋超度很為皇上擔心,皇上萬一一時動怒,本來身體就不是很好,怒火攻心,病情加重就麻煩了。如此一想,他朝不遠處的曹用果使了個眼色。

曹用果微一點頭。

“朕早有立儲之意,徐大夫所提之事,正合朕心。諸位大臣,太祖舍其子而立弟,兄終弟及,此天下之大公。朕膝下無子,且近來多病,怕是不久於人世了,早日立儲,也好保祖宗基業千秋萬代。”讓群臣沒有想到的是,皇上非但沒有絲毫懊惱,反倒十分贊成立儲,且提到了兄終弟及,不由得群臣不立時想到了星王、慶王、雲王,直接就將景王排除在外。

群臣頓時一片稱頌之聲,皇上之病,不日便好。陛下洪福齊天,必能遇難成祥……如是等等,好話說完之後,付現風便再次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皇上,臣以為,效仿太祖兄終弟及,應傳位於星王殿下。星王殿下仁慈淳厚,愛民如子,且正值盛年,又有文韜武略,正是皇上之幸萬民之福。”

“候相公有何想法?”皇上並不接付現風之話,也不讓眾人再紛紛進言,而是直接問到了候平磐。

候平磐比付現風委婉多了:“皇上,四位王爺之中,景王殿下年事已高,且是長兄,依照祖宗之法,並沒有弟終兄及的道理。星王、慶王和雲王三位殿下,雲王年輕好動,且崇尚道學,一心求仙,並無治世之心。慶王雖年紀正值當年,卻喜打獵好騎射,讀書不多。大夏以文治國,不尚武力。星王春秋正盛,文採斐然,又善用人懂兵法,可為儲君。”

候平磐之話,雖委婉卻又極具說服力,將四位王爺對比一番,好讓群臣心中有數,方便權衡,可以爭取中間搖擺之人的立場向星王傾斜。

“臣附議!”

“臣等附議!”

群臣紛紛出列,附和候平磐,一時之間,朝堂之上滿是奉承之聲,有人盛讚候相公,有人奉承星王,皇上高坐龍椅之上,此時在群臣眼中,幾乎如同傀儡,或已然是高掛牆上只供人瞻仰的太上皇了。

宋超度心中鬱積,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憤懣和不甘。想當年,皇上文治武功,是何等的雄姿,何等的威勢,群臣無不臣服,以至於許多人不敢仰視皇上。而如今,皇上不過四旬出頭,只因重病纏身,又被星王和候平磐獨攬朝綱,卻落了一個孤家寡人的地步。是因星王和候平磐過於狡詐,還是該責怪群臣趨炎附勢,又或是皇上自作自受錯用候平磐錯推新法,才落得如此田地?

不管是哪一種原因,宋超度都無比擔心皇上。任何時代相權的強勢都是對皇權的強有力挑戰,何況候平磐相權的背後,還有一個執掌上京府並掌管吏部的星王。好在吏部尚書柴石頁對皇上還算忠心,雖在新法推廣之中,多次配合候平磐打壓反對新法之人,但當時也是皇上默許。現今皇上被星王和候平磐逼得幾乎無路可退,他力挺盧之月和李鼎善,多半也是得了皇上授意。

又想到了上京府少尹付擢也與星王不和,事事秉公處理,並不是完全聽從身為上京府尹的星王之命,宋超度更是明白一點,皇上當初雖對星王和候平磐無比信任,但畢竟身為帝王,必有制衡之道,倒也安插了不少可以牽制星王和候平磐的可信之人。

只是現在看來,皇上當初的佈局,還是弱了一些。

“皇上,太祖兄終弟及,傳位於太宗,是天下之大公,是為千古美談。星王、慶王和雲王三位殿下,只有星王和皇上是太宗一支,慶王和雲王是太祖一支。皇上效仿太祖兄終弟及,也應該還位於太祖一支。”一直沒有發話的高亥突然出列,丟擲了一記殺招,“臣以為,慶王殿下文武雙全,年紀正是當年,最是適合立為儲君。皇上還位於太祖一支,太祖太宗以及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也會欣慰。大夏千秋萬代的後世子孫,都會感恩皇上是一代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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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亥此話一出,頓時讓群臣無比震驚。不得不說,高亥不說則已,開口便一鳴驚人!只因高亥之話十分有理,讓人幾乎無從反駁。

候平磐回身看了高亥一眼,眼中滿是慍怒,高亥此時節外生枝,且理由充足,讓他準備再發動新一輪衝鋒的氣勢為之一洩。

高亥並不回應候平磐的怒視,假裝沒有看見,說完之後,退回佇列之中。

曹用果見候平磐有意反駁高亥,不等他開口,當即向前一步,搶先說道:“皇上,臣以為,兄終弟及不可取!”

候平磐剛剛想好的措辭,被曹用果一句話又生生壓了回去,他支起耳朵,想要聽聽曹用果又有何高見。兄終弟及不可取,皇上又沒有子嗣,難道皇位要傳於他人?曹用果敢胡言亂語,彈劾他一個攪亂朝綱之罪,讓他削職為民,永不錄用。

“景王殿下也是太祖一支,雖景王殿下年事已高,但世子見王年剛

弱冠,可過繼為皇子,立為東宮。日夜和皇上相近,可由皇上親自教導,以後繼位,也和皇上一脈相承。如此,見王雖是太祖一支,也是皇上之後,本是同脈,何分彼此?”曹用果話不多,卻句句在理,言外之意就是皇上可以將見王收為繼子立為太子,再由皇上教誨,日後繼位,也好和皇上的治國之策一脈相承。

候平磐心中又是一驚,原本以為在四位王爺之中挑選,星王文治武功,都是上乘,再加上星王勢大,群臣臣服,他人必是無話可說,皇上也是無可選擇。不想高亥節外生枝之後,又有曹用果橫插一腳,且二人的說辭都有理有據,很有蠱惑之意,他不由得又惱又怒,當即上前一步,開口說道:“皇上,高尚書和曹侍郎之言,皆無道理,不可取不足信……”

皇上不等候平磐說完,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太祖以聖武定天下,而子孫不得享之,遭時多艱,朕心中大為不安。朕若不效法太祖,為天下計,還帝位於太祖一支,何以慰在天之靈?昨夜太宗託夢於朕,斥責朕對太祖後人照顧不周,朕悲痛之下,痛哭而醒……咳咳。”

常關見狀,及時進言:“官家龍體欠安,各位大臣就不要再逼官家了。今日不行就先散了。”

“立儲之事是大事,容朕再好好思量幾日。”皇上再次咳嗽幾聲,不等候平磐再說什麼,起身站了起來,“退朝。”

“退朝……”常關當即拉長了聲調。

退朝後,群臣議論紛紛走出朝堂,到了朝堂之外,三五成群,還在說個不停。付現風和候平磐小聲說了幾句什麼,大袖一擺,邁步下了臺階,才走幾步,忽聽身後有人喊他:“付尚書留步。”

付現風回頭一看,頓時笑了:“滕御史滕刺蝟,喚本官何事?”

滕正元向前一步來到付現風面前,先是揖一禮,隨後忽然暴起,一拳打在付現風的眼上:“既然被付尚書稱為刺蝟,就要有刺蝟的風度,吃我一拳!”

付現風猝不及防當即被打成了烏眼青,頓時氣得暴跳如雷:“滕刺蝟,本官和你沒完。要官要殺了你,要取你狗命!”

“哈哈,打你一拳,付尚書,你大可以還我一腳,只過嘴癮打打嘴炮,又有何用?真是窩囊。”話一說完,滕正元仰天大笑,揚長而去,“少時陳力希公侯,許國不復為身謀。風波一跌逝萬里,壯心瓦解空縲囚。縲囚終老無餘事,願卜湘西冉溪地。卻學壽張樊敬侯,種漆南園待成器。”

人走遠了,聲音還在空曠的宮殿之中迴盪,彷彿在嘲笑付現風的狼狽,同時也是借柳宗元的詩言志——他從小發憤圖強希望建功立業,以身許國從未想過謀取個人之福……就算罷官回家,也可以在南園種上漆樹待它成材後製作漆器去賣,也足以養家餬口。

眾人都目瞪口呆,沒想到滕正元這個口、膝、膽和骨如鐵的四鐵御史還拳頭如鐵。

付現風雖氣得暴跳如雷,卻最終只是遠遠望著滕正元揚長而去的背影,沒有追上去。

不出兩日,朝堂之中立儲之爭就傳遍了上京城的每一個角落。民間也是眾說紛紜,大多數百姓都支援星王當儲君,都說星王仁慈愛民,日夜為國操勞,可擔大任。其餘幾位王爺,都只顧自己享福,不管百姓疾苦。

三日後,聖旨下,擢升李鼎善為御史臺御史中丞,從五品。加封上京府少尹付擢為參政知事,即為副相,正二品。

盧之月為真定縣主簿已由吏部行文,發往真定縣。至此,又一波朝堂之爭塵埃落定。人人都在猜測為何除了李鼎善任職了御史中丞之外,又突然額外加封了付擢。有人卻看出了其中端倪,付擢一向剛正,從不附和星王和候平磐,上京府又是京畿重地,身為少尹,雖受制於星王,但星王向來不過問政事,相當於他一人掌管了上京府。

但畢竟星王兼任了上京府尹,若是星王想要插手上京府之事,且近來星王對上京府政事,時常過問,付擢人微言輕,怕是無力反抗。現今加封了付擢為副相,一舉躍升為正二品大員,位高權重,即便星王施壓,也足以有了抗衡的實力。

滿朝文武心裡清楚,皇上開始著手限制星王的權力了,接下來,皇上會不會開始剪除星王的羽翼呢?

果不其然,又一天後,宮中傳來訊息,太醫朱柏水突發疾病,暴斃!訊息傳出,雖並未引起太多波瀾,畢竟大多文武百官並不在意一名太醫的生死,卻依然有聰明者推測背後必有蹊蹺。朱太醫和金甲先生是皇上最為信任的兩名太醫,朱太醫年方四旬,身體一向不錯,怎會突然暴病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