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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鼎記_第十七章 快活林

“感謝夏郎君仗義執言。”曹殊雋此時才領悟到剛才夏祥和爹爹的一番對話,明是論道陶淵明歸隱,實則還是為了他的事情而迂迴辯論,他心中感激的同時,又對夏祥的移花接木之計心服口服,“聽夏郎君一席話,真有勝讀十年書之感。若是早認識夏郎君幾年,我說不定早已學有所成了。”

“夏郎君的話……不無道理。”曹姝璃一向反對曹殊雋學道,方才夏祥的一番話,合情合理又慷慨激昂,她一時心神激盪,有豁然開朗之感,不由得心思大動,“爹爹意下如何?”

曹用果坐回座位,端起茶杯,輕喝了一口茶,回味半晌,默然不語。

過了許久,他又起身,抬頭仰望正牆上的淵明歸隱圖,忽然搖頭嘆息一聲,想說什麼,猛然一陣激烈的咳嗽讓他直不起身來。

管家曹林從門外匆匆進來,和曹姝璃一左一右扶起曹用果。曹林輕拍曹用果後背,不無責怪地瞪了夏祥一眼:“夏郎君又惹家主動氣了?娘子和三郎也是,家主有病在身,不能動氣,你們又不是不知。”

“無妨,無妨。”曹用果擺了擺手,搖頭說道,“不怪他們,不過是舊疾復發,更怪不得夏郎君。”

曹用果話雖如此,夏祥卻自覺心中過意不去,又見天色已晚,便提出告辭。

“夏郎君等上一等。”曹林拿出一封信,遞了過來,“方才門房送來一信,說是夜市的餛飩攤老漢送來。”

餛飩攤老漢?夏祥心中大為不解,接過書信,還沒有開啟就連聲稱奇:“好一手飄逸的楷書。想不到市井之中,也有如此人物,大夏重文,民間讀書風氣大盛,確實好事……咦,怎會如此?”

話說一半,夏祥忽然臉色大變。

“出了何事?”曹殊雋現在視夏祥為知己,見夏祥臉色大變,頓時問道,“夏郎君,如有需要之處,我必挺身而出。”

夏祥片刻之間又恢復了平靜,將信收了起來,輕鬆一笑:“無事,攤主姓馬,馬老伯也有意思,說是方才驚馬我救他一命,他收了我的銅錢,心中過意不去,特來信一封,要請我再吃一碗。哈哈,有趣,當真有趣。”

曹殊雋信以為真,也笑了起來。曹姝璃卻是目光閃動,悄悄打量夏祥幾眼,眼中流露出一絲疑惑和不安。

“曹公保重身體,在下告辭。”夏祥拱手一禮,“現在天氣雖熱,但寒病熱治,曹公切莫大意,及時就藥醫治才好。”

曹用果還了一禮,目送夏祥和蕭五邁出客廳大門,才想起了什麼,恍然問道:“璃兒,你可曾告訴夏郎君我得的是寒病?”

曹殊雋去送夏祥,曹姝璃留在曹用果身邊,被曹用果一問,她慌忙收回凝視夏祥背影的目光,說道:“才沒有,我和夏郎君總共沒說幾句話,怎會說到爹爹的病情?爹爹為何有此一問……啊,不對,夏郎君怎會知道爹爹得的是寒病?莫非他還懂醫術?”

曹用果目光深沉地望向外面,若有所思地說道:“這個夏祥怕是大有來歷……他學識淵博,而且所學甚雜,和一個人很像。”

“李鼎善?”

“不,是宋超度!”

此時夜色已深,夜市大多散去,正對曹府的餛飩攤也已經收攤,攤主夫婦已然不見。站在曹府門口,深吸一口安定河水帶來的清涼氣息,夏祥心情大好。

“夏郎君,錢引你且收好。”曹殊雋送到曹府門口,心中結交夏祥之意愈加濃厚,雖夏祥尚未說服爹爹,他已然被夏祥的才識折服,將錢引遞上,又問,“下榻何處?我改日登門拜訪。”

“全有客棧。”夏祥也不客氣,接過錢引放入袖中,哈哈一笑,“曹三郎,記下了,我收你五十貫錢的錢引,他日會還你五萬五十萬貫。”

“哈哈,夏郎君,我最欣賞你的自信和勇氣。”曹殊雋怪笑一聲,忽然壓低了聲音,“等你高中進士後,來我家提親,姐姐還沒有婚配,你和她成親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

夏祥為之一愣,隨即一笑:“曹小娘子溫婉清秀,秀麗巧纖一如曇花初放,我心嚮往之。若是說到婚姻大事,還是要慎重從事。不說了,不說了,我在全有客棧期待曹三郎前來,有一件大好的事情,正好可以著落在你的身上。”

“什麼事情?快快說來。”曹殊雋哪裡還按捺得住,現在就想知道清楚。

夏祥卻很沉得住氣,哈哈一笑,朝曹殊雋只一揮手,轉身揚長而去。快步如飛,雙袖如風,灑脫而飄逸。

曹殊雋呆了半晌,忽然一拍手掌,大聲說道:“來人,來人,快備上好草好料,我要親自去喂馬,好好犒勞我的寶馬福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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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明月高掛夜空,月朗星稀,偶爾幾片白雲飄過,稀薄如紗,難

掩明月的芳華和皎潔。

“先生,曹小娘子生得端莊秀麗,舉止得體大方,又尚未婚配,真是佳偶。”

“先生,忙了半個晚上,賺了五十貫錢,這買賣,當真做得。”

“先生,曹三郎雖有輕狂之態,卻並不是輕狂之人,值得一交。不過你許諾他日還他五十萬貫,也太嚇人了。他的五十貫錢是贈予,不是放貸,不用還他。退一萬步講,就算要還,頂多還他五十一貫便好,怎能隨口就說五十萬貫?萬一落了他的口實,到時還不起,怎麼是好?”

“對了先生,馬小三為何要送信與你?信上又說了些什麼?”

一出曹府,蕭五就恢復了少年心性,他看上去年齡和夏祥相仿,心性卻和夏祥的沉穩從容截然不同,一路上問個不停,前一個問題剛問出口,不等夏祥回答,後一個問題就又冒了出來。

夏祥並不理他,只管埋頭走路,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浮沉不定。馬小三的信只有百餘字,卻透露了驚人的訊息。

因馬小三也只是旁聽了董四和董七娘之言,並不知道事情真正的前因後果,是以信中語焉不詳,只大概簡略一說,提醒夏祥小心為上。不過夏祥還是從中感受到了京城之中的風起雲湧,因皇上病重,正在上演一出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大戲。

原來除了三王爺之外,還有一位王爺在找尋先生下落,到底是哪一位王爺呢?夏祥心中愈加對李鼎善的來歷大感興趣。

只是夏祥並不知道的是,馬小三寫信之時,一是倉促,二是急切,忘了將兩件重要的事情寫上,一是燕豪已經派人快馬前往中山村去找夏祥母親,想從夏祥母親之口查出他的去向。二是夏來夏去大難不死,現在一人北上一人南下。

“先生,千江有水千江月,那麼頭上的明月,此時此刻照在安定河上,也會照在滹沱河上了?”蕭五並不知道夏祥的心事,依然興致勃勃地說個不停,“會不會安定河的河水和滹沱河的河水,最終匯合在一處都流歸大海了?”

百川歸海,是人所共知的常識,本來蕭五的話並無出奇之處,卻一語驚醒夢中人,夏祥驀然停下腳步,仰望夜空的明月,喃喃自語:“百川歸海,萬邦來朝,不管是三王爺,還是幾王爺,無論李鼎善先生還是曹公,又或是宋超度宋侍郎,好吧,再加上一個神秘莫測的好景常在,都指向同一個人……”

“誰?”蕭五瞪大了眼睛,好奇加懵懂。

“還能有誰,當然是當今聖上了。”夏祥翻了翻白眼,心裡這麼想,嘴上卻說,“沒誰,趕緊回去,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要早起。”

“為何要早起?明日又不考試。”蕭五瞬間就被夏祥帶偏了話題。

“因為明日一早有大事發生。”夏祥隨口一說。

“什麼大事?”

“明日一早你就知道了。”

“先生,現在先透露一二,要不我睡不著……先生,先生等等我。”

夏祥哈哈一笑,腳下不停,大步流星。

明月無言,寂寥而永恆地照耀大地。繁華而盛大的上京,全部籠罩在明月的光輝之下。月光下的皇宮裡,文德殿外,幾名太監在竊竊私語,福寧宮裡,幾個宮女拎著燈籠在打盹。皇宮外,禁軍列隊巡邏。

皇宮以南三十裡的民宅中,有父母呵斥孩子的聲音。再向南三十裡,房屋低矮而破舊,已是上京郊外,時有犬吠之聲傳來,遠遠近近,在小巷深處迴盪。

再向南三十裡,便出了上京城。出城不遠,便有一處樹林。樹林不大,方圓不到十里,都是一些北方常見的大樹,榆樹、柳樹、槐樹、松樹,並非什麼名貴樹木,卻為來往的行人提供了一處休息的場所。林中被僻出了無數塊空地,若是白日,空地之中便會多出眾多茶肆、酒館、冷飲攤販,也有簡易的客棧可供住宿。在此停留的大多是前來上京的客官,途經此地時正好天色已晚,此去三十裡路程才到上京,若是連夜趕路,過於勞累,在此借宿一晚明日一早出發,也是好事。是以林中十數家客棧,大多時候客滿。

因為此樹林之中一應俱全,勞累之餘,有如此一塊寶地可供吃喝乘涼休息,是為人生一大樂事,有好事者便將此林叫為快活林。

四更時分的快活林,行人早已安然入睡,只有幾個早起的早點攤主剛剛起來,支起爐子點燃炭火,為即將到來的客官準備早點。每日從此經過前往上京的路人不下數千,只要有數十人吃飯,就足以養家餬口了。

李觀雨在快活林賣了十年早點,每天五更時開始忙活,到中午時分收攤,半天下來賺兩百文是家常便飯。兩百文雖然不多,卻也足夠他每日喝點小酒割塊豬肉了。有時再遇上大方的客官,順

手多賞十餘文,他便存了起來,以便日後可以討一個小妾。

今年是大考之年,現今又臨近大考,前來上京的客官中,多了不少讀書人。讀書人並非全都清貧,也有出身富貴之家的士子,出手無比大方。李觀雨記憶猶新的是,昨日有一個名叫沈包的考子,吃了十文的早點,和他聊了一些上京的風土人情,興趣所致,揚手賞了他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足足相當於一千文,他當時高興得險些沒有跳起來。此事成為激勵他完成納妾夢想的基石。

今天如果能再遇到如沈包一樣的客官就好了,李觀雨一邊做著美夢,一邊支起攤點。他的早點是油條、豆腐腦、鹹菜和自制辣菜,以及他最拿手的絕密武器——李氏辣醬。李氏辣醬是他親自調製的特色小菜,味道絕美,獨此一家,別無分店。

剛支起鍋燒開油,第一根油條還沒有下鍋,就有兩匹快馬趕到。馬上二人,一黑一白,一胖一瘦,酷似黑白無常。二人都是精幹打扮,腰間挎刀,眼中精光閃動,神色凜然。

二人將馬系在樹上,大馬金刀地坐下,黑胖一拍桌子喝道:“來一斤油條,兩碗豆腐腦,要鹹的,不要甜的。辣醬來一碗,要大碗,不要小碟子。趕緊的,店家,還要急著趕路。”

李觀雨閱人無數,一眼就可以看出二人是官差,有官命在身,不敢怠慢,賣力地炸好油條,送上豆腐腦和辣醬,安分地躲到一邊去了,不敢再心存半分討賞之意。

黑胖用力咬了一口油條,憤憤不平地說道:“木恩,燕豪燕太尉派我兄弟二人連夜趕往靈壽縣中山村去查實一個無名小輩的來歷,上京之中有多少大事要做,非要我二人去辦如此屁大的事情,分明是藉故讓我二人出京,也太欺負人了。我二人又不歸他管轄,憑什麼派我二人前去?為何不派周氏兄弟?”

木恩擺手笑笑:“花關,切不可有此想法。燕太尉是我二人的恩人,於我二人有救命之恩,替他辦事,理所應當。他不派他的手下,也是不想事情走漏風聲,是對我二人的信任。中山村雖地處偏僻,卻是李鼎善蟄伏了三年之地,此去中山村,必定大有收穫。到時真要查到了什麼重大訊息,入得了三王爺之耳,我二人也就有出頭之日了。”

“話是這麼說,只怕沒有收穫白忙一場。真有所獲時,苦勞歸我二人,功勞是燕太尉一人的。”花關三口兩口吃完油條,還不飽,用力一拍桌子,“店家,再來一斤油條。”

李觀雨早就料到一斤油條不夠二人吃的,在二人說話的當下,又炸好了一斤。聽花關吩咐,忙不迭送上。

花關二話不說拿起一根油條咬了一口,臉色一變,一口吐了出來:“呸,什麼玩意兒?又苦又澀,店家,你開的是黑店不成?”

李觀雨嚇得臉色慘白,忙拿過剩下的油條咬了一口,哭喪著臉說道:“客官,一樣的面一樣的油,怎麼就又苦又澀了?”

花關勃然大怒,將刀往桌上一放,一隻腳踩在凳子之上,圓睜雙目,“你再咬一口試試,再敢瞪著眼睛說瞎話,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

李觀雨當然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不,此時雖然天光還沒有大亮,東方已經泛白,朗朗乾坤,又是太平盛世,誰敢當眾殺人?他的油條味道鮮美,快活林無人不知,花關不但毀他名聲,還口出狂言,他哪裡還受得了,當即也拍了桌子。

“不用咬了,我的油條是什麼貨色,我心裡清楚得很。倒是客官你是什麼貨色,我就不知道了。血口噴人,無中生有,無非是想吃霸王餐。沒錢就明說,兩斤油條兩碗豆腐腦,我還請得起!”李觀雨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譏。他自認見多識廣,什麼貨色都見過,比花關更囂張狂妄的官差也不是沒有,最終都敗給了他的三寸不爛之舌,他相信花關不敢鬧個沒完,大夏律法完備,對官差多有約束。

木恩開始本來想勸花關收手,不想李觀雨一個小小的早點攤主就敢如此盛氣凌人。他雖然勸花關不要抱怨燕豪的命令,心裡卻對此安排也是頗有怨言,只是不想多說罷了,畢竟說也無用,只能服從命令。卻不承想,吃個早點也能吃一肚子氣。他平常會剋制情緒,輕易不發火,但一旦發作,會是烈火。

花關怒極,一挽袖子,揚手打了李觀雨一個耳光:“反了你了,以為老子想吃霸王餐?以為老子沒錢?老子有錢,老子就是看你不順眼,覺得你的油條難吃得跟屎一樣,白吃都不吃,還想要錢?賞你一個耳光算是對得起你了。”

李觀雨冷不防被打了一記耳光,半邊臉都腫了起來,見對方動了真格,頓時軟了,也不想再憑三寸不爛之舌爭一個長短了,忙彎腰鞠躬:“對不住了客官,是小的的錯,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