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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鼎記_第二十九章 七年之病,當求三年之艾

夏祥抱住曹姝璃,一轉身,將曹姝璃穩穩地抱到岸上。曹姝璃已然面紅過耳,羞不可抑,既渾身酥軟無力,又不敢看夏祥,有心推開他,卻又使不上半點力氣,只低低地說了一句:“你……你放開我。”

作兒卻是看呆了,睜大眼睛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她才長出一口氣,幽幽說道:“夏郎君和娘子真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郎才女貌,花好月圓……”若是沒有最後一句,她的一番話倒也應景,偏偏就多冒出一句,“哎呀,小心腳下,不要踩死可愛的毛毛蟲。”

毛毛蟲?夏祥頓時汗毛倒豎,低頭一看,果然腳旁有一條綠綠的毛毛蟲在蠕動,而且還朝他的腳上爬來——溫香軟玉撲滿懷的美好感覺頓時消失不見,他放開曹姝璃,朝旁邊一跳。

“啊!”跳起之後夏祥才意識到他是在岸邊,卻為時已晚,雙手無奈而無助地在空中揮舞兩下,想抓住什麼,卻徒勞無功,然後“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啊!”作兒捂住了雙眼,一臉無辜,“不怪我,夏郎君,真的,都怪毛毛蟲。”

曹姝璃哭笑不得,嗔怪作兒:“作兒閉嘴!還不趕緊去拿乾淨衣服?”

“是,娘子,作兒知錯了。”說是知錯,作兒偷眼一看,夏祥在水中衣衫盡溼,頭上還頂了一片荷葉,滑稽而狼狽,還是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忙又掩嘴而逃。

“怎麼我才離開,就出大事了?”曹殊雋早不出現晚不出現,突然就冒了出來,他圓睜雙眼,“夏郎君,你怎麼跳了池塘?是不是你冒犯了姐姐,被她推了下去?姐姐你怎麼如此無禮,夏郎君今日上門提親,你推他下水,讓他還怎麼向爹爹開口?”

夏祥落水,本來也沒什麼,為救佳人落水,也算好事,不想被曹殊雋一番胡扯下來,他實在忍無可忍了,當即雙手一按岸邊石頭,用力一躍,“譁”的一聲如蛟龍出水,跳到了岸上。

夏天衣衫單薄,夏祥出水之後,溼透的衣服緊貼身上,身材一覽無餘地呈現,曹姝璃只看了一眼就急忙收回目光,不由得心如鹿撞。想起第一次和夏祥見面,他也是從水中出來,是為了救弟弟。第二次見面,他又再次落水,卻是為了救她。如此看來,夏祥和曹家還真是頗有緣分。

等夏祥換好衣服收拾停當之後,半個時辰過去了。夏天雖熱,夏祥卻還是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感到體內居然侵入一絲寒氣,不由得暗暗驚奇。

隨曹殊雋、曹姝璃二人來到曹用果臥室,臥室中瀰漫著濃郁的中藥氣味。一張萬里江山圖的屏風正對大門,繞過屏風,便見一張雕花木床。木床掛著厚厚的緯幔,顯然是為了遮風之用。

病得如此嚴重了?夏祥心中一驚,天氣尚未立秋,暑氣正濃,曹用果卻如此畏寒怕風,遮擋得嚴嚴實實,可見他體內寒氣該有多重。

曹姝璃、曹殊雋皆是一臉凝重,二人引領夏祥來到床前,曹姝璃輕聲說道:“爹爹,夏郎君前來問安。”

緯幔中傳來了一陣咳嗽,曹用果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夏郎君來了?老夫病重,無法起身相迎,失禮了。”

夏祥施禮說道:“曹公,可否讓我把脈一觀?”

“你是何人?”曹用果還沒有答話,忽有一人從旁邊閃出,他一身灰色長衫,頭束方巾,長臉濃眉,鼻直口方,年紀五旬左右,手端一碗,碗中有藥,“你也懂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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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殊雋忙為夏祥介紹:“夏郎君,這位是金甲先生。先生,這位是夏祥夏郎君。”

“原來是金甲先生,失敬,失敬。”夏祥知道金甲的大名,人稱國醫聖手的金甲,最為擅長治療小兒疾病。

“失敬?失什麼敬?莫非你認識老夫?”金甲淡漠地看了夏祥一眼,將藥遞給曹殊雋,冷冷說道,“既不認識老夫,又不知道老夫,還說失敬,虛偽之極。”

夏祥被嗆得一愣,性情如此犀利直接的大夫他還是第一次見過,不由得搖頭一笑:“我是不認識金甲先生,不過確實聽過金甲先生大名,也對金甲先生用伏龍肝治好王爺之子的醫術敬佩不已。”

聽到夏祥確實對他的事蹟有所耳聞,金甲臉色稍微緩和幾分,不過依然是一臉漠然:

“你也懂醫術?方才聽你說要為曹公把脈,你可知道,若不懂醫術胡亂為人診治,反會害人。權臣誤國,庸醫誤人。”

曹殊雋坐在床前幫曹用果服藥,曹姝璃則站在一旁,有心幫夏祥說幾句,卻又不好開口。她清楚金甲先生直來直去的脾氣,卻不曾想夏祥的一句話會讓金甲先生如此步步緊逼,萬一夏祥被金甲先生逼得無路可退,惱羞成怒之下一走了之,可如何是好?

又一想,上次夏祥初見爹爹,便問爹爹得的可是寒病,莫非他真懂醫術不成?

夏祥一臉坦然,恭敬地答道:“回金甲先生,我對醫術只是略懂一二,比起先生,相差甚遠。”

“略懂一二?老夫對醫術也只是略懂一二。你既然和老夫醫術一樣高明,老夫且問你,為何伏龍肝對症脾氣虛寒?”金甲面容清瘦,身材高大,負手而立,猶如蒼勁的松樹一般挺拔。

夏祥不假思索,當即答道:“在下醫術不敢和先生相提並論。脾氣虛寒,是陰陽失衡五行失位邪風入體所致,伏龍肝性溫而平,以土勝水,木得其平,則風自退爾。”

金甲微露愕然之色,他怎麼也想不到夏祥小小年紀,居然真的知道伏龍肝藥效,不由得暗中多打量了夏祥一眼,又問:“什麼樣的伏龍肝可以入藥?”

夏祥微一思索,答道:“最好十年以上的灶中土,如赤色石,中黃,其形貌八稜,研細,又水飛過用,才可得其藥效。”

金甲頓時驚呆了,木然坐下,半晌過後又驀然站起,驚問夏祥:“你為何對伏龍肝知道得如此詳細?”

說來也巧,李鼎善在中山村任教三年期間,村中曾有一名老者得病,上吐下瀉,請了許多郎中都不見好轉,眼見奄奄一息之時,李鼎善在郎中所開的藥方中加了一味伏龍肝,當即藥到病除。

李鼎善並不是奉儒家書籍為經典的老手宿儒,他推崇儒家學說,也不排斥諸子百家和雜家,也正因他的開明,夏祥得以博覽群書,學會了許多東西。從小母親也一再教導他,不為良相,必為良醫,在他心目中,只要可以濟世安邦治病救人,良相和良醫並無高下貴賤之分。

“不過夏祥你可知道,老夫為小王爺治病時所用的藥並不是伏龍肝,而只是尋常的黃土。”金甲哈哈一笑,彷彿贏了夏祥一般,“當時小王爺夏存先才三歲,一病半年不見好,老夫診治之後,加了一味黃土湯,服之即愈。此事傳來傳去,黃土湯居然傳成了伏龍肝,哈哈,當真好笑。伏龍肝是灶心土,和普通的黃土藥效大不一樣。”

夏祥為之一驚,什麼?當年金甲醫治的小兒竟然是夏存先?就是上次要當眾殺死他的見王殿下?如此說來,若沒有當年金甲的高明醫術,夏存先已經夭折,就不會有要當眾殺他之事了。

“受教了。”夏祥恭敬地朝金甲施了一禮,“先生,曹公之病,可是寒氣入體?”

金甲點頭,臉色凝重:“寒氣在體內鬱積,久積成疾,怕是藥力已經不能有效了。”

扁鵲曰:“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針石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夏祥心中黯然,金甲之言,莫非是指曹用果已然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先生一二。如今天氣炎熱,暑氣未消,為什麼會有寒氣入體之病?”夏祥始終想不明白曹用果病從何來,若說曹用果得了外感風熱還說得過去,卻是外感風寒。雖說風寒之病四季皆有,卻以冬春二季為多。再者曹用果病症,並非只是外感風寒,而是寒氣入體所致。

“世間之病,千奇百怪,你問老夫,老夫問誰去?”金甲淡然說道,“既然你略懂醫術,不妨為曹公把脈診斷一二。”

曹殊雋二話不說,將夏祥拉到曹用果床前,按他坐下:“夏郎君,快快把脈,爹爹的病,很是奇怪,也許只有你另闢蹊徑大出怪招才能治好。”

夏祥只好坐下,右手放在曹用果手腕之下,片刻之後,他臉色更加凝重了幾分。曹用果見狀,反倒坦然輕鬆地說道:“夏郎君,但說無妨,本官已經過了知天命之年,生死對本官而言,不過是平常事。”

夏祥沉

吟不語,回身看向曹姝璃。曹姝璃一臉關切之意,眼中隱有淚光閃動。再看曹殊雋,曹殊雋也是目露緊張之色,嘴唇緊抿。

金甲不悅地說道:“有什麼便說什麼,吞吞吐吐,故作神秘,是庸醫所為。”

“好。”夏祥驀然下定了決心,“在下也並非大夫,只是粗懂醫術,若有說錯之處,還請不要見怪。曹公之病,確實寒氣入體,久寒成病。但一般說來,寒氣入體,多吃溫補熱補之藥,再多吃些大熱的食物,也會好轉。不知為何曹公的寒氣,一直在體內盤旋不去?莫非是曹公久在寒氣大盛之地,導致寒氣不斷入體?”

“寒氣大盛之地?怎麼可能?”曹姝璃猛然起身,秀眉微蹙,低頭一想,“爹爹平常不在家中便在鴻臚寺,近來赴宴數次,都是在文尚書家中,其他地方,都沒有去過……”

“文尚書?”夏祥隱隱想到了什麼,“曹公初次得病,是不是赴宴之後?”

“正是。”曹姝璃眼中閃動光芒,“上次夏郎君來家中,爹爹當時已經得病,只是並不嚴重。他三天前到文府赴宴,回來後就感覺身體不適,到和夏郎君見面時,病情就發作了。夏郎君走後,爹爹就臥病在床。在金甲先生醫治之後,慢慢好轉。三日前,他又應文尚書之邀去文府赴宴,回來後就再次一病不起,眼見一天比一天嚴重……”

看來,曹用果的病情和去文昌舉府赴宴有關。夏祥疑惑的目光看向了金甲,金甲猜到了夏祥的猜測,擺手搖頭:“曹公並未中毒。”

一想也是,夏祥暗笑自己的愚笨,文昌舉堂堂禮部尚書,怎會對曹用果下毒?曹用果既然數次去文府赴宴,說明曹用果和文昌舉私交不錯,況且文昌舉再和曹用果有仇,也不至於邀他到自己府上對他下毒。

那麼曹用果之病,到底是因何而起呢?夏祥百思不得其解。

“老夫也想不明白曹公之病的病因,不過不知病因,也要治病。”金甲對夏祥還是不以為然,卻對他的認真思索和善於推斷多了幾分好感,“夏祥,你可有醫治之法?”

夏祥點頭說道:“現在藥力已經沒有太大用處,不如用外力之法。”

“什麼外力之法?針灸還是艾灸?”金甲是何許人也,一聽便知夏祥想用什麼方法醫治,“針灸和艾灸老夫都試過,雖有效,但過於緩慢,無法將寒氣驅除出去。寒氣若再滯留曹公體內一月以上,曹公休矣。”

曹殊雋情急之下,抓住夏祥衣袖:“夏郎君,你快想想辦法。你博學多才,頭腦靈活,隨便一想就是妙計。要是你無計可施,爹爹怕是真的無藥可救了。”

曹姝璃朝夏祥盈盈一拜:“拜託夏郎君救救爹爹。”

夏祥雙手虛扶,苦笑說道:“我若是真有救人的本事,還用等到現在?只是我的法子不合醫理,只能姑且一試,是否有用,不得而知。”

金甲生氣了:“要說快說,囉嗦什麼?有用自然再好不過,即便沒用,只要不加重病情,也不算你庸醫誤人。”

有了金甲這句話,夏祥才放下心來,說道:“此事還要落在曹三郎身上。要做兩件東西,一是一張特製藥床,一是一張特製藥椅。倒也簡單,只是把木床床板打一些小孔,下面加一層鐵板,鐵板下面再放一層可以燒炭的鐵板,下層鐵板放炭,上層鐵板放上等的艾絨。曹公躺在床上,艾絨的藥力經炭火加熱後浸潤曹公全身,再經穴位進入體內,可以驅寒。藥椅也是同理,不過和藥床從後背入藥不同的是,藥椅是從會陰穴入藥。”

“會陰穴是人體任脈上的要穴,與人體頭頂的百會穴為一直線,是人體精氣神的通道。百會為陽接天氣,會陰為陰收地氣,二者互相依存,相似相應,統攝著真氣在任督二脈上的正常執行,維持體內陰陽氣血的平衡。”

“陽氣是生命之本,人要健康長壽,必須固本培元。元者,陽氣也。如果一個人陽氣不足,可以用艾灸之法來補充陽氣。所以孟子雲,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艾草可補人體陽氣,驅除寒氣。”

金甲初聽之時,神色淡泊,流露出頗不以為然之意,聽到後面,臉色逐漸凝重,到了最後,一臉肅然,待夏祥說完,他呆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