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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鼎記_第三十七章 既來之,則安之

幔陀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夏祥笑了笑:“聰明的大夏人想出了一個辦法,用瓷器壓在船底,瓷器沉,可以讓行船更穩。不料到了南海諸國之後,茶葉和絲綢被搶購一空,沒有搶到茶葉和絲綢的商人不甘心,上到船上,想要再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可以交易的東西,結果發現了瓷器。小娘子,你可知道大夏精美的瓷器在南海諸國的人眼中,猶如玉器一般華麗,他們只能燒製十分粗糙的瓷器,對於光潔如玉精美如雲的瓷器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誰也沒有想到的是,本來用來壓船底的瓷器,卻成了茶葉、絲綢之後最受海外歡迎的物品。時至今日,瓷器不但深受南海諸國喜歡,也深得歐羅巴、波斯和大食人喜愛。”

幔陀聽得入神,一時忘了前來的真正目的。記得小時候經常聽爹爹說起海外之事,她便十分神往,嚮往有朝一日可以乘船出海,遠赴異國他鄉,體會異域風情。不想多年以後,再一次聽到有人說起海外之事,竟是一個素昧平生的書生,還是一個剛剛弱冠之年的郎君。她不免心中揣測,夏祥如此年紀,怎會懂得如此之多?

再一想,是了,興許正是因為夏祥的才學過人,才會惹得景王和星王都對他高看一眼。

夏祥平常和張厚、沈包聊天,不是論詩作對,便是縱論國家大事,他的經商理念並不被二人贊同,是以他也不和二人談論此事。今日難得幔陀用心聆聽,一時談興大起。也是他近來思索好景常在之事頗有心得,卻苦於無人交流,今日暢談,讓他多日來心中的鬱積之氣一掃而光。

“科舉不再只從士族中錄取,而是人人皆可考之,讓普天之下的學子都有了謀求出身的進取之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大夏上下興起讀書求學之風,讀書人受孔孟教誨,讀聖賢之書,風氣怎能不清明?人心怎能不歸順?一改魏晉以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的不正之風,無數學子秉燭夜讀,只為上報朝廷下不負黎民,大夏若不強盛,天理何在?”

幔陀卻是冷哼一聲,臉色一變:“大夏權臣當道,奸臣橫行,怎會強盛?”

夏祥心中一驚,自知方才聽到夏去安然無恙的訊息之後,一時興奮之下,多說了許多,說來他現在還不清楚幔陀究竟何許人又是何來歷,便問:“幔陀娘子何出此言?”

“三王爺權傾朝野,候平磐獨攬朝綱,二人把持朝政,大夏暗無天日,皇上病重,危在旦夕,卻沒有忠臣挺身而出力挽狂瀾,大夏百年基業,若是任由三王爺和候平磐胡作非為,怕是要毀於一旦了。夏祥,你身為大夏子民,又是受孔孟教誨的讀書人,自當為君分憂為國效力,為何現在還自欺欺人,認為大夏還會強盛?”幔陀忽然火起,本來她對夏祥還大有好感,卻被夏祥一番歌功頌德的話激怒了,想起爹爹正是因三王爺和候平磐才死在異地他鄉,她便覺得夏祥面目可憎,和候平磐一般無二,當即拿出書信甩到桌子之上,轉身就走。

其實方才幔陀有過猶豫,本想等夏祥考試之後再將書信轉交與他,否則一旦母親死訊傳來,勢必會影響夏祥應試,萬一因此不中,豈非不好?不過在聽了夏祥一番高見之後,她又改變了主意,夏祥中或不中,與她何干?她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將信帶到即可。

夏祥頓時愕然,幔陀突然變臉,他先是一愣,隨即想通幾分,忙追出房間:“幔陀娘子請留步

,再聽我一言。現今雖有奸臣當道權臣橫行,我輩讀書人更要奮進,求得一官半職,才可為君分憂為民請命,而不是空有一腔憤怒,‘平時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又有何用?”

幔陀站住,回身看向夏祥一雙明亮且清澈的雙眼,說道:“你的意思是說?”

“若要說到忠君報國,空談自然無用,激憤之下的匹夫之勇,也不可取。現在我一介布衣,隻手空拳,連忠君報國的門還沒有邁入,就大談忠君報國,才是自欺欺人。”夏祥言語懇切,他並非想說服幔陀,而是想藉機抒發心中所想。

也不知何故,夏祥對幔陀一見如故,雖不是男子對女子的兩情相悅,卻也有一種紅顏知己的知音之感,是以他不想幔陀誤解他。幔陀既有一般女子的柔美,又有江湖女子的敢愛敢恨,還有大家閨秀的知書達理,難得的是,幾種風格聚於一身,並無違和及做作,著實是一名奇女子。

“聽你這麼一說,你還是要走中庸之道了?”幔陀餘怒未消,不過心意稍微鬆動幾分。

“老子有言,吾有三寶: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夏祥朝幔陀拱手一禮,“感謝幔陀娘子傳話之誼和送信之情,我不敢為天下先。”

“老子還說過: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上德無為而無以為;下德為之而有以為。”幔陀飛身上前,從夏祥手中搶回書信,“男子漢大丈夫,如此膽小怕事,你不敢為天下先,我敢!”

說完,轉身離去,沒再回頭。

夏祥攤開雙手,一臉苦笑:“這,這,這是什麼道理?明明是我的書信,怎麼又拿回去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傻瓜嗎?幔陀娘子,你這是不講道理……”

夏去此去南海,但願會有一番作為。既然夏去無事,相信夏來也會平安。夏祥回到房間,提筆寫信,才寫了幾個字就又放下手中筆,還是等高中之後再寫信回家,向母親報平安的同時,再報喜訊。臨行之前母親也再三叮囑,讓他不必牽掛家中,他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養成了凡事依靠自己的習慣,也深知母親的堅韌和獨立。若他無事寫信向家裡報平安,少不得會被母親責怪沒有出息。

收回心思,夏祥開始安心讀書。對每一名學子而言,應試是人生頭等大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以科舉制代替九品中正制,是天下百姓之福,從此寒門學子便有了出人頭地的機會,也讓無數出身貧寒卻有才華的士子,多了躋身上層社會之路。雖是千軍萬馬一起湧入獨木橋,總比無路可走好了許多。

卻說幔陀出了全有客棧,告別夏祥之後,一人獨自行走在上京繁華的大街之上,忽然感到無比的孤獨和無助。她方才衝夏祥發了一通火,只是心中鬱積久了,無處釋放,恰好夏祥的話激起她的不滿。現在她才深切感受到了一點:就算自己武功再高強再無人可及,也不可能提劍殺進三王府。

且不說她並沒有確切證據表明爹爹是被三王爺迫害致死,就算爹爹被貶至海南是三王爺授意,也只是再平常不過的朝堂之爭。三王爺並非是親手殺害爹爹的兇手,即使是,她憑藉一己之力殺進王府,不出半個時辰,就會被王府親兵亂刀砍死。

道理幔陀想得明白,卻還是難以嚥下心頭惡氣。只是一時四顧茫然,不知何去何從,她信馬由韁,不多時來到一家茶肆,抬頭一看,旌旗招展,四個

大字格外醒目:好景常在。

又是好景常在!一路上幔陀見到最多的客棧就是好景常在各分號客棧和全有客棧,全有商行還好,只有客棧,好景常在卻是除了客棧之外,酒樓、茶肆、商隊應有盡有,生意遍佈各行各業,幾乎是無敵的存在,讓人不記住都難。

也罷,正好口渴了,先上去喝杯茶再說。幔陀打定主意,要等夏祥安心應試過後,再將宋定娘的書信交與夏祥,以免夏祥會因宋定娘之死而心煩意亂影響了考試。

幔陀系好馬,茶肆上有牌匾,牌匾左上角是“好景常在”四個小字,中間又有三個大字——安之居,字跡婉轉婉約,似乎出自女子手筆,下面卻沒有落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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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裡面請。”

熱情俊朗的店小二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迎了過來,抱拳行了一禮:“客官是要一樓還是二樓三樓,一樓是散鋪,二樓三樓是閣子。”

“三樓。”幔陀隨意答了一句,隨店小二進入茶肆。

說是茶肆,應叫茶樓更為貼切,入門之後,主廊有百餘步長,南北天井兩廊皆是散客,三五人一桌,有瓜果零食配茶,也有彈琴的女子婉轉歌喉,吟唱李煜的《浪淘沙》。

沿樓梯上了二樓,依然是百餘步的主廊,兩側不再是散客,而是一個又一個閣子。吊窗之外,花竹掩映,垂簾下幕,燈燭熒煌,上下相照,流光溢彩,煞是好看。幔陀也算出身官宦之家的大家閨秀,卻還是第一次見到佈置如此奢華的茶肆,不由得心中暗暗讚歎,好景常在果然了得,也不知好景常在的主人是何許人也,先不說財力如何雄厚,只說茶肆的氛圍和品味,便知此人非凡。

“就這裡了。”幔陀見一間閣子名叫水龍吟,便停下腳步。

店小二應了一聲,推開了房門,閣子不大,桌椅一應俱全之外,還有可以休息的軟榻。桌子之上,擺有插花,四面牆上,三面掛有字畫,另有一面粉牆有人題詩。

幔陀無心欣賞牆上之詩,坐下之後,店小二剛一說道:“客官請了,七寶擂茶、饊子、蔥茶、鹽鼓湯、雪泡梅花酒……”幔陀就揮了揮手:“雙井茶。”

店小二唱了個喏,轉身出去,很快回來上茶,又送了一盤瓜子,才小心掩門而去。自始至終,態度恭敬而細緻,並無半分不耐之色。

幔陀喝了幾口茶,推開窗戶,窗外正是安定河。想起一路上的奔波和勞累,她俯身窗前,覺得有些倦意襲來,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被門外兩個女子說話的聲音驚醒。幔陀才一起身,門一響,兩個女子竟然闖了進來。

二人並未意識到房間有人,邊走邊說。走在前面的女子鬢鴉凝翠,鬟鳳涵青,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一抹纖腰,苗條可愛,一雙長腿,瘦窄宜人,容貌無雙,堪稱絕代風華。

其身後女子,雖不如她有如此驚豔之容,卻也一顰一笑也別具風情,風髻露鬢,淡掃蛾眉含春帶笑,皮膚潤澤如溫玉,櫻桃小口嬌豔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平添幾分誘人而嫵媚的風情。

若說前面女子端莊之中隱隱透露出一絲高貴和清冷,那麼後面女子則是在美豔之餘又多了幾分嫵媚之姿,二女可以說各有千秋。

前面的女子來到粉牆之前站定,她並未發現幔陀的存在,只因幔陀人在窗前,正好被一面屏風遮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