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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鼎記_第四十二章 人之大欲

金甲對滕正元視而不見轉身就走,固然不對,滕正元有求於人,卻還輕視醫術輕賤醫生,實在有悖人倫之理,吳永旺後悔和滕正元同行了,忙深揖一禮,向金甲賠罪:“先生,方才滕兄之話,多有得罪,是他一時激憤之言,請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哈哈,哈哈哈哈。”金甲本來怒火沖天,滕正元一番過激的話說完之後,他反而釋然了,走出幾步又收住腳步,“滕正元,好一番伶牙俐齒。老夫不和你做無謂爭論,既然你說醫者是百工之業,只為生計,好,老夫為你診治,收你診費一百文。拿來!”

金甲伸出右手,一臉促狹笑意:“老夫若是出診,少三百文不開藥方。因你是讀書人,只收一百文,拿來。”

“我,我……”滕正元臉漲得通紅,大話說了出去,奈何囊中空空,別說一百文了,就是十文錢他也拿不出來,只好訕訕一笑,“醫者父母心,若是病人命在呼吸之間,你莫非還是不見錢不診治不成?”

“命在呼吸之間另當別論,至於你嘛……”金甲哈哈一笑,伸手拿出一百文交到滕正元手中,“想必進京之後,一直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應試三天,也沒帶乾糧,你哪裡是病了,分明是餓得頭暈眼花。送你一百文,去吃一頓飽飯,包管藥到病除。餓也是一種病,不過並不好治。”

“餓……是什麼病?”滕正元想要推開金甲的一百文,金甲卻不由分說放下就走,他臉漲得更紅了,轉身看到曹姝璃,“小娘子,這……”

“餓是窮病。”曹姝璃掩嘴低頭一笑,腳步匆匆跟隨金甲而去,“窮病要用錢治。”

滕正元手中青筋暴起,用力攥緊手中的百文銅錢,臉紅得像是要滴血:“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君子不受嗟來之食!”

吳永旺一把搶過滕正元手中的百文銅錢,朝金甲的背影鞠躬致謝:“多謝先生百文之恩,他日定當湧泉相報。”又衝滕正元瞪了一眼,哈哈一笑,“你且在此繼續固窮,我去吃飯了。”

滕正元頓時大怒:“百文是先生贈予我的,你怎能搶走?君子固窮,君子固窮,滕兄,你的書白讀了不成?”

吳永旺卻不管這些,拔腿就跑:“你能追上我,我就還你。”

“你站住,吳老兒,再不站住,我要和你絕交。”滕正元急了,飛奔急追。二人一前一後,跑得不亦樂乎,好在考場之中考完的士子們,有人大哭有人大笑,有人放聲高歌,有人手舞足蹈,二人在陽光下的奔跑,倒也不顯得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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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祥一行來到好景常在太平居酒樓,正是張厚懸空題字之處,三人憑張厚的美玉卡到了三樓,要了一處臨窗的位置,分別落座。

落座的時候,時兒非要坐在夏祥右邊,卻被曹殊雋拉開。時兒不甘心,又想坐在夏祥左側,卻又被沈包搶了先,她十分不快地坐在了張厚右側,對曹殊雋和沈包怒目而視。

曹殊雋哪裡有心思理會時兒的怨念,不過實在被時兒不依不饒的目光瞪得心煩,就衝時兒吐了吐舌頭,嘿嘿一笑:“時兒,你莫非對我有意?若真有意,報上你的生辰八字。”

“要我生辰八字做什麼?”時兒並非真的喜歡夏祥,只是為了賭氣,非要讓夏祥和她在一起,如此才能在作兒面前揚眉吐氣,她還不知道曹殊雋是何許人也。

“我算算你是不是和我八字相合,若是相合,你嫁我便是。”曹殊雋眉毛一挑,他早就看出時兒的小小心思,方才時兒和作兒你來我往暗中爭鬥,他看得一清二楚。

“我為什麼要嫁你?我才不要嫁你,我要嫁夏郎君。”時兒鼓起腮幫。

“你嫁了我,作兒就會聽你隨意指使。作兒是我家丫鬟,我是她的主人。”曹殊雋不信時兒不上當。

“真的?作兒真聽你的話?”時兒此時哪裡像是大家閨秀,反倒更像一個斤斤計較的丫鬟。

“那是自然,作兒從小在我家長大,不聽我的話,我趕她出門,她就流落街頭無處可去了。”曹殊雋眨眨眼睛,狡黠地笑了笑,“怎樣,嫁不嫁我?”

“嗯……”時兒咬了咬嘴唇,目光閃爍不定,看了張厚一眼,“我要和二哥商議商議。”

“時兒,不許胡鬧。”張厚豈能不知曹殊雋是有意為之,才不想撿一個便宜妹夫,忙說,“曹三郎莫要

欺負時兒,她年紀尚小,只憑喜好行事,並無心計。”

曹殊雋哂然一笑:“時兒天真爛漫,惹人生憐,我並無惡意,若是時兒真要嫁我,我也笑納。”

張厚笑道:“曹三郎可有功名在身?”

“白衣。”

“時兒不嫁平民百姓。”張厚淡然一笑,雖淡然,笑容中卻有一絲居高臨下的意味。

“如此也好,不如嫁沈兄也是不錯。”張厚以為他的話會刺激到曹殊雋,不料曹殊雋渾然無事,隨意擺了擺手,和夏祥交頭接耳去了。

張厚氣得險些沒噎著,他還以為曹殊雋是真心喜歡時兒,不想曹殊雋只是隨口一說,並不當真,讓他大感羞辱。

時兒卻是嘻嘻一笑:“平民百姓也好,高官權貴也罷,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只要有情有義就好。沈兄,你覺得我和夏郎君般配,還是和你般配?”

時兒如此大膽並直接倒是出乎沈包意料,沈包認真地想了一想,又喝了一口茶,鄭重其事的樣子都以為他會說出一番大道理,不料他只是吐了一口氣,說了三個字:“不知道。”

眾人都被逗笑了。

張厚點菜,又要了酒。上菜後,張厚和沈包說起應試之事,二人爭論到底誰是狀元,爭得不亦樂乎,夏祥和曹殊雋卻在低頭討論好景常在會徽一事,爭執不下。

曹殊雋之所以急急要和夏祥見面,是因為他已經做出了第一個好景常在會徽。爹爹病情減輕,他心中巨石落地,心思就全部放到了會徽之上。在夏祥應試的三天裡,他三天三夜不曾休息,終於趕製出來第一個成品。

倒不是曹殊雋有多迫切地想要將會徽交給連若涵鑑賞,從而可以藉機和連若涵達成合作,而是他醉心於此,一旦沉迷其中,不完工寢食難安。

曹殊雋雙眼佈滿血絲,精神不振,哈欠連天,卻依然強打精神,只想贏得夏祥的認同。夏祥接過曹殊雋的玉連環——曹殊雋將好景常在的會徽命名為玉連環——仔細端詳一番,不得不說,無論是雕工還是圖案,無一處不細緻無一處不精美:最外的金圈之上,雕刻七彩祥雲;中間的銀圈之上,是多種字型的“好景常在”疊連在一起;最裡面的銅圈之上,是細碎而古樸的花紋,頗有戰國之風。

最中間部分,則是一塊銅錢大小的黃花梨木雕,木雕的正面是篆體的“好景常在”四字,背後是隸書的“金玉滿堂”四字。

夏祥把玩片刻,讚不絕口:“巧奪天工,精美絕倫,曹三郎,你的技藝到底師承何方高人?”

曹殊雋面有得意之色,昂首一笑:“並無師承,自學成才。夏郎君,若是連小娘子見到此物,會不會因仰慕我的絕世之才而非要下嫁於我?”

曹殊雋今日是怎麼了,先是想讓時兒嫁他,現在又打起了連若涵的主意——夏祥已然得知好景常在的幕後主人姓連名若涵,並非國姓夏姓,也並非當朝任何一個二品以上大員之姓,倒是更讓人不知連若涵來歷了——他是真想娶妻了,還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連小娘子若是仰慕絕世之才,也是仰慕我,與你何幹?”夏祥微笑著摩挲手中的玉連環,當仁不讓地將好事攬到了自己身上,“從藥床藥椅再到玉連環,可是都是我的奇思妙想……”

“你怎能如此?”曹殊雋翻了翻白眼,很是不滿地說道,“你有了姐姐,怎麼還對連小娘子也有想法?你不能如此貪心不足!”

“功名利祿,嬌妻美妾,人之大欲也。”夏祥大笑,笑過之後才又認真地說道,“你卻不知為何我有自信連小娘子仰慕之人是我而不是你。”

“為何?”曹殊雋此時才明白夏祥的仰慕一說只是引出話題,並非真有所指,腦中靈光一閃,一拍腦袋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玉連環並不能讓連小娘子滿意,還需要進一步改進?”

“還不算太笨。”夏祥見曹殊雋一點就透,也是會心一笑,“以連小娘子的見識和為人,玉連環之名一入她的耳朵,她就了無興趣了。”

“那叫什麼名字為好?”曹殊雋忽然想到哪裡不對,問道,“不對,不對,你又沒有見過連小娘子,怎會知道連小娘子的喜好?你是故意騙我不成?”

夏祥誠實地點了點頭:“我確實並未見過連小娘子,也從未和她

有過隻言片語的交談,若說我清楚她的喜好,是無稽之談。不過……”他有意停頓了一下,環視四周,見張厚、沈包相談甚歡,時兒一人沉默不語,無人注意他和曹殊雋說些什麼,才又繼續說道,“想要知道一個人的喜好,並非一定要認識其人熟悉其人才可,從其文章、行事也可知曉一些。”

“問題是,連小娘子並無文章……”曹殊雋擠眉弄眼地笑了,彷彿抓住了夏祥的軟肋。

“文章並不一定就是紙上文章。”夏祥含蓄地一笑,“好景常在的外在風格和內在裝飾,好景常在的名字以及旗幟,好景常在在大夏境內的經營方式,還有好景常在的貴客卡,好景常在只開酒樓、茶肆、客棧,有沒有商隊暫且不說,反正沒有青樓妓院的經商範圍,如是等等,完全可以看出好景常在主人的喜好和為人。”

曹殊雋被夏祥說得暈頭轉向,眼睛都直了,愣了半晌才回神過來:“夏、夏郎君,你怎麼會從這些常見的事情想到幕後主人的喜好和為人之上?我平常見到也就見了,卻從來不去想這些。快說,連小娘子的喜好和為人到底如何?”

夏祥初來上京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從好景常在不開青樓妓院推斷出其幕後主人是一位娘子,除此之外,還發現了諸多問題。只不過他深藏於心,從未對外人說過。

如今既然要和曹殊雋聯手開啟好景常在的大門,就無須再向曹殊雋隱瞞他對連若涵喜好和為人的猜測。他夾起一粒花生米放到嘴裡,不慌不忙地咀嚼幾口,才慢條斯理地說道:“聖人見微以知萌,我非聖人,卻也知道觀滴水可知滄海,窺一斑而知全豹之理。好景常在為何不開青樓妓院?固然和連小娘子是女子有關,也說明了一件事情,連小娘子為人端正,堅強而自立,不願意成為依附男子的女子。”

大夏女子地位較之前朝提升許多,女子不但可以擇婿,嫁妝在和離之時還可以帶走,男子可以休妻,女子也可以主動提出和離。一時女風盛行,出現了不少因丈夫無能而被女子主動提出和離之事。

“還有呢?”對夏祥的說法,曹殊雋點頭表示贊同,他身邊就有活生生的例子,姐姐曹姝璃自小就獨立,若非自己如意之人,寧肯不嫁,爹爹也沒過多勉強於她。

“還有就是,好景常在的外在風格和內在裝飾,雖奢華卻不華麗,雖尊貴卻不華貴,雖大富大貴卻不流俗,說明了什麼?”夏祥有意考一考曹殊雋。

“不知道。”曹殊雋很是乾脆地承認了自己的不足,“我讀書少,你別逗我了,快告訴我說明了什麼就行,我只管聽。”

“說明了連小娘子出身富貴之家,從小富貴加身,見多了各種奢華之物,也見識過太多名門府邸,是以好景常在不管是酒樓、茶肆還是客棧的外面風格和內在裝飾,無一處不體現出她的出身、喜好和從容。”夏祥繼續說道,“貴客卡之事可以看出好景常在的客人之中,既有如我等一般的尋常百姓,也有高官權貴,甚至是王孫貴胄……如此見多識廣的連小娘子,眼界之高,品味之與眾不同,必然不可以常理推測,曹三郎,你此時還會認為你的玉連環可以入得了連小娘子之眼嗎?”

曹殊雋口中咬著一隻雞腿,正是好景常在的名菜之一神仙雞,目瞪口呆,含糊不清地說道:“厲害,太厲害了,夏郎君,夏兄,你和狄仁傑不相上下了,怕是連宋悲也會甘拜下風。”

“莫要胡說,我和狄相怎能相比?更和宋悲宋提刑無法相提並論。”夏祥並非謙虛,而是和狄仁傑、宋悲相比,他確實自嘆不如,二人都是斷案高手,狄仁傑自不用說,曾為大唐宰相,宋悲雖只是大夏的四品提刑官,卻是聞名遐邇的青天,一生平反冤案無數,恩德惠及百姓賢名留於青史。

當然,話又說回來,他並不以斷案為長,和狄仁傑、宋悲也沒有可比之處。

“不如這樣,玉連環既然已經成形,先留下,我再按照你的意思重新製作一個,到時兩個物品一同交與連小娘子,看她更喜歡哪一個。”曹殊雋雖是歎服夏祥細緻入微的洞察力和推測,卻並不完全信服,是故留了一個懸念,想要試上一試,“若是她喜歡玉連環,便是我勝了,你不許再對連小娘子有非分之想。若是她喜歡按照你的意思再製作,便是你勝了,我以後不再對連小娘子有不安分的想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