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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鼎記_第四章 行路難

夏祥一行三人繞開村西的大路不走,專走村東的偏僻小路。小路原本是放羊老漢夏老中無意中發現的,雖是捷徑,卻崎嶇難行,深一腳淺一腳不說,還被叢生的灌木劃得身上生疼。

好在山村的孩子自小皮實,皮肉之苦不算什麼,山路難行也是小事,哪怕是夜幕降臨之後,四下傳來的不知名的蟲鳴和各種奇怪的叫聲,也不會讓夏祥感到害怕。唯一讓他心疼不已的是身上的青衫被劃得支離破碎,幾乎不成樣子。

若是讓夏來和夏去知道夏祥此刻心中所想不是如何儘快走出連綿不絕的大山,而是在心痛衣衫,二人定會哭笑不得。此時二人的心情七上八下,倒不是背井離鄉的惶恐,而是走了半天忽然發現居然迷路了!

麻煩大了。

夏來和夏去眼見明月西沉,已是下半夜的光景,心知再瞞下去怕是會出大事,二人你碰碰我,我推推你,都想讓對方先說。

“路錯了不怕,殊途同歸,條條大路通京城,要是方向錯了,就南轅北轍了。”夏祥索性將青衫的下襬系在腰間,破就破了,懊惱也無用,不如放下。他停下腳步,四下張望一番,呵呵一笑,“我等了你們大半天,你們一個時辰前就該告訴我迷路了。能憋到現在,也真是難得。”

“啊,大郎,你早看出迷路為什麼不說?誠心害我們不成?”夏去苦笑撓頭,“不對,你和我們同路,我們走了錯路,你也跟著誤入歧途。”

夏祥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擦了擦汗:“一個時辰前,我發現走錯的時候,你們沒說,我也假裝不知道,是想也許憑我的記憶可以找到出路,現在才知道我也錯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白天和黑夜的不同之處在於,黑夜沒有太陽。”

“撲哧……”夏去笑噴了,之前的擔驚受怕被夏祥一句話逗得煙消雲散,他哈哈大笑,“大郎不愧是讀書人,出口成章,書沒白讀,連晚上不出太陽的道理都懂。”

“你們還笑得出來?”夏來一屁股坐到地上,扯了一棵草放到嘴裡咬了幾口,又吐了出來,“三更半夜,荒山野嶺,萬一遇到老虎怎麼辦?沒有老虎,碰上山匪怎麼辦?沒有山匪,有狼怎麼辦?縱然老虎、山匪和狼都沒有,我們走不出去,渴了餓了怎麼辦?”

夏祥雙手支頭躺在石頭上,仰望夜空繁星點點,輕鬆地笑了:“欲速則不達,走了半天,也累了,先休息一晚再說,明天一早趕路也不遲。”

“我睡不下,去四下轉轉。一個時辰後如果我還沒有回來,你們天亮自己趕路,不用管我。”夏來急於走出大山深

處,心裡著急,他既沒有夏祥沉穩的大將之風,又沒有夏去隨遇而安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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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走遠了。”夏祥懶洋洋地應了一句,他和夏來從小一起長大,知道夏來遇事急躁的性情,才懶得勸他,反正夏來轉上一圈一無所獲之後,還會回來,“記得回來的路,山裡靜,有事情大喊一聲。”

夏來點了點頭,悶聲低頭,轉眼間身影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夏去也躺在了夏祥身側,將包裹放在頭下:“任他去吧,我敢說不出半個時辰他就會乖乖地回來,十一郎也不知道撞了多少次南牆了,每一次撞完都後悔,後悔完了,下一次還要去撞。”

山風吹拂,遍體生爽,夏祥和夏去開始還有一句沒一句說話,後來不知何時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聲驚叫驚醒了二人。

“啊!”

驚叫聲從正前方傳來,有百餘丈之遙,正是夏來的聲音。夏祥和夏去同時驚醒,二人從石頭上一躍而下,不加停留,飛一般朝聲音的方向狂奔。

百餘丈的距離,片刻即到。夏祥跑在前面,險些收勢不住,如若不是正好有一棵大樹,他一定會一頭栽下懸崖——是的,夏祥的眼前是一處懸崖,懸崖深不見底,一望之下,猶如巨獸的血盆大口,陰森恐怖——還好他及時抱住了樹身,才沒有掉落下去。

懸崖十分隱蔽,隱藏在過膝的雜草之中,稍不注意就會一腳踩空。夏祥驚魂未定,伸手攔住了緊隨其後的夏去。

夏去也嚇得不輕,他比夏祥慢了一步,及時收住了腳步。朝下只看了一眼就雙腿發軟,再也站立不住,癱軟在了地上。

倒不是他嚇得如此,而是想到夏來掉下懸崖,肯定九死一生,悲從中來,頓時淚如雨下。

“十一郎!”夏去放聲大哭。

“不要哭。”夏祥起初也是心中大亂,深吸幾口之後,心中稍安,略一思忖,朝懸崖喊道,“十一郎,十一郎!”

無人應聲,只有空曠的回聲。

此刻東方泛白,再有半個時辰就會天光大亮,夏祥左右看看,沒有可以通往懸崖下面的路,就一把扯下身上已經破舊不堪的青衫,擰成了一股繩,又從隨身包裹中拿出其他衣服,系在了一起。

夏去見狀,也如法炮製,二人的隨身衣物不多時就變成了一條長十幾丈的粗繩。夏祥將繩子一端系在了樹上,用力拉了拉,將繩子另一端拋到了懸崖下面。

“我去。”見夏祥有意沿著繩子下去,夏去搶過了繩子,將身一縱,就跳下了懸崖。

光將亮,明暗之間,看不真切,夏祥呼吸急促而沉重。懸崖之下,樹木叢生,亂石林立,他暗暗叫苦,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真不該讓夏去下去。

“怎樣?”夏祥關切地問。

“什麼都沒有發現……大郎,繩子快不夠用了。”

“不如你上來再說。”

“這裡有一塊石頭可以落腳,我先看看再說。”

“小心野獸,小心腳下。”夏祥頗為擔心,此時他完全看不見夏去的身影,只能憑空對話,也不知道夏去身在何處,是否危險。

“半山腰哪裡有野獸,哈哈,咦,石頭下面有一塊平地,我跳下去看看。”夏去的聲音從懸崖下面傳來,有幾分含糊不清,就如被風吹得散亂的頭髮,“大郎,如若一個時辰後我沒有上來,你只管離去。”

夏祥急急答道:“亂說什麼?我怎麼能扔下你不管?還要你和我一同進京趕考,高中進士,及第還鄉……”

卻沒有了回應。

夏祥哪裡等得了一個時辰,又喊了幾聲,再也沒有一絲回聲,他按捺不住,攀著繩子而下。石壁突起如刀,樹枝堅硬如劍自不用說,亂石嶙峋,沒有一處可以落腳之地。幸虧他小時也是喜歡爬上爬下的性子,否則單憑一根衣服編成的繩子想要下來,也不可能。

繩子到頭了,夏祥懸在半空之中,初升的朝陽光芒萬丈,四下看得清清楚楚,下方確實有一塊平臺,約有一丈方圓,平地之上空空如也,哪裡有夏去的影子?

夏祥心急如焚,不知道到底出現了什麼變故,再看四周,除了亂石和叢生樹木之外,連鳥兒都不見一隻。

“十一郎!十三郎!你們在哪裡?”

夏祥大聲呼喊,他蕩在空中,被樹枝和亂石劃得生疼,胳膊上血流如注,他毫不在意,心中掛念的全是夏來和夏去的安危。

朝夕相處十幾年來,夏祥和夏來夏去情義深重,他心如刀割,恨不得自己替代夏來和夏去。在空中吊了半個時辰,直到筋疲力盡嗓子喊啞,再也支撐不住時,他才爬了上去。

陽光大好,眼前是無盡江山,卻已物是人非,來時三人,如今只有他孤身一人。

夏祥強忍心中悲痛,朝懸崖下面連鞠三躬,收拾起東西,把繩子解開還原成衣服,雖破舊,卻還能穿。

雖心有不忍,但荒山野嶺,他一人之力也無法救人,何況他也不知道夏來夏去人在何處,更何況此時他已經飢腸轆轆,再耽誤下去,走不出群山,也會餓死。擦乾眼淚,夏祥認準方向,背起包裹,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