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都市 > 問鼎記(全)最新章節列表 > 問鼎記_第六十四章 反骨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問鼎記_第六十四章 反骨

“連小娘子是有了意中人嗎?”肖葭悄然進來,站在連若涵身後,目光流露讚賞之意,連若涵的字秀氣柔美,仔細再看,柔美之中又隱含剛強堅韌。

詩言心聲,連若涵的詩出自《詩經·國風·鄭風·風雨》,是說一個女人見到了意中人,心中怎能不開心高興的心情。

連若涵燦然一笑,放下宣筆:“哪裡有什麼意中人,不過是想起了這首詩,隨手一寫罷了。肖娘子,肖家漆器最近如何?”

肖葭盈盈一笑:“肖家漆器現今是上京最有名的,最新推出的幾款漆器,很受歡迎,第一批幾千件賣得一件不剩,正在緊急從泉州調貨。”

肖葭最近忙著肖家漆器的擴張,已經相中了三家店面,業已談妥,只待擇日開張。安自如回了泉州,負責貨源的供應和調配,她一人照應幾家店面,自然忙不過來。李鼎善住在景王府中,忙朝堂之事,不可能幫她打理生意。她近日正在物色得力之人幫她打理,否則三家店面全部開張之後,她分身乏術,應付不過來。

雖忙,卻始終在關心夏祥。得知夏祥落榜後,她焦急萬分,卻無計可施。好在李鼎善背後幫夏祥應對,她才稍微心安。若是夏祥落榜,以後該如何是好?況且以夏祥的才學,即使不中狀元,探花也不在話下,文昌舉怎能如此無恥,非要拿下夏祥功名?

李鼎善並未對肖葭說起夏祥功名被文昌舉拿下的前因後果,朝堂之事,還是少讓肖葭知道為好。肖葭跟隨連若涵在生意上有一番作為足矣,不必再介入朝堂紛爭。

肖葭自然對李鼎善言聽計從,也不曾問過李鼎善連若涵到底何許人也,可李鼎善也不得而知,只憑猜測認定連若涵若非四大世家之人,便是五王爺暗中扶植的勢力。只因四位王爺之中,大王爺景王最低調沉穩,暗中在佈局金甲營,並未培植生意上的勢力。李鼎善對景王最為瞭解,也清楚景王的重心所在。

三王爺星王的著力點也大多在朝堂,掌管吏部以及上京府,就足夠他應付了,何況現今宰相候平磐把持朝政大權,三王爺又和候平磐交好,候平磐事無巨細都向三王爺稟告。是以李鼎善推測,連若涵並非三王爺之人。

四王爺慶王心向佛道,醉心書畫,似乎不問世事,對自己所掌管的禮部被三王爺搶走也毫不在意,雖然李鼎善清楚四王爺並非真正的心在方外,卻也猜出連若涵和四王爺並無干係。

那麼就只剩下一個五王爺了。

五王爺雲王在幾位王爺之中,年齡最小,存在感最低,很少有人想起他的存在。外界有關五王爺的傳聞,又是最少。李鼎善卻是清楚,既無傳聞又無喜好的五王爺,別看年齡最小,卻是最讓人琢磨不透。以五王爺正值壯年的年齡,要麼縱情山水醉心武藝痴迷書畫,要麼聲色犬馬,不管好壞,總要有所愛好才是人之常情。若全無愛好,就只有一種可能了——愛江山。

是以李鼎善認為,連若涵若非四大世家之人,便是五王爺暗中培植的勢力。

四大世家自唐以後,不再如以前顯赫,但勢力依然驚人,餘威仍在。只不過由以前的顯赫天下搖身一變,沉寂民間,不再拋頭露面,更不參與朝堂爭鬥,安分守己當盛世富家翁。只是有心人都清楚一點,四大世家表面上銷聲匿跡了,實則在暗中積蓄力量,伺機東山再起。

肖葭卻不管許多,無論連若涵是五王爺的勢力還是四大世家之人,都無關緊要,她只看重連若涵的為人和能力。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好在夏祥吉人天相,名中一個祥字,還真的是遇難成祥,最終榜上有名。雖是榜尾,也好過落榜。聽聞此事除了先生在暗中推動之外,夏祥自己也好生謀劃了一番,充分讓各方勢力為己所用,肖葭暗中大為讚歎的同時,又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看法:夏祥日後必定會大放光彩。

眼下生意正在擴張的緊要

關口,她忙得不可開交。在得知連若涵和夏祥認識之後,夏祥也有藉助好景常在之力的舉動,她大為欣喜,夏祥的想法和她不謀而合,可見夏祥除了博學多才之外,還有經商頭腦,著實難得。

“泉州之地,路途遙遠,調貨運來上京,不管車隊還是船隊,都曠日持久,不如在北方尋一合適地方,建造一處專門製作漆器的作坊,可以就地取材,就地製作,以便隨時供應上京幾家漆器商行之需。”連若涵很是欣賞肖葭的才能和聰明,得肖葭之助,她不但有信心可以將好景常在的規模進一步擴大,更相信肖葭可以成為她的左膀右臂。

“倒也是好主意,建在哪裡好呢?”肖葭微一沉思,“上京之地,寸地寸金,若是建在上京,成本居高不下。”

“不如建在真定府……”連若涵心中只一想便有了計較,“真定距上京三百餘裡,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且滹沱河向東百餘里和運河相通,方便船運。”

“為何建在真定府而不是建在西京?”肖葭卻有自己的見解,“西京河南府距上京一千餘裡,雖遠了一些,卻和泉州更近,船運馬隊都更加便利。相比之下,洛州比真定更為繁華。”

大夏原本有四京,即東京開封府、西京河南府、南京應天府、北京大名府。後掃北之後,定都上京,便成了五京。除了東京開封府又名臨安之外,其餘幾京,依舊保留原名。

“就選真定府了,西京還是離上京遠了一些。”連若涵選在真定府,自有深遠用意,卻不便告訴肖葭。

肖葭也是聰明女子,見連若涵心意已決,自然不再多說什麼。

“夏郎君一行住在了觀心閣……”連若涵眼皮微微低下,目光又落在她剛才題寫的詩句之上,眼中驀然閃過一絲光彩,“觀心閣還有許多空餘房間,肖小娘子若要想住,也可以搬去。”

“多謝連小娘子好意,還是不用了,我自有住處。再者住在觀心閣,離漆行也太遠了一些。”肖葭心中一動,連若涵微微失神的神態被她盡收眼底,她不免暗自揣測,莫非連小娘子和夏祥日久生情,暗生情愫了?

肖葭住在一處偏僻而幽靜的小院之中,是李鼎善為她安排的住處。她現在還不便過多地拋頭露面,以免為李鼎善帶來麻煩。其實她此時很想和夏祥相見,奈何先生不許。先生說了,時機還不成熟。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時機才能成熟?肖葭心中喟嘆一聲,她深知先生深謀遠慮,必然是為夏祥和她考慮,只是夏祥現在雖步步危機,卻步步高昇,和她有漸行漸遠之勢,她心中大感無奈。

告別連若涵後,肖葭返回住處。她的住處離蓮軒並不太遠,雖風雨交加,還好她有馬車。本來連若涵要留她住下,但她還是執意要回。

肖葭的心思就如漆黑之夜的風雨,浮沉不定,飄搖不定。她坐在馬車之中,隨著馬車左右晃動,不時想起她和夏祥在中山村一起度過的三年時光。有多少歡笑和美好,有多少往事和留戀。夏祥已經深深地印入了她的心房之中,再難消滅。只是先生說過,她並不能嫁與夏祥,她和夏祥之間,有一條深不可及的鴻溝無法跨越。

一陣急風吹來,帶動車簾,車簾飛起,外面的光亮照進了車內。肖葭驀然驚醒,抬頭一看,馬車正路過一處燈火通明的府邸,府邸的牌匾之上兩個大字:文府。

文昌舉文尚書之府。

門口停了一輛馬車,有一人正在下車。燈光昏黃,此人低頭下車,面容一半隱沒在黑暗之中,一半被燈光照亮。雖只看了他一半面容,肖葭卻一眼認出此人正是禮部侍郎高亥。

高亥夜訪文府,是為何事?肖葭並不知道今日放榜還有過換榜的烏龍之事,她隨李鼎善暗中見過一些京中高官,是以認得文昌舉、高亥、陳封等人。

高亥下車之後,躲避地上積水,提著

衣袍上了臺階,習慣性回身一看,肖葭的馬車正好一閃而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因肖葭的馬車既不奢華又不香豔,又是極其普通的顏色,是以並未引起他的注意。

高亥在管家的帶領下,急匆匆來到客房。深夜接到文昌舉召喚,他雖不情願,卻還是急急趕來,心裡清楚文昌舉是為了今日兩榜烏龍之事。

文昌舉負手而立,背對高亥,面對正堂。正堂的牆壁之上,有一幅萬里江山圖。

高亥趨步上前,叉手一禮:“下官見過文尚書。”

文昌舉並未回身,肩膀微微顫抖,摘了官帽的他頭上花發叢生,背也佝僂了幾分,遠不如白日在貢院之時官威十足。

“高侍郎,你從本官背後觀看,可曾看到本官生有反骨?”文昌舉的聲音三分冷落七分官腔。

高亥微微一怔,嘴角閃過一絲玩味的冷笑,語氣卻十分恭敬:“下官不敢冒犯文尚書。”

“你還不敢?”文昌舉肩膀的顫抖更激烈了,他猛然回頭,雙目圓睜,鬍鬚劇烈抖動,“你,你,你擅作主張新增了夏祥上榜,在你眼裡,還有本官還有慶王還有皇上嗎?”

若是以前,高亥此刻早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或是誠惶誠恐地認錯,再為自己辯解一番,最終說得文昌舉相信並原諒為止了。可今日他卻不慌不忙地再次彎腰施禮,乾笑一聲:“文尚書有所不知,下官並非擅作主張新增了夏祥,而是為皇上和慶王殿下選拔英才,為文尚書糾錯補缺,撿漏拾遺,以免有遺珠之憾。陳侍郎、章學士都知道此事,也贊同下官之見,認為夏祥之才,本該錄取。若不錄取,才是欺君之罪。”

文昌舉手指高亥鼻子,渾身都顫抖了,嘴唇翕動半天才說出話來:“高、高、高亥!你私下串通陳封、章則是,枉本官一向視你為心腹……”

心腹?高亥嘴角閃過一絲不屑的冷笑,奴才還差不多,他臉上還是保持了應有的謙恭笑容:“文尚書言重了,怎麼叫串通?下官領朝廷俸祿,自當為國分憂為皇上效勞。下官身為考官之一,難道連錄取一名考子的眼光和權力都沒有?”

文昌舉頹然坐回座位上,有氣無力地說道:“夏祥的試卷,不是已經毀掉了嗎?”

“文尚書特意抽出夏祥試卷,令下官塗抹毀壞,下官當時一忙就忘了此事,將試卷隨手放到了一邊。後來放榜之時被陳侍郎看到,陳侍郎驚為奇文。章學士放榜之後,才看到夏祥文章,也是歎為觀止。我三人商議之後,決定換榜添上夏祥之名,以免錯失大才。”高亥說得輕鬆,其實當時他之所以沒有聽從文昌舉之言塗抹並毀壞夏祥試卷,也是猶豫再三。畢竟茲事體大,雖說文昌舉在貢院一手遮天,又有三王爺之助,拿掉一個小小的夏祥,不過是舉手之勞,但萬一東窗事發,背黑鍋的人卻是他而不是文昌舉。

是以高亥考慮來考慮去,最終還是留下了夏祥的試卷。直到黑榜事發以及曹用果夜訪高府,和他一番密談之後,他更是無比慶幸當時沒有毀掉夏祥的試卷,而及時轉向聯合陳封、章則是補錄夏祥,在他看來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你……”文昌舉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他不敢相信跟隨他多年對他事事聽從的高亥居然在如此重要事情之上,陽奉陰違,背後捅他一刀,他雙眼圓睜,鬚髮皆張,似乎就要暴起,最終卻只是愴然擺手,“你,你走!”

“下官告退。”高亥低眉順眼,依然恭敬十足,“文尚書千萬保重貴體,朝廷現今正是用人之際。”

文昌舉等高亥走後,一人呆坐半天,眼神默然無光,喃喃說道:“這可如何是好?蔡北偷樑換柱,抄了夏祥的試卷……來人,快傳蔡北。不,回來,讓蔡北到安定河通惠橋下的畫舫上一見。”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夜,更深了,雨,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