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其實並不想把這只饕餮當馬騎,她是實在沒有辦法。
催`情`劑的藥效還沒有過去,她的腿軟得像麵條一樣,走不了兩步要跌倒。雖然剛剛偷襲那個變`態時動作還算敏捷,可也是積蓄了好久,才蓄出那麼點力氣來。
而這只饕餮身上的藥效顯然也還沒退。他現在之所以聽話,全靠元素用精神力壓制。可元素與他的身體接觸越多,精神壓制的效果便會越弱。
至少從湖西岸繞到湖北岸的這一路上,這只饕餮已經自行改變路線三次了。元素被他氣得不行。她本來想等逃到那些人魚的視線範圍外後,再開啟隨身空間進去躲躲,可由於他自作主張擅改路線,這一路過來他們始終不能甩脫那些人魚。
而且算躲進隨身空間裡還是有危險。這種人魚會用次聲攻擊,她的空間無法隔絕聲波,逃不開次聲攻擊的影響。
得想個辦法。
後天是好閨蜜蔣真真那個弟弟生日,她小媽發了請帖特地請她回去。蔣真真這個小媽年輕漂亮,手腕高超,嫁給蔣父不到七年,蔣父險些沒將家中半壁江山拱手相讓。蔣真真嫁人前天天在家裡跟她那個小媽鬥法,十回裡頭能佔一回上風,都算是運氣了。
蔣真真便請元素陪她回去幫忙撐場面。元素說:“我這麼單純善良,青春靚麗的美少女,你叫我陪你回去跟一群半老徐娘鬥心眼,你確定?”
蔣真真說:“誰讓你回去跟群八`婆鬥心眼的。我是怕我回去以後會忍不住想揍那個叫似錦的賤`人,你到時記得過來幫我攔住家裡的保安。”
蔣真真千央百求,又可憐兮兮地說,上回他爸做壽,卓野陪她一起回去,聽見她被小媽懟,不僅沒幫她,回去還數落了她一頓。
從那以後她深深體會到了什麼叫作:老公還沒閨蜜靠譜。
元素經不住她再三懇求,便應下了。她身上現在沒有任何計時工具,只能依靠身體狀況推測時間的流逝。從她在party上被一杯摻了藥的雞尾酒放倒到現在,應該已經快一天了。
她既然答應過蔣真真,不能失約。
一定要儘快離開這裡。
從小教堂那裡跳下來,到發現湖裡養著人魚後,元素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這裡應該也是一個異度次元。
在【元世界】(元素居住的那個世界),全球各地的次元獵人聯合起來組建了次元聯合國,聯合國之下,在各國各個地區還設分部,國內每個省再設分局,分局之下,轄各市辦事處,與辦事處並列的,便是獵人協會。
平時若無【次元走私】或是【次元災難】等違規事件發生,獵人協會的註冊獵人便是普通的生意人,依靠在各個次元間來回穿越,替人辦事賺取佣金;若有事件發生,註冊獵人便是次元管理辦事處的現成“警察”。
元素是鹿城獵人協會的註冊獵人。每個地區的獵人協會,都有一些比較特別的區域性規定。鹿城獵人協會有四大不準違反的鐵律,其中第一條是:不準將異次元內的高危生物帶入元世界。
因為這條規定,在鹿城幾乎見不到任何來自異次元的生物。而人魚這種生物明顯不是元世界裡土生土長的,沒有人有膽子在鹿城裡大量豢養這種兇暴的生物。
所以這裡應當是個異度次元,並且是一個還未被鹿城獵人協會標記的異度次元。
短時間內,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到這個次元空間的出口並不容易。她還可以退回去,逼迫那個醫生帶她出去——只是沒有辦法像控制這只饕餮這樣,對他使用催眠術。
她之前在手術臺上已經試過一次了。催眠術對他無效。
等等,不對!
如果次元空間的出入口是在房子外頭的話,哪怕湖裡養著再多的美人魚,那個變`態也不應該這麼放心叫自己跑出來才對。為什麼到了現在,他還沒有第二手措施?除非……
除非這個次元空間的出入口是在那棟房子裡!
所以他篤定了,自己哪怕是跑出來了,也絕對離不開這裡。
元素想通這些關節的時候,那些上了岸的人魚已經暴躁地展開了次聲攻擊。元素明顯覺得脈搏跳動一突一突的,和那些耳朵聽不到的聲波應和起來。這只饕餮的狀況比她更糟糕,早在次聲攻擊伊始,他完全走不動了。
長著青黑色鱗片的人魚從四周圍攏過來,元素在人形饕餮肩頭踩了一腳,整個人像根彈簧一樣借力彈起,飛起一腳,照著其中一隻人魚的眼珠橫掃過去。那只人魚一時沒有防備,竟真地被她一腳踹中眼珠。
這些人魚的眼睛長在兩側,沒有眼皮保護,整個眼球暴露在外頭,一看便知是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元素這一腳下去,整隻腳都沒進那只人魚的眼眶,它的眼珠像是裝了水的氣球,忽然爆炸開來,噴出一堆腥臭的濃漿。
那只人魚張大了嘴巴,雙手捂向受傷之處,無聲地哀嚎。
元素在那只人魚胸前一踏,身子在半空中生生扭轉過來,一腳掃向身後偷襲的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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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人魚從同伴那裡學了經驗,見元素這一腳過來,趕緊偏頭避開眼部。斜裡又有一隻人魚衝上來,一隻蒲扇大的手捏住了元素光`裸的腳腕。
它力氣大得驚人,元素在它身上連踹幾腳,怎麼都無法掙脫。這麼一會的功夫,另有兩隻人魚圍過來,一左一右,從背後拉住了元素的雙手。
它們拉住元素的四肢朝外掰扯,把她吊起來。那只被元素踢壞了眼睛的人魚張開血盆大口撲向她的腰腹,看樣子是想吃了她。
正在此時,一直跪在地上呻`吟的人形饕餮忽然一縱而起,氣勢洶洶地朝那只人魚衝了過去,兩具高大的軀體砰地一聲對撞了一下,那只人魚飛起來,落到三米外,撞壞了水龍頭。自來水從水管裡噴灑出來,像是驟然間下起了暴雨。
人形饕餮轉身,攔腰抱住那只抓住元素雙腿的人魚,扛麻袋似的把他舉起來,用擲標槍一樣的姿勢把他丟了出去。
咚地一聲,正好丟進湖裡。
元素雙腿得了自由,腰上用力,一腳踹在右邊人魚的腰眼裡,迫它鬆開手,接著握手成拳,一拳砸向左邊人魚的眼睛。
那人魚嚇得連連避退。
人形饕餮衝過來背起她,一邊跑一邊“啊啊”大叫,元素聞到血腥味,伸出手在他鼻間抹了一把。糟糕,鼻血都流出來了,可別是內傷了。
再這樣下去不行。別到時候她沒死,這只饕餮先死了。
元素眼珠子一轉,心裡忽然有了個主意。她放鬆了全身的肌肉,一腦袋磕在人形饕餮肩上,“昏”了過去。
人形饕餮覺察到背上的人失去了知覺,當下跟死了主人的狗似的,徹底沒了主意。他把元素放到地上,拍她的臉,拉她的手腳,可元素像死了一樣,一動不動,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微弱。
他著急起來,圍著她嗚嗚的叫。
人魚的次聲波頻率越來越低,他也幾乎到了崩潰邊緣,一顆心臟鼓鼓地跳動著,好像下一刻會從胸膛裡蹦出來一樣。額頭上的青筋一條條充血鼓起,他終於忍不住,一頭栽倒在元素身上。
監控室裡,蕭何低下頭,用嘴咬住紗布一端,沒受傷的手提著紗布的另一端繞過去,慢條斯理打了個蝴蝶結。
坐回轉椅上時,他按下桌面上的按鈕,用次聲對人魚釋出了指令。
“把他們帶回來。記住,他們可不是你們的食物,你們一口都不許動。”
地下二層的庫門開啟,兩隻人魚抱著昏迷的一男一女涉水而過,上到地下一層,從實驗室外頭的器械房裡拉出兩張病床,把人放上去,推到實驗室裡。
蕭何換過一件乾淨的手術服,口罩頭套具備,用夾煙的姿勢夾著一支針管。
病床推到離手術檯只有一步之遙時,躺在床上的人忽然一個扭身彈坐而起,右手扯過床單,旗幟一樣張出去。
蕭何冷不防被她套了個正著,來不及把床單扯下來,那女人已經蹂身衝到他身邊,隔著被子,抓住他拿針管的手,兩根手指不知怎麼地在他虎口處一掐,他不由自主地鬆開手。
針管掉到地上,元素立刻提膝在蕭何腹間撞了一下,飛速轉身,彎腰,撿起針管,插`進一隻人魚的脖子裡,注射。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元素不等藥效發作,立刻轉身,抬手扯住床單,把套在裡頭的蕭何拉了回來,手裡的針管狠狠扎進他膝蓋裡,又飛快地拔了出來。
蕭何慘叫一聲,一米八的個子立時矮下去三十公分。元素趁機繞到他身後,扯下被單,手裡的針管對準了他的喉結。
“別動。”她說,聲音冷冷的,“再動我捅死你。”
謝天謝地,在外頭和人魚折騰了那麼半天,催`情`劑的藥效終於散了,她也恢復了往常的狀態。
另一只人魚見飼養者被制住,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蕭何半跪在地上,痛得臉都白了,汗水打溼了額前的劉海,可他偏偏還在笑,喉結一震一震的,針尖不時從上頭滑過,在光潔的皮膚上帶出一道道血痕。
元素扯下他的口罩,看了他一眼,把口罩揉成一團塞進他嘴裡。
蕭何的臉一下子綠了,再也笑不出來。哪怕口罩是消過菌的,對於他而言,依然不屬於能夠放到嘴裡的東西。
元素斜著眼瞧他,冷笑:“你怎麼不笑了啊。再笑啊,沒關係,大聲點,不是一直都很得意嘛?”
蕭何默默地把口罩取下來,沉默了一會,道:“你裝昏裝得很像,連我都被騙到了。”
元素一點也不客氣:“多謝誇獎。你也變態得令人歎為觀止呢。”
她一邊說,一邊扭過蕭何的一隻手,提膝壓在他背上,道:“我這人呢,最喜歡公平交易。我覺得咱們可以做一筆買賣。你把這只饕餮送給我,放我出去,我不殺你,也不到鹿城獵人協會裡舉報你。你做什麼做什麼,只要不再來惹我,我不管你,怎麼樣?”
蕭何說:“我要是告訴你怎麼出去,你不殺我了?我不是很相信。”
元素道:“既然有買賣你不肯幹,我只好先殺掉你,再慢慢找出口了——”
語畢,那針尖立刻往裡刺進了三毫米。
蕭何立刻改口:“成交。”
元素坐到他肩上,一隻手摳在他右眼角邊,另一只手拿著針管,對準了他頸側大動脈。她用腳在他胸口踢了下,嗔怪道:“起駕呀。”
蕭何只好認命地爬起來。只可惜他膝蓋受了傷,本來走路不利索,肩上還得架著一個人。幸虧他肩寬腿長,平時沒事也常健身,還有一點力氣,而元素的身材還稱得上是嬌小,不然只怕還扛不動。
經過人形饕餮躺著的病床,元素開啟隨身空間,讓蕭何連人帶病床一起踢進空間裡。
她的手指在他眼睛旁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蕭何被她摸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由想起剛剛在房子外頭,那只被她踢爆了眼珠子的人魚。
她這動作,意思非常明顯,他要是敢有異動,哪怕一擊殺不死他,她也要把他眼珠子給摳出一個來。
蕭何帶著元素上到四樓的小教堂,來到聖母瑪利亞的雕像前。
“出口在聖母像的基座下面。”
元素從他肩上滑下來,跳到聖桌上,針管始終不離他脖頸。
“自己開啟來給我看。”
蕭何只好親自動手把雕像移開,基座下面,果然有一條綠光瑩瑩的通道,的確是次元通道沒錯。
元素微微一笑,一腳踹在蕭何身上,藉著反彈之力,整個人像顆子彈般頭朝下倒進了次元通道裡。
蕭何趴到入口處看時,一根針管像飛鏢一樣貼著他的顴骨飛過,擦破了一層油皮。
明明人逃了,他自己也受了一身傷,可他臉上不僅沒有一絲惱意,眼中反而燃起獵人瞧見心儀的獵物時才會有的神采。
“是這樣,生活才有趣啊。要是一次成功了,那該多無聊,你說是不是,瑪利亞?”
男人跪在聖案前,雙手五指交叉,一臉虔誠地喃喃,彷彿是在禱告。
懷抱聖子的白色石膏塑像慈地俯視著地上的男人,嘴角,慢慢地,慢慢地勾了起來。(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