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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再回宛城

園中林木蕭蕭,阿四跌倒,再被扶起來,再拄雙柺走路,又跌倒,又被人扶起來…如此反覆不止,雖是在寒冬,卻也讓其渾身為汗水所溼透。

“阿四,今天就算了吧,你已經太累了。”一名幫眾關心地勸道。

“不,還沒有到一個時辰,再來!”說著移身拄拐再次一步步艱難地挪動著,每多一步,他的眉頭便皺一下,彷彿是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但他卻咬牙堅持,只不過,僅走了十步便又一次跌倒。

“看,我已經可以走十步了,已經可以走十步了!…”阿四似乎有些激動地扭頭向那幫眾喊道,但他的聲音卻戛然而止,他居然看到了林渺!

阿四的目光直直地望著林渺,像是做夢一般,世上所有的一切彷彿在剎那之間都靜止了。

所有人都沒有出聲,包括林渺和阿四。

良久,阿四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嘴角似乎被牽動了一下,卻仍沒能發出聲音,只是眸子變得有些溼潤。

“阿四!”林渺的聲音有些哽咽。

阿四的目光依然定定地望著林渺,雙手卻在地上顫抖地摸索著那跌於一旁的雙柺,幾次碰上竟沒能抓穩。

“怎會這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林渺步子極為沉重地來到阿四的身邊,心酸地問道。

“真的是你嗎?你還沒死?你居然還沒死?!”阿四激動得嘴唇哆嗦,但臉上卻展出了一種奇怪的笑,似開心,但又雙目含淚。

“是的,我還沒死!祥林呢?老包呢?你怎麼會成這個樣子?是誰幹的?”林渺抓住阿四的雙肩,也有些激動地問道,眸子裡禁不住有淚花轉動。

阿四像是並沒有聽到林渺的話似的,只是仔細地打量著林渺,似乎是要看看眼前的林渺是不是真的。

“果然是你小子,你耳朵裡的一顆痣是別人裝不了的,你沒死,那真是太好了,你看!我沒有了雙腿也照樣可以走路…”說話間,阿四竟突然握拐將自己的身子撐了起來。

林渺和一旁的人都嚇了一跳,同時也都感到心酸。

阿四雙柺移動之間竟顯得極為平穩,雖然緩慢,但是竟然奇跡般地走了四十多步尚沒倒下,只是累了,將身子倚在樹上,扭頭喘著粗氣,興奮地問道:“我剛才走了多少步?我剛才走了多少步?”

一旁本來護著阿四走路的虎頭幫弟子也吃驚不小地望著阿四,道:“有五十步了!你走了五十步了!”

“看,阿渺,我可以走五十步了,我可以走五十步了,我一定可以好,一定可以好,很快就可以不用雙柺走路了!”阿四激動而興奮地呼道。

眾人似乎也被阿四的心情給感染了,雖然心中仍然無盡的酸楚,但是他們也為阿四的毅力和意志所震撼。

林渺心中更是千百種滋味全都有,感到有種前所未有的愧疚,這一切,都是他所帶來的,為他的親人、為他的朋友,竟帶來了這般的災難,若不是他,這些人也便不必受如此的痛苦和折磨了。

蘇棄和段斌心中的感覺也極怪,這裡的所有人,雖然都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混混,但是他們卻有著不同尋常的精神,一種足以讓人震撼,更不敢小覷的精神。

他們的言語沒有華麗的修飾,但每一個動作和表情都飽含著坦誠而濃重的感情。

“是的,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便可以再和我一起並肩作戰了!”林渺有些激動地行至阿四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道。

聽到這話,阿四的神se微黯,吸了口氣道:“可惜祥林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沒有他,總像是少了點什麼。”

“祥林不見了?那小刀六和老包呢?”林渺急問道。

“阿四的腿是孔森那混蛋讓人打的,不過那混蛋卻死了。小刀六在獄中,他被官府抓了,已經關押了好幾個月!”遊鐵龍嘆了口氣道。

“那老包呢?”林渺又問道。

“老包走了,跟義軍走了,他說他一定會回來的!”阿四嘆了口氣,眸子裡閃過一縷淚光道。

“那包嫂呢?老包不會帶著她一起參軍吧?”林渺反問道。

“包嫂去了,被王興那狗東西看中了,所以包嫂去了。老包再無牽掛,便去參軍了,他說,如果你還活著的話,他會回來找你,他還說,只要你還活著,我們兄弟一起還可以大幹一場!所以,我的腿絕對不可以斷!我必須讓我的腿儘快好起來!一起殺到監獄中去把小刀六救出來,然後我們遠走高飛!”阿四傷感的語調到後來竟變得激昂。

林渺的腦中一片空白,包嫂居然也去了,這個自小便對他很好的女人,在很多時候,自己都將之當母親一般看待,她溫柔嫻慧…可卻如梁心儀一樣紅顏薄命,他心中湧起了無限的傷感和仇恨。

恨這個世界,恨這些貪官,恨自己無能,想到老包對他的期待,他便感到一陣難以掩飾的羞愧。他早該回到宛城,可是他沒有,他的兄弟們為他在宛城受苦受罪,為他擔心分憂,可他卻只是為了一個女人滯留湖陽,而結果卻沒有人感激他的好意,只是想一想,林渺便覺得羞愧,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自私,有多麼無知。

林渺向來以聰明自詡,可是卻做了這樣一件難以饒恕的事情,他竟不知該如何向這群兄弟交代。

“你尚活著就好,我們的苦也便沒有白受,活著,就可能擁有一切,就可以去做很多想做而沒做的事!”阿四似乎對自身的傷殘沒有半點放在心上,而只是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宛城天牢,在原都統衙門之中,這是宛城最大的天牢。

所謂天牢,是直接挖於地下,再全以石頭砌建的,其堅固是不可否認的。

外人很難想象這天牢之中的痛苦,當初杜茂便是囚於此地,在這種監牢之中想要越獄或是救人,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小刀六便是關在這座天牢之中,他是被當日的安眾侯王興命人所擒,但僥倖的是,王興還沒有得來及下令殺他,便已被王莽下令調回了長安,就因王興的宛城失守。因此,小刀六被拋在這監牢之中幾乎被官府遺忘了,這也是小刀六得以活下來的原因。

天牢看守的人受了虎頭幫的好處,因此對小刀六也沒怎麼折磨,而且還有人會經常來看看小刀六,但卻無法讓小刀六自天牢中出來,因為沒有新任的都統之命抑或是大將軍嚴尤之命,天牢之中的犯人誰也不敢放。

林渺與姚勇大步行至天牢門口,他手中提著一個大大的食盒。

看門的認識姚勇,但卻故作不識地喊道:“幹什麼的?”

“探監!”林渺淡淡地道,同時將一錠銀子塞入兩名看守者的手中。

兩名看守的獄卒眼睛一亮,立刻打開門問道:“是看那個小刀六嗎?”

林渺暗罵,這兩人明知自己要幹什麼,卻還要明知故問。

“是的!”姚勇道。

“你們跟我來!”一名獄卒笑嘻嘻地道。在他們的眼裡,只有銀子才是最可愛的,林渺出手就是十兩銀子,這使他們不得不熱情一些。

小刀六所處的地方是監牢之中最裡層的,空氣十分潮溼,光線也極暗,雖然有個天窗可透光,但仍要舉火把進去。這還是白天,如果是在晚上,那只會更暗。

“小刀六,有人來看你了!”那獄卒呼道。

天牢之中傳來一陣腳步聲,一旁的犯人全都叫了起來。

“官爺,給點吃的吧…我要出去…”有的人甚至把手都伸到木柵的外面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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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六所在的囚室是石頭做的,只有一扇門和一扇窗,裡面有鐵鐐的聲音

獄卒的喊聲中,一個蓬頭垢面的人在窗前晃了一下,然後有一雙繫著鐵鐐的手抓住了天窗的兩根鐵柱。

“小六子,是我。”姚勇喚了一聲。

那探至天窗的面孔上顯出一絲欣慰之se,聲音卻有些暗啞地叫了聲:“你來了!其實你們不必常來的,你們可有阿渺和祥林的下落?”

林渺心中一陣酸楚,小刀六在獄中仍記掛著他,這份情誼,確實讓他愧疚。

“你看看我帶來了誰?”姚勇身子一讓,道。

小刀六本來面上尚掛著一絲欣慰的笑意,但此刻卻突然僵在那裡,彷彿完全傻了。

林渺單膝跪在天窗外,一把抓住小刀六的手,激動地喚了聲:“六子,讓你受苦了!”

“阿渺…”小刀六半晌才回過神來,嘴角牽動了一下,那被鬚髮和汙垢遮掩的面容之上似乎有肌肉抽搐了一下,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眸子裡卻綻出狂喜但又略帶傷感的神彩。

“真的是你,你沒事就好了!”小刀六終於回過神來,欣喜地反抓住林渺的手叫道。

“我來救你出去!”林渺淡淡地道。

“我在這裡很好,這囚室之中還有一位老先生,如果你有辦法,便連這位老先生也一起帶出去。”小刀六小聲地道。說話間讓開身子,林渺探目,卻見囚室的一個還算乾燥的角落捲縮著一堆什麼東西,看上去略有人形,但是所看到的卻盡是白se的毛髮,一動也不動,真難想象這個人仍是活的。

“好!我一定會辦到的,你在這裡等些時候,我立刻便去想辦法!”林渺沉聲堅定地道。

“小心點,不要強來,若太危險,我便從裡面想辦法,再過一個月,我就可以挖通出獄的地道了!”小刀六小聲提醒道。

林渺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小刀六居然會在獄中挖地道以求逃脫,這足以證明小刀六的求生**極強,這讓他感到欣慰。

“不會有事的,我知道該如何去做。”林渺肯定地道。

“我要見嚴尤大將軍!”林渺沉聲道。

“你是什麼人?”一名護衛以懷疑的眼光望著林渺,冷問道。

“精銳左七營的戰士林渺!”林渺沉聲道。

“精銳左七營?”那護衛沉吟了一下,臉se微變道:“精銳左七營已經不存在了,你好大的膽!”

“是的,精銳左七營已經不存在了,但我便是倖存下來的戰士,現在回來面見將軍,你還不去報?”林渺沉聲叱道。

那人被林渺的氣勢給怔住了,也不知道林渺所說是真是假,但卻知道精銳營中的人都不好惹。

“你稍等!”

半晌,那護衛匆匆出來,變得很客氣地道:“嚴大將軍在開會,無法見你,嚴允將軍請你進去!”同時有些奇怪地望了林渺一眼。

“帶路!”林渺老實不客氣,心中暗稱僥倖,嚴允居然還記得他,這使他微微有些感激。

嚴允並未在帥帳中開會,他只是主持精銳營,直接由嚴尤指揮,是以可以不與其它各營統領一起開會。

見林渺大步踏入,嚴允的臉上舒展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備座!”嚴允抬手道。

“謝將軍!”林渺謝了一聲才規矩地坐下,雖然他不將那些官兵放在眼裡,但是對這位名噪天下的大將軍卻不敢怠慢,畢竟他曾是其屬下。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們又見面了!”嚴允笑道。

“是啊,只是林渺寸功未建,卻又要來麻煩將軍了!”林渺開門見山地道。

嚴允並不以為意地道:“怎算寸功未建呢?至少,你讓我們知道劉玄的平林軍與湖陽世家勾結,這本身就是大功一件!不知今日有何疑難,如果是我所能及的,何不妨說出來聽聽?”

“我一位朋友,當初因我犯事,而受牽連被囚獄中,我想懇請將軍高抬貴手,還其自由,其罪我願為其承擔!”林渺沉聲道。

嚴允眉頭微皺道:“所犯何事?”

“小人因昔日身入軍中,留一嬌妻於家中,誰知卻為前都統之子孔庸強搶而去,小人自軍中返家,得知我妻因不欲受辱而自盡於都統府,因此,小人一怒之下殺死孔庸,這才連累了我的朋友,我直至今日方知此事,特懇請將軍為我作主!”林渺將事實如實說了一遍。

嚴允頓時大怒,罵道:“好個禽獸孔庸,我的戰士在沙場出生入死,他卻在後欺其妻兒,此等人渣實在該殺,你沒錯,殺得好!若此等人渣不殺,如何能讓戰士奮戰沙場!”

嚴允乃是軍中的大將,因少在朝中,常受人所排擠,朝中那些人根本不知戰爭的殘酷,貪生怕死卻喜搬是非。因此,嚴允最恨人拖軍中戰士的後腿,林渺身為他的戰士,在沙場出生入死,其妻卻在家中被人逼死,他自然會大怒!林渺正是看中此點,才敢來找嚴允,因為當時他是在嚴允和嚴尤手下當兵,而嚴允和嚴尤是出了名關心戰士疾苦的好將軍,所以他們能成為名將。

“你的朋友叫什麼名字?被關在何處?你拿我的令牌去放他出來!”嚴允沉聲道。

嚴允相信林渺,並不只是因為林渺曾是他手下的戰士,而是因為那夜在戰船上的交談,他相信嚴尤不會看錯人,因為嚴尤對林渺印象極好,所以他也自然對林渺印象極好,而此刻林渺只是以一個屬下的身分來求他,他自然不會不幫忙。

“謝謝大將軍!”林渺大喜謝恩。

“開門!”天牢的天監向獄卒命令道。在天牢中,天監便是最高長官,但是當他見到了林渺手中的令牌時,卻只好變得低聲下令。

那獄卒也嚇了一跳,沒想到林渺這麼快又回來了,而且還是由天監帶路。

“放小刀六出獄!”天監沉聲吩咐道。

“是!”那獄卒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林渺,但見到林渺手持嚴大將軍的令牌,不由得暗暗吐了吐舌頭,暗自慶幸剛才並未得罪他。

鐵門緩緩地開啟,林渺伸出火把照亮了整個潮溼的囚室。

小刀六顯出了無限的驚訝,林渺這麼快便又回來了,而且還帶了鑰匙開啟這封閉了幾個月的門,連他都懷疑鎖已經生鏽了,可是林渺卻為他開啟了。而且林渺身邊陪著的是幾名獄卒和天監大人,這使小刀六大感意外。

“六子,你自由了!”林渺伸手一把擁住髒兮兮、一身異味的小刀六,歡快地叫道。

“還愣著幹嘛?快給他開啟腳鐐!”天監大聲吩咐道。

兩名獄卒忙迅速為小刀六開啟手上和腳上的鐵鐐。

“你去扶起那位老先生!”林渺向小刀六吩咐道。

“老先生!老先生!”小刀六推了推那鬚髮皆白的老頭。

那老頭睡眼惺忪地抬起頭,茫然問道:“什麼事這麼吵呀?我正在做夢呢,你小子欠揍嗎?擾人清夢!”

“老先生,我們可以出獄了,我的兄弟來接我們了。”小刀六欣喜地道。

“出獄?!”那老頭子一骨碌地站了起來,麻利地抓住小刀六的肩膀,定定地逼視著小刀六問道:“小子,你沒騙我吧?”

“我怎敢騙你老人家呢?你看,這位便是我的朋友!”小刀六指了指林渺道。

那老頭子放開小刀六,扭過頭來,歪著腦袋眯眼打量了林渺一遍又一遍,只看得林渺心頭直發毛。

“晚輩林渺見過老先生!”

“小子,你真能讓他們放我出去?”那老頭懷疑地問道。

“林護衛,這人乃是朝中要犯,只怕,只怕…”那天監有些猶豫地提醒道。

“哈哈…”林渺望著天監大笑了起來,在天監莫名其妙的時候,伸手接過姚勇手中的一個盒子,道:“他都這麼老了,也沒有多少日子好活了,天監大人慈悲為懷,自然不會為難他老人家,是嗎?”說完開啟盒子,捧到天監手中。

天監眼前一亮,盒子之中光彩奪目,卻是十錠大金,每錠足有十兩之重。

“哈哈…”天監也乾笑起來,迅速關上盒子,道:“好說,好說,本官知道該怎麼做了!”

“那就好,還不開啟他老人家身上的鐵鐐?”林渺欣然一笑道。

“哈哈…你小子還真有一手,出手這麼大方,我這條老命哪裡值得了這一百兩黃金?小子,你不如把這些金子給我,讓我坐在這牢裡好了!”那老頭突然道。

“如果老先生想要的話,外面還有很多!”林渺淡淡地笑道。

“哦?”老頭子一怔,扭頭向小刀六問道:“小子,你這朋友很有錢嗎?”

小刀六也怔住了,他沒想到,林渺出手竟是一百兩金子,他的大通酒樓也賣不出一百兩金子,而林渺自哪裡弄來這麼多錢呢?

“小六子,走吧,這裡沒什麼好呆的。”姚勇催道。

“有勞天監大人了。”林渺扭頭道。

“護衛何用說這話?為大將軍辦事便是為我自己辦事!”天監得了一百兩黃金,哪還不喜出望外?本來若是嚴允的命令,他也不敢有違,但是林渺居然還給他這些金子,等於是讓他白賺了,只要呆會兒給點小錢堵住這幾個獄卒的口,便萬事大吉了,即使老頭是朝中重犯,這麼老了,他大可找一個人代替,或說是病死了,拿去埋了,誰能追究呢?

淯陽,義軍屯積於此。城中的糧草因義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入,還來不及遠走和銷燬,義軍揀了個大便宜。

奪下淯陽,似乎出奇的順利,而義軍的糧草也向淯陽大量屯積。既攻下淯陽,自然要乘勢而上破棘陽,下奪宛城了。

此戰中,劉秀的奇計立下了大功,雖然屬正已逃,但這並無礙大局,事實上,這次勝利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之外。

“我看,我們應該揮軍而下,直破宛城!”王匡提議道。

“此刻我們士氣正旺,此時出兵確實大利於我們!”陳牧也附言道。

“此刻宛城有嚴尤把守,據有重兵,只怕要攻城實在不易,但要破棘陽卻非難事,對於宛城,我們宜緩不宜急,要對其實行蠶食鯨吞之法,使其成為一座孤城!”光武立身而出道。

上首的劉寅和劉玄相對望了一眼,王鳳卻點了點頭道:“光武將所說正合我意,此刻宛城兵力不下於我們,又有嚴尤這個厲害角se鎮守,想要破宛城應不能急躁,否則只怕會為其所乘,不知聖公和伯升兄意下如何呢?”王鳳將目光又投向劉玄和劉寅,問道。

“確實應該如此。”劉寅說著舉目下望,向眾將望了一眼,問道:“眾將誰願領令去攻棘陽?”

“末將願領兵攻棘陽!”李軼大步而上,沉聲道。

“末將願為先鋒!”朱鮪也應聲而上。

劉玄與王鳳相對望了一眼,道:“好,你二人領兵五千,讓光武領人為你們後援,此戰只許勝不許敗!”

“末將明白!”李軼和朱鮪大喜。

“光武認為我們應該什麼時候才能算是攻宛城時機成熟呢?”劉玄扭頭向劉秀問道。

王鳳也知道,劉秀是自宛城起兵,對宛城極熟,因此,攻宛城他是最有發言權的。

“我想我們是忽略了下江兵了!”鄧禹突然自人群中擠出,出言道。

“哦,仲華此話怎講?”劉寅一直在留意鄧禹的舉動,見鄧禹終於肯說話了,心中甚喜,問道。

“我們三家聯合,卻忽視了下江兵,以王常的性格,他一定不會心服,必定會與我們爭功。是以,他會領著他的下江兵也來對宛城分一杯羹,如果我們能夠聯合王常,那時可以對宛城四面出擊,宛城再堅固,只怕也惟有淪陷了!”鄧禹淡淡地道。

“沒有王常,我們照樣也能攻下宛城!”王匡立刻反駁道,他與王常之間在綠林軍時便有些不睦,是以王常領著一群人獨下南郡。提到王常,連陳牧也微微皺了皺眉,他也明白王常心高氣傲卻又剛毅的性格,但不可否認的是,此人確是一個難得的帥才。而且王常生活簡樸,最厭奢華之風,而陳牧和劉玄本身出自富貴之家,奢華之風自然是難免。所以,陳牧和劉玄也有些忌憚王常。

“我看,沒有必要聯合他,因為我瞭解他的性格,想說服他,只會花上更多的時間,而我們不能夠讓士氣磨消了才攻宛城。因此,聯合王常待我們攻下宛城再說吧!”劉玄也道。

劉寅眉頭微微一皺,若劉玄和王鳳都反對的話,那他一人之言也難以起到作用,畢竟這不是他一路人馬。

“王將軍以為我所說的可對?”劉玄不等鄧禹再有說話的機會,便把目光投向王鳳,因為他知道王鳳對王常也很忌憚。當日王常在綠林軍中極有聲望,幾乎蓋過王鳳而威脅到王鳳的地位,這一點劉玄自然知道,後來綠林軍分成三路,因王常人氣最旺,治軍最嚴,又因其清廉公明,愛護將士,是以願跟他走的將士反多一些,下江兵也成了綠林軍分解的三支義軍中最強的一支。

王鳳乾咳一聲,避開劉寅和鄧禹的目光道:“聖公所說甚是有理,我們不能把時間浪費在去說服王常之上,若以我們眼下的力量一股作氣,拿下宛城想必不是難事!”

“二位將軍此言差矣,我們完全可以一面攻宛城,一面派人與王常的下江兵聯絡,謀求共舉,這之中又不會花去多少人力和時間,又怎會誤了我們攻宛城呢?”劉秀出言道。

鄧禹卻略帶不屑地笑了笑,淡淡地道:“仲華的話說完了,先行告退!”

鄧禹此言一出,讓廳中眾將皆為之愕然,臉se微變,但鄧禹乃軍中重要人物,更是劉秀的義弟,平時被舂陵諸將極看好,雖劉玄和王鳳對鄧禹的舉止不悅,卻也不好說什麼。

“仲華若有事,你便先去吧。”劉玄故作大方地道。

劉寅和劉秀都欲出言,但鄧禹卻不讓其有說話的機會,拱手道:“仲華告退!”說完轉身便行了出去。

“三爺,鄧公子要走了。”一名家將快速跑入正準備整裝出征的劉秀房間,神se怪怪地道。

“怎麼?四弟要走?”劉秀吃了一驚,放下手中的東西問道。

“是的,鄧公子正在收拾行裝,好像是要走,小的便來向三爺稟報。”

“走,我去看看!”劉秀吃了一驚,此刻他們正獲得大勝,士氣大旺,鄧禹卻要走了。

“大哥不必挽留了,小弟我來了!”鄧禹說話間,已經出現在劉秀的帳門口。

“四弟,你真的要走?”劉秀驚問道。

鄧禹點點頭,肯定地道:“是的!”

“為什麼?”劉秀不解地問道,同時揮手喝退帳中所有人。

鄧禹緩步踱到帳中的一張椅子之上,悠然坐下,反問道:“大哥認為攻下棘陽有幾成勝算?”

“十成!”劉秀肯定地道。

“那麼攻下宛城呢?”鄧禹又問道。

劉秀沉默了,他也沒有把握。他曾經在宛城住了一段很長的時間,而且對城中的一些工事還深入地研究了一番,因此,他深知宛城的堅固,沉吟半晌才道:“大概有五六成吧。”

“大哥是在騙自己!”鄧禹目光緊緊地逼視著劉秀,吸了口氣道。

“為何如此說?”劉秀微有些不悅,反問道。

“攻下棘陽,自是不在話下,有三哥和朱鮪五千兵力足矣,因棘陽城小兵寡,但是宛城卻不同,需傾所有的力量方有六成勝算。當然,這必須是在不出任何意外的情況下才可能有這樣的效果,可是依眼下聯軍的情況,會不發生意外呢?”鄧禹反問道。

“四弟是指?”劉秀皺了皺眉,反問道。

“行軍作戰最重要是指揮者的決策,天無二日,軍無二帥,眼下軍中三帥,各懷私心,更無容人之量,何以能同心協力?何以能默契配合?何以能夠排程統一?若只是屬正之輩,或可僥倖一搏,但對方是嚴尤,此人智計深沉,素有雄才大略,治軍有方,為王莽手下第一上將,哪怕只有一點點的破綻,都會成為致命的地方。因此,此戰宛城最多也只有一成希望!愚弟雖隨大哥起事宛城,卻不想睹此戰局,故來辭別大哥,若是他日大哥能獨自成事,或是寅大哥成其魁首,我便再回來!”鄧禹淡漠地道,語氣之中似乎有些無奈。

劉秀的神se數變,他絕不是愚人,鄧禹所說的情況他並不是不知,只是勝利讓他稍稍忽略了這一切,但此刻鄧禹提出,他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可是,他也有些無奈,因為這便是聯合的弊端,儘管他想讓長兄成為三支義軍的龍頭,將之整合,而劉玄和王鳳又何嘗不是呢?誰也不肯將到手的權力讓出,這也許便是人類的劣根所在。

尤其是劉玄,他一直都野心極大,在劉氏宗族之中,他便一直暗暗與劉寅較量,這一刻若要讓他將權力交給劉寅,那絕對是不可能的,而這權力不統一所釀成的後果只會導致義軍最終的失敗。

事實上鄧禹也看到了此點,是以他才會提出聯合王常,讓義軍有一個緩衝的時間,好先讓內部穩定統一,這樣自然是勝算大增。當然,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王常是一個極有才能的人,此人不會如劉玄和王鳳那般存太多私心,會以大局為重,到時候,只要下江兵與舂陵兵能夠排程統一,而平林軍與新市兵協同攻擊,便可立於不敗之地,但是劉玄和王鳳卻忌王常之能,氣度狹窄到不能容人之境,事到這種地步,鄧禹也沒什麼好說的。他自不可能當眾指責劉玄和王鳳,也沒這個權力,是以他根本就不多加解釋屈身而退,這也堅決了他離開聯軍的決定。他很明白,即使是劉秀和劉寅努力,也不可能讓劉玄和王鳳交出指揮權,在看到了未來的結果後,鄧禹自然是要失望而去。

劉秀嘆了口氣,他知道鄧禹的性格,如果他決定了的事,便不會再更改,而且鄧禹所說的確實有理,由於他們曾經共同求學於長安,他知道鄧禹自小的抱負和志向,如果讓鄧禹再留在這裡的話,因義軍之中勾心鬥角,鄧禹根本就沒有一施才華的機會,也正因此,他才不欲再加挽留。

“四弟要去何地呢?”劉秀吸了口氣,問道。

“大哥要去攻棘陽,城破,燕子樓自是難保無損,大哥已接出鶯鶯,我想我也應該將宛兒帶走了。”鄧禹吸了口氣道。

劉秀想到那被宋義送去舂陵的曾鶯鶯,心中升起一絲暖意,斷然道:“無論棘陽城怎樣,我都會確保宛兒的安全!”

“那就好!”鄧禹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

小刀六出獄,因林渺與嚴尤的關係,虎頭幫的聲勢頓壯,也趁機將宛城中的青蛇幫併吞,可是這並不能讓林渺心中痛快一些。儘管他救出了小刀六,阿四的雙腿仍有可能恢復,但是老包去了哪裡?祥林又去了哪裡?而包嫂的死對他的打擊尤其大,但這一切又是誰造成的呢?是他嗎?

遊鐵龍那一輕一重的柺杖拄地聲驚斷了林渺的思緒。

“有官府的人來找你!”遊鐵龍道。

林渺一怔,立身而起,他估到應該是嚴允的人,是以點了點頭便抽身而出。

蚩尤祠外,兩騎健馬領著十名小校靜候著。

林渺行出蚩尤祠,馬背上的兩人立刻拱手問道:“不知哪位是林渺林公子?”

“在下便是!”林渺跨上一步道。

“嚴允大將軍命小將請公子去營中一敘!”那馬背之上的兩名偏將極為客氣地道。

“哦,竟勞煩二位將軍,實在是不好意思,那請二位將軍帶路吧!”林渺說著也接過一名虎頭幫弟子牽來的馬道。

虎頭幫的弟子皆大感有面子,堂堂大將軍居然派人來請他們的兄弟,這是他們的榮耀,他們幫中還從沒有出過如此風光的人。

儘管林渺曾給他們帶來了苦難,但林渺也給他們帶來了中興,讓他們揚眉吐氣,是以虎頭幫眾人皆信服林渺。

“阿渺,我和你一起去!”小刀六有些擔心地道。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林渺擺了擺手道。他知道小刀六是擔心他的安危,但他明白,如果嚴允要對付他,多加上一個小刀六仍像是捻死一隻螞蟻一般,而事實上嚴允應該不會對他不利,這是他的直覺。

大將軍府,戒備森嚴,來者到了門口皆要下馬,外來之人還需解劍入帳,因為近來那殺手殘血連連刺殺了數名朝中高級將領,這使得大將軍府也顯得更為森嚴。

沒有人見過殺手殘血的真實面貌,是以,任何人都不敢稍有大意,林渺也不例外。

林渺沒有堅持帶劍和刀,那是沒有必要的,若嚴允要取其命,有刀劍也無濟於事。

“請進!”大廳外的守衛似乎認出了林渺,極為客氣地道。

林渺跨步行入,卻發現了嚴允。

嚴尤坐於堂上的虎頭大椅之上,面目含笑,卻是不怒自威。嚴允則坐於其下手左側,另外一人居然是自淯陽逃脫的屬正。

廳中設定比較簡陋,素潔而樸素,無半點奢華之風。

“見過納言將軍、嚴允將軍!”林渺恭敬地向嚴尤和嚴允行了一禮。

“這位乃是屬正將軍!”嚴尤介紹道。

林渺其實早認識屬正,他見過屬正倉皇逃命的樣子,這一刻仍是施了一禮。

“看座!”嚴尤大手一揮,立刻有人為林渺搬來一張桃木大椅。

林渺也便不客氣地坐下,只是屬正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顯然對林渺這種受之不恭的態度有些惱。在他眼裡,林渺只不過是個小不點人物,怎配和他平起平坐呢?不過這是嚴尤的府上,他也不敢多說,對嚴尤,屬正在內心仍有幾分敬懼。

“你可知道我找你來有何目的嗎?”嚴尤淡淡地問道。

“將軍之意,小人無法猜到!”林渺淡淡地道,但又似乎隱隱地猜到了一些什麼。

嚴尤並不在意,又淡淡地問道:“劉秀的義軍攻破了淯陽,你可知道?”

林渺心道:“我比你們任何人都先猜到,我還親眼看到了!”但他卻只是平靜地道:“外面對此正傳得沸沸揚揚,民心有傾動之象!”

“不用十日,義軍便可推進到宛城之外,你在宛城之中住了近二十年,我想,你一定會很瞭解宛城內的一切吧?”嚴尤又問道。

林渺一怔,頓時明白嚴尤的意思,點點頭道:“略知一二!”

“聽說你手下虎頭幫的兄弟都是生活在最底層的窮人,平日裡多是走街竄巷,定然知道許多城防上的漏洞,我希望你能讓你的那些夥伴為眼下的城防提一些意見。”嚴尤坦然道。

林渺心頭一震,心道:“這嚴尤果然與眾不同,對我們這些混混居然這麼在意。”事實上林渺知道嚴尤如此做是非常明智的,他的那些兄弟平日裡偷雞摸狗,什麼地方沒去過?連宛城哪裡有個狗洞有一清二楚,更知道哪裡的守衛松一些,從哪裡更容易溜出城外。因此,林渺這才知道嚴尤確實有過人之處,其之所以能夠成為名將確非僥倖。

屬正也覺意外,嚴尤行事總有些讓人意料不及,但屬正不相信這些混混能起到什麼作用。

“如果� �軍真有此意,林渺願盡綿薄之力!”林渺誠懇地道。心中卻暗忖道:“這不是要我與劉秀為敵嗎?不過劉秀既與劉玄合作,那就是與劉玄乃一丘之貉,也好不到哪裡去,何況,我只是說說,不助嚴尤作戰便可以了。”

“宛城的防衛已經夠嚴密了,何用再讓他們指點?”屬正反駁道。

“屬正將軍此言差矣,我們所設,只是依兵法所需而設,但那只是大局,帛雖密,卻不能盛水,是因其有隙。劉秀和劉寅這兩兄弟絕不可小覷,尤其是劉秀,對宛城的防事曾深入研究,他曾以此城退將軍之兵,而又在宛城生活數年,其早有謀逆之心,因此對宛城必定瞭如指掌。因此,任何的失誤,哪怕只是一丁點的小漏洞都可能成為我們致命的破綻!”嚴尤侃侃而談道。

屬正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嚴尤提到他的敗,的確讓他有些難看,但他卻不信林渺的那群混混兄弟能有什麼作為。

“我們讓其指漏並非改建工事,只是在某些地方多加注意一些而已,小心總不會錯的。”嚴允也附和道。

林渺對眼前的屬正並沒有太多的好感,但卻有少許的同情,但對屬正看不起他們有些微惱,淡淡地道:“事實上就算城防之上出現了些微的漏洞,也絕不會有問題,因為義軍若十日內便可攻至宛城的話,那麼其敗局已定,就算城防有漏洞也無傷大雅!”

林渺的話讓廳中的幾人眼睛一亮,屬正卻感到林渺有拍馬屁之嫌,同時又像是在挖苦他,微有怒意地問道:“此話怎講?”

“是啊,你為何能如此肯定?”嚴允也訝然問道,惟有嚴尤似在沉思。

“很簡單,若他們能在十日之內破棘陽或來攻宛城,其準備定不充足,而其最大的弱點卻在於他們是一支聯合的義軍,不像赤眉軍和昔日的綠林軍有著統一的指揮,這只是一支連內部都不完全穩固的隊伍,雖然有新勝之銳氣,卻難堅持。因此,若驕其氣,則必使其內部指揮失調。再說軍無二帥,但他們卻有三個作主的人,到時候其結果惟有一敗。”林渺侃侃而談道。

屬正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異彩,他第一次仔細地打量林渺,看來他是小看了這個年輕人。

“好,好個驕其銳氣之策,我果然沒有看錯人!”嚴尤拍掌叫好道。

“劉秀和劉寅這兩人極有眼光,更是智計深沉,只怕他們很難上當!”嚴允有些擔心地道。

“如果他們不是這種人而和劉玄、王鳳一樣的話,只怕驕其銳氣之策便難以奏效了,正因其認為是計,而劉玄和王鳳必會認為其怕事,這樣幾支隊伍之中出現兩種意見的話,必有破綻,只要我們把握時機,完全可以在城外擊潰他們!”林渺肯定地道。

“好!”這次連屬正也拍手叫好了,林渺所說的,確實到了點子之上。

“如果本帥想請你回到營中,不知你意下如何呢?”嚴尤話鋒一轉道。

林渺苦笑道:“那只好請大將軍治小人的罪了,因小人實不願再入軍旅!”

屬正愕然,他沒想到嚴尤如此出言相請,那是極度欣賞某人才會如此,而林渺竟如此斷然拒絕,誰不知道,若是能追隨嚴尤而被其欣賞的話,將來必定會飛黃騰達。

嚴尤似乎並不意外,事實上那日在船上,林渺便已表了態,此刻林渺只不過是重複一遍而已。

嚴允卻暗叫可惜,但他也不想勉強林渺。

屬正也猜不透這年輕人是怎麼回事,好像對名利根本就不在乎,連這麼好的機會都不要,於是他更不敢小看林渺了,反有種高深莫測之感。當然,直覺告訴他,林渺自身也是個高手,難道此人真的只是井室之中的一名小卒?屬正有些懷疑。

“你如此年輕,難道就沒有想過要建立一番大業?”屬正惑然問道。

林渺自然不會實話實說,打個“哈哈”道:“我這人一心鑽到錢眼裡去了,這我當然想過,可卻不是如何去行軍打仗,而是想著要如何去賺錢,如何讓自己擁有良田萬頃…”

“如果你能效力朝廷,建功立業,皇上自會賞你良田萬頃,若是真有本事,封個萬戶侯也非難事,這豈不是更好?”屬正又道。

“不成不成,沙場征戰,刀尖舔血,我怕沒那命活到等封賞,儘管曾經也想過,可也太累了,我這人或許只適合做江湖浪子,過閒雲野鶴的生活。”林渺駁道。

嚴尤知道林渺只是在找理由推託,不由得淡然道:“人各有志,本帥也不勉強於你,但希望下次相見不會是敵人!”

“我怎會與將軍為敵呢?”林渺肯定地道。

嚴尤笑了笑道:“如此甚好!”

“如果將軍沒有其他的事,我想先告辭了!”林渺道,同時將嚴允所給的銀虎令遞上道:“謝謝將軍開恩,小的一定銘記於心!”

“舉手之勞,好吧,你可以先回去了。”嚴允毫不在意地道。

“近幾天,你會不會都在宛城中?”嚴尤問道。

“可能過幾天小的便要離開宛城辦一些事,行程未定,想來這幾日尚在宛城,若將軍有用得上小人之處,小人定當竭力!”林渺並不想隱瞞,如實道。

“好,送林公子!”嚴尤點了點頭道。

宛城,林渺的生長之地,對每一條街,每一道衚衕都瞭若指掌,因為這裡幾乎沒有他足跡未至之處,要說有,那便是王府和一些大豪的府中。

林渺今日卻在宛城大街上策馬悠然而行,這可是往日所沒有經歷過的。此刻宛城實已是大劫之後的蒼暮老人,經濟不再如往昔那般繁榮,城中的許多豪強大族已在上次劉秀起事之中離開了宛城,要麼是加入了義軍,要麼遷至洛陽或是長安,也有些遷至蜀中,這使得宛城的一切都變了,變得冷冷清清,已不復昔日的雄姿。

宛城齊家,仍然在,但是齊府的許多資產已經移向了長安和洛陽。不過,齊府依然是宛城的豪門之首,仍有著絕對不可忽視的實力和財力。齊府的人仍然可以在宛城大街上張揚、橫行。

林渺最不想見的人,自然便是齊萬壽,因為他與齊萬壽之間存在著許多難以解開的矛盾,他相信齊萬壽定難忘卻那一劍之仇。事實上,齊子叔的死,林渺便已經與齊家結下了怨仇,所幸,齊家的力量已經大部分調去了洛陽和長安,以及全國各地經營的生意上,在宛城之中雖有高手,但林渺並不懼。

林渺相信齊萬壽不會把自己傷在他手中這等事說給其他人知曉,當然齊勇之死,已使他與齊家沒有和好的可能。因此,他儘量避開齊家的人,當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露臉,林渺易容而行,根本就不怕齊家的人認出。

走過吉慶門,林渺心中似乎突地註上了一絲陰影,隱隱感到彷彿有一絲潛在的危機存在於身邊的某一處。

這種感覺林渺好像不是第一次有,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穿過吉慶門,便是興和大街,這裡林渺熟悉之極,幾乎閉著眼睛也可以數出興和街旁的店鋪和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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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興和大街,林渺不安之感更甚。他禁不住繃緊了心神,扭頭向一側的天策樓望去。

林渺目光過處,卻見天策樓的牌匾已如一幕黑雲般狂壓而至。

天策樓上,傳來了一片驚呼。

林渺也吃了一驚,頓時明白心中不安的原因所在,那並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因為對危機的一種超前感應。

不過,此刻林渺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細想面對射來的牌匾,他低嘯一聲,身形蜷起,腳下暴踢而出,對於這樣的襲擊,林渺並不以為意,只是他不知道襲擊者究竟是誰。

“譁…”牌匾爆碎成無數塊,但林渺的災難並未中止,因為在巨大牌匾之後尚隱著一人。

踢碎牌匾,林渺倏然發現左足踝已落在一隻乾瘦的手中,而另一只乾瘦的手,正以快捷無倫的速度箝向他的腰身。

“幽冥蝠王!”林渺幾乎要哭一場,這個鬼傢伙總是陰魂不用地纏著他,好像一個噩夢一般揮之不去,他到哪裡就跟到哪裡,而且幾乎都是想要他的命。如果有可能,林渺真想把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剁成八大塊,但遺憾的是,林渺打也打不過,逃也沒他快。

幽冥蝠王的鬼爪箝向林渺的腰際,林渺身在空中,幾乎避無可避,惟有那尚存有後招的右腳,聚全力暴踢向幽冥蝠王的面門,他不信幽冥蝠王會選擇與他兩敗俱傷。

“砰砰…”幽冥蝠王的手在空中變換了十八種手法,任林渺如何變換腳下的方位、速度,也無法穿過幽冥蝠王的防護網,但幽冥蝠王也無暇再出招攻擊林渺的腰部,兩人的身體因無空中支撐之力,雙雙下沉。

林渺下沉之際,手中同時出刀,以左腳為支點,身子倒勾而回,刀鋒化成厲芒直削幽冥蝠王的腦袋,腳下卻並未停下。

林渺身子之靈活倒很出乎幽冥蝠王的意料之外,他雙手難以及時回救,只得冷哼一聲,將林渺的身體重重地甩出。

林渺身在空中,根本就無力抗拒那沉重之極的力道,他的刀自然斬空,但身子卻撞開街邊的一家店門,落入雜貨鋪中,那些雜貨幾乎將他給埋了。

雜貨鋪的掌櫃嚇得尖叫,但卻似乎忘了這是他的鋪子。

林渺只覺得整個足踝快要被卸下了一般,幽冥蝠王差點沒把他的骨頭捏碎。他剛自雜貨中爬起,幽冥蝠王又如大鳥一般飛撲而至。

“小子,你死定了!”

林渺駭然,平日裡他覺得自己的功夫還真的不錯,可是在這個鬼老頭的身上,似乎根本就發揮不出威力來,這讓他頭痛,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我看不見得!”林渺雙臂一揮,地上的雜貨如一層狂潮一般倒衝向幽冥蝠王,完完全全地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包括林渺。

林渺無法透過雜貨看到幽冥蝠王的方位,但是卻可以感受到來自幽冥蝠王的氣機,是以他揮刀而出。

幽冥蝠王倏覺眼前一片暗淡,勁風瑟瑟,自己也被雜貨給包圍了,不由得吃了一驚,袍袖一抖,強大的氣流激得那瘴目的雜貨四散激射。

光線頓明,幽冥蝠王正欲再擊林渺,卻見林渺左手一揚,一層灰霧直射向他的眼睛。

幽冥蝠王頓時驚覺,雙手一掩,但仍遲了一點,有些微的灰塵射入他的眸子,他只感到一陣**。

“該死的人是你!”林渺的刀半刻也不遲緩,直切而出。

幽冥蝠王駭然而退,他知道射入眼中的是爐灰,而這爐灰還有餘溫,肯定是這店家剛剛用來烤火取暖所殘留的。

幽冥蝠王沒有猜錯,這爐灰正是店家烤火所燒的柴灰,林渺剛落地,翻倒的雜貨使爐子倒翻,更被壓在雜貨之下,幽冥蝠王沒看到,但林渺卻看到了,是以幽冥蝠王竟然中招。

“哧…”幽冥蝠王的速度確實快得驚人,居然避過林渺這開胸的一刀,但胸前仍被刀氣拉開一道近半尺的傷口。

“你卑鄙!”幽冥蝠王大怒,但此刻眼睛**辣的痛,看東西一片模糊,他第一次意識到驚懼。

“對你這種老怪物,還用講規矩嗎?你不是先偷襲本公子嗎?”林渺懶得辯解,揮刀再攻。他知道,如果不趁這個機會幹掉幽冥蝠王,只怕以後根本就沒有機會了。這幾次他能夠險險逃命純粹是僥倖,但幸運並不是每次都有,此次對方中計,下次就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那只會是自己死了。是以,他決定要除去幽冥蝠王。

幽冥蝠王受傷,他仍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林渺那暴漲的殺機和那如風暴般卷至的刀氣,他在驚駭之中,選擇了走!

幽冥蝠王雖然視線模糊不清,但其速度卻依然超絕,並未受傷勢的影響,如展翼的巨鳥一般乘風而去,在虛空之中彷彿連氣都不用換。

林渺刀勢落空,尾隨而追,但比身法,他似乎要比幽冥蝠王遜一籌,不過林渺不相信幽冥蝠王能支援多久,至少,流血也會讓他死去。是以,林渺緊追不捨,根本就不給幽冥蝠王有停下來包紮傷口的機會。

在宛城之中,幽冥蝠王自然不會比林渺熟悉路徑,加之眼睛又不好,更是四處亂撞。

幽冥蝠王自然感覺到了身後緊追不捨的林渺,這一刻他才發現林渺的身法原來並不慢,同時更深切地感受到了被人追趕的滋味,這是一種無奈。他怎也沒料到,自己行走江湖數十年,竟然被一個後生小輩追趕得如此狼狽,而每次他追殺林渺,彷彿都是以狼狽收場。這並不是因為林渺的武功好到他所不能企及的地步,而是因為林渺太過奸滑,詭計多端,而這次更著了林渺以下三濫的手法的道,連他自己也感到窩囊。

想到堂堂赤眉軍三老,卻被一個無名小輩追得滿城逃,幽冥蝠王便大感窩火。他恨林渺,但又有些無奈,這個年輕人什麼手段都用,根本就不講江湖規矩,高手相爭,哪有拿爐灰襲擊人的?

“什麼人,保護小姐!”

幽冥蝠王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倏聞一陣驚喝自他正欲穿過的一條大街上傳來,數道人影破空而起,更有一群人守著一輛馬車。

幽冥蝠王尚不能將這些看得太清楚,但卻更是怒火狂燒,這群人居然也敢來欺他,還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地向他攻來。

幽冥蝠王哪裡知道,自己本來將那輛馬車看成了一個小木棚的棚頂,想在棚頂上落足借力。因此,身形自上瀉下,那群人見幽冥蝠王裝束怪異,又來勢洶洶,速度快捷驚人,還以為是刺客。是以,他們便迅速搶先攻擊,以保護好馬車中人的安全。但這些人卻沒料到,如此一來更激怒了本來心中就窩火的幽冥蝠王。

“找死!”幽冥蝠王冷哼一聲,雙掌疾拂而出,強大之極的氣勁如狂洩的山洪般,居高臨下地奔湧而出。

那群自下攻上的人皆駭然,強大的氣流使他們如同捲入了一個強大無比的漩渦中,他們的兵刃根本就遞不出去,甚至連身子都不由自主地被貫出老遠。

“砰砰…”幾聲慘哼中,那幾人被摔得幾乎五臟移位,口角溢血。

幽冥蝠王真的是被激怒了,身子不停,這次卻不只是要在馬車上借力,而是如一顆隕石般撞向那馬車,他知道馬車之中坐的是這些人要保護的人物,而這些人既敢向他出手,他便要這些人付出代價。因此,他“轟…”然撞碎了馬車的車廂,帶著一股風暴般,在所有護衛都沒有來得及反應之下,已將車中之人卷出。

馬車爆碎,車中卻傳出一聲嬌喝,一道嬌影如沖天火鳳一般直射向幽冥蝠王。

“小姐小心!”眾護車之人驚呼。

幽冥蝠王微訝,他沒想到馬車之中的少女武功還真不錯,雖然他的眼睛尚未恢復正常,但可以感覺到對方的身法和招式都極為精絕,只是功力太弱。

“哼,不知天高地厚!”幽冥蝠王腳下踏著一塊疾飛的碎木,身子微旋之際,在不用眼睛的情況下竟準確無比地捏住那少女刺出的劍尖。

那少女一聲驚呼,只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道使她再也無法握劍。而五臟六腑都快被這股力道震碎,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墜去。

“哼!”那少女倏聞一聲冷哼,卻發現這自天而降的怪人一隻乾枯的手已捏住了她的足踝,她不由嚇得尖叫起來。她深深地感受到了來自這怪老頭身上的殺機,而這怪人的武功似乎高得超出她的想象,如同可以御風而行,且功力之高是她前所未見的,在倏遇此強敵和危機之下,她這嬌生慣養的嬌小姐哪裡還會鎮定?

幽冥蝠王正欲下殺手,他可不管這女娃是什麼人,此刻他正在氣頭上,而且雙目不能清楚視物,是以他要將在林渺身上積下的怨氣全發洩在這群人身上,但便在此時林渺的聲音卻傳來了。

“臭蝙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幽冥蝠王吃了一驚,林渺追得好緊。他與林渺交手三次,知道這年輕人的功力奇高,雖尚遜於自己,可是自己此刻目不能視物,又有刀傷在身,這一路狂奔,血流不止,讓他也有一種心疲力竭之感,哪裡還敢與林渺交手?只好悶哼一聲,將奪自少女手中的劍與少女一起,全都向林渺聲音傳來之處甩去,而他則踏上馬車,借力疾射而去。

林渺欲追,但這少女和她的劍卻讓他欲避無能,因為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姑娘被撞得腦漿迸裂而亡,只好身子一緩,右手刀鋒偏轉,切向射來的利劍,左手卻以柔勁迎向飛射而至的女子。

“錚…”刀與劍相擦,發出一陣刺耳之極的金鐵交鳴之聲,兩股力道在虛空之中相觸爆散,利劍竟以一個美妙的弧度和角度落入林渺的刀鞘中。

那少女驚呼之中,已被林渺御去力道攬入懷中。強大的衝擊力使林渺飄於空中的身子以一種極為瀟灑的姿勢悠然而落。

但讓林渺尷尬的卻是這少女的手竟無巧不巧地落到他的臉上,在御去衝擊力之時,那只手竟順帶撕下了林渺臉上的面具。

少女的眼睛瞪得好大,一張本來驚得尖叫的檀口依然未曾合攏,她與林渺的面孔僅僅相距不到半尺,林渺那充滿性格且無比英俊的臉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她的眼下。

四目相對,林渺眸子裡的自信而略帶傲意的霸氣使得雙眸更深邃難測,與面容相配,彷彿有著一種無以言喻的魅力,這使少女看呆了,抑或只是因為剛剛太過驚嚇,一時不曾回過神來。

林渺卻暗歎冤家路窄,他自然認出了這少女是誰,在宛城之中幾乎沒有哪家的名門淑女是他不認識的。天和街的小夥子們白天無聊之時便會四處訪美,更會找一些讓人津津樂道的趣聞來談,這當然都是關於女人的。因此,幾乎所有人家的美人林渺都知道,便連王興的醜女兒足未出閣,卻也被天和街的兄弟摸出了老底。

林渺暗叫倒黴,他最不想碰見齊家的人,而此刻懷中所抱的卻正是齊萬壽的女兒齊燕盈。這個曾有宛城名門第一美人的少女在天和街無賴們的口中是惟一可以與梁心儀平起平坐的,林渺也曾被好事的兄弟拉去偷窺過幾次齊燕盈的芳容,但是卻沒想到此次將之抱在懷裡,而且還近在咫尺。

齊燕盈那火熱的軀體和如蘭的氣息使林渺心中升起一團莫名的火,更要命的卻是這個女人的酥胸正被擠壓在他的胸前,那超凡絕俗的俏臉在驚駭和驚訝又好奇的複雜表情之下,顯得更是誘人之極,一身火紅的緊身衣所勾勒出的線條,是任何男人都無法不為之驚歎的,連林渺也不例外。

林渺飄然落地,齊燕盈卻仿若仍沉浸在林渺剛才那有如行雲流水、灑脫飄逸的一連串動作中,又彷彿是醉於林渺這一身充滿豪情霸意的陽剛氣息之中,久久未曾回過神來。

林渺卻不敢耽誤,插刀於地,奪過齊燕盈手中的面具,以最快的速度掩在臉上。

“啊…”齊燕盈似乎驚覺,伸手又要抓林渺的臉,像是尚未看夠林渺的真容一般。

林渺不由得好笑,輕輕地抓住齊燕盈那不老實的小手,笑道:“如果你還要摘下的話,你會後悔的!”

齊燕盈一呆,也笑了,仿如百花齊放,美不勝收,更多了幾絲嬌憨慵懶之意,確有勾魂攝魄的魅力,連林渺也呆了一呆,不得不承認這美人與他所見過的其他人有著其獨特的特點,但讓人心動那是不可否認的。

“為什麼?”齊燕盈似乎很好奇,有些天真地問道,但是卻沒有離開林渺懷抱的意思。

“有些問題是沒有答案卻只有後果的。”林渺眨了眨眼,淺笑道。

“難道你覺得戴上這個會比你真實的面孔更英俊?”齊燕盈又問道。

“這個問題應該你回答!我無法拿你這美麗的眼睛當鏡子,但你卻可以。”林渺有些頑皮地道,他突然覺得這美人有些可愛,也有些好玩。

齊燕盈一怔,突地又笑了起來。

“小姐,你沒事吧?”那群齊府的護衛們此時才回過神來,圍上來關心地問道。他們並沒有及時看見林渺戴面具和被摘下面具的樣子,因為林渺當時是背對著他們的,這當然是林渺故意如此了。

齊燕盈檀口湊到林渺的耳邊,小聲道:“我喜歡你那張真的面孔,不過,我更喜歡被你抱著!”說完卻掙開林渺的懷抱,向林渺丟擲一個風情萬種的笑容,連那群齊家家將都看呆了。

林渺聳聳肩,也苦笑了笑,齊燕盈確實有些特別和有點可愛,不過,他卻消受不起。

“謝謝這位大俠仗義相救,不知大俠尊姓大名?”一名家將趕上前客氣而感激地問道。他們的感激倒不是假,若是齊燕盈有個三長兩短的,那他們也就再無臉回齊府了。

林渺扭頭,那幽冥蝠王早就蹤跡全無,想追也是追之不及,只好暗自嘆了一口氣,只盼這老妖怪傷勢不要好得那麼快便是萬幸了。

“哈,此點小事何足掛齒?無名之輩,不說也罷!”林渺可不想說出自己的真名。

眾人皆愕,連齊燕盈也愕然,但她見林渺不願意說名字也急了,急道:“那你跟我們一起去我府上,讓我爹好好的謝你,可好?”

林渺搖頭笑了笑道:“小姐何出此言?施恩圖報,豈是大丈夫所為?好了,今日就此別過,若他日有緣,自有相會之時。”說完,林渺抽出背上齊燕盈的劍。

握劍在手,林渺眼睛一亮,讚道:“好劍!”欣賞了幾眼,雙手遞給齊燕盈道:“劍好,人更好,小姐好好珍惜這柄劍吧!”

齊燕盈好像受了點委屈似的,又問道:“你真的不願告訴人家你叫什麼名字嗎?”

林渺見齊燕盈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大為憐惜,笑了笑,問道:“這很重要嗎?”

齊燕盈認真地點了點頭。

“不過我暫時還不能說!”林渺搖搖頭道。

“那什麼時候能說?”

“以後吧,以後若能相見,以後再告訴你!今日就此別過了。”林渺不願在此多作逗留,說完轉身便欲走。

“對了,在哪裡可以找到你?”齊燕盈又問道。

“孤萍遙寄天涯,我僅一浪子,隨遇而安,我也不知下一刻會身在何處,要找我,便在緣分中相見吧!”林渺頓了頓,頭也不回地邊走邊道。

“我叫齊燕盈,有事可到宛城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