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修真 > 霸漢最新章節列表 > 第六章 宛城風雲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六章 宛城風雲

“你究竟犯了什麼罪?為什麼他們會抓走整個天和街的人?為什麼他們會到處通緝你?”小刀六又深深地吸了口氣,但仍無法讓自己的心緒真正平復下來,有些激動地質問道。

林渺卻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半晌未答,卻有些氣弱地反問道:“心儀和梁伯他們在哪?”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小刀六並不客氣,依然固執地道。

“可不可以待會兒再回答?先告訴我心儀和梁伯在什麼地方好嗎?”林渺有些乞求地道。

小刀六神se微微黯然,吸了口氣道:“梁伯死了!”

“什麼?那心儀呢?”林渺神se大變,眸子中閃過一絲不安。

“你那天走後,府衙衙役看見了心儀,而後都統大人之子孔庸便常去糾纏心儀,心儀被逼得沒法,只好在老包的幫助下偷偷地搬出天和街,誰知孔庸早讓人盯梢,於是傷了老包,更搶走了心儀,梁伯也死了!”小刀六眸子裡閃過一絲仇恨,傷感地道。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林渺指關節一陣爆響,雙眼內閃過駭人的殺機。

小刀六也微駭然,但是他並不感到意外,當他第一次聽到這個訊息時,同樣是想殺人,同樣想闖入都統衙門,可是祥林擋住了他。

“一個月前,你是不是想去都統衙門?你鬥不過他們的!”小刀六痛心疾首,卻又無可奈何地道。

“無論他是誰,我絕不饒他!”林渺騰地一下立身而起,殺意沖天地道。

“眼下你自身都難保,又怎麼去對付他?要知道,你是朝廷通緝的重犯!”小刀六提醒道。

林渺不由得有些洩氣,幾近呻吟道:“難道你們就沒有想辦法救回心儀?”

“怎麼沒有?虎頭幫的人不敢得罪孔庸,青蛇幫也推三阻四,最後我們只好聯盟去找孔庸要人,但是他不承認,我們請了好手去救,可是這些人全被抓了!我們什麼法子都想了,但人家是都統大人的兒子,手中有滿城的都騎軍,還可以調動全城的大軍,我們能怎麼辦?要造反嗎?可哪有這麼多的兵器?誰來領導我們?這裡可是人家的天下!”小刀六激憤填膺地道。

“那心儀還在不在都統衙門?還在不在孔庸的手上?”林渺冷然問道。

“在!心儀還活著,都統府中有我們的兄弟,我著他買通了孔庸身邊的丫頭,自他那裡得到的訊息稱,心儀以死相挾,使孔庸不敢亂動,更稱,孔庸若想得到她,便必須先得到她的心,否則就算得到一個空殼,還不如一具行屍走肉!孔庸這小子極為自負,被心儀這麼一激,竟真的不再有非禮要求,卻對心儀百依百順。因此,眼下心儀還沒有什麼危險!”小刀六道。

林渺不由得微微愕然,不過,他極為相信梁心儀的機智和聰慧,更知道梁心儀這種做法只是想拖延時間,找機會逃脫而已。

“你究竟是犯了什麼大罪?他們竟懸賞五百兩銀子進行通緝,還抓走了鄉親們!”小刀六質問道。

“因為我救了劉秀和鄧禹,而且齊家的副總管齊子叔也因我而死!所以,他們才會通緝我。”林渺嘆了一口氣道。

“什麼?”小刀六吃了一驚,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林渺。

“老包和祥林也被抓了嗎?”林渺心情大壞,問道。

“好樣的,連齊子叔都對付不了你,那劉秀和鄧禹可是個人物,值得!”小刀六有些答非所問地道。

“我問你老包和祥林怎麼樣了?”林渺有些窩火地又問道。

“哦,老包和祥林先接到了侯府內部的兄弟通告,因此,他與阿四等人先避開了,帶走的只是其他一些人。”小刀六回過神來答道。

“老包他們現在哪裡?”林渺稍感欣慰地道。

“他們避在六福樓,這幾天風聲很緊,你也得快些出城,否則他們遲早會查到你的!”小刀六提醒道。

“要出城還不簡單,如果我出城了,心儀怎麼辦?鄉親們怎麼辦?”林渺斷然道。

“那你留在城中又有什麼用?難道以你一人之力還能夠鬥得過滿城的官兵?能夠劫得大牢?能夠把孔庸給宰了?要知道,你所犯的是殺頭大罪。”小刀六勸道。

“若是我一人獨活,你認為我會開心嗎?沒有心儀,你認為我可以心安理得的活著嗎?就算是死,又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林渺已經死過幾次了,能活到現在,已經不虧了!”林渺固執地道。

“可是你能有什麼辦法?便是加上老包、祥林和我及阿四幾位兄弟,我們也不過十幾人,這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小刀六苦悶地道。

“去幫我查一下孔庸這些日子會經常去哪裡?”林渺突然道。

“你真的想對付孔庸?”小刀六吃驚地問道。

“你只要告訴我孔庸這段日子以來的常去之所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操心。我先走了,明天給我訊息!”林渺一把抓起深竹笠沉聲道。

小刀六默然地望著林渺,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明白,林渺決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改變。

“譁…”一個炸雷在外驚起,電火如一道銀蛇般瀉落於窗外,廂房之中似乎逐漸變得黯淡起來。

電光之下,林渺的背影拖得極長,但還是消失在門簾之外。小刀六沒有將其留下的意思,他甚至不知道林渺是否已經吃過午飯,不過,那已經不重要。

同仁行,乃是宛城最大的鐵鋪,地偏城西,這裡卻是極富盛名的商業地帶,各種店鋪橫擺兩條街,而“同仁行”是其一。

因大雨的原因,這本繁華的街道也變得有些蕭條,行人寥寥,商鋪許多都關了門,但同仁行卻未關。對於他們來說,天下不下雨並不重要,他們只管鑄兵造刃。

同仁行的兵刃遠近聞名,其鐵質過硬,絕不會造出廢銅爛鐵。

老鐵,是同仁行的當家之人,手下有五位弟子,整個同仁行便由這六個人操作著。他們不僅煅造農具,更會為官府煅造兵刃鎧甲,因此在宛城之中很吃得開。

老鐵已經很少親自鑄造兵刃和農具,因為他有弟子,除非真正有老鐵看得上眼的絕佳好鐵,那時老鐵才會手癢,欲一顯身手。此刻的老鐵已不再年輕,但沒有人敢說他老,皆因沒有幾個人掄得動老鐵的重錘,那只重錘便像是老鐵的標誌,只要它仍懸在同仁行的大堂之上,便不會有人懷疑同仁行會鑄出劣品。

火焰跳躍,同仁行內的空氣都是熾熱的,儘管外面下著大雨。

老鐵的弟子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天氣怎麼變化,也不關心除手中頑鐵之外的事物,包括那冒雨走進的客人。他們的全副心神都在躍動的爐火和那飛舞的鐵錘之上。

“叮噹…”不絕的敲擊聲夾著汗珠的飛濺,在偶閃的電火和爐火為背景的勾勒中,一切都充滿著莫測的動感和力感。

那冒雨而來的人依然戴著深深的斗笠,水珠緩落,但他的目光卻停留在那飛舞的鐵錘和躍動的爐火之上,若有所思。

熾熱的氣浪充斥著鋪子中每一寸空間,便像那赤膊掄錘者肌肉上暴綻的生機,那奔湧的力感,使生命變得真實而又簡練,正如那逐漸成形的刀!

陌生人的衣裳仍在滴水,儘管他戴著斗笠,但卻無法完全擋住那似乎無孔不入的雨水。他立了良久,才淡淡地說了一句話:“我找老鐵!”

打鐵的人沒有回答,卻有一個年歲不小的女人自內廂走了出來。

女人看上去猶有風韻,皮膚白皙,讓人很難想象是在這煙火燻烤之下生活的人物。

“你找老鐵?”女人的話很直接,淡淡的,柔柔的,不像烈火鐵錘般爆烈,倒像是一陣拂過的春風,讓人心底舒服。

“是的,我找老鐵!”陌生人肯定地道,卻沒有摘下斗笠的意思。

女人雖比對方矮一點,卻仍無法自斗笠之下看清對方的臉,是以,她遲疑了一下,道:“我是他的夫人,他不在鋪中,有什麼事跟我說也是一樣。”

“有些話只能跟老鐵講,事實上也許你可以替代,但在我的眼裡,那卻是兩回事,是以只可與老鐵說!”陌生人有些固執地道。

女人再次打量了陌生人一眼,她很想低下頭去看看對方是什麼樣子,但很快她便控制了自己強烈的好奇心。不過,聽聲音,她知道對方定是很年輕。

“好吧,請跟我來。”女人吸了口氣道。

陌生人沒有再說什麼,對於這樣的結果他並不在意,也不會意外,只是緊跟著女人的背後向後院行去。

女人帶著陌生人到了後院,便指了指正在一個亭子中觀雨的人道:“他在那裡。”

老鐵靜靜地立著,彷彿是在思索什麼,但他的目光卻緊鎖著那豆大的雨點。

老鐵的年紀似乎不小,頭髮有些灰白,也不知道是因為煙火的薰陶還是因為他真的已經年歲不小了。

陌生人只是望著老鐵那如同鐵鑄的背影,挺拔、高昂、穩立,給人一種高山仰止般的崇峻之感。

一亭,一人,被雷雨環包在庭院之間,似孤立又與天地融為一體,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韻調,連陌生人也都看呆了。

陌生人只是遲疑了一會兒,便舉步向亭中走去,並沒有再看那女人一眼,或者是沒有這個必要。在他的眼中,只有老鐵…

腳步聲驚動了老鐵,他緩緩轉過身來,臉上的皺紋如刀刻一般,一道道,稜角分明。濃眉似劍般斜插上鬢角,細長的眼中閃爍著似帶鋒芒的神彩。面黑如鐵,卻無鬍鬚之贅,整個人便像是一尊精鐵鑄成的巨像,自有一番超然而凜冽的霸氣,若一柄回火的古劍。

陌生人腳步停了一下,似懾於老鐵的氣勢,但僅只是瞬間的停頓,陌生又大步跨入亭子之中,並輕摘下斗笠,悠然與老鐵對視。

“你就是老鐵?”陌生人問道。

老鐵笑了,認真地點了點頭,悠然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所以我在這裡等了很久!”

“你知道我是誰?”陌生人微訝道。

“林渺,現在滿城都貼著你的畫像,老夫自然認識,只是沒想到你居然不化妝便直接前來!年輕人確實有膽se!”老鐵口氣極為溫和,讓人很難想象他是個打鐵的。當然,那是在不看外表的情況下。

“劉兄已經跟你說過?”陌生人正是林渺。

“不錯,三公子猜到你這兩天一定會來找我,昨天你沒來,那今天你一定會來!”老鐵悠然笑道。

“我想見他!”林渺肅然道。

“可以,今晚,我便可帶你去見他。”老鐵滿口答應道。

林渺露出了一絲欣慰之se,儘管明天將發生什麼事他不知道,至少,在這風雨飄搖的宛城之中他不會孤獨。

林渺早早地便醒了過來,儘管昨夜他很遲才睡。

老鐵早已將林渺所要的刀備好了,不僅僅有刀,更有極為小巧的弩箭,可藏於袖中殺敵於無形,最妙的還是一張人皮面具。

當林渺大搖大擺地走進大通酒樓,讓他感到意外的卻是,老包和祥林也都在這裡,顯然是小刀六把他們召喚了過來。

老包和祥林的神se並不好,林渺進入廂房之時,幾人都在沉思,卻不知在想些什麼,不過,沒有一人說話。

小刀六對林渺的出現很意外,但他並不識得林渺的這一張面孔。

“你找誰?”小刀六的口氣有些不太好。

林渺沒有答話,卻反手閂上門,這才在三人的目光之下緩步來到圓桌邊,輕鬆地揭開面具。

老包和祥林及小刀六全都愕然。

“孔庸的訊息查得怎麼樣了?”林渺一開始便話入正題。

小刀六諸人這才如夢初醒,仍有些驚異地打量著林渺。

“他的行蹤很難確定,不過,他常去醉月樓,因為他對醉月樓新來的小幽很是迷戀,這幾天定會去的!”小刀六道。

“你小子回來了,也不先去見見我們。”祥林一把伸手揪住林渺的衣襟,有些憤然地道。

林渺望望這自小一起打鬧大的好兄弟,心中升起一絲暖意,但對祥林的質問惟有投以苦笑,道:“六福樓人多口雜,我若是貿然去見你們,豈不是害了你們?”

“媽的!”祥林狠狠地給了林渺一拳,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故意氣憤地道:“你不是已經害得我們如過街老鼠嗎?要不是見你平時夠哥們,今天定要揍扁你!”

林渺心下歉然,老包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笑了笑,安慰道:“這些算什麼,昔日我們不也是過街老鼠嗎?只要人活著,這點困難算不了什麼,現在我們幾人來想個辦法去把鄉親們救出來吧!”

“大家別擔心,鄉親們不會有事的,李通和李軼答應去幫我們救出鄉親們!”林渺安慰道。

“李通和李軼?”三人不由得微怔,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林渺。

“你什麼時候與這兩個人攀上交情的?”老包也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昨天我去見了劉秀,他們答應幫我。”林渺並不想對這三個人隱瞞什麼,他相信,如果這三個人都不值得信任,那這個世上便沒有幾個可以相信的人了。

“那就好,有這兩個人出面,都統衙門自不會不給面子!”老包松了一口氣道。

“我要去救心儀!”林渺卻沒有半點高興可言,只是平靜而堅決地道。

老包的臉se立時變得很難看,嘆了口氣,有些歉意地道:“都是我不好,沒能照顧好心儀,給那賊子所乘!”

“這不是你的錯!”林渺反而寬慰老包道。

“你為什麼不叫劉秀的人幫忙?”祥林有些惑然地道。

“這只是我的私事,必須由我自己去辦。心儀是我的女人,她的幸福不能建立在別人的施捨之上!”林渺回答得斬釘截鐵,只讓幾人都愣住了。

幾人望著林渺那平靜而肅然的表情,半晌未語,最後還是老包打破沉寂,吸了口氣,問道:“那你打算如何去救心儀?都統府上守衛森嚴,若是我們貿然而去,豈不是自尋死路?”

林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半晌才道:“我仍沒想到最好的辦法,不過你們放心,我絕不會魯莽行事!能不能給我弄兩匹快馬?”

“你要馬幹嘛?”小刀六不解地問道。

“當然是逃命用的,我知道城東有一條地下水道,可以通向城外,也許,我們會用得著。當然,還要給我準備幾套衣服!”林渺想了想道。

老包神se一動,道:“也就是說,只要能把心儀帶到城東,那我們就有可乘之機了?”

林渺讚許地望了老包一眼,點頭肯定地道:“不錯,只要將心儀帶到了城東蚩尤廟,我們便可由地下水道出城,這條水道官兵一時肯定想不到,只要將快馬放在水道出口附近,我們便可遠走高飛,或是南下去找綠林軍,那時就不怕他們的追擊了!”

“可是如何能讓心儀到城東蚩尤廟呢?孔庸那小子也十分奸滑,對心儀看守得很緊,他怎麼可能讓心儀出府?”祥林擔心地道。

“這就要看我們怎麼做了,誰陪我走一趟虎頭幫?”林渺突然問道。

廂房中的三人都不做聲地望著林渺,不知道林渺這話是什麼意思,在這種時候居然還有心情去虎頭幫。

“你想讓虎頭幫的人幫忙嗎?”老包問道。

“那群狗娘養的,平時有好處的時候,都稱兄道弟,此刻我們有難,卻他媽的一個個成了縮頭烏龜!”祥林憤然道。

“這也不能全怪他們,他們雖是地頭蛇,可這次的對手是都統衙門,若是他們得罪了都統衙門,還能在宛城混嗎?”小刀六表示理解道。

“我要去見遊老大,今次,他必須幫我,否則他也別想在道上混!”林渺冷然道。

“他們人多!”老包有些擔心地提醒道。

林渺沒作什麼反應,只是又重複道:“誰陪我去虎頭幫?”

“林渺去了虎頭幫!”老鐵的弟子鐵二說道。

劉秀沒有做聲,他只是聽著,鄧禹仍沒有回來,不過他絕對不會擔心鄧禹。

雖然眼下滿城風雨,但那只不過是一種形式而已,官府並不會這麼快便想到他們會回宛城。

劉秀離開宛城,又回宛城,只是想痛痛快快地幹一場,他本想回舂陵,但在路上卻遇上了族兄劉玄,是劉玄讓他改變了返回舂陵的主意。

眼下,四處烽煙迭起,南郡已被綠林軍控制,而他身為劉家宗室,豈能落於人後?是以,他再次返回宛城,並派快騎與舂陵的長兄聯絡。林渺的出現,使劉秀更好地安排計劃。

對於林渺的事,劉秀實已了然於胸,他早已派人打探清楚了林渺的底細,只是林渺並不知道這些而已。

“我們要不要去幫他?”鐵二問道。

“不必,靜觀其變,虎頭幫還不會對他怎麼樣。你去讓鐵叔把所存的兵器準備好,或許就在這兩天,我們便要一舉控制宛城!”劉秀斷然道。

“如果南陽的大軍來援助,我們該怎麼辦呢?”鐵二仍有些猶豫地道。

“我自有安排,清叔已經準備好了大量的船隻,我們並不需要佔領宛城,只要製造出一種聲勢,便可以召引來許多的降服者。記住,聲勢越大越好!”劉秀叮囑道。

“孔大先生正在趕製大筏,也是公子的吩咐嗎?”鐵二有些惑然地問道。

“不錯,這也是一種手段!”劉秀道。

“林渺的武功並不高,又勢單力薄,我怕他根本就鬧不起來…”

“不要小看他,他的潛力無可限量,而且機智過人,他絕對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劉秀肯定地道。

“宋義先生到!”門外傳來一聲輕報。

劉秀立身而起,門簾已被挑開,一高瘦的中年人大步行入。

“宋叔!”劉秀客氣地打了聲招呼。

“宛城的糧草已經裝備好了,何時運出城外,但聽三公子吩咐!”宋義肅然道。

“可以即日出發!”劉秀平靜而肯定地道。

“難道三公子不留下一些嗎?”宋義有些惑然地問道。

劉秀悠然一笑道:“不必,我們並不是要在此長住,只要這裡的糧草夠吃就行,府庫裡還有糧草,若不夠,我們大可去借!”

宋義望了望劉秀,再望了望鐵二,拱手道:“我明白該怎麼做,我先走了!”

劉秀點了點頭。

虎頭幫,並無十分氣派的據點,若說其地盤,應是指城中的神農祠。

神農祠,地處宛城的中心,依山而建,不算雄偉,但是卻很有名氣。昔日,這裡的香火最盛,只是近年來,戰亂紛起,民不聊生,人們對神農的祭拜已不是那麼殷勤了,只因每年的乞求都不能盼得福至,人們也心淡了。不過,每年立春和立秋時節,這裡仍是全城最為熱鬧的時候。

此刻的神農祠,很冷清,在這裡活動的,多是虎頭幫的人。

虎頭幫平日裡靠收一些保護費,也做點小買賣掙些錢,有時候還會為別人收收賬。只是這段日子以來,城裡的風聲極緊,虎頭幫也收斂了許多。

當祥林出現在神農祠門口的時候,立刻有人進去通報了幫主遊鐵龍。

對於祥林,虎頭幫上下並不陌生,都是道上混的,天和街的幾大天王,在宛城的混混之中還是很吃得開的。

祥林沒說什麼,只是與林渺大步踏入神農祠,林渺當然是戴著面具的。

“哈哈,我以為是哪路稀客,原來是祥林呀!”遊老大帶著不太自然的笑容迎了出來,大步向祥林走到。

祥林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略帶譏諷地道:“近來遊老大似乎修心養性了,都沒聽到你的訊息,兄弟我以為你病了,所以今日才來看看。”

遊老大的臉se微微一變,他身邊的幾人臉se也微有些不自然,卻不是對祥林的話不滿,而似是含著一絲愧意。

“我想與遊老大好好談談,找個清靜一些的地方吧。”祥林平靜而坦然地道。

遊鐵龍環望了一下周圍的十幾名兄弟一眼,乾笑道:“好吧,我們去後廂說話。”於是領頭便向後廂行去。

後廂是神農祠的偏廳,被遊鐵龍改建了一番,倒像是一間密室。

遊鐵龍身邊仍立著四名虎頭幫的兄弟,這彷彿在炫耀他的武力一般。

“這位是…”遊鐵龍見林渺大模大樣地坐在祥林的身邊,不由得微有些惑然地問道。

“遊老大不認識我了嗎?”林渺悠然摘下面具,冷然笑問道。

遊鐵龍和他身邊的四名手下全都一震,失聲道:“林渺!”

“原來遊老大並沒有忘記小弟,真是榮幸之至!”林渺漫不經心地道。

“林兄弟什麼時候回來的?”遊鐵龍的臉se難看之極地問道。

“這個並不重要,我今日前來,是要請你幫忙的。”林渺冷冷地望著遊鐵龍道。

“林公子與我虎頭幫本就是自己人,何用說這樣多餘的話呢?”遊鐵龍身邊的一名漢子出言道。

遊鐵龍白了他一眼,這才有些尷尬地望著林渺道:“如果是關於官府的事,只怕我們也無能為力!”

林渺冷冷一笑道:“遊老大何時變得如此怕事,醜話說在前頭了?”

遊鐵龍又乾笑了兩聲,卻不回答。

“我今日前來,正是為了有關於官府的事,至於如何安排,暫時尚未決定。我現在就等遊老大一句話,是幫還是不幫?”林渺說話的態度很堅決,卻沒有人認為林渺的話有些過分,事實上,林渺本可以成為虎頭幫的幫主,只是他將之讓給了遊鐵龍,這是虎頭幫每個人都清楚的事。

遊鐵龍為難地道:“這個,這個…”

“你就是幫還是不幫?”林渺逼問道。

“這個事關兩百多幫眾的安危,我不敢獨自作主,必須徵得大家的同意才能作出決定!”遊鐵龍眼睛一轉道。

林渺冷冷一笑道:“那我便只好抱歉了!”

遊鐵龍臉se一變,剛意識到怎麼回事之時,林渺的手已經觸上了他的咽喉,也不見林渺如何作勢,竟將遊鐵龍提了起來。

祥林和其他幾人也都吃了一驚,沒想到林渺說動手就動手,而且速度之快,完全超出他們的想象之外,等他們反應過來時,一切都已成了定局。

“借你的令牌一用!”林渺右手捏著遊鐵龍的咽喉,左手已迅速地自遊鐵龍的懷中掏出了一塊令牌。

“你這是什麼意思?”遊鐵龍駭然,可是林渺的手如鐵鉗一般,使他不敢輕舉妄動。

那四名虎頭幫的弟子也愣住了,不知是該出手還是不該出手。

“什麼意思?祥林,把他綁了,我不想跟這種人多說廢話!”林渺冷酷地道。

祥林先是一怔,繼而忙用準備好的牛筋捆人。

“你們四個是跟我,還是跟他?”林渺冷眼望著那四名虎頭幫的弟子,指了指遊鐵龍道。

那四人看了看林渺,又望望遊鐵龍,一時變得猶豫不決。

“不要聽他的,他是朝廷要犯,只會害了你們…”

“啪…”林渺一掌擊在身邊的厚檀木桌上,桌面應聲而裂。

“你如果再多嘴,我就讓你與這桌面一樣!”林渺冷殺地道。

林渺這一手倒真的鎮住了所有人,祥林也像看陌生人一般傻傻地望了林渺一眼,又看了看碎裂的桌面,他發現今日的林渺與往日確實有些不同了,無論是氣勢還是威風都是昔日所不能相比的。

遊鐵龍真的不敢再多言了,那四名虎頭幫的弟子忙道:“我們願意跟隨林老大!”

“好,你們立刻傳令幫中所有兄弟,等候命令!”林渺道,旋又轉頭對祥林道:“把遊老大看緊點,就先委屈他幾天!”

老鐵有些驚訝,望著林渺一本正經的樣子,他不禁心中湧起一種難言的感覺。

“你真的很想學老夫打鐵的手法?”老鐵再一次問道。

“晚輩不是玩笑,請前輩指點!”林渺一本正經地道。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老鐵有些好笑,這個年輕人行事似乎總有那麼一點出乎人意料之外。

“我仔細地看過你們打鐵的手法,我知道,這不僅僅是一門技術,更是一種很高深的武學,是以,我想請先生指教!”林渺認真地道。

老鐵不禁大笑,他確實覺得林渺很有意思,既然知道這是一門武技,卻不提拜師便要人授其秘招,這豈不是有些好笑?

“那就是說,小兄弟你願意拜在我的門下了?”老鐵反問道。

林渺一愣,正欲回答,劉秀的聲音卻在一旁響起:“鐵叔,我看這拜師之禮就免了吧。”

林渺和老鐵的目光不由得移了過去。

“哈哈,世上哪有此理?這豈不是明擺著佔我便宜嗎?”老鐵大笑道。

林渺微一咬牙道:“如果先生願授,林渺這就行拜師之禮…”

“唉…老夫只是開個玩笑,小兄弟願學我歡快不來不及呢,總算有識貨之人,我豈會再敝帚自珍?”老鐵一把扶住林渺,歡暢地道。

“還不快謝過鐵叔?”劉秀也歡笑道。

“謝謝先生!”林渺大喜道。

“其實,我也無甚可教,能授你的,也只有一套心法,小兄弟若能將這套心法融會貫通,打鐵自然能得心應手。我們本只是用來對抗爐火的高溫,若你能將之發揚光大,倒也是一件美事。”

林渺大喜之際,老鐵卻自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道:“這便是載有心法和我心得的東西,老夫不能親自教你,就要看你自己勤練了。”

“還不再謝?鐵叔的心法乃屬道家心法的一種,由數大練丹大師所創九鼎玄功。本為練丹之人以抗爐火高溫所創,但實為道家一珍,你可要妥善儲存哦。”劉秀提醒道。

林渺再喜,趕忙大謝。

林渺並沒有呆在房裡,是夜,宛城之中依然很熱鬧,只因夜晚比較涼快,又是朗月之夜,自然會有人享受夜生活。

林渺與祥林一道共探醉月樓,這是宛城之中有名的青樓,雖然無法與棘陽的燕子樓相比,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因燕子樓距宛城太遠,是以宛城的達官顯貴和富家子弟也頗為青睞此地。

林渺對醉月樓並不陌生,但昔日只是遊耍,今日卻是截然不同的心緒。因此,他所在意的仍是醉月樓周圍的地形,順便也來見見那新來的小幽。

小幽確實是天生尤物,來到醉月樓不到十天,便讓宛城的許多公子哥兒著了迷。便是林渺初見,也為之怦然心動,最讓人難忘的卻是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也難怪孔庸會留戀於她。

見了小幽,林渺也放心多了,他可以肯定,孔庸這幾天一定會來此地,只要孔庸一來,他便可以實行他的計劃。

他並沒有在醉月樓過多的逗留,因為他尚要佈署許多事情。剛才有訊息稱,李通和李軼真的讓府衙放出了天和街的子民,因此,林渺還要去做幾件事情。

不過,林渺尚沒來得及與祥林分別之時,老包來了,還有阿四。

阿四身材十分瘦小,一副病態,卻也是林渺在天和街的鐵哥們。

老包見了林渺,沒有說話,顯得異常沉默。

阿四卻似有些害怕對視林渺的眼神。

林渺有些莫名其妙,望著老包和阿四那陰沉著的臉se,他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有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在他的心中滋生、蔓延。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林渺終於忍受不了這比死還難受的沉默,打破僵局問道。

“阿渺,你要節哀!”老包終於帶著悲腔道出了一句沉重得讓林渺目瞪口呆的話。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林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以最平靜而沉緩的語調問道。

“心儀她…她死了!”阿四終於忍不住抽泣道。

“什麼…”林渺頓時如遭雷擊。

梁心儀死了!

孔庸知道林渺回來了,他更知道林渺乃是梁心儀的男人,因此他害怕梁心儀會走,或是林渺會來救走梁心儀,因此他不想再等。

在逼於無奈之下,梁心儀選擇了死。

梁心儀死了,都統府中的人便立刻把訊息傳了出來,那是昨晚發生的事情。

林渺的腦中一片空白,他所有的計劃根本就沒來得及著手實施,梁心儀便與他永別了。

沒有人知道梁心儀的屍體在哪裡,惟有孔庸的親信才清楚,這不是一件好事,是以,孔庸讓親信悄悄地將屍體埋了。

祥林的心也一片空白,每個人的眼淚都不自覺地滑了出來,所幸這是夜晚,更是一個僻靜的地方。

對於林渺來說,整個世界都似乎在剎那間失去了生機,他不知道活著是為了什麼。或許,在沒有得到梁心儀之前,他會知道活著的意義,在擁有梁心儀後,他更清楚活著的含義,可是突然之間,他失去了最心愛的人,便等於失去了整個天地,失去了一切。他不知道自己還擁有什麼!這一刻,他才知道,梁心儀是他整個世界的一切。

梁心儀死了,林渺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如天塌地陷一般,他竟無聲地倒下,他似乎沒有聽到老包的驚呼,也沒有聽到阿四和祥林關切的呼叫…

林渺再次醒了過來,卻已是在大通酒樓之中。燈火微弱的光亮中,他看到了老包、祥林、阿四和眼睛紅腫的小刀六。

林渺知道,心儀死了,這是真的,小刀六剛才一定哭過,其實他也想哭,可是沒有眼淚。他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置身於大通酒樓,他明明記得自己剛剛似乎只是從醉月樓中出來,彷彿一直都渾渾噩噩。

“你醒了?”祥林焦灼地道。

林渺目光有些呆板,似乎轉動有些困難,但卻突地坐了起來,這使圍在周圍的人嚇了一大跳,但更讓他們吃驚的卻是林渺脫口而出的話。

“我要殺孔庸!”

所有的人都呆呆地望著林渺,他們懷疑此刻林渺的神智是不是出現了問題。

“我要殺孔庸!”林渺很平靜地重複著這一句話,平靜得讓人不敢有任何懷疑,平靜得讓人心寒。

老包和小刀六諸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驚於林渺的話,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林渺沒有望身邊的四人,而是站了起來,分開老包和祥林,大步就向門外走去。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阿渺,你去哪裡?”老包最先回過神來,一把拉住林渺,急切地問道。

“醉月樓!”林渺淡然答道。

“你要去找孔庸?”祥林也駭然道。

“是的!”林渺的聲音沒有半點感情se彩。

“你瘋了,孔庸身邊有很多家將,你這去不是等於送死嗎?”小刀六也急了,一把拉住林渺急切地道。

“就算是滿城的官兵護著他,我也要取其狗命!”林渺的聲音冷而堅決,有種讓人不能不信的力量。

“你怎鬥得過他?� �阿四急得直搓手,他此時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麼話去勸林渺。

“放開你們的手,沒有任何人阻止得了我!”林渺仍不帶半絲感情地道。

“也許孔庸並不在醉月樓呢?”祥林見林渺心意已決,知道難以相勸,不由提醒道。

“不,他今晚一定會去,事情是昨夜發生的,他今天便絕不會還呆在府中守著那喪氣的事。是以,他今晚絕不會不去醉月樓!”林渺的頭腦竟似乎超乎尋常的清醒,清醒得讓人心驚。

老包和祥林諸人不由得面面相覷,他們本以為林渺已被悲痛衝昏了頭腦,但此刻看來,林渺比他們任何人都要清醒。

“可是…可是你一個人怎敵得過他們那麼多的人?”老包急得直搔頭。

“沒什麼可是!請你們不要攔我,如果還當我是兄弟的話,就不要阻止我的行動!”林渺固執地道。

“那我們陪你一起去!”小刀六突地鬆手,冷然而認真地道。

“不,你們不可以一起去!”林渺斷然道。

“為什麼?難道我們不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兄弟?”祥林大為生氣,一把扳過林渺,冷問道。

“是!但這不關你們的事…”

“你以為心儀只是你一個人的嗎?你錯了!心儀是我們大家的,是我們整個天和街的,這不只是你的事,更是我們天和街的事!”老包也道。

林渺不由得愣住了,怔了半晌,道:“好!但你們必須見機行事,接應我!”

“好,我們知道該怎麼做,沒有人比我們更懂得如何保護自己!”祥林自信地道。

林渺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望了望身邊的四人,然後大步跨出大通酒樓。

醉月樓依然是燈紅酒綠,熱鬧非凡。越是亂世,青樓的生意似乎就越好,尤其如宛城這樣的大,富人們的危機感比誰都強,似乎只有紙醉金迷的生活才能夠使他們空虛的心靈得以安穩,只有女人的懷抱才可以使他們暫時忘卻這亂世的烽火。

孔庸今天的心情極為不好,或許是還沒能自昨晚喪氣的結果中回過神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苦耗了一個多月,最後竟掃興至這種程度!他氣恨梁心儀,事實上,他真的是有些喜歡這個女人,否則,他也絕對不會等上這一個多月之久。可是,林渺回來了,也正因為如此,梁心儀才死了,他氣恨梁心儀,卻又有些可惜,但他最恨的人還是林渺,因為是這個人壞了他的好事。

孔庸想宰了林渺,可是官府卻找不到關於林渺的半點訊息。他絕不相信這個人能飛出宛城,直覺告訴他,這個人一定仍在城中,是以,剛才他還在都統府中發了一通脾氣,罵那群酒囊飯袋辦事不賣力。不過,現在他的心情稍好了一點,那卻是因為小幽兒。

這確實是個尤物,宛城之中許多人都在打她的主意,可是他這個都統之子的身分卻可以壓倒許多對手。是以,他可以輕鬆地帶著小幽回到自己的府上風流快活。

這倒確讓孔庸的心情暢快了一些,至少,這使他天生的那份優越感更明顯,也可以暫時拋開梁心儀留下的遺憾。

長街空寂,夜已經很深了,都統府的家將圍護著孔庸的馬車,張揚得厲害。他們並不怕驚擾百姓,隆隆的車輪聲似乎並不能完全掩蓋車廂之中孔庸與小幽的調笑聲。

孔庸的派頭很足,出入皆如眾星捧月,家將一大群,這或許與宛城的不安寧有關。皆因近來有杜茂的例子及冷麵殘血的殺戮,使得許多人都不敢再如往昔一般張揚,誰都怕下一個死的人便是自己。

孔庸倒不怕這些,但是都統大人孔森卻不敢讓他這寶貝兒子冒險,要知道孔森就只有這樣一個兒子,自是驕慣得不成樣子,孔庸每次出門,必有八名家將相護。

都統府距醉月樓的路程並不近,卻也不遠,穿過三條街,拐四個彎便到了。這段路孔庸走過千萬次,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摸回府上,而對其父孔森讓這麼多人護著他,使他深感不以為然。

事實上,不只是孔庸這般想,就是那群家將也這麼想,試問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何況孔庸也絕非庸手,受過好幾位師父的指點。

馬車在轉彎,孔庸已有感覺,雖然他沉迷於車廂內那醉人的溫柔之中,可是他的心依然很明朗,這一刻他更感到,小幽兒雖一身媚骨,可是與梁心儀相比,卻仍差上許多,那是一種內在氣質的差異。想到梁心儀,他竟有些怕返回府中,是以,他的心在默默地計算著回到府上的路程,只要拐過這一個彎,便只剩下一個彎和兩條街了,他禁不住感到汗顏。以他的身分、地位和才華,居然得不到梁心儀的愛…

“轟…”孔庸的思緒還沒平復之時,猛覺車廂狂震,整個車頂竟然塌下,裂為碎木。

“不好…”孔庸心中掠過電火一般的意念,一拖小幽閃身疾掠而出,馬車也便在此時完全爆裂…那是因為一塊自天而降的磨盤大石。

“嗖…”孔庸剛一掠出車廂,便覺冷風襲至,他根本就連喘口氣的機會也沒有。

“哧…呀…”孔庸只覺肩頭一陣火辣辣的痛,而此時他懷中的小幽卻發出一聲慘叫。當他發現這是怎麼回事之時,小幽竟已氣絕,卻是因為一根八寸長的弩矢。

慘哼並非只有小幽,他的八名家將已有四人中箭而倒,另外四人怒吼著向大街兩旁的屋頂上掠去。

殺手,正是伏在長街兩邊的屋頂之上,黑暗的夜,黑暗的瓦面,根本就難以發現這群如幽靈一般潛伏的敵人。

“孔庸,納命來!”怒喝聲中,一條人影如大鷹展翅般自屋頂上飛撲而下。

孔庸心中湧起了無限的殺機,這剛才還與自己纏綿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竟在頃刻之間變成了一具沒有生命的軀體,怎叫他不怒?怎叫他不殺機狂湧?不過,他也被剛才險死還生的一瞬給驚住了,若不是他閃得快,或不是小幽,只怕此刻死的便是他了。不過,他的肩頭也被怒矢掀開了一塊皮肉,也正是這一矢準確地釘入小幽的咽喉,奪走了她的生命。

“嗖嗖…”那四名都統府的家將身形剛剛騰空,便立刻迎來了第二輪怒箭。

孔庸在怔神的剎那,聽到了那一聲怒喝,也感到了那來自上方強大的殺氣,根本就不容他多想,拋開小幽,雙足在車轅上一點,迅速竄開。

孔庸的反應確實夠快,僅以毫釐之差,他所立的車轅便化為一堆木屑。

木屑紛飛之中,孔庸只見一道黑影迎面砸到,快得讓他沒有回氣的時間。

“保護公子!”那剩下的四名家將駭然自空中沉落,有兩人險險地避開怒箭,另外兩人卻也帶傷而落。這一刻他們才後悔太過大意,如果不是太過大意,根本就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以他們的身手,要避開這幾支奪命的箭矢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可是平日的安逸使他們失去了應有的警覺。

“叮…”孔庸極速拔劍,準確無比地截住那迎面砸來的黑影,但交擊之下,他手中的劍幾乎欲脫手而飛,對方的力道之猛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林渺!”孔庸駭然驚呼,這一刻他才看清對方的面目,竟是自己的大冤家林渺,而林渺手中的兵刃更讓他吃了一驚,竟是一隻碩大的鐵錘,僅錘頭就如小孩腦袋一般大小,也難怪會有如此沉重的力道。

孔庸被林渺一錘震得倒跌數步,被逼得緊貼街邊的厚牆。

“孔庸,今天是你的死期!”林渺沒有任何多餘的招式,大錘一揮,以最狂野的方式狂揮而去。

孔庸發現林渺的眼睛在黑暗之中閃爍著一縷幽暗的厲芒,便若暗夜裡的死神,那強大的氣勢使他心寒之餘更有窒息之感。在倏然間,他似乎忘了自己的武功,完全震懾於林渺那一往無回的氣勢之下。

“公子!”都統府的家將大聲驚呼,更飛撲而至。

孔庸被人這樣一喊,立刻回過神來,慌忙再舉劍相擋。

“當…轟…”孔庸的劍被砸得如一張鐵弓,強大的衝擊力使他倒撞穿身後的牆壁而陷了進去。

孔庸確實見機得快,若非他借力撞穿牆壁,只怕此刻已是鐵錘之下的一堆碎骨了。不過,他仍沒能完全躲過林渺這一錘的落勢,幾乎將他的趾骨全部碾碎,手臂差點脫臼,虎口滲血。

林渺也微感意外,倒沒有想到孔庸如此狡猾,竟然借牆而遁。不過,他今日已抱必殺孔庸之心,絕不會讓孔庸躲過此劫。

“阿渺,小心後面!”老包大驚喊道。

根本就不用老包提醒,林渺也已經感覺到背後襲來的兩道銳利勁風,只是他根本就沒有在意自己的生死,甚至連回救自保的動作也沒有,迅速自破牆洞之中撲入,急速揮錘,他的直覺告訴了他孔庸的方位。

“哧哧…”背後的兩柄劍在林渺的背上劃出了兩道長長的血槽,但因林渺的身形迅速沒入屋內,倒使這兩柄劍不能將戰果進一步擴大。

林渺不回身反救倒確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事實上,只要林渺回身反救,這兩劍根本就傷不了他,不過,那便會給孔庸以喘息之機。所以林渺放棄了自救,他寧自己受傷,也不會給孔庸任何機會,即使與孔庸同歸於盡也在所不辭。

孔庸驚駭若死,林渺是一步不讓,一步不松,他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林渺的大錘便又砸來,這時他手無寸鐵,欲擋不能,便是有兵器,也難以抗拒林渺的天生神力,何況此刻他的虎口已裂,雙臂麻木。

“轟…”孔庸就地一滾,雙腳倒撐。

林渺一聲悶哼,黑暗之中,他倒沒有看到孔庸攻來的腳,竟被踢得倒挫兩步,而大錘卻砸在了地上。不過幸虧孔庸腳趾趾骨被大錘砸碎,這一踢的力道並不是很沉重,也沒讓他受傷。

孔庸死裡逃生,忙爬起就向屋內衝,此時屋內的人早已被驚醒,小孩啼哭,大人尖叫了一聲,便所有的聲音都沒了,顯然是大人將小孩的嘴給捂住了。

林渺大怒,正欲追趕孔庸,那兩名都統府的家將也追了進來。

林渺無奈,反手揮錘猛擊。

“當…”那兩人倉促入屋,根本就看不清屋內的狀況,哪料林渺的錘勁如此之猛?竟被擊得倒撞到牆上,心下駭然。

林渺此時也適應了黑暗,見孔庸的影子正向一小門外溜去,不禁大喝道:“孔庸,去死吧!”

孔庸聽林渺這一大喝,不由嚇了一跳,一驚當兒倏覺胸口一痛,一股鋒銳的力量深植入他的體內,一種難以禪述的感覺伴著一陣麻木迅速自胸前傳至五臟六腑,這時他才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嚎。

林渺再不追殺,揮錘便向那兩名家將砸去,沉猛無比的強大氣流只讓人差點窒息。

那兩名家將也不敢硬接林渺此招,只好迅速閃開,他們剛才嘗過林渺重錘的厲害,自然明白對眼前這個敵人不宜硬拼。

“轟…”那兩名家將避開,林渺大錘又在牆上砸出一個大洞,連人帶錘一起衝出屋子,滾落大街。

“公子!”那兩名家將不知道孔庸究竟怎麼樣了,哪有心情追擊林渺?全向孔庸所在之處趕去。

林渺此時才感覺到背上的劇痛。

“阿渺,快走,官兵來了!”老包和祥林等幾人迅速自屋頂躍下,奪過都統府的幾匹馬,一拉林渺,便向小衚衕之中衝去。

他們剛沒入衚衕之中,街道拐角處便亮起了官兵的火把。

那群受傷的都統府家將只好眼睜睜地望著兇手遠去,他們根本就沒有力氣追擊。

“快追!他們從這裡跑了!”

林渺諸人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行囊,在半路上丟下馬匹,迅速潛向蚩尤廟。待他們快到蚩尤廟時,全城的官兵都已經動員了起來,幾乎所有的路口全部被封鎖。

林渺的傷勢很重,失血又極多,儘管老包給他早早地包紮了一下並上了些葯,但是這番奔逃,卻使鮮血滲了出來。他們知道,用不了多久,官兵便會順著血跡找到這裡來,因此他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宛城,否則惟有死路一條。

林渺諸人躲開幾路巡視的官兵,便聽到不遠處馬蹄聲響起。

“不好,他們已經追來了!”老包焦灼地道。

“讓我把他們引開!”阿四堅決地道。

“不行,這裡離蚩尤廟不遠了,我們完全可以闖過去!”林渺一拉阿四,沉聲道。

“那快走吧!”祥林不多說話,提刀便率先衝出衚衕。

“他們在那裡,快追!”四人一出衚衕,就立刻被官兵發現,都調頭向他們追來。

林渺諸人已經管不了這麼多,迅速向蚩尤廟奔去…

不過很快…

“你們跑不了,快點束手就擒吧!”

林渺諸人倏地剎住腳步,並不是他們不想走,而是他們根本就走不了,因為…路,已經被擋住。

“希聿聿…”戰馬低嘶,林渺回頭望了快速追近的官兵一眼,又狠狠地瞪了瞪前面十丈外的十數名都騎軍,倏地爆出一聲巨吼:“殺!”

林渺大步連跨,倏然間似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那些都騎軍倒嚇了一跳,旋又冷笑道:“找死,給我殺!”說話間,驅馬迎著林渺便衝了過來。

阿四幾人見林渺如此不顧一切,也全都豁出去了,因為他們知道,即使自己不戰死,也終會被處死,這便激起了他們拼死一戰的決心。

“當…”林渺大錘極速迎上橫切而來的長戟。

巨震之下,馬背之上的人竟然被一股強大的衝擊力掀下馬背。

“砰…呀…希聿聿…”馬嘶、人嚎,緊接著便是重物落地之聲,林渺的大鐵錘所過之處,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槍折、人亡、馬死…

沒有人能想象得到瘋狂的林渺竟會有這般的威勢,即使是老包、祥林等熟悉林渺的人也都呆住了,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儘管昔日的林渺也很厲害,可那僅是與混混打架,但是半年多不見,林渺卻多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氣勢。

在殺孔庸之時還沒有感覺,可是此刻林渺誅殺都騎軍卻是那般具有震懾力。

“嚓…”林渺的左袖間突然滑出一柄平頭之刀,右手的大錘依然不知疲憊地出擊,他沒有退後一步。

林渺每一步都在推進,每一步都如自人的心頭踏過,具有無與倫比的震撼。那絕不像是一個將死之人,倒像是一個不死的戰神!

當林渺推進了八丈時,已有四匹馬、八個人倒在他的身前,而他的身上卻多了十餘道傷口,但他渾似未覺。

“你們快走!”林渺低吼,如受傷的雄獅。

老包諸人只是稍稍怔神便立刻清醒,他們明白如果此時不走,待到追兵聚匯過來時,他們便是插翅也無法逃脫了。

“上馬!”祥林拉過一匹失去了主人的馬,喝道。

老包和小刀六立刻明白其意,四人迅速上馬,追在林渺身後向擋路的都騎軍衝殺而去。

林渺如同一隻完全失去理智的猛虎,見人殺人,見馬屠馬,左刀右錘,渾然不顧敵人的進攻,只殺得那些擋路的都騎軍心膽俱寒!加之林渺一身是血,卻不知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在火光之中尤顯恐懼猙獰。

林渺並不是感覺不到痛,而是他早已不將生死放在心上,梁心儀死了,而孔庸也死定了,他並不覺得這個世上還有什麼好留戀的。為了老包這幾人,他死了又有何憾?所以,他根本就不懼死亡。

“擋我者死!”林渺身形猛地向再次迎來的四名都騎軍撲去,如展翼的蝙蝠,錘風拖起一陣尖利的銳嘯,人未至已使那幾匹戰馬驚得低嘯。

“砰…”一名都騎軍連人帶馬給擊得橫跌而出,林渺在一矮身之際又斷了一匹戰馬的前蹄。

“噗噗…”林渺雖連破兩敵,卻也被兩根長戟刺中。

“去死吧!”老包和祥林剛好趕到,長槍飛擲。

“呀…呀…”那兩名都騎軍在刺中林渺之時,心下大喜,可是還沒有來得及得意,便被兩杆飛來的長槍紮下馬背。

林渺也慘哼一聲,倒退兩步。

“阿渺,快上馬!”阿四和小刀六心中大痛,急切地道。

“不,你們快走!我擋住追兵!”林渺竟甩開小刀六和阿四伸來的手,不進反退,直迎向追來的官兵!

十餘名擋路的都騎軍已經被放倒了十二個,剩下的那人早已心膽俱寒,哪有心思戀戰?竟然調轉馬頭便向後逃去。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小刀六和阿四被林渺掙脫,全都大愕,禁不住焦灼地呼道:“阿渺…”

“快,把他拉回來!”老包和祥林也全都大急,驚呼道,調轉馬頭就向林渺背後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