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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百萬大軍

林渺目光悠然投向一隻靠在舷角處的小船,突然笑了,道:“那位兄臺最好還是別上來,上來你討不了半點便宜!”

“譁…”林渺的話音剛落,那只小船倏地破水飛起,直撞向大船的舷壁。

江陵軍戰士大吃一驚,秦雄也吃了一驚,要是那只小船撞上了舷壁,定會撞穿側板進入底艙之中。

只看這連人帶船的飛撞之勢,便可知這人的功力深不可測!

“譁…”水中突地衝出兩個人,正在那小船的左右,並緊抓住離水的船舷。

“譁…”小船在兩人的牽扯之下竟然脫開那人的身子,再次墜入河水之中。

秦雄一驚之時,頓喜。

鐵頭已如蒼鷹般,巨大的鐵槳當空向那人擊落。駝子也在同一剎那間出手,他的速度絕不比鐵頭慢,雖在氣勢上無鐵頭那一往無回的感覺,但卻也風雷隱動。

魯青動了,還有林渺身邊的那兩個劍手也在同時出手。

目標,正是那被架空、不得不落上船舷的江陵兵。

那當然不是江陵兵,江陵兵沒有這般身手。既然對方不是江陵兵,那自然就是燒船的兇手!

對於兇手,無論是誰,鐵頭絕不會放過!他是漁民出身,愛船惜船,同時他也是個粗人,所以珍惜兄弟,而這人不僅燒了商船,還殺了人,這怎不叫他大怒?所以毫不猶豫地出手了。

林渺沒動,沒必要讓他出手,在這艘大船上,有的是高手,而水中還有洞庭二鬼。

洞庭二鬼沒有死,只是在水中,這使林渺稍稍放心一些。

秦雄本來想出手,但是見這麼多人出手,他也便沒動,眾江陵軍戰士也立刻圍了上去。

“轟…”鐵頭的鐵槳落空,但那人還沒來得及給鐵頭致命一擊,駝子的拳頭已經攻到,然後是魯青的青鋒鉞和那兩柄劍。

這一切都是接踵而至,如河水中的浪頭,一層接一層,不給那人半點機會。

“砰…”駝子的拳頭被彈回,如球一般倒滾了幾圈,撞在大船的一根柱子上,又立刻如球般彈出,再次攻向那正處於眾人夾擊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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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你!”林渺冷冷一笑,他認出了那正在五位高手夾擊下的人正是陰魂不散的雷霆威!

雷霆威似乎也沒有料到林渺居然識破了他的偽裝,他本想借黑暗之利混上這艘大船,卻被林渺發現,他只好硬來了。

對於雷霆威,林渺有一種特殊的感覺,因為每一次與雷霆威交手,他總會處在生與死的邊緣,因此在內心的感覺上,對雷霆威的存在比任何人都敏感,那是一種濃濃的危機感。

“嘶…”一聲輕微的破空之聲在林渺的身後響起,一道暗影如入林之夜鶯,以驚人的高速自大船的頂端向林渺撞到。

而在此時,林渺突地轉身,如身後長了一雙眼睛般。

在轉身的同時,憑空多出了一柄劍。

劍,如刺入夜空的閃電,在黑暗之中划起,燦爛明豔的弧光直迎向那自上而落的暗影。

秦雄再驚,他並不是第一次見林渺出劍,但是仍為林渺這橫空出世的一劍所震撼。

“叮…”虛空之中擦出一縷火花,兩柄劍交錯而過。

“噗…”自上而落的劍沒入林渺的肩頭,而林渺的劍則刺入了對方的胸膛。

但林渺卻為之se變,因為他感到劍尖所觸竟是一塊極硬的鐵板,而不是**,他甚至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金屬聲響。

林渺的劍身一彎,又立刻曲彈而起,那人竟被林渺的劍氣震得倒彈而出,其劍順手拔了出去,帶起一蓬血雨。

林渺悶哼一聲,踉蹌退了兩步,伸手捂住肩頭的傷口,這時他身邊的乾瘦老頭已出手了。

老頭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兩杆短槍。

憤怒的人,憤怒的槍,在微暗的虛空之中抖起兩縷暗淡的光影。

秦雄也吃了一驚,他驚的是對方一上來竟以同歸於盡的戰術,以招換招,這確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更讓他意外的是,林渺明明刺中了對方的胸膛,可是此人居然連一點事也沒有,林渺的劍上也沒有血跡。

在秦雄的眼中,林渺對刺客存在的反應速度是超乎尋常的,而且他出手還擊也是完美的,只可惜他們都錯估了這刺客的狡猾和狠辣。

林渺對這刺客的存在並不意外,只是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依常理來說,他根本不在乎這刺客的存在,即使是雷霆威也一樣。但是他沒有料到這刺客一開始便是以同歸於盡的打法,而且在胸前置放了一塊鐵板。

刺客的狡猾讓林渺吃驚,似乎早就算準林渺在同歸於盡的打法中會刺中他的胸膛,是以準備了鐵板,但林渺沒有準備,這是意外,所以林渺受了傷。

林渺有些憤怒,那刺客似乎也有點意外,他的偷襲居然只是在林渺的肩頭留下一道深才三寸的傷口,這並不是他預料的結果。因為他殺人從未失手過,往往總是一擊致命。他是一個很會把握機會的人,可是這一次卻是意外,所以他也有些吃驚。

林渺的劍沒有刺入他的身體,但是他卻感到一股奇異的寒氣透入體內,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從未體驗過這般滋味,是以他的劍也不能在林渺的肩頭留下更深的傷痕。

“叮…叮…”乾瘦老頭的雙槍在空中交錯,快速地與刺客連擊了數下。

這時,秦雄的矛已經捅出。

秦雄的矛有著洞牆穿石之威,這名刺客居然在他的船上傷了林渺,這使他很是惱怒。

秦雄敬佩林渺,不只是因為其才智武功,更是因為林渺救了他和他的一干手下。林渺是他的恩人,是以他才會不管林渺是不是劉玄所要的人,而讓其留在船上,可是這些人居然欺到江陵軍的頭上,這怎叫他不怒?

秦雄出矛的時候,乾瘦老頭的身子已被震離了甲板,向河水中落去。

刺客的武功比乾瘦老頭要高出不止一籌。

“啪…”乾瘦老頭在空中竟將雙槍接上,然後以長槍的槍頭擊在舷板上,身子再借力彈上虛空,長槍化成點點星雨自上空灑下。

“好槍法!”秦雄不由得贊了一聲,他已與那刺客交手數招,只覺對手的劍極端沉重,而且劍式十分詭異,這讓他想起了一個人…玄劍!

玄劍乃是當年殺手盟中的用劍高手,以一擊致命而著稱的可怕殺手,其劍極重,所以稱之為玄劍,沒有人知道其名字。

一矛一槍,兩件長兵刃糾纏著刺客。在秦雄想到這個人的時候,那乾瘦老頭已呼出了這個名字。

“玄劍!”

林渺知道了這個人的身分,一個比劍無心更可怕的劍客,儘管人們評價此人的劍法不如劍無心,但這人殺人的本領卻勝過劍無心。

這一點林渺也不能不承認,此人居然用狡計騙得同歸於盡的打法,而使他一擊受傷,這有點冤,但是這也只能怪自己馬虎大意了點。

還有兩大殺手未曾現身,倖存的六大殺手已有四位現身。除鬼影子、劍無心已死之外,至少還有四個絕對可怕的高手。

事實上,林渺已經估計到雷霆威再來時可能不只是一個人,但卻沒料到如此快便帶著另一人來了。

雷霆威以一敵五,依然是毫無懼se,但卻也不能討到什麼好處。儘管如此,仍不能不讓人駭然。

洞庭二鬼也迅速躍上船來,加入秦雄對付玄劍的行列。

四人聯手頓時形勢大改,玄劍也顯得吃緊起來。

大船卻是跟著遭殃了,但一時之間雙方尚相持不下,這兩人畢竟是二十年前不可一世的殺手,儘管息隱了二十載,但是其殺手之威依然存在,而武功更是勝過當年。或許在殺氣方面不如當年,可是武功更精純,功力更深厚。

玄劍似乎明白,在一擊未能對林渺致命的情況下,今天便不能再有機會,這船上的強手極多,雖然單打獨鬥無人能與之相抗衡,但是沒有人會與他對決,數位高手聯手他們便沒有勝望,即使是以武皇劉正之勇,當年也在十二大殺手的聯手之下身受重傷。人多,畢竟還是一種優勢,至少在雙方的實力相去不是太遠的情況下是如此。

林渺好整以暇地包紮好肩頭的傷口,倒上生肌止血的金創葯,這一切都有人給他做得很細緻入微,但他的目光卻半刻也沒有離開過玄劍的劍招。

林渺沒有出手,或是暫時並沒有出手的**,他只是在看,做一個旁觀者自然要輕鬆多了,但每個人都可以感受到來自林渺身上的殺氣。

而這股殺機越凝越強,越斂越沉,使得夜風有點寒涼。

玄劍感受到了林渺的殺機和目光,林渺的目光彷彿是他內心一個永遠也擺脫不了的陰影,像是一個惡夢,初始時還沒什麼,可是到後來他竟有點心頭髮寒。他無法明白怎會對這個年輕人的目光有這樣奇特的感受。

雷霆威似乎也已經感覺到這次的任務是不可能完成了,他此次的目的只不過是想製造混亂,而讓玄劍趁亂偷襲,對林渺一擊致命。但是卻沒料到玄劍的那一劍並沒能重創林渺,這多少讓他感到有些意外。

當然,很多時候都會出現意外,這一刻他才發現,此刻的林渺實比他想象之中的要可怕得多,甚至有點高深莫測。

玄劍並不想太過糾纏,那對他並沒有好處,林渺一直都未曾出手,但他相信,那道劍傷並不是阻止林渺出手的原因。也便是說,林渺不出手只是另有原因,或許只是在等待機會,一個一出手便可以致命的機會,這種意圖自林渺的目光之中很清晰地便能夠捕捉到。是以,玄劍並不想在這裡太過糾纏,更不想給林渺任何機會。

玄劍在雙方搶攻一百餘招後,終於找到了一絲空隙,於是他毫不猶豫地自大船船頂向河水中躍去,同時還踢出了一塊木頭。

“譁…”大船頂艙突地爆開,玄劍的身子正在虛空之時,艙內一道刀光以讓人吃驚的速度破出,森寒的殺氣幾乎使虛空的每寸空間都裹上了一層嚴霜。

玄劍不由得暗叫了一聲:“好刀!”

刀是好刀,刀法也不錯,而且這一刀把握的時機也是恰到好處。

這讓玄劍有些頭痛,他本不想在此糾纏下去,可是在某些時候總由不得他選擇,所以頭痛。

“錚…”刀與劍在虛空交擊,兩道身影皆向後跌去。

出刀的人自然是戚成功,但是他的功力並不能與玄劍相比,在強大的反震之下,他竟跌了回去。

玄劍則只是借力更快地向河中躍去,但他還忽略了一個人。

那便是林渺!

林渺,一個絕不能忽視的人,他在一邊沉默了那麼長的時間,絕不會這般輕易地放過這個傷他的刺客。

玄劍剛擋開戚成功的刀,林渺的劍便已經到了,自一個極為詭異的角度,更以快得不真實的速度擊出。

玄劍曾偷襲林渺,此刻林渺也不在乎趁人之危,這很現實,不是生便是死,江湖中的規矩是人定的,那麼也可以由人去破壞和更改。

玄劍有些吃驚,林渺這一劍竟似乎是針對他可能出現的一百個破綻而出的,而且似乎已經算準了他可能會怎樣出劍。

“叮…”林渺的劍斜挑,再次與玄劍的劍擦過,但這次玄劍的劍並不能落在林渺的身上。

玄劍駭然,在虛空中扭身,如水中之魚一般竟橫移而開,依然是落向水中。

林渺一劍刺空,身子也隨之下沉,雖只單手,但其劍勢依然犀利之極。

玄劍落在河面之上,卻並未沉沒,而是在浪尖上退了兩步,但便在他退出兩步之時,黑暗的河面竟伸出了一雙手。

一雙要命的手!

確實是一雙要命的手,居然在這要命的時候抓住了玄劍的雙足。

玄劍想剁掉這雙手,但是他卻沒有機會,因為林渺的劍又到了,而且是以快得讓他沒有半點空閒的速度。

“叮叮…”兩柄劍在虛空中交擊了八下,第九下並不是金鐵交鳴之聲,而是玄劍的慘哼。

玄劍的雙足不能移動,而且還正向水中沉去。他如何能夠阻擋林渺這一陣快劍?林渺一劍便差點劃開了他的胸膛。

鮮血染紅了河面。

林渺欲再出劍,但在此時,他只覺一股銳鋒自側方襲至。

秦雄驚呼了聲:“小心!”

林渺並不是個大意的人,他從來都不覺得有誰的命比自己更值錢,是以,他絕不會傻得與玄劍以命換命。

“當…”林渺旋身回劍,那自側方射來的物體在劍身上擦出一簇火花,強大無匹的衝擊力帶得林渺不能自制地跌落水中。

“哧…”那射向林渺的東西竟是一支利箭,足以洞金裂石的箭。

林渺駭然,秦雄駭然,所有的人都大為吃驚,而便在他們吃驚的那一剎那,一道幽靈般的影子自黑暗中竄出。

影子並不是攻擊林渺,只是一把抓住了玄劍的手。

“譁…”水面頓時暴起,玄劍的身體如同自地裡拔出的蘿蔔般自水中衝出,帶起一蓬水花,而抓住他雙足的那雙手的主人竟也在剎那間被帶出了水面。

那人如一隻搶食的呆蝦,在破出水面的那一剎才知道駭然鬆手,但在鬆手的同時,彷彿感到一股巨大的洪流自玄劍的足下衝入他的體內,忍不住噴出一大口鮮血,悶哼著落入河水中。

“季步!”肖憶吃驚地叫了一聲。

秦雄和那乾瘦老頭卻有點發呆,他們看見了那人的影子,更看見了那影子手中一張奇異的大弓,但他們卻沒能看清這人的面目。此人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如同一個幽靈,踏浪而來,隨即又踏浪而去。

林渺也呆呆地望著此人沒入黑暗的背影,竟似乎忘了自己的身體尚泡在水中。

“你去找回那支箭!”乾瘦老頭突然向洞庭二鬼吩咐了一聲。

洞庭二鬼一怔,這老頭居然要他們在黑暗的河底去找那一支箭,這不是在開玩笑嗎?不過,他們沒有反駁,因為他們知道這個一般不輕易開口的老頭的話絕不會是沒有意義的。幸好,他們看見了那支箭入水的方向,是以立刻躍入河水之中。

季步也浮出了水面,神情有些疲憊,但是依然很麻利地遊到大船邊。

雷霆威見玄劍走了,他也不想再糾纏,是以也立刻逸走。

雷霆威要走,那五人根本就不能將他留下,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武功之間的差距是很難彌補的。

林渺也被拉上了船,他只覺得胸前有點不舒服,可能是因為內傷本就沒好,現在又再一次強行出手,這才會如此。

林渺發現自己的劍刃之上居然有一個缺口,一個豆大的缺口,這正是剛才擋開那支要命的箭所留下的,他禁不住駭然。

世間竟有如此可怕的箭,確實是駭人聽聞,這比那所謂的天機弩不知厲害多少倍。

“此人是誰?”林渺深深地吸了口涼氣,淡淡地問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十三殺手之中僅在水中無二之後,排名第三的絕殺!”乾瘦老頭也抽了口涼氣道。

“絕殺?!”林渺臉se再變,僅存的六大殺手已經出來了五個,還有一個未曾現身。也許,十三殺手並不只倖存六人,既然這是江湖秘聞,難道就不可能這十三大殺手一個都未死?

想到這個問題,林渺心都在發寒,這絕殺的箭竟如此可怕,其功力和身法如此詭異,較之雷霆威更可怕許多,而他只不過是排在十三殺手的第三位,那麼排在第一和第二者又是怎樣可怕呢?那水中無二會是怎樣一個人物?如果這十三大殺手真的都活著,而林渺又殺了鬼影子和劍無心,若這些人都來殺他,他幾乎不敢奢望可以活著。

雷霆威走了,船上只留下一地的狼藉,林渺不知為什麼剛才絕殺不出手,而只讓雷霆威和玄劍出手,如果絕殺也出手,以這三人的力量,今日只怕他惟有再一次借水而遁了。可是絕殺居然沒有出手,只是救走了玄劍,這讓人感到有些意外,但不管怎樣,這是一個可怕的對手,絕對可怕!

那艘裝載貨物的商船沉沒了,河面之上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但肖憶與何傑兩人也在河水之中找到了那支箭。

在這黑暗的河水之中居然可以找回那一支兩尺許瘦長的箭,這確實不易。不過,也從來沒有人懷疑過這兄弟二人的水性。

林渺把玩著這支讓他的劍缺了一個口的利箭,心中再次泛起了一層寒意。

這是一支純鐵所造的利箭,入手極沉,箭頭泛著幽光,極為鋒銳。

“好箭!”林渺吸了口氣道。

“箭是好箭,只是不好惹!”秦雄也有些感慨地道。他也沒想到林渺居然遇上這樣一攤子亂事,惹來了十三殺手中的三位可怕的人物,這潛隱了多年的人,居然重出江湖,但卻只是為了殺林渺,這似乎有點悲哀。

“城主這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了,這群人當年出手從未失手過,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的!”秦雄擔心地道。

林渺淡淡一笑,吸了口氣道:“謝將軍的關心,我想我會小心的,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和他們交手,他們想殺我,我也同樣想殺他們!在江湖之中,沒有人知道自己會在什麼時候死,不過,十三殺手已不是當年的十三殺手了,也許,他們註定要失敗!”

秦雄想再說什麼,但又打住了,他覺得沒有必要說出來,也許說出來只是一堆廢話而已,該來的終究會來。

“相傳絕殺從不出第二箭,但是沒有人知道他這第一箭會自什麼角度什麼地方射來,它總會出現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那乾瘦老頭吸了口氣道。

“可是主公不是擋開了這一箭嗎?”鐵頭望著那支鐵箭,有些不以為然地道。

“這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想殺我,如果他想殺我的話,那麼我已經死了!”林渺悠然道。

眾人不由得大愕,便連魯青也不同意林渺的觀點。

“那他為什麼不殺主公呢?難道他不是和雷霆威、玄劍一道的嗎?”駝子也有些不解地問道。

“是啊,主公殺了鬼影子和劍無心,絕殺沒有理由手下留情呀?”鐵頭吸了口氣,惑然道。

“他不殺我自有其理由,但無論如何,他都是個威脅,擁有這樣的敵人,只怕想睡個好覺都難!”林渺嘆了口氣。

秦雄竟有點同情林渺,因為他知道林渺說的都是事實。誰要是擁有這樣的敵人,確實睡不了一個好的安穩覺。

“既然以後睡不了安穩覺,我現在就好好地睡一覺吧!”林渺伸了個懶腰道。

“聖上,昆陽告急!”一名信使一直奔到轅門,幾乎是狂奔著趕進大殿之中。

劉玄的眉頭緊皺,這已是第三道告急之書,可是劉寅卻堅決不派援兵。

殿中眾將皆有異議,認為昆陽不足一萬人,如果多派人手也許可以守得更長一段時間。有這些時間作緩衝,也許可以奪下宛城,可是劉寅卻堅決不派出援兵。

“大司徒可在?”劉玄深深地吸了口氣,遇到這類事,他居然沒有了主意,只好再派人請來劉寅。

信使遞上告急文書,劉玄接過之後,便讓他下殿先休息片刻。

劉寅很快便趕了過來,至少,在宛城周圍仍然很安靜。宛城之中沒有半點動靜,但城中的官兵卻堅守著城池,糧草已絕,城中已開始屠馬為食,百姓更是餓死者甚眾,但岑彭堅決不投降,似乎不到真正的絕境之時絕不認輸。

本來只有兩個多月的糧草居然用了五月餘,這讓劉寅也不能不佩服城中的守將。

儘管這些日子來,城中過著幾乎是地獄般的日子,但卻沒出亂子,可見王莽的手下確有能人。

“大司徒!”劉玄將告急文書遞給劉寅,卻沒有說更多的話,他知道劉寅會處理的,在這種時候他更要器重這位無論在什麼時候都很冷靜的大司徒。

劉寅確實很冷靜,雖然他很傲,並不太看得起眾將,但他確有極果斷的處事能力。

接過告急文書,劉寅並不看,而是很冷靜地摺疊好放入口袋之中,深深地吸了口氣道:“這裡的戰士一個營都不能動,讓信使回昆陽告訴王常大將軍和安國公,請他們自己另外再想辦法!”

“大司徒!”劉玄欲言又止地叫了聲。

“大司徒難道連文書也不看一下?”王匡也有點急地問道。

劉寅依然很平靜,肅然道:“我向聖上保證,這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你可知道,如果昆陽一失,王邑的大軍便會長驅直入,那時我們根本就沒有機會相抗!”朱鮪也有些光火地道。

“大司馬此話確實不錯,但這是我們惟一的出路,如果我們派兵相援的話,此戰就會連一點勝望都沒有,其結果惟有重回綠林山等待圍剿的命運!”劉寅肯定地道。

“難道大司徒以為這樣我們就可以好一些?”王鳳也質問道。

“我們必須賭!沒有人有絕對的把握,但是這樣至少尚有百分之五十的勝算。”劉寅肯定地道。

“我倒想知道大司徒為何如此認為?”劉玄的眉頭皺得極緊,他比任何人都緊張,因為這是他的山河,是他的天下。若敗了,他所有的夢想都將成為泡影,到時候四支義軍依然會各奔東西,他甚至什麼都不是,但這一刻他至少是更始皇帝,是這裡所有人的首領。如果他勝了,那麼漢室的山河唾手可復,他的尊貴和榮華也將趨向巔峰,甚至成為漢室的中興皇帝,而眼下則是最大的考驗,任何一步有失,他都有可能處於兩種截然不同的地位。是以,他比任何人都擔心。

“如果我是王邑,便必定會捨棄昆陽,直奔宛城,解宛城之圍後再分食諸小城,這是最為穩妥和實際的戰略。如此一來,昆陽絕不會有事,最多只是小規模地被包圍,以昆陽眾將,解決這點小問題根本就不在話下。而最為危險的反而是宛城外的我們,所以我們絕不可以分兵而出!”劉寅沉聲道。

眾將皆微微點頭,如果王邑真的是如此選擇的話,那麼宛城確實危矣。

“但王邑並不是大司徒,如果他遇城掃城,以他們的兵力,一座小小的昆陽城又能阻得了幾天?然後對方再長驅直入呢?”王鳳不以為然地道。

“如果真是這樣,則此戰我們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勝算。如果是前者,我們只能看天意!”劉寅肅然道。

“何解?”劉玄精神為之一振,問道。

“破宛城只是時間的問題,最遲半月,最早八天!如果王邑想先破昆陽,至少要花五六天時間,再自昆陽到此,又要三四天。因此,我們完全有機會借宛城與之對決,如果有兩天時間的緩衝,足夠將糧草在宛城之中儲足兩三月,內守宛城,外以遊擊,以淯陽和宛城相呼應,我們不是沒有勝望!”劉寅肯定地道。

“先不說我們能不能借宛城勝敵,大司徒真的有把握在八天之中奪下宛城?”

“我說過八天至半月!”劉寅有些不悅地重複了一遍。

“若是破宛城需要半月,那王邑的大軍十天便到了呢?”朱鮪不以為然地反問道。

“如果我們想救昆陽,那至少要半月;如果我們舍昆陽,最多不會超過十天便可破城!”劉寅認真地道。

“大司徒想對宛城強攻?”劉玄見劉寅如此說,不由好奇地問道。

“如果對其強攻的話,只怕也要半月才會有效,雖然許多溝壑已經填平,卻依然不可能上得了城!”劉寅肯定地道。

“那大司徒欲用什麼方式破城?”王匡不相信地問道。

“心戰!我們和宛城守將比的不是武力,而是看誰更沉得住氣!”劉寅吸了口氣,肯定地道。

“比誰更沉得住氣?”眾人皆愕。

“元帥,末將認為宛城之圍才是當務之急,宛城危在旦夕,我們若先解了宛城之圍,綠林逆賊便不在話下,實不宜在昆陽這小城之中耽誤行程!”嚴尤語重心長地道。

“哼,小小昆陽能耽幾日?我百萬雄師所過之處,眾賊豈能再留?若不能攻下這小小昆陽,怎能顯示我大軍之威?”王邑冷哼道。

“元帥,末將認為納言將軍所說甚是,以我們之軍威,這小小昆陽自不在話下,但宛城確實已危在旦夕,末將認為先解宛城之圍才是上策!”陳茂也附聲道。

“秩宗將軍是說本帥主次不分了?”王邑冷聲問道。

“我看二位將軍是被綠林軍打怕了吧?這昆陽舉手即可破之,豈容這群跳樑小醜逍遙?”王尋毫不客氣地道。

“司徒大人!”嚴尤和陳茂頓時大怒,但是他們確實是在綠林軍手中連敗數陣,又有何話好說?

“眾位不必再爭,本帥決定先破昆陽!”王邑打斷眾將的話,沉聲道。

“宛城不派援兵?”王鳳臉se變得極難看。

“是的!聖上說連一個營的戰士也不能調來,請安國公和大將軍自己想辦法!”那信使有些怯怯地道。

殿中眾將全都沉默了,王邑的百萬大軍已經將之層層圍困,如果宛城不派援兵,結果只會是死路一條,不用想也能預知結果會有多壞,每個人心中都只剩下憤然。

“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我們昆陽眾將的生死!難道就要眼睜睜地看著我們與城同亡?”李軼憤然道。

“他們倒好,但昆陽若失,他們又有什麼好日子過?”張卯也惱怒地道。

“聖上就只說了這些話嗎?沒有讓你帶點什麼東西回來?”劉秀深深地吸了口氣,問道,他的心中也有些忿然,但卻知道這一刻最重要的並不是生氣。

“聖上沒有什麼交代,但大司徒卻讓末將將這個錦盒帶了回來。”那信使雙手遞上一個以朱漆封好的錦盒道。

“呈上來!”王鳳心中不解,仍有點氣憤。

王常接過錦盒,緩緩將之開啟,頓時吃了一驚,劉秀和王鳳也吃了一驚,失聲道:“兵符!”

“兵符!”殿中眾將都訝然。

劉寅居然將兵符放在盒子之中讓人帶到昆陽,如果路上有失,那該是怎樣的後果?許多人都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殿中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王鳳捧著兵符不解地道:“大司徒這是什麼意思?”

“空有兵符無兵可調,有什麼用?”張卯惑然。

王常苦笑道:“大司徒此意是將更始大業全部都交到我們的手中,昆陽亡則更始滅!”

“此話怎講?”王鳳訝然問道。

“大哥把更始大軍的兵符送到昆陽,便是要我們決戰到底。如果昆陽破了,那麼更始軍便惟有歸降一途,因為兵符已經落在了王邑的手中,為了不讓這塊兵符落在王邑手中,我們就必須戰!”劉秀插口道。

“劉寅呀劉寅,你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們嗎?敵人百倍於我軍,戰不能戰,走不能走,你好狠心呀劉寅!”王鳳無可奈何地感慨道。

殿中諸將心中也都一陣苦澀,劉寅確實已將他們推到了戰爭的尖端。

“大司徒的意思便是,是戰是降只看我們的念頭了!”王常的目光掃過殿中諸將,聲音依然很平靜。

誰也沒有說話,誰都知道,無論是戰是降,都絕不容易選擇!但每個人心中都對劉寅的安排生出一絲欣慰。可以看出,劉寅對昆陽諸將的信任,對昆陽諸將的期望,更明確地表明,更始大業全在昆陽諸將的一念之間,這對在場每個人都是一種莫大的鼓舞。當然,這也是一種壓力,是以誰也沒有說話。

王鳳也不說話,他也明白了劉寅的意思,可這塞到他手中的卻是一個燙手山芋,誰抓這山芋,都只會燙得滿手起泡。

“你們也出出主意呀!王邑的大軍已經包圍了昆陽,如果要突圍現在還來得及!”王鳳沉吟許久,吸了口氣道。

眾將依然無語,劉寅既然送來了兵符,就不希望他們突圍,這比任何話語都要沉重和直接,它的分量使得眾將不能不戰。

“我認為只有突圍,否則惟有死路一條!”李軼吸了口氣道。

“是啊,我們這區區萬人何以能敵王邑百萬大軍?與其螳臂擋車與城共亡,倒不如保存實力,他日捲土重來!”張卯也附和道。

“眾將以為如何?”王鳳又向眾人問道。

立刻有大部分人贊同張卯的說法,只有王常和劉秀等少數幾人依然無語。

“大將軍以為如何?”王鳳又將目光投向王常,詢問道。

王常卻把目光投向劉秀,眾將也隨即將目光投向劉秀。

劉秀稍作沉吟,肅然道:“如果我們就此突圍而出,的確可以保存實力,但我們所取得的一切成果都將付之東流。不僅如此,我們更會讓天下英雄小視,想再捲土重來只會付出雙倍或是更大的代價!試問,我們下次再捲土重來時難道就不會再遇到這種情況嗎?此刻天下諸路義軍正以我們馬首是瞻,而我們這支乃漢室正統,如果遇上困難便退、便避,又如何能再取信於天下?又如何能夠讓將士們再生鬥志?何況即使我們能夠退到綠林山又怎樣,我們十餘萬大軍靠什麼生活?綠林軍已有過先例。此際已是五月,再過兩月正是酷暑,山中能夠容下我們這十萬餘人嗎?”

眾將不由得沉默了,誰不知兩年前的綠林軍也有十餘萬戰士?可是在山中一場瘟疫而死去近半,鬧得大軍四分五裂。現在退回綠林山,正趕上酷暑,誰能肯定這十餘萬戰士能受得了?而且王邑既已發展百萬大軍,難道會輕易放過他們?必會徹底清剿,他們的日子絕不好過!

“可是,這總比在此城等死要強一些呀?”張卯有些忿然地道。

“誰說是等死?我們依然有希望!”劉秀肯定地道。

“我們有希望?”李軼訝問道。

“自然,大哥送來這兵符,不只是希望我們戰鬥守住昆陽,更是告訴我們,他很快就會趕來。”劉秀肯定地道。

“大司徒很快就會趕來?”王鳳也有點訝然問道。

“不錯,兵符乃是代表三軍之帥,帥不離印,大哥送來了兵符,只是表示他暫時分不開身,但很快就可以趕來!”

“為什麼?”

“因為宛城旦夕可破,他自然是先破宛城才來救援。如果我沒估錯的話,宛城在這幾天之中必定能破!”劉秀肯定地道。

“光武將軍好像很有信心!”張卯不以為然地道。

“當然!宛城之中只有兩月的糧草,但此刻卻支援了近六月,城中早已是箭盡糧絕,能支撐到今天已是個奇蹟,因為他們等待著援軍,如果他們發現援軍遲遲不到,自然會舉城而降!”劉秀道。

“但是現在他們的援兵已到了,難道他們連撐幾天也撐不了?”王鳳也有些不以為然 。

“不錯,他們的援軍到了昆陽,但並不是到了宛城,宛城內外的訊息已經完全斷絕,連一隻信鴿也飛不進去,即使是援軍到了百里之內,只要城外的我軍不作任何異常表現,城內根本就無法得知…!”

“光武將軍是說,大司徒之所以不願調來援軍,便是怕城內之人看出王邑大軍到來的跡象?”王常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打斷劉秀的話問道。

“不錯,宛城之中的守將能以兩月的糧草堅守城池六月,可見此人絕不簡單,因此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引起他們的注意。若我估計沒錯的話,宛城的軍心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只要加以誘惑,必會開門而降。但如果給他們一點刺激的話,只怕他們還能撐上幾天,等到援軍趕來。所以,大哥才不會派兵而送來兵符!”劉秀道。

“大司徒讓我們去別的地方調兵,而不是調宛城之兵?!”王鳳突然恍悟道。

“不錯,擁有兵符,便可調集附近眾城的所有兵力,除宛城之外,其它諸城的兵力是可以隨便調遣的!”劉秀補充道。

“可是即使調集了定陵、郾城的兵力,我們也不過三萬餘人,憑這點人馬能夠抵擋王邑的百萬大軍嗎?”張卯仍有點擔心地道。

“三萬大軍自然不能勝百萬大軍,但若昆陽城中有三萬大軍死守,即使對方有百萬雄獅,我們守個十天半月也不會成問題。以昆陽之堅城,全民皆兵也有五萬餘眾,王邑也難討到大的好處。而宛城一破,我們的大批援軍便能趕到,到時內外相合,自然可解昆陽之圍。只不過這之中的日子會很艱苦,如果有人害怕吃這種苦的話,我不反對他自己一人去降敵!”劉秀沉聲道。

眾將頓時不語,他們明白劉秀的意思,而且這也是惟一的可行之法,除非他們想去投降,但那樣立刻會身死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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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王邑到時分出五十萬大軍圍昆陽,另外再以五十萬大軍阻宛城援兵呢?”李軼問道。

“那到時候我們便惟有突圍!但這種情況是不會出現的,若你是王邑,既然已決定一路消滅我軍,你們會不會聚中全力將昆陽夷平呢?”劉秀反問。

李軼不答,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到時若真的如此,但只要能奪下宛城,我們三萬兄弟戰死沙場又有何不值?我們以自己的鮮血換得千萬百姓的幸福,讓天下人看到希望,我們也應該感到光榮,感到驕傲,我們的兄弟、我們的百姓會永遠記住我們的!”劉秀激昂地道。

稍頓,又道:“我們揭竿而起是為了什麼?真的就只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嗎?這麼多無辜受苦受難的百姓指望著我們,難道我們不覺得應該為他們做點什麼嗎?而現在,正是需要我們為他們的希望出力的時候!我們能退縮嗎?即使我們苟且地活了下去,又有何面目面對自己?面對死去的兄弟們?面對那些無助的父老鄉親?”

大殿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每個人的心中都似乎激起了一股熱潮。他們都是刀尖上舔血過來的人,親眼見過無數的戰友倒下,可是他們仍然活著,雖然知道活著是多麼美好,卻更清楚苟且偷生的痛苦!他們已不止一次地面對死亡的威脅,但每一次都挺過來了,並堅決地活著。

“困難是有的,死亡也隨時存在。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大丈夫便要戰死沙場,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這又有什麼可怕的?你們去看看我們的戰士,哪一個是怕死的?我決定去定陵和郾城搬兵,誰願與我同去?”劉秀昂然道。

“我願意!”說話者是一直都沉默的宗佻。

“好!宗佻將軍願與我同往,我希望安國公和大將軍能在昆陽堅守此城,等待我們來大破王邑,然後再回宛城大宴三天!”劉秀欣然大笑道。

王常也大笑,劉秀必勝的豪情頓時激得眾將都豪氣沖天,眾將紛紛報名願一起同往。

“大家想清楚,此次我們衝出重圍很可能是九死一生,在城外等待我們的是百萬敵軍,我們的昆陽已被包圍了數十重!”劉秀再一次提醒道。

“生有何歡,死有何懼?”宗佻豪言道。

“好個生有何歡,死有何懼!我們都想好了!”眾將同聲答道。

“好,今夜就我們十三人殺出敵營,讓他們看看,百萬大軍也不過爾爾!”劉秀大笑道。

“光武將軍放心,昆陽便交給我和大將軍,為了能回宛城大宴三天,你一定要好好保重!”王鳳也頓時豪情狂湧道。

眾將皆將手緊握在一起,剎那之間,殿中再無尊卑身分之分,有的只是同生共死患難之情,因為每一個人都明白這一戰的艱辛!每個人都明白,也許明天再見到對方時可能只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也有可能以後再也不可能相見。因此,在這最後的時刻,每個人都分外珍惜,每個人都不再拘泥於世俗的觀念。

“讓我們設下酒宴,先為十三位英雄餞行,以壯行se!”王常提議道。

“小小的昆陽,巴掌大的一塊地方,一攻即破,也敢與我相抗?”王邑在視察了昆陽城之後傲然道。

“我們發現下午有快騎入城,定是城中之人已出去求了救兵,元帥不可不防!”陽浚道。

“哼,我就怕他救兵不來,他們來多少殺多少!綠林賊匪不過十幾萬人,又要分出一大半圍困宛城,便是把其它的全調來昆陽又能有多大作用?我以二十倍的力量還怕他區區救兵?真是笑話!你看看我們攻城的器械是何等精良,何等之眾,這便是準備我們遇城破城、遇敵殺敵所用的!”王邑不屑地道。

“元帥所說甚是,昆陽只不過是囊中之物而已,那我們要不要晚上攻城呢?”陽浚問道。

“何用如此著急?今天天se近晚,戰士們遠道而來,也有些疲憊,傳令埋鍋造飯,明日一早攻城!”王邑道。

宛城之上的戰士不斷地咽著口水。

綠林軍埋鍋造飯之地便在城外一裡外的地方,那種炒麥子和燒豬肉的香味遠遠地飄入了宛城內。

最讓城頭上的守將惱火的卻是,這群綠林軍戰士捧著碗便對著高大的城牆吃起來,那津津有味的樣子,讓城頭之上已有數月未好好吃點東西的戰士恨不能飛下來搶走對方所有的食物。

城頭上的戰士已經喝了數月的清粥,最開始還有一日兩頓清粥,可是近兩月來卻只有點青菜粥水,近一月來卻只能喝點馬肉湯,有時候連一塊像樣點的馬肉都找不到。

馬殺完了,便連元帥的那匹千里良駒也屠殺了,因為沒有草料可養,現在已經兩天沒吃過東西,就只是喝點清水,百姓家能找出來吃的東西都基本上找出來了,連樹皮和無毒的樹葉也被摘了個七七八八,但是這一切根本就不能填飽肚子,於是很多人生病,也有很多人餓死…

宛城之中的日子,真的是地獄般的日子,每一個生活在宛城中的人在這一段時間內感慨最深。

自從一個月前,劉寅每天都命人在各個城門外炒麥子和稻穀,放上豬油,那種香味幾乎整個宛城都能聞到,這種誘惑已經使得宛城內的軍民恨不能飛出城來,但礙於軍令,只好在城中苦苦度日。可是這幾天城中連最後一匹馬和牛也殺了,根本就無可食之物,那種香味更具有致命的誘惑,甚至有些人在城頭聞到這種香味後,竟昏了過去。

由於長期的飢餓,使得每個人的嗅覺似乎特別靈敏,尤其是對食物的嗅覺。

劉寅不攻城,但卻每天都以食物相誘,更大擺幾道旗幟,上面書寫著“降者可以出城分食”,這也確實很具誘惑力。

岑彭每天都照例巡城,這數月來他也與戰士們所吃的一樣,餓得面黃肌瘦,但依然精神很好,沒有人看得出他的疲態,至少在巡城的將軍們的眼中是如此,這也是讓將士們心中惟一安慰的。

岑彭也禁不住吞了口口水,今天他也只是喝了一碗野菜湯,這或許是主將的惟一優待。但無論再強的人,也會感到餓,也無法讓自己不吃不喝,這些日子便連岑彭也覺得絕望。

城外的綠林軍依然平靜,與往常沒有半點異常,依然鬆弛,依然是對著城頭大吃大喝,依然是不將宛城中的人放在眼裡。

當然,岑彭知道如果他想開啟城門衝殺出去的話,立刻便會遇到強烈的攻擊。劉寅是他所遇上的最可怕的對手,無論是在用兵之上還是在心理戰之上,都有著讓人吃驚的能力。

岑彭也知道,他的戰士們也都接近崩潰的邊緣了,包括他自己。

看不到援軍的影子,得不到援軍的訊息,放出去的信鴿都成了綠林軍戰士的盤中餐,而外面飛向宛城的信鴿也同樣成了綠林軍戰士的盤中餐,這使得宛城如一座完全與世隔絕的城池,而他們也成了孤軍!這是讓人絕望崩潰的主要原因。

每次他巡城,都希望看到城外會有點異常的動靜,可是每次他都很失望,彷彿這種漫長的等待要永遠地延續下去,這種地獄般苦難的日子要永遠地延續下去。當他看著戰士們一個個病倒,百姓一個個餓死時,甚至想過舉城而降,但是卻又放不下心中的希翼。他知道,也許明天倒下去的人可能會是自己。他心中很清楚,自己也再無法撐上幾天!

事實上,如果再過幾天,劉寅下令攻城的話,城頭之上已經無可戰之兵,沒有人能夠在數天沒吃東西的情況下堅持戰鬥,也沒有力氣作戰。因此,如果再過兩天沒有奇蹟出現,他便只好請劉寅入城!這是宛城惟一的出路,沒有人想死,他也不例外!

城頭的戰士們都以一種異常的眼光看著他,彷彿是希望岑彭能夠作出一個讓他們飽餐一頓的決定。這些戰士知道,有些話不可以說出口,但是可以用眼神表達,因此,他們都以這種眼神乞憐地望著岑彭。

岑彭的心都有些軟了,他甚至有些害怕看這些戰士的眼神,但他是主將,許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他的一句話會改變整個局勢,所以他不能輕易開口。

夜se極濃,昆陽城外篝火處處,將昆陽圍得水洩不通。

當然,官兵新到,並不曾大舉相犯。

劉秀環顧了四面一眼,讓他心喜的是王邑大軍防守鬆弛,也許是根本就沒將一座小小的昆陽城放在眼裡,是以也並未作多強多嚴密的防備。

“王邑也太狂妄了!”劉秀諸人皆換上了夜行服,專從營中挑選出十三匹最為精良的黑炭馬,十三人十三騎彷彿融入了夜se之中。

“我們便從東門衝出,要讓王邑知道,即使是銅牆鐵壁也阻不住我們的腳步!”李軼豪氣幹雲地道。

劉秀掃了身後的十二位軍中高手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氣道:“無論誰落在了後面,誰倒下了,任何人都不可以回頭!不可以出手相助!你們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眾將齊聲道。

“很好!那大家有沒有信心衝出這重圍?”劉秀又問。

“有!”眾將又齊聲高喝。

“好,那我們可以出發了!”劉秀說著翻身上馬,向王常和王鳳一抱拳。

王鳳一拍手,立刻有侍衛送來十三碗烈酒,極為恭敬地遞到每個人的馬前。

劉秀肅然端過酒碗仰頭一口灌下,叫了聲:“好酒!”便將大碗砸碎於地上。

“砰砰…”十三只空碗先後砸碎於地上,眾將皆向王常和王鳳及送行的眾將抱拳,每個人皆無語,因為誰都知道,這一去也許再見無期,心情都極為沉重。當這十三人將碗砸碎在地上的那一刻,便表示他們已經隨時準備了死!

死亡對於戰爭來說,不是意外,而是必然,在這些送行的將士之中,惟有為這些勇士們祈禱。

王常一抬手,拿起抬在兩名親衛手中的鑌鐵大槍,沉聲道:“便讓我送你們一程!”說話間也跨上戰馬,領著一干戰士向城門口衝去…

王常突然殺了出來,如同旋風一般!

王邑的大軍沒想到昆陽城內居然敢搶先殺出,而且來得如此突然。

王常的戰士猛如虎狼,以一敵十,頓時殺開一條血路,直朝敵方的營盤之中殺去。

王邑的大營頓時全都驚動了,大量的將士全都向王常所在之處聚集,他們甚至沒有弄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便已被王常衝破了最前方的防線。

沒人能擋住王常的重槍!在軍中無敵的勇將,只有在這一刻才能充分地體現出其無人能及的力量!

王鳳遠遠地在城頭觀望,他看著王常如一柄利劍般插入敵軍的營中,這才揮手,劉秀領著十二騎以極速借夜se衝出了城外。

王常吸引了幾乎所有敵軍的注意力,這為劉秀十三騎製造了一個絕佳的機會,他們便趁著這點空檔隱入敵軍之中。

劉秀十三騎雖然人極少,但是每一個人都是高手,真正如同旋風一般,守在東城門外的敵軍高手都被王常引了過去,剩下的一群普通戰士根本就不夠劉秀等人打。而且他們全都是黑衣黑馬,融入夜se之中,便像是一群幽靈一般,阻無可阻。

王常衝殺了一陣,又調頭向城中殺回,在與王邑大軍接觸之前,極為知趣地調頭,再次憑其鑌鐵大槍殺出重圍,領著他那五百死士衝向由王鳳接應的城門之中。

王邑的大軍想趁機入城,但卻被如雨般的亂箭射得七零八落,城門又轟然合上。

隨王常殺出的五百死士卻只有一半活著回來,每人身上都沾滿了血跡,但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很肅穆,悲傷只是留在他們的內心深處。他們並不在乎死亡,因為他們隨時都準備了死亡。

王常和王鳳登上七丈高的城樓,遙望著劉秀衝出的方向,心中只有暗暗祈禱。官兵卻在城門外叫嚷著,讓王常逃回了城中,他們極不服氣,對方居然只憑五百人便殺得他們東倒西歪,這確實讓他們有些不服氣!昆陽軍死傷了兩三百人,但他們卻至少死傷了兩三千人。當然,這點比例與百萬大軍根本不成對比,可是這讓城外的守將感到很沒面子,但是只過片刻,他們便發現了更沒面子的事。

有人自連營之中突圍而出!

這包圍了數十重的連營竟沒能阻止昆陽城之內的人突圍,這一刻,這群人方明白為何王常會殺出城外後又迅速返回城中,是為了給這突圍者作掩護!

難堪的是他們還不知道突圍者的具體人數,有的說十幾個,有的說只有幾人,還有的說二三十或四五十人,只是他們卻連一個突圍者都沒有抓到。

少量的人突圍而出,其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搬救兵!於是官兵派出一營人馬追殺這群突圍者,他們要洗清這恥辱。

“劉寅並沒有向昆陽派一兵一卒!”

伏牛山的鐵官大寨之中,申屠勇有些意外。

伏牛山今日頗有喜氣,儘管王邑的百萬大軍快要逼臨伏牛山一帶。因為他們迎來了很重要的客人。

林渺到這裡已經有一天多時間了,但山寨之中的氣氛尚未消減。

對於申屠勇的鐵官徒大軍來說,林渺確實是貴客,因為與老包的關係,林渺無私地支援鐵官徒義軍近千張天機弩,使得申屠勇的戰士更具戰鬥力,嚴尤多次圍剿都沒能成功。另外在物資上,小刀六也支援申屠勇甚多。因此,在鐵官徒義軍之中,早把林渺當成了兄弟,只是此次是這位兄弟第一次來伏牛山。

林渺第一次前來伏牛山,卻是在一個非常時期,一個很有可能決定伏牛山諸寨生死存亡的時期。

申屠勇很矛盾,王邑的百萬大軍南下,如果真的掃平了綠林軍,那他伏牛山的大小山寨也只會隨後化為烏有,他們也根本就經不起衝擊。正當申屠勇極苦惱的時候,林渺出現了。

申屠勇久聞林渺之名,尤其今年這半年來,林渺的名字在江湖中傳播極盛,而林渺治軍和作戰的本領也讓人津津樂道。雖然所發生的只不過是很局限性的小事,但經過炒作之後,這一點小事也彷彿變得驚天動地了,於是,林渺成了江湖中最智勇雙全的年輕人之一,其風頭隱蓋了南方的劉秀。是以,申屠勇對這個人物的及時出現很是歡快。

“劉寅果然不向昆陽派一兵一卒!”老包也有些意外地道。

“劉寅此舉乃是最明智的抉擇,而如此做也是惟一可以戰勝王邑的辦法。”林渺肯定地道,那信使是他讓人派出去的。

“那我們是不是要行動呢?”申屠勇詢問道。

“自然要,我可以斷定,王邑此行只能鎩羽而歸!”林渺很自信。

“我看不出有這個可能,要知道,王邑擁有百萬大軍,僅這股力量,便是無人可撼的,又怎麼會敗呢?”申屠建插口道。他是伏牛軍的統領,有些看不起其兄的作風,便是對林渺也有點不以為然。不過,因為林渺乃是伏牛軍的好朋友,他多少有些敬重這個年輕人。

“百萬大軍是不可輕忽的力量,但是王邑卻犯了一個大錯!他不該在昆陽之外停留!”林渺悠然道。

“百萬大軍所過之處,自然要遇城破城,遇敵殺敵了,他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難道還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敵人逍遙?”申屠建不置可否地道。

“如果是在平時,這自然無錯,但此刻他卻不應該不分輕重,劉寅之所以不派一兵一卒援救昆陽,是因為他正在和王邑賭時間!”

“賭時間?怎麼賭?”申屠勇也有些好奇地問道。

“當然賭宛城城破的時間!劉寅賭在王邑趕到宛城之前破開宛城,而王邑卻在昆陽這巴掌大的一個無關緊要的地方浪費寶貴的時間,而給了劉寅更多的破城時間,這是一種極混賬的做法!以這樣的人作主帥,確實是王莽的悲哀。如果換作主帥是嚴尤或陳茂這些與劉寅大軍交過鋒的人,一定會明白劉寅不派兵的用意!”林渺慨然道。

“你是說,劉寅不派援兵是因宛城城破在即?”老包喜問道。

“不錯,如果換作我是劉寅,這個時候也絕不會派援兵相救昆陽!”林渺肯定地道。

“我不明白林城主為何這麼肯定!”申屠建尚有些不信。

“只有在最緊張的時刻,才能見耐力。如果宛城守將知道明天或後天援兵就會到,你認為他會不會在今天獻城而降呢?”林渺淡淡地反問道。

申屠建搖搖頭,眾人皆搖頭。

“那如果宛城內已經餓得就要崩潰的將士感到他們的援兵趕來救援的日子還遙遙無期,那你認為他今天或明天會不會有獻城投降的可能呢?”林渺又問。

眾人沉吟了一下,點頭道:“如果真是飢餓到快要崩潰了,而又在不知援軍何時到來的情況下,確有可能提早投降!”

“那就是了,如果劉寅自宛城外調集大量的援軍相救昆陽,城內守將必會猜出他們的援軍已經快至,那麼必會死命地撐到援軍趕來的時候。但在城內外的任何訊息都封鎖的情況下,只要城外劉寅的大軍沒有任何異動,城內便絕不知道自己的援軍快到了。而眼下宛城之中糧草早絕,城頭上的戰士聞到炒麥的香氣竟然昏了過去,可見城內的情況糟到了極點。如果在無有意的精神刺激下,徹底崩潰已經只是旦夕之間的事。只要劉寅奪下宛城,王邑此戰已經註定失敗,即使他奪下昆陽也根本無濟於事!”林渺淡然道。

“果然有理!”申屠勇不由得讚道。

“劉寅果然了不起!但這樣就犧牲昆陽中的這麼多良將,也太可惜了。”老包道。

“那也不一定,對於昆陽,王邑也不一定就能順利得手!”林渺道。

“我尚有些不明白,即使是劉寅得了宛城,但是又有何用?如果王邑大軍再將宛城來個全面包圍的話,他不也成了孤軍嗎?以綠林軍那微弱之力,如何能勝十倍於他們的兵力?”申屠建道。

“二龍頭錯了,綠林軍在宛城並不是孤軍,還有淯陽遙相呼應,另外,只要他們能在宛城之中撐上三個月,那麼王邑大軍必敗無疑!”林渺肯定地道。

“此話何解?”申屠建道。

“綠林軍圍宛城,他們的糧草供給都來自南陽,另外自水路由南郡運來,這一路之上都是極力支援綠林軍的人。所以,他們絕不愁後給不足,而王邑的大軍卻只能自洛陽運來糧草,這一路近千里,水路不通,惟走官道,而陸運遠沒漕運方便,可是王邑卻有百萬大軍需用糧草,每天耗去近萬擔,這是多麼龐大的數目,單靠陸路必須不斷運送才能供應得上,但是這千里線路可能遇到的麻煩是不可以想象的。只要劉寅在入宛城之前留下一支萬人的隊伍專門騒擾王邑的糧道,也會讓其苦不堪言,外加諸如我們這樣的人,那糧草只怕還沒到宛城外就已被我們吞併了。因此,支援不了長久的是王邑,而不是劉寅。還有,再過兩月正是最熱的七月,南陽的暑天酷熱絕不好過,王邑的這些大軍有來自西北的,有來自北方的,五湖四海拼在一起,有些人根本就適應不了南陽的酷暑。在這裡度過酷暑,王邑能熬,但他手下的戰士卻必定熬不了。如果真讓劉寅佔住了宛城,王邑只好提著腦袋回去見王莽了!”林渺侃侃道來,條理分明得讓申屠建不能不服。

申屠勇和老包對林渺的分析深覺有理,百萬大軍有其優勢,也有其劣勢,避重就輕確實可以拖跨這支大軍。

“看來王邑真的要成王莽的罪人了!”申屠勇欣然道。

“那林城主認為我們是否應該出點力呢?”申屠勇又問道。

“應該,如果我們出力的話,或許王邑在昆陽就會栽上一個大筋斗!”林渺充滿信心地道。

“哦,還請林城主明示!”申屠建對林渺的態度大為改觀,林渺居然能從這一點點細小的環節之中看出這麼多的破綻,可見此人確實是心思細密,如傳聞之中的一般才智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