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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章 昆陽之戰

“王邑自恃兵多,太過驕橫,所謂驕兵必敗!別忘了,綠林軍除昆陽之外,還有定陵與郾城中有駐兵,昆陽得不到宛城的救兵,必會請來定陵和郾城的救兵。如果有敢死之軍,集中力量向一個方向突破的話,未必就不能破開王邑的包圍。儘管王邑將昆陽包圍得像鐵桶一般,這也使得其兵力分散在幾面,若以快而疾的作戰方式全力攻擊一面,來個內外夾擊,王邑此戰只怕討不了什麼好處!”林渺分析道。

“定陵和郾城的大軍到昆陽只要一天多時間,相信應該趕得及!”老包道。

“他們三城兵力加起來不過三萬人左右,與王邑的兵力尚懸殊太大,這能行嗎?”申屠建仍不以為然地道。

“擒賊先擒王,有三萬人,若是每個人都能拋開生死,其力量又豈是這群官兵所能比擬的?如果有三萬人全力夾擊官兵的中軍大營,那後果又會是怎樣呢?”林渺反問道。

“對!王邑只想儘快奪得昆陽,他的中軍反而在包圍圈的外圍,如果不先解城內之圍而直接猛攻王邑的中軍,中軍一敗,百萬大軍也便成了烏合之眾,何足道哉?”申屠建突然明白了過來,喜se滿面地道。

“二龍頭真是反應敏捷,我想的正是如此。如果我是劉秀,必會挑選三千敢死隊直破王邑中軍,再以後部衝亂官兵,此戰自然可勝!”林渺道。

“但是王邑必會將中軍守得極穩,又豈是隨便可以攻得破的?”老包疑惑地道。

“這個很好說,先可讓一列人誘王邑派人來與我交戰,我們以最精銳之師一舉擊敗王邑派來交鋒的隊伍,這些人一敗,自然便會向自己的陣營中逃,而這個時候我們就可追在其後掩殺而上,那麼這些敗軍反而會自動衝亂他們的陣腳。如此一來,便可藉機接近中軍,那時,就不怕王邑不上當了!”林渺笑道。

“好計,好計!”申屠建拍手讚道。

“當然,這之中還要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否則,此計也不可行!”林渺道。

“什麼因素?”申屠勇也對之大感興趣。

“那便是王邑的驕傲和大意!”林渺道。

“王邑的驕傲大意?”

“不錯!如果王邑很謹慎或是把對外的任務給了嚴尤這等大將的話,那麼,結果便會向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發展!”林渺很肯定地道。

“那我們應該怎樣?”申屠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問道,他彷彿已經快到戰場之上了。

“待機而動,如果劉秀與我估計的沒錯,那我們便可帶著我們的人自側面協助攻擊王邑的中軍,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到時劉秀便不能不對伏牛山的戰士另眼相看,也便是你們出頭的大好時機了!”林渺肯定地道。

“可是讓我們屈於劉玄之下…”

“哥!我們難道要一輩子呆在伏牛山中嗎?當年父親起事不就是想改變一下我們的命運?眼下漢室復興有望,我們若能建一番功業,比這呆在山寨中做山大王要強多了!而且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也許將來我們也可封王封侯呢!成大事者何拘小節?”申屠建有些憤憤地打斷申屠勇的話道。

林渺心中暗歎,難怪伏牛山這些年根本就沒法露臉,這申屠勇確實沒什麼氣魄,更是窩囊,甚至有些愚蠢,倒是申屠建極有主張和膽氣,老包跟著申屠勇,看來是不會有什麼出息的。

林渺到伏牛山的另一個目的,自然是來看老包了。當然,如果劉正所言是真的,劉秀是他的二哥,劉寅是他的長兄,他自然不能不幫,尤其是在這關係到劉家山河存亡的時候。

林渺並不是盲目之人,自竟陵到谷城的路上,他曾到過舂陵,更在舂陵劉家打探了一些訊息,在當年劉家確有一個被人帶走的小孩,只是沒人知道其下落。而這個訊息卻是他透過許多手段方從舂陵劉家的幾個老僕口中得知,而知道這個小孩子身體特徵的卻只有一個老頭,其特徵正是自己身上這火龍紋的胎記。

林渺並不敢真的相信自己便是那個劉家的後人,可是有些事實又使他不能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這對他來說,也許是一件好事,但是在心中卻未免有點酸澀,雖然他是劉家的後人,卻無法享受劉家後人的榮耀,自小在最破敗的天和街成長,受盡苦難。不過,他感謝父親林繼之!這個表現得窮苦潦倒的老人教會了他許許多多,如果不是父親那滿腹經綸,教給了他絕不是市井之中所能學到的東西,他絕不會有今日之成就。直到這時,他倒有些明白何以當初父親硬要逼著他看那些讓他頭痛的經書了。

劉正說過,其父只不過是假死,他當然不能不孝地扒開父親的墳墓,但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呢?難道父親真的沒有死嗎?可是又為何要假死呢?為何不出來與自己相見?更為什麼不告訴自己真相和事實呢?

林渺的心中也有許多困惑,他本想去找劉寅,但是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與這個可能是自己兄長的人相見。另外一個原因卻是因為他是劉玄的眼中釘,自不想連累劉寅,所以他直接上了伏牛山。

昆陽被困,林渺並不是真的想幫申屠勇,倒是欲藉此機會相助劉秀,相助王常,因為王常還欠他一百萬兩銀子,這一筆賬是不能少的。

申屠勇被弟弟的一席話說得微有些不滿,但卻知道其弟所言是有道理的。

“好吧,我給你五千人馬,一切全由你排程,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住這次機會!”申屠勇吸了口氣道。

“謝謝大哥!”申屠建大喜,他很清楚,伏牛軍只不過八千人,這次卻給了他五千,可見申屠勇對他的重視。

“林城主,我相信你,希望你能保證我兄弟的安全!”申屠勇目光投向林渺,語重心長地道。

林渺一怔,淡淡一笑道:“多謝龍頭的信任,如果二龍頭有個三長兩短,我也只好提著腦袋來見大龍頭了!”

“大哥,我已經不是小孩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處理。林城主好意我心領了,你大可不必承諾,不過我確實需要你相助,更希望你能給我出謀劃策!”申屠建誠懇地道。

林渺欣賞地一笑道:“自然,因為明日我們將並肩上戰場,我怎麼也不會錯過這場好戲!”

“那是最好!我們該什麼時候動身?”申屠建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連夜動身,天亮時趕到昆陽外,然後好好休息靜待變故。每個人準備三日的乾糧,我們要在王邑毫無覺察的情況下趕到他們的身後,再奇兵突出!”林渺肯定地道。

“連夜動身,這麼急?”申屠勇訝問道。

“夜晚行軍隱密,否則,若讓官兵知道我們存在,只怕會全軍覆滅。”老包也道。

“老包說的很對,取敵制勝,便要出奇不意,豈能形同兒戲?”申屠建道。

“那二龍頭應該去點兵了!”林渺吸了口氣道。

昆陽城外,王邑大軍列營數百,圍昆陽數十重。

在勸降無果的情況下,昆陽城內諸將更閉門不出,王邑只好下令攻城。

如此人多勢眾,城外的溝壕很快都被填平,戰鼓之聲傳至百里之外,塵埃連天,旌旗遮雲避日,漫山遍野都在飄搖、招展,大型撞城巨木不斷向城下推進。

一時城頭之上擲石機狂發,箭矢如雨般紛紛而下,在強大的攻勢之下,城頭上的綠林軍戰士們死死地守住垛口,不給官兵任何機會。

官兵如同潮水一般,一波一波,但是昆陽城中全民皆兵,百姓也來到城頭將石灰之物向城下灑去,倒也擋住了官兵兩次強攻。

戰爭開始的第一天,是個好天氣。

晴朗,無雲,五六月的風吹起來總讓人感到很輕鬆,陽光也有一種獨特的美。

但…好天氣並不一定都能有好風景和好心情。

昆陽城外的風景不好,但壯觀、慘烈,同樣是五六月的風,但吹起的卻是濃濃的血腥,是帶著血腥味揚滿了天空的塵埃,感覺有些嗆人。

漫天的塵埃,本來很好的陽光也無法撩開這漫於天空中的塵埃,因為戰爭尚在繼續,沒有誰能具體地說出塵埃落定之後的景象,戰爭總能製造意外,總不會憑個人的猜想和臆測去發展,否則那也不叫戰爭。

當然,塵埃自有落定的一刻,那是在夜晚。

戰爭一直持續到了天黑,昆陽城已是滿目瘡痍,王邑終於下令撤兵,明日再攻城。

王邑並不是不想連夜攻城,但是那條護城河依然存在,這使他們欲在晚上攻城極為不便。另外,明天,後方的高大雲車將運來,到時便可憑雲車居高臨下地向昆陽進攻,他就不信昆陽還能撐得過明日!

事實上昆陽能撐過今天已經是個很不錯的奇蹟,當然,這與城內綠林軍兩位絕對中堅人物是分不開的。

王常和王鳳乃是綠林軍最有權威的將領,其聲威是劉玄在未稱帝之前都無法相比的。

昆陽戰士在這一天之中損失了兩三千人,當然這比王邑大軍所死傷的人數少得太多,但這卻是昆陽四分之一的戰鬥力,而且這還是第一天,戰爭的第一天便已如此,那往後的日子只會更艱辛。也許,戰爭一開始便會結束,沒有人能想象明天會有怎樣的慘況,昆陽將士能支援到第三天的天亮嗎?這是一個連王常和王鳳都不敢肯定的臆想,而劉秀的救兵尚沒有趕到。

劉秀的救兵什麼時候才能趕到呢?能在城破之前到來嗎?趕來了能夠突入包圍嗎?若有兩三萬人守城,王常和王鳳還有把握守個十天半月的,但是十天半月之後呢?

昆陽城中的地下都有人監聽,王邑想到了挖地道,王常自然也想到了,所以城外直挖地道,王常便令人橫挖,然後在挖通的地道口點上火,將煙扇入地道之中,就像燻老鼠一般又把這些人逼了回去。

於是,整個晚上便只好圍繞地道艱難地苦熬,不過,這也算是安寧,至少要比白天那殘酷的戰鬥來得輕鬆。

當第一縷陽光驚醒了沉睡的鳥兒時,當第一聲馬嘶驚碎了清晨的寧靜時,戰爭便開始了!

戰爭開始的第二天,依然殘酷!

王邑和王尋很悠哉,戰爭雖然是由他們一手操持,但是他們卻似乎完全處於戰爭之外,像是看風景的遊人。

昆陽的抵抗能力確實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而這座城池的堅固也讓他們有些意外,這更增加了王邑要快速奪下這座城池的決心!不過他知道,昆陽城再堅,也經不起百萬大軍的踐踏,破城只在旦夕之間。

其實,望著那十餘丈高的雲車向前推進,再居高臨下,如鷹抓小雞般看那倉皇奔於城牆上的綠林軍戰士,也是一件很有趣很愜意的事情,便是王邑也有點想上雲車觀看城內此刻的景象。

“報…”一名中軍快速奔至王邑的座前。

“報…劉秀領著一千人馬在營外叫陣!”那中軍半跪著稟報道。

“什麼?”王邑以為自己聽錯了,再問了一遍。

“劉秀領著一千人馬在營外叫陣!”那中軍又稟報了一遍。

王邑不由得好笑,再問道:“就只一千人?”

“只有一千人!”那中軍肯定地道。

“不知死活的黃毛小子,一千人也敢前來叫陣,簡直是自尋死路!傳我將令,讓第二營調三萬人馬去把那小子給我抓來!”王邑不屑地冷笑了一聲,傳令道。

“慢!”王尋卻阻斷王邑的話,道:“劉秀這小子素來詭計多端,這次居然領一千人馬敢來叫陣,恐怕其中有詐,這昆陽城破在即,又何必跟這小子節外生枝?待我們先破了城,再收拾他也不遲!”

“哦,難道就看著他在外叫陣嗎?1^6k16K.”王邑想了想問道。

“他不過區區一千人而已,我們又何必那麼勞師動眾?派五六千戰士前去就足夠了。不過,先要試他一試,看看是否有詐。若是他們一打就跑,定是誘敵之計,我們便不用追;如果他們不跑,六千戰士對其一千人馬,還不是手到擒來?”王尋分析道。

“嗯,這確實不錯,那傳我將令,各營沒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動!陽浚!”王邑呼道。

“末將在!”陽浚應了聲。

“你帶六千人馬去將劉秀那小子生擒活捉!”王邑沉聲吩咐道。

“末將定不辱命!”陽浚充滿豪情地道。以六敵一,劉秀的戰士再厲害也沒什麼可怕,是以陽浚認為有點勝之不武,不過他絕不會在意去教訓這一千義軍。

劉秀依然一身黑衣,但座下已換成一騎灰se良駒,其左右為宗佻、李軼,在輕風之中有著無限的威儀。

一千人馬,步騎交雜,但每人一手執盾,一手執刀,皆是輕裝便鞋,殺氣直衝霄漢,遠遠趕來的陽浚不禁抽了口涼氣。

“來者可是劉秀?”陽浚打馬而上,呼喝道。

“正是你家大爺!陽浚小兒就帶這麼點蟹兵蝦將,不覺得寒酸了點嗎?”劉秀朗聲笑道。

陽浚聽了不由得大怒,這劉秀自己也只帶了這麼點人,反而譏嘲他,立時怒吼道:“不知死活的小子,還不給本將軍下馬受降?!”

“要我下馬受降嗎?本大爺來了!”劉秀手中長劍插天一揮,吼道:“兄弟們,殺!”說話間劉秀已一馬當先直衝向陽浚,宗佻、李軼不離劉秀左右,三人如一支利箭的箭頭,直插向敵軍陣中,後面又是十騎黑衣黑馬的高手相隨。這十三大高手前夜從昆陽衝出,此刻又一起向昆陽城衝去,不同的卻是他們身後多了一千名絕對精銳的戰士。

這批人只屬於劉家的,也是當初助劉秀破宛城的那一批精銳。此時劉秀一聲令下,他們便以潮水之勢向前衝去,每個人都抱著一往無回的決心,殺氣若一柄巨形的大劍,直插入陽浚身後的隊伍之中。

“殺!”剎那間,陽浚似乎感覺到了一點什麼,但他已經沒有時間細想。

“錚…”兩馬將近之時,劉秀已如沖天之鳳,旋身飛掠而起,身子和劍在虛空之中化成一道長虹,然後在陽浚的頭頂上炸開。

漫天的劍花,如暴風驟雨中展翅的火鳳,綻現著一種詭異的魅力。

陽浚駭然,劉秀一出手便盡了全力,而且是必殺之招,這怎不讓他心驚?他早聽聞過劉秀的武功幾可直追劉寅,可今日才是他第一次與之交手。

鳳鳴劍嘯,萬軍之中惟有一線輕靈。

“叮叮…”陽浚的大刀揮擊出無數次,但終未能阻止劍氣割碎他座下的戰馬。

戰馬悲嘶而斃,陽浚身邊的官兵如遭龍捲風刮過一般,旋倒一大片,在那暴風驟雨的劍氣之中,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半點抗拒的力量。

“哧…哧…”陽浚的戰馬倒斃,他暴退八步方脫出劉秀的劍勢之外,但是胸前卻已多了兩道血槽。

劉秀一聲低嘯,落下之時剛好回到衝來的馬背上,得勝勾上的大槍已抖出一抹燦爛的槍花,罩定了陽浚的每一個方位。這一切來得極為自然,仿如行雲流水,沒有半點拘泥做作的痕跡。

人落,馬倒,槍出,然後便在陽浚的面前綻放出萬朵槍花,沒給陽浚半點喘息的機會。

十二勇士,以宗佻和李軼兩位高手為首,見人便殺,所過之處,無一人可擋,人人鬥志高昂,意氣風發。這群執刀帶盾的精銳戰士經過無數次搏殺訓練,在殺人與被殺之間,他們以一種最簡單的方式證實著他們的力量和存在,幾是以一擋百,這六千官兵與之一觸便像是鐮刀下的稻米,一觸即倒,一碰即死。

這無可比擬的殺人速度將官兵們都嚇傻了,後面的人尚未敢上前交鋒,便已嚇得向後方逃逸而去,他們根本就不敢與這些人相對。

義軍戰士一步不松,以李軼、宗佻為首,如食桑之蠶,向官兵方向推去。

遠處大隊官兵也都駭然,沒想到義軍竟如此兇悍,一開始便將陽浚的戰士擊得潰逃,但是諸營的戰士早已得令,沒有命令不可以輕舉妄動。是以,此時他們都不知是主動出戰李軼諸人,還是待李軼諸人追近再戰,但等他們反應過來時,李軼諸人已經衝到了近前。

外圍的官兵又不敢亂放箭,因為有大批自己人正向後潰退,他們怕誤傷了自己人,但等自己人返回營中之時,李軼諸人的精騎也隨後殺到,依然是勢如破竹,如一柄尖刀狠狠地刺入了官兵的心腹之中。雖然四面的官兵不斷增加,彷彿是殺之不盡,但是這一千人的精兵依然層層向前推進,其勢銳不可擋。

劉秀的槍,快、重、狠、詭、霸,更不時地槍劍互換。

在敵營之外,竟只剩下陽浚與劉秀兩人對決,其他的人全都殺入了軍營之中。

陽浚一開始便受了傷,在大軍慘敗之下,更是鬥志大喪,在第五十七招之時,終被劉秀挑死馬下。

遠處的官兵因沒得將令,不敢擅自行動,竟相救無力。

劉秀割下陽浚的首級,大槍一抖,紅纓在虛空之中如火一般劃過。

“殺…”馬蹄聲、喊殺聲大作,一裡之外的林谷間,大批的綠林軍戰士如潮水般向官兵的營盤殺到。

“殺啊…”劉秀抖槍高呼,趁官兵的營盤外圍被李軼諸人殺得大亂之時,再一次給官兵的外營以致命一擊。

數萬義軍自兩翼疾速掩殺而至,成丹與馬虎各領一路,而在兩翼之間是一千人的騎兵和兩千步兵。

騎兵有如旋風般,人人手執大棍。兩千步兵則與第一隊人馬一樣,執輕盾短刀,在騎兵之後掩殺而至,到敵營入口與劉秀匯合。

“宛城已破…宛城已破…”

“宛城已破…宛城已破…”

數萬義軍放聲高呼,聲音此起彼伏,但卻迅速傳遍了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官兵們聽了大驚,他們此來便是解宛城之危,若宛城已破,那還有什麼意義?頓時鬥志大喪,軍心動盪。

劉秀一馬當先,望著那扎於高坡處的敵營中軍營帳,領著三千敢死戰士以一往無回之勢直向王邑所駐的中軍攻去。

戰塵瀰漫,死亡的氣息比血腥更濃,每一個隨在劉秀之後的戰士絕沒有回頭之路,他們也絕不回頭,即使是死也必向前衝!他們絕不會停下腳步,除非已經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流乾了最後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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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並不是留給自己,對於這些人來說,生命本身就是獻給戰爭,只有用熱血澆注過的土地,才能開出最豔的花,而他們便是為了讓這片土地開出最美的花而戰鬥。

他們已經看到了那綻放得最美的花,鮮豔得像血,映紅了他們的眼睛,模糊了他們的心,卻指明了他們的方向。於是,他們腦海中只有一個概念:前進、出刀、收刀,前進再出刀,再收刀…痛感和心一樣麻木,他們似乎已經在那從胸腔中衝出的吼聲中忘記了自己的存在。當他們的手臂被人斬落的時候,仍是機械性地聳動斷肩,然後才知道棄盾再以握盾的手拔刀,前進,揮刀,再收刀,直至他們生命遠去,或是四肢皆斷之時,他們腦海中仍存著前進的念頭。

劉秀的黑衣已經血紅,坐下的戰馬也染紅了鮮血,他也似乎與其部下一般,全身都麻木了,除了殺還是殺,但卻有一個絕對的方向,那便是王邑!

王邑的身邊圍有十萬官兵,但是劉秀與他的戰士如一隻鑽入蘋果中的蟲子,已一層層地靠近果核,沒有人能夠阻住其腳步,十萬大軍也阻不住這區區三千人馬,這讓王邑吃驚。

王邑依然立於坡頭,看著擁護的十萬中軍,聽著“宛城已破”的口號,眉頭皺得極緊。他似乎小視了這個劉秀,小視了這支義軍。

“元帥,我們阻止不住他們的衝擊!”一名偏將渾身浴血地奔上土坡道。

“混賬!十萬大軍竟阻止不了區區幾千人?你若阻他不住,拿頭來見我!傳我命令,全力阻止劉秀殺上來!”王尋大為震怒。

“是!”那偏將二話未說,抬頭又一次向劉秀方向衝殺過去。

“那是誰?”王邑突然發現自西南方向有一人一騎直殺向土坡,此人白盔白甲,坐下一騎白馬,在軍中如出水蛟龍,一杆亮麗銀槍左挑右刺,幾無人可阻。

“鄧禹!”一名親衛微微吃驚,叫了聲。

“鄧禹?是那個與劉秀並稱‘南陽二俊’的鄧禹?”王邑也有些吃驚地問道。

“是他,末將曾與之有過數面之緣。”那親衛肯定地道。

“沒想到南陽二俊不僅都文采過人,連武功竟也如此精絕,此等人才在長安時怎就沒能發現呢?”王邑有些感嘆地道。

“誰願意去將鄧禹拿下?”王邑旋一正se道。

“末將願去!”大將馮茂出列應了聲。

王邑看了馮茂一眼,他對此人極信任,更知其是可獨擋一面的大將,只是因當年征伐句町不力而不受重用,這才隨軍來此,否則只怕早已是一方主將了,當年的聲威幾可與嚴尤相比,此刻由其出戰鄧禹,他自然放心。

“很好,有馮將軍出戰我便放心了,能擒則擒,不能擒便殺!”王邑道。

“末將明白!”馮茂應了聲,他知道王邑是愛鄧禹之才。畢竟,王邑乃王家的宗室,雖然皇帝是王莽,但只有當王家仍掌管天下時他們才能夠享受到尊榮,而眼下王家的天下正缺少人才,他自然想讓鄧禹這等人才為己所用。

王尋其實也對鄧禹很感興趣,此人如此年輕,卻敢單槍匹馬來闖百萬大軍的連營,這份勇氣和膽量便足以讓人心折。而鄧禹和劉秀的才學昔日在長安便很有名,南陽的士大夫對其更是極為推崇。

攻城戰依然在繼續,強弩亂髮,矢下如雨,城內的每一寸土地之上都似乎堆積著箭矢,箭更穿透瓦木沒入百姓的房屋之中、居室之中,桌、椅、床、窗之上皆釘滿了箭矢,戰況之慘烈,已到了無以復加之境。

在強大的攻勢之下,城中的守軍幾近崩潰,但是此刻劉秀卻殺入了敵軍的大營之中,李軼的一千敢死隊如旋風般,所到之處皆一片混亂,馬虎和成丹的兩支援軍若一把剪刀,將城東的一股敵軍力量剪成三部分。

再遠的地方,劉秀的三千死士如狼似虎般接近王邑,王邑的十萬中軍也開始混亂了,這無不讓昆陽城中的子民和戰士們精神大振,更是拼死抵抗。

王常和王鳳頓時明白劉秀的意圖,不由得大喜,但也同樣擔心,他們在城頭上看的很清楚,劉秀的推進也是極為艱難的,儘管劉秀諸人毫不畏死地衝殺,那種有些悲壯的豪情確實可以激得每個人戰意沸騰。可是任何人也不能忽略力量懸殊的事實,而在他們極擔心之時,驀見西南角又有一隊快騎向王邑的中軍衝殺而至。

王鳳和王常不由得皆訝,卻不知這支打扮並不是綠林軍的人又是什麼來路。

“梟城林渺在此…誰敢與我一戰…”一道高昂悠長的呼聲如龍吟虎嘯般傳遍戰場的每一個角落,雖在雷鳴般的戰鼓聲相掩之下,卻依然無比清晰地映入了王常和王鳳的耳內。

王鳳和王常大感意外,旋又大喜,他們怎也沒有料到會有這樣一支很意外的力量來援,而聽林渺的呼聲,此子的功力之高已達到了深不可測之境。

隱約中,他們似乎也聽到了另一道呼聲:“伏牛山申屠建在此…誰敢與我一戰…”

戰場之上一時變得熱鬧起來,有趣、緊張而殘酷。

不僅王常和王鳳聽到了這呼聲,劉秀和鄧禹諸人也都聽到了。

他們絕沒有料到林渺居然會來,而且是在戰況最為緊張、最為慘烈的時候趕來,還有伏牛山的申屠建,這使他們不由得精神大振。

劉秀知道,他並沒有向伏牛山求援,伏牛山的申屠勇一向比較自傲,上次拒絕了他們的邀請,這次尋求援兵,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找伏牛山的人,因為他自己都沒有半點把握活下去,申屠勇自不會傻得與他一起送死。可是偏偏有他想不到的事,伏牛山的鐵官徒義軍來了,而且還是和林渺一起來的。

劉秀好久都未曾見到過林渺了,但卻聽聞過林渺近來的風頭,可是他沒想到林渺居然會出現在此地,此刻他內心中還有另外一個聲音,林渺不僅曾是他的朋友,更是他的兄弟!這讓劉秀戰意更高昂。

與此同時,王邑和王尋也看到了這一隊橫空出世般殺來的戰士,讓他們心驚的不是這些人的名字,而是這些人的實力。

官兵在這種混戰之中不敢放箭,但是伏牛山的人卻敢,而且他們發射的都是最強勁的天機弩。是以,一開始便將十萬中軍的西南方射出了一個缺口,然後林渺便持大槍殺入了其中。

林渺的左邊是持巨大鐵槳、力大無窮的猛將鐵頭,右邊是身形小巧的侏儒魯青。

鐵頭馬上無敵,魯青卻在地上靈動得讓人無法捉摸。

再側便是伏牛山的二龍頭申屠建,此人手持一杆方天畫戟,也是擋者披靡。

林渺處在義軍的最前端,身後則是他的那一干高手。

林渺所到之處,人仰馬翻,根本就無人能阻,遇將殺將,遇兵殺兵,能與其戰上十招者都寥寥無幾,十萬大軍在槍下,也如無人之境,他與劉秀自兩面向中間夾擊極速推進。

王邑看了不由得心中發毛,連連派出八員大將,但是這所謂的八員大將都是有去無回,無一例外地死在林渺的槍下。而那大將馮茂又與鄧禹耗上了,雖然將鄧禹逼得苦苦掙扎,但是等他將鄧禹擒下之時,林渺已快將他身邊的大將殺光了。

王尋也望了一下身邊,竟無大將可派,林渺居然比劉秀更可怕。

鐵頭拍馬斜殺而出,那群官兵就像他槳底的浪花一般,翻轉而出,根本就沒有人可以與其神力相抗,他的目標是鄧禹!

林渺看見了鄧禹,是以他讓鐵頭去助鄧禹一臂之力,以二人之力鬥馮茂,而他依然是一往無回地衝擊中軍!這也是決定此戰的成敗所在,所以他絕不可以放棄。

王尋眉頭皺了起來,望了王邑一眼,咬咬牙道:“讓我去會會這小子!”

“大司徒,你乃萬金之軀,怎能犯險?不若我們先換個地方,再調嚴尤大將軍來對付這小子!”一名親衛提議道。

“不錯,司徒大人乃萬金之軀,何必與這黃毛小子鬥氣?我們有百萬大軍,將廣兵眾,待會兒再叫人來收拾他!”王邑也道。

王尋看了看,此刻林渺距坡上只有不到百步之遙,而他們的護衛軍已築成了人牆,但是林渺便像是一隻翻土鼠,護衛兵便像是被翻開的土,根本就無法讓林渺多停留半刻。

“保護元帥!”一幹護衛們大喝,於是推著王邑和王尋所乘的戰車迅速向坡底下趕去,他們根本就無法阻止林渺和已殺紅了眼的劉秀,只好保護王邑撤離山頭,暫避劉秀和林渺的鋒芒。

王邑和王尋撤退倒是快捷,但是他們卻忽略了一個致命的問題,那便是各路人馬都在看著他們這處高地的中軍,還等待著兩人在此處揮旗指揮,可是他們居然撤走了。

王邑和王尋一撤,最先牽動的自然是中軍各營戰士,他們以為主帥一走便敗了,只聽到喊殺聲自另一方面傳來,卻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本來就已聽到宛城已破的訊息,鬥志大減,這一刻還以為宛城的援兵自另一方殺來了,才會擊敗了主帥,他們哪裡還有心情再戰?與此相反的卻是綠林軍和伏牛山的人鬥志更盛,這一弱一強,相形之下,中軍立刻被擊潰逃散,相互踐踏者不計其數。

中軍一潰,整個戰場之上的指揮失調,其它諸營都不明所以,本來因宛城被破的訊息沒了鬥志的官兵,頓時更是自亂陣腳。於是在城外義軍無懼的猛攻之下,竟自行潰逃,牽一髮而動全身,所有人都一下子亂了起來,於是百萬大軍如煮沸了一般。

城內王常和王鳳大喜,怎肯錯過如此機會?大開城門,傾所有兵力衝殺而出,與援軍內外夾擊,官兵更是一片混亂。

人多的好處在這一刻充分得到了體現,人擠人,人踩人,大家為了逃命早已顧不了別人,相互踐踏。

兵敗如山倒,任憑將領如何呼喊都無濟於事,反而被人潮衝得不由自主地跟著跑,有些人本不想跑,可是被人流一衝,不跑便惟有被踩死,因此也只好跟著一起沒命的奔逃,百萬大軍竟這般潰敗不可收拾。

王邑和王尋發現這些時,已經是後悔莫及了,想在這亂成一鍋粥潰逃的大軍之中找到領軍的將領那是不可能的。而更讓他們大惱的卻是綠林軍和伏牛軍竟只追趕著他們所在的中軍窮追猛打,此刻全軍上下已全無鬥志,雖然這支中軍有著義軍數倍的力量,可是在無法組織起有效反抗的情況下,惟有捱打的份,被義軍追趕得如喪家之犬,一潰千里。

王邑本還想再重整軍隊,可是此刻連他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地被人潮衝得奔逃,只好放棄重組軍容的誘人想法,向父城方向敗退。

這一場大殺,又一次殺到天黑才收,義軍追殺三十裡,斬敵十數萬,而官兵相互踐踏死傷更是不計其數,降卒數萬,得兵車戰馬、攻城器械和糧草無數。

百萬官兵,逃散的逃散,死的死,傷的傷,至少已經損失了一半的兵力。

王常、王鳳、劉秀諸人渾身浴血,劫後餘生,都歡快得快發瘋了。他們做夢也沒想到,以區區三萬人馬竟敗敵百萬,明明必死的結果,卻以大勝告捷。雖然死傷了一萬餘將士,但是這一點損失比之這一戰的大勝,那是何其微不足道。

而此戰的最大功臣劉秀更是成了英雄,當之無愧的英雄,而最讓人意外,卻成致勝絕不可少的一人卻是林渺。

林渺的出現是個意外,但如果沒有林渺,僅憑劉秀三千死士絕無法擊潰官兵的中軍,但是加入了一個林渺和五千伏牛山的戰士,立刻使整個戰場的局勢大逆轉。因此,林渺不僅是英雄,更是每個綠林軍感激的救命恩人。

昆陽城內雖然已經狼藉一片,但裡面的喜氣卻是無法掩飾的。於是立刻由王鳳、王常上表劉玄,將此戰的全過程和所有有功之人都寫得極清楚,劉秀在收編降卒之後,整個昆陽的軍民陷入了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之中,他們享受著有史以來從未有過的勝利和歡樂。

由於申屠建此次也立下了大功,他帶來的伏牛山戰士更是發揮了關鍵作用,王常和王鳳也重點介紹了一番,更說明申屠建的依附之意,這位伏牛山的二龍頭也成了焦點。

城外的糧草物資,器械之物,昆陽全民皆兵居然搬了三天才基本上搬完。

當然,劉秀這些人尚無力繼 續追擊王邑的敗軍。

王邑在父城重新整軍,仍有數十萬之眾,而昆陽加上降卒一起也不過六七萬人,而這些降兵仍不太安穩,是以劉秀要等到宛城援兵到來之後才能夠真正追擊王邑。不過,這幾日完全可以整肅軍容,修補城牆,賑濟昆陽城內損失極重的百姓,這些所獲得的物資足夠他們用上好長一段日子。

鄧禹居然在最緊要的關頭單槍匹馬前來相助劉秀,面對百萬敵軍而毫無懼se,其義勇也確讓綠林軍眾將敬服。

鄧禹和劉秀乃是生死之交的好友,這是誰都知道的事,但是自第一次劉玄、王鳳諸人要急破宛城,鄧禹的建議無人採納,使之負氣而去。後來鄧禹帶上燕子樓的另一個臺柱人物柳宛兒悄然而去,這可氣壞了晏奇山,但是四處探尋鄧禹的下落無果,因劉秀和劉寅及綠林軍諸將的原因,燕子樓也只好不了了之。誰不知鄧禹、劉秀、李軼諸人乃是結義兄弟?而其兄鄧晨更是綠林軍的重要人物,燕子樓雖然面子不小,但在綠林軍的勢力之中,自然不敢得罪這些軍中重要人物。

劉秀也沒想到鄧禹會在這裡出現,倒確實有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感覺。不過,幾兄弟在劫後餘生重逢,感覺總會特別親切。

林渺與鄧禹的關係也極好,與王常也曾有過交情,但卻並不深,不過綠林軍對他並不排斥,因為他與劉秀關係極好,又同為義軍的一支。在軍中,除了劉玄那少數幾個人想對付林渺外,餘者皆不知林渺與劉玄關係不睦,當然,劉玄也不會說出來。

宛城,熬過了五個半月,終於再一次大開城門。

城裡城外像是地獄和天堂的差別,飢餓得快要發瘋的百姓和官兵們終於迫不及待地開啟了城門,空手衝出來要吃的東西。

岑彭與宛城的主將們都負荊而出,在劉玄面前請罪,包括所有的印信都全部交給綠林軍。那遙遙無期的等待早已讓他們的心麻木,援軍似乎永遠都不可能出現,這使他們徹底絕望了。

劉玄本欲殺這些人,但正好得知昆陽大捷,大喜過望,滿面都是歡快,哪裡還有殺意?又因眾臣的相勸,於是這些降將全部赦免。

宛城確實如劉寅所估計的那樣,在八天之內拿了下來,這確實是一件大喜事,但更大的喜事卻是劉秀在昆陽以不足三萬的兵力大破官兵百萬,損敵數十萬,繳獲物資糧草無數,更俘獲官兵數萬,這戰績可謂是綠林軍起事以來最大,也是最讓人振奮的,幾乎所有的將領和大夫們都表現出一種失態的狂喜,便是劉玄也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緒。

一向不拘言笑的劉寅亦破天荒地表現出激動不已的樣子。

無論誰都清楚,百萬大軍是怎樣的一種威脅,全天下的人都在看著他們,看著他們這支打著復興劉室山河旗幟的義軍究竟能走多遠,無論誰都清楚,這是決定性的一戰。

如果劉玄輸了,那麼他永遠都不可能再做帝王之夢,但若如果王莽輸了,劉玄直破長安恢復漢室山河便為期不遠了,而這一切卻來得這般快,這般意外,他們本想捨棄昆陽,甚至犧牲昆陽的人以獲取與王邑長期作戰的餘地,誰知偏偏是這被他們認為可以捨棄的一小部分人馬創造了一個戰爭的奇蹟,擊敗了百倍於己的強敵。

劉玄自然不再吝嗇對這些有功之臣大加封賞,對死去的戰士加以撫卹,只從他們繳獲的物資之中分出一小部分便足夠解決這一切了。另外,在昆陽遇到危機之時,伏牛山的戰士竟不顧滅頂之災下山相救,而立下了如此大功,這讓綠林軍將士對之印象大改,更多了許多感激。除申屠建封為大將軍之外,每位伏牛山出戰的戰士和死去的戰士也都另有賞賜和撫卹,更派人送十萬兩白銀上伏牛山,以表謝意。

劉玄難得對伏牛山的鐵官徒們這麼大方,當然,這也是因為雙方已成了一家人,雖然申屠勇未出山,但讓其弟前來依附,並帶來大部分兵力,可以看出申屠勇已經認可了綠林軍。是以,劉玄也封申屠勇為鎮山侯,將伏牛山的那一塊便賜給了不願意出山的申屠勇。

當然,申屠勇不願意走出伏牛山,與劉玄手下的將領並沒有什麼矛盾爭端。何況申屠勇之父申屠聖當年也是一代豪傑,在義軍之中的輩分極高,自然沒有人會去爭那個有名無實的鎮山侯。

劉寅拿下宛城,也有大功,因其按兵不動,不援昆陽的判斷是極為正確的。在大軍壓境之時所表現出來的鎮定和冷靜,使得軍中將士無不敬服。

劉玄大宴三軍,更派人向昆陽送去美酒,然後又將劉秀送回宛城的兵符再次交給劉秀,調兵五萬在昆陽與劉秀會合,讓其繼續與王邑作戰。

並封劉秀為復漢大將軍,北征大元帥。

由於劉秀在昆陽之戰中所表現出的超凡才智和果敢及勇武,軍中之人對這個封號並無異議。何況,只要有王常和王鳳這兩個代表下江兵和新市軍的最高統帥點頭,其他人還有誰有反對的資格?當然,劉寅是絕不會反對的,因為劉秀是其弟,他自然全力支持。

昆陽,該樂的已經樂了,該收拾的也已經收拾了,王邑已在父城整兵,劉秀也知道是該收回心神作戰的時候了。此時他的北征軍也有十萬之眾,雖比王邑的官兵尚少很多,但如此實力已經讓他很滿意了。而且這幾天來依附之人絡繹不絕,義軍以極速不斷壯大,這確實是極令人心喜的勢態,也使劉秀充滿了信心。

雖然昆陽之戰以大捷而告終,但是這並不等於戰爭已經結束。至少,王邑還有近五十萬大軍,這絕對不是一支可以小視的力量,要想取得最後的勝利,仍是一段很漫長的路。不過,劉秀有信心,絕對的信心,他們的戰士有著新勝的銳氣,有著不可遏制的鬥志,而王邑乃敗軍之將,鬥志全無,根本就構不成威脅,只要戰略運用得當,最後的勝利一定會屬於綠林軍。

劉秀所擔心的當然不是王邑的問題,而是林渺所提出的另一個問題。

林渺並沒有很快離開昆陽,他是一個與綠林軍無關的旁觀者,所以,他可能會看到更多的問題。因此,他暫時留在昆陽,並向劉秀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和看到的問題。

“劉玄不會放過你們兄弟二人的!”林渺以最直接的方式說了出來,毫不拖泥帶水。

劉秀一時也愕住了,怔了怔,臉se變得很難看,有些沉鬱地看著林渺,像是想自林渺的表情之中知道其最終真實的想法。

“我並不是在危言聳聽!”林渺並沒有迴避劉秀的眼神,也根本就不懼。

“你為什麼要有這樣的想法?如果別人聽到一定會殺了你!”劉秀沉鬱地道。

“我不怕別人聽到,任何想殺我的人都必須付出沉重的代價!”林渺滿不在乎地道。

“你比以前自信多了,但我會認為你是在挑撥我與族兄之間的關係!”劉秀冷冷一笑道,雖然他與林渺曾經的關係很不錯,而且也極為看得起這個人,但是林渺所說的話確實有些過火。

“人總會成長的,這也是一個過程,我自信是因為我知道自己的分量,更明白自己是個聰明人,會用聰明的方式看待問題,你也應該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林渺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劉秀一怔,再次深深地打量了林渺一眼,依然毫無表情地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這樣想,我當你是朋友,你應該知道自己這些話的分量!”

“我自然知道!正因為我當你是朋友,才會這麼說,如果換成別人,我根本就不用去管他的生死,根本就無須去伏牛山搬來援兵!”林渺很直接地道。

“是你自伏牛山請他們出山的?”劉秀微訝,反問道。

“不錯,如果只是因為劉玄或是你們兄弟,申屠建或許根本就不會出兵,也只有我能說服他,因為我一開始便知道我們有勝的希望,你沒有讓我失望,所以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林渺淡淡地道。

“聰明人又如何?”劉秀反問。

“沒有人願意有人威脅自己的權力,自古帝王之爭,不論兄弟!你應該知道,太聰明的人會讓人害怕的,尤其是那些不太聰明的人總會很擔心那些很聰明的人。”林渺有些答非所問地道。

“你的意思是說,我族兄會怕我們?”劉秀反問。

“這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林渺道。

劉秀不語,只是定定地看著林渺,半晌才吸了口氣道:“我想知道你說這些話的目的!”

“我的目的便是不想看著你們兄弟死!”林渺悠然道,他並沒有被劉秀這種異樣的眼光所懾,反而顯得極度的平靜。

“就這些?”劉秀怔了一下,反問道。

“你以為我還有別的目的?”林渺也反問道。

劉秀冷冷地吸了口氣,道:“如果你有的話,我早在說第二句話時便殺了你,我相信你沒有,也永遠都不要有!”

“我知道你是聰明人,我希望不只是你知道,最好也告訴你兄長,當外在的威脅解除之後,便到了解除內在威脅的時候了。如果遲一步,便很可能會抱憾終生!”林渺吸了口氣,很坦然地道。

“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過,在走出這扇門之後,我希望你忘了今天所說的一切,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劉秀肅然道。

“我是一個健忘的人,但我卻仍有一句話要說明白,你們活著,並不只是為了自己。所以,我希望你們活著也並不只是為了你們!”林渺也沉聲道。

“每一個活著的人都不只是為了自己!”劉秀道。

“但每一個人的責任並不相同,有些人只為一家人而活,而有些人卻是為天下人而活!”林渺道。

“如果我有那麼偉大的話,我就不會寄居在昆陽!”劉秀道。

“這並不矛盾,將來的事情沒有人可以說得清楚。”林渺淡然道。

劉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其實我覺得你很有帝王之相!”

“那你是不是應該現在就把我殺了?”林渺不由得笑了,神情略有些怪地反問道。

“我為什麼要殺你?”劉秀也反問。

“因為我覺得你也很有帝王之相呀!”林渺一本正經地道。

劉秀一怔,不由得笑了起來,林渺也相隨大笑起來。

良久才笑罷,室內卻有點沉悶。

劉秀不語,或是並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不知林渺知不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也不知要不要說出這鮮為人知的秘密,所以不語。

“王莽此次是在劫難逃了!你們劉家的山河復興有望,不過,我覺得劉玄並不是一塊做帝王的料子!”林渺突然道。

劉秀臉se一變,沉聲道:“我不想你再說這個話題!”

“人總要面對現實,我只是知道你兄長性情剛烈,生性倨傲,儘管他智勇無雙,但最容易得罪人、最受人忌諱的也就是這種人,我並不想再回宛城一趟,所以我要向你說清楚。”林渺並不打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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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兄弟的事,我們自有主張,不用你擔心!”劉秀固執地道,旋又道:“如果你是來這裡作客,你是我的朋友,我歡迎;如果你是來這裡說三道四的,我們都不會歡迎你。劉家的事,自有劉家的解決方式!”

林渺不由得漠然一笑,道:“對,是不關我的事,是我多心了,我也該去休息了!”

他說走便走,不作半刻停留,倒把劉秀給愣在當場…

與此同時,林渺剛走,鄧禹便進來了,鄧禹的目光也有些沉鬱,淡淡地吸了口氣道:“我聽到了林渺的話!”

“你來了很久?”劉秀反問。

“不錯!”鄧禹肯定地道。

“那你認為我該怎麼做?”劉秀反問道。

“也許該怎麼做已經由不得你了。”鄧禹嘆了口氣,頓了頓又道:“我想寅大哥或許知道,你最好找他商量一下。”

“綠林軍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成就,難道說定要弄得窩裡反?這結果又會便宜了誰呢?”劉秀吸了口氣,反問道。

“每個人都必須有所取捨!”鄧禹吸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地道。

劉秀也沉默了,林渺和鄧禹都看到了事實,難道他會看不到?他當然不會看不到事實,只是他不願意去想,也不能去想,恢復漢室山河才是最重要的任務!眼下,恢復漢室山河已指日可待,若要窩裡反,這只會讓自己成為劉家的罪人!

鄧禹似乎看出了劉秀的心思,是以,他並沒有多說,只是吸了口氣道:“南方不行還有北方!”

“四弟不可以留下來助我嗎?”劉秀反問道。

鄧禹笑了笑道:“如果我願意留在南方,當日也就不會走了。”

劉秀苦澀地笑了笑,神情一肅,突然問道:“你覺得林渺這人怎樣?”

鄧禹一怔,旋即道:“此人確有能耐,雖出身市井,但我卻感覺到此人博學多才,聰慧過人。我到過梟城,只看一座小城的治理,天下之城無出其右,而其兵法戰略也確有過人之處,昨日戰場之上你也看到了。年初,他僅憑三千人馬破梟城,滅銅馬軍取而代之,再以新降之軍敗王校軍,這之中無不顯示著此人過人的智慧和實力。他用兵詭詐百出,每每會讓人捉摸不透其用心。前些日子在谷城擊敗了貴霜國的八段武士,其武功之強只怕已在你我之上。在竟陵,他大賣玄門藏寶圖,而使天下奪寶之人心灰意冷,再無奪寶之念,破壞了天魔門的好事,減少了許多江湖殺戮。以我之見,此人倒也不壞,我從未見過比他更讓人難以揣度之人,好像沒有什麼他做不了的事一般!”

劉秀的臉se變了數變,望著鄧禹,訝然問道:“你對他的一切居然這麼瞭解?”

鄧禹笑了笑道:“雖然我並無心在綠林軍中,終日閒遊於江湖,但對天下所發生的事卻是不敢疏忽,你是知道我喜歡湊熱鬧的,湊巧他也喜歡湊熱鬧,於是便知道了他的事。”

“如此看來,你很看好他?”劉秀反問道。

“說實話,我確實很看好他,此人無論到哪裡都似乎能交到朋友,都有人支援,我還發現林渺身後除了梟城之外,尚有一個極為龐大而複雜的組織。可以說,在林渺的身邊擁有許多可以獨擋一面的人才,甚至連我也不明白,他怎會有這麼大的魅力!”鄧禹由衷地道。

“一個龐大的組織?難道是天魔門?”劉秀反問道。

“應該不是,因為一開始,他便是天魔門的敵人,屢屢破壞天魔門的好事,幾與天魔門形同水火!”鄧禹肯定地道。

“哦,那天下還有什麼組織會這麼龐大?”劉秀也微微皺眉惑然道。

“這組織做事很穩秘,好像各地都有,並不太像江湖中的組織,他們行事低調,身分也都掩飾得極隱蔽,但林渺所到之處,必有人為其先打點好一切!”鄧禹道。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小刀六與姜萬寶這兩人弄的鬼!”劉秀突然恍悟。

“不可能吧,他們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展得如此龐大?”鄧禹有些吃驚和意外地道。

“所以,我們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劉秀吸了口氣道。

鄧禹不語,確實是讓他很意外,林渺與他們相識不過一年時間,一年時間竟由一個小混混變成了一方之雄,變成了名動江湖的大人物,這確實讓人沒有料到。當日他們只知道林渺服下了烈罡芙蓉果,在武功上可能會是一個可造之才,卻沒想到能這麼快崛起。

“幸虧他是我們的朋友!”鄧禹欣然笑了笑道。

劉秀神se微微一緩,眸子中湧出一縷淡淡的異彩,也勉強笑了笑道:“是啊,幸虧他是我們的朋友!”

“我還要告訴你一個訊息!邪神又重現江湖了,還有昔年的殺手盟殺手!”鄧禹道。

“什麼?”劉秀神se變得有些難看。

“邪神殺了松鶴道長,殺手之王雷霆威也正在追殺林渺,不過雷霆威好像沒有一次得手!”鄧禹道。

劉秀的臉se有些難看,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據我所知,邪神與王莽有特殊的關係,如果邪神相助王莽的話,後果只怕很難預料!”

鄧禹神se也微變,卻惑然道:“那為何邪神會最先挑選松鶴道長呢?為何不讓松鶴道長與阿姆度決戰於武當山之巔呢?”

“這個問題也許只好去問邪神了。”劉秀也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道。

鄧禹也不由得愣愣一笑,也許真的只有邪神可答。

“雷霆威為何會追殺林渺呢?”劉秀又問道。

“好像是因為林渺殺了當年十三大殺手中的鬼影子和劍無心,所以雷霆威才死纏著林渺不放!”鄧禹道。

劉秀不禁“哈哈”一笑道:“看來殺手盟的殺手真的都老了,當年從不失手的人,居然被林渺殺掉兩個,連雷霆威也屢屢失手,真是有趣!”

鄧禹也笑了笑,事實好像真是這樣,不過,要換成不是林渺而是自己,那是否自己也可以殺掉鬼影子和劍無心呢?是否也能自雷霆威手下逃走呢?這個問題自無人回答,鄧禹也不敢去試,那對他確實沒有一點好處。

殺手盟的殺手是不是真的不如當年,那並不能只在某一個人身上去考證,所以,鄧禹並不覺得這些特別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