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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無形劍氣

第二十章 無形劍氣

那是一種外人無法理解的意境,似乎擁有著千百個輪迴的記憶,又似乎在剎那之間經歷了千百個輪迴,那些神秘莫測、透著紫色霞光的暗影在他們的腦海之中無法控制地製造混亂。

注意到凌通和凌能麗神色有異的,只有劍痴和五臺老人及哈不圖。

最先奔到凌能麗身邊的是哈不圖,他是三人中唯一沒有受傷的。他想搖醒凌能麗,可手剛一搭上凌能麗的手,便如觸了電般被彈了開去,並發出一聲悶哼。

劍痴吃了一驚,驚呼道:“少會主,凌姑娘。”但是倆人並無任何反應,他不由得伸指一探凌通的鼻息,凌通的呼吸並無太大的異常,只是氣息極熱,熱得讓劍痴吃了一驚。

劍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有些恍然地道:“好燙!”說著伸手去把凌通的脈門。

“砰!”劍痴一聲悶哼,不可抗拒地被反彈而出,掌指之間更出現了一點焦黑。

“劍氣!”劍痴駭然驚呼,他感覺自凌通的脈門之中衝出一股凌厲霸烈且熾熱無比的劍氣,這縷劍氣竟是他無可抗拒的,可是他根本就未曾見到凌通動過一根指頭。

五臺老人也吃了一驚,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怎會是劍氣呢?怎會這樣?”說著也試探性地伸手把向凌能麗的脈門。

“哧……”這次五臺老人似乎有所準備,而那縷自凌能麗脈門之中衝出的劍氣卻將他的額際髮絲射斷幾根。

“好強的劍氣!”哈不圖心有餘悸地望著凌能麗和凌通,後悔地道。

五臺老人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那碎裂的巖壁,腦中再一次閃過那道朦朧卻又怪異的紫色霞光,那究竟藏有怎樣的秘密呢?先是黃海的突變,後又有凌能麗與凌通的異象,這不得不使五臺老人沉思,他只知道煩難、天痴和佛陀在這個地方留存了天道的秘密,或是其他秘密。可是他苦苦參悟了兩年,也一無所覺,但在今日卻突然變得如此高深莫測和撲朔迷離。

先是那本來極為光滑的巖壁凸出綻現佛光的字跡與那道莫名其妙的紫霞,還將山頂之上除了凌通的那柄屠魔寶劍之外的刀劍全都毀去。凌通屠魔寶劍乃是採自陰山之背的玄鐵精鑄而成,這才得以倖免。後來,又是那電光準確無比地擊碎巖壁,這是一種巧合還是一種必然呢?難道這一切都是上天有意的安排?

黃海似乎在突然之間悟道,卻念出那八個字,難道這一切又跟那八個字有什麼關係……

沒有人解釋這一切,也許唯一可以解釋的人就是黃海,可是此刻的黃海並不想解釋。

藍日法王靜靜地立著,對於聖舍利,他已經不再感興趣,即使擁有了聖舍利,他也依然寂寞。他所需要的,是一個對手,一個可以讓他不再寂寞的對手,而這個對手已經在他的眼前出現——那就是黃海!

那與天地融為一體的黃海,無論是站立還是轉身,舉手投足之間,都是那般自然和協調,就像是最完美的藝術。

區四殺的心頭微寒,區金與區陽同時退了兩步,與區四殺相並而立。區金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不可否認,他無法完全御去黃海剛才擊出的勁氣,他甚至無法想象,世間竟會有如此凌厲的一劍,這是與蔡風的“滄海無量”為兩種不同形式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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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無量”並無殺氣,唯有以強大的佛心接引天地間的浩然正氣化為無上的一刀!但這一刀卻是不殺生的,區陽深有感觸。蔡風在泰山之頂的那一式“滄海無量”,其力量之強大,完全可以摧毀他的生命,讓他屍骨無存,可那博大而浩然的佛心卻護住了他的生命,致使他沒有死去,只是被那柄冰魄寒光刀凍死了經脈。可黃海剛才的一擊,雖暴綻著無窮無盡的浩然正氣,卻並無佛心相護,絕對具有毀滅性的力量,可以摧毀一切生命。

黃海的手輕輕向那瓣落入血泊中的聖舍利招了一下,那瓣聖舍利立刻射入了黃海的手中。

黃海以兩指相鉗,如同拈花一般,他極為小心地掏出一塊手帕,輕輕擦試著聖舍利表面的血跡。

區四殺動了,他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殺掉黃海衝下山去。那只禿鷲的屍體墜落在谷底,但血水卻染紅了大片地面,區四殺的身形在血面上滑過,沙石飛起,以比他本身拳速更快的速度襲向黃海。

另一邊的區金也同時出掌了,他的掌如同他的身子一般,毫無所蹤,已經隨著那旋轉飛射的沙石向黃海撞去。

他本身就是一片虛無的沙石!

藍日法王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異樣,一絲無法捉摸的異樣,那也許是因為區四殺和區金的拳與掌。

拳掌結合,天地變色,晴空霹靂,電火虛射,如蛇舞龍騰。

電光在黃海的頂門閃過,照亮了黃海那張似乎透明光亮的臉。那張臉竟散發出猶如皎潔的月色一般朦朧且讓人震撼的光潤,而那雙本來無光的眼睛竟也閃過兩道如電般晶亮的光芒,一閃即逝。

雲蓋霧籠之間,驕陽失色,失色的還有所有的圍觀之人。

“噗……”一聲低沉而短促的輕響,區四殺的拳頭竟擊在區金兩隻腳底的湧泉穴上,而區金的兩隻手掌沒有半點花巧地擊在黃海的胸膛上。

一切都靜止了,似乎在剎那間都被無情的秋風給凍結了。

區金的表情和區四殺的表情也全都被凍結,包括在一旁翹起食指的區陽。區陽的食指之上射出一縷淡如白霧的光柱,直射在黃海的膻中穴上。

叔孫怒雷、忘塵師太諸人的臉色也被凍結,他們似乎沒有想到區金、區陽、區四殺三大高手竟會聯手對付黃海,而且如此輕易得手。

“託天裂地!”忘塵師太仍清楚地記得區金和區四殺的這種組合乃是冥宗武學中最為強霸的一擊,即使不拜天也絕不敢硬接這一擊。可是這種最強霸的組合,卻由一個血肉之軀承受著——黃海的身體!

更可怕的,還有區陽那一指。

藍日法王認識這一指,這正是不拜天得以成名殺招——九冥烈陽指。這一指只能以一道經脈去練習,這就是外人完全無法理解的秘密。藍日法王更知道這道經脈就是手陽明大腸經,但是他花了十餘年去試著修習,卻根本不得要旨,這也是他不得不佩服不拜天的主要原因。

烈陽指洞金裂玉,可以抵抗任何邪異的外力所侵,這也就是區陽為什麼會被凍死四條經脈而唯有手陽明大腸經可以活動的原因。

所有人都在等待黃海的軀體暴裂成碎肉,他們不相信會有其他的什麼結局。

遊四的意見讓葛榮有些不悅,葛明也很反對,倒是王通極為贊同遊四的穩固之中求發展,不能躁進。

葛明的話似乎也不無道理,趁洛陽新亂,人心未定,揮軍南渡黃河,一舉攻破洛陽,而且季節不等人,若是再過一段時間,天寒地凍,那時若想攻下洛陽,根本是不可能的。如果再過一個漫長的冬天,就讓爾朱榮有足夠的時間將洛陽城內的動盪平復,反過頭來全力對付葛家軍,那種後果的確是難以預料的。

葛榮也覺得葛明的道理極合其意,不由得向高傲曹問道:“高愛卿有什麼意見嗎?”

高傲曹思索了半晌,淡淡地道:“臣以為遊大人所說和二皇子的建議各有道理,但在攻下洛陽城之前,這一段過程我們卻不能忽略。如今我們的兵力已達邯鄲、武安。武安不用說,很快就可攻下,可邯鄲城從古至今都是有名的堅城,並不是想攻就可以攻破的。雖然我們極力勸說元浩,他們很可能會鬆動口風,決定投降,但自邯鄲至洛陽,那並不是一步之遙。儘管我們兵強馬壯,可是要想打到黃河之邊,沒有半年時間是不可能有所成效的。即使花上半年時間,還不一定能攻下安陽、鶴壁、噗陽、新鄉這些重鎮。當然,我們可以根本就不必去攻破這些重鎮,直接驅軍逼進洛陽,繞過各個重鎮,這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如果我們的戰線拉得太長,而這些重鎮中的守將再派兵截斷我們的後路,那我們豈不首尾失去兼顧,成了孤軍作戰?這種後果實難預料,是以微臣仍是贊同遊大人的說法。”

“是啊,父王,孩兒也覺得遊大人所說極有道理。此際我方兵力強盛,兵多將廣,但我們的士卒們需要強化訓練,這樣可更好地增強他們的協調性和作戰能力。我們對敵,應該採取循序漸進之法,攻一城,鞏固一城,將自己已經取得的成功加強鞏固,再圖發展。當然,那揮軍洛陽卻非今日所應該考慮的問題。”葛悠義也出言附和道。

葛榮再望了群臣一眼,見眾人都不再言語,心中微微有些不快,但此刻他不是不想再攻洛陽,因為不能給爾朱榮一口緩氣的機會。不過,他卻必須準備冬日的軍用物資。此刻葛家軍的人數已近百萬,想要讓這些人安然過冬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非葛榮的確財力雄厚,只怕誰都會為之不安而擔憂。但葛榮卻有來自漠外的羊皮支援,二十年來從未間斷。這就使得葛家軍度過這個寒冷的冬天有極大的轉機。

黃海並未爆裂,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他爆裂,只是他的眼睛更亮!

黃海的左手兩指仍在鉗著那瓣已被擦拭乾淨的聖舍利,顯得那般自若,如同根本不知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區金幾乎是肝膽欲裂,那是一種莫名的恐懼和駭異。

此刻的區金,只感到黃海已經不是一個實體,而是一個寬廣無垠的空間,他的掌勁毫無保留地灌入黃海體內,但卻猶如將花瓣撒入一條奔湧的大河,不知盡頭在何方,也不能探清河底的境況,更不用說對這奔湧的大河造成任何損傷了。而此刻的他,就像是花瓣,黃海便是那條奔湧的大河。

“轟!”區陽的腳底下突然炸開,一股狂野無匹的勁氣將區陽的軀體衝上了半空。

區陽一聲狂號,完全無法自主地被拋上了虛空,讓他感到驚駭若死的,卻是那自地底襲上來的勁力竟是“託天裂地”組合的勁氣,在剎那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黃海出指,指如劍,殺意猶如冬日的霜風,區金和區四殺倆人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藍日法王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由地底向四面八方擴散的氣勁,如同在地底遊走的蛇群,對於區陽被衝上半空這似乎並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當他感覺到地底有勁氣四洩之時,就已經知道區陽會是怎樣一種結局。此刻黃海出指倒有些出乎藍日法王的意料之外。

黃海的劍指極為緩慢地向區金眉心靠去。

叔孫怒雷和達摩諸人這時似乎微微松了口氣,但卻看得莫名其妙,有些不明所以。

區陽在虛空中噴出一口鮮血,大喝道:“快退!”他呵斥之人當然是區金和區四殺。

區金和區四殺自然不會不明白,無奈此刻一切都已經不再由他們自主了。黃海似乎已與大地融為一體,他們襲入黃海體內的氣勁全都被散入大地之中,甚至是那一層莫名的空間。總之,黃海的存在,已經不再是一個實體,因為他們根本就未曾感覺到黃海五臟六腑的存在。

黃海的身體猶如一條寬闊的大河,將所有的水,一刻也不停留地排入大海,更能產生讓敵欲罷不能的後果。

區金和區四殺已經到了欲罷不能之境,此刻的黃海已經不再像人,猶如一個魔神,一個不死的魔神!

“噗……”黃海的指頭輕觸區金的眉心,區金開始顫抖,區四殺也開始顫抖,臉色逐漸轉紅。

藍日法王想到區金畢竟是葉虛的師父,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倆人就這樣死在黃海手中,因此他出手了。

叔孫怒雷再也顧不了這一切,雖然他仍無法肯定黃海的身份,但絕不能讓藍日法王乘人之危而害了黃海。忘塵師太也忍不住驚呼,想要出手卻沒有叔孫怒雷速度快,畢竟她的功力消耗實在太巨。

藍日法王出手並無意傷害黃海,是以,他並未全力出擊,但叔孫怒雷卻是全力擊出雷神尺。叔孫怒雷極少動用他的兵器,可今日所遇上的卻是他前所未遇的可怕對手。

藍日法王無法不正視叔孫怒雷的攻擊,雖然叔孫怒雷也受了傷,但其功力之高,仍不可小視。

“轟……”叔孫怒雷的雷神尺撞上了藍日法王的拳頭,暴出一股強烈的震響。

叔孫怒雷被震得倒跌而出,藍日法王並不追擊,因為他又迎上了兩個新的對手,忘塵師太和叔孫鳳。

忘塵師太的拂塵根根如針,直刺藍日法王眉心,叔孫鳳的掌心轉暗,直斬向藍日法王的胸膛。

藍日法王一聲冷哼,根本無視這種攻擊,雙臂暴伸,直取兩名對手的肩頭,他絲毫不必防護,這樣的攻擊對他根本就無法造成任何傷害。

叔孫鳳和忘塵師太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而那墜落於地的區陽卻驚呼了一聲:“意絕九冥!”想必他已認出了叔孫鳳的武功路子。

叔孫鳳和忘塵師太驚駭之時,藍日法王的手掌已經無聲無息地斬到了她們的手臂上。

“哧……”一道尖銳的勁嘯,驀然之間在藍日法王與叔孫鳳、忘塵師太之間閃出一柄亮得刺眼的劍,猶如自地獄中復活而出的水鳳。

藍日法王驚呼而退,當他立定身形時,卻發現他剛才所立之處站著黃海,而區金和區四殺猶如被抽去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像炭火一樣通紅。

忘塵師太和叔孫鳳及叔孫怒雷諸人全都為之怔住了,他們不知道黃海是怎樣插入其中的,那就像是一個謎,一個讓人無法解開的謎。但,黃海的身形又是那般真實。

藍日法王也毫不例外地為之大感訝然。

“你廢掉了他們的武功?”藍日法王有些意外地問道。

“不錯,擁有一身武功,卻淪入歧途,只能禍亂人間。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因此留了他們一條性命。”黃海的聲音極為柔和而恬靜,如同一陣春風拂遍了每個人的心。

區陽大驚,望著兩個徒兒癱軟在地,心中湧起的不知是怒火還是恐懼,他幾乎已經無法想象黃海是人還是神,但此刻他對自己的退路幾乎已經絕望了。

藍日法王淡淡地吸了口涼氣,他這一刻才感覺到秋風有些涼,他不敢肯定自己能否如此輕爽利落地對付區陽師徒三人,更沒有把握能否抗拒三人的合力一擊。但是黃海卻做到了,這是否就是說,他與黃海之間有著極大的差距呢?

“你剛才所使的是什麼武功?”藍日法王心中存在著極大的疑惑,不由問道,同時也盼望黃海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

“極盡變生,色空無界!”黃海淡然地念出這八個字來,神色之間顯得無比平靜。

“極盡變生,色空無界!”藍日法王憶起巖壁上那八個綻放著紫霞的字,但他卻無法明白八字之中究竟包含著什麼深意。

五臺老人與叔孫怒雷諸人全都開始沉思,沉思這八個字的含義,就連區陽也在思索著。

藍日法王想不出其中含義,不由淡淡地問道:“這六日來,你為什麼一直避開我?”

“因為我並不想與你交手,也打不過你!”黃海的回答很直接,也很乾脆。

“你這麼肯定不如我?”藍日法王奇問道。

“也許這是我個人做事的原則所致使,我並不想將自己的精力浪費在一些無聊而空虛的事情上,有許多更重要的事情還等著我花心思花力氣。所以,我儘量迴避你!”黃海悠然道。

藍日法王笑了,他覺得有意思,黃海的說法讓他覺得有意思,但他並不覺得這話有什麼錯。

“那現在你仍要迴避我們這一戰嗎?”藍日法王問道。

“你認為我能夠迴避這一戰嗎?”黃海反問道。

藍日法王悠然一笑,道:“不可能。”

“所以,我也不想再迴避,但今日我卻有個約定!”黃海緩緩負起手來,望了望天空,平靜地道。

天空之中,並沒有烏雲,驕陽依然灑落著那溫和的光彩,只是已經向西方偏移了許多。

“什麼約定?”藍日法王並不在意什麼約定,他只在意黃海願不願意做他的對手。

所有人全都靜靜地聽著,靜靜地看著黃海與藍日法王,他們在想象,這倆人交手將是怎樣一種境界?但他們卻沒曾注意區陽和區金及區四殺將那剩下的三瓣聖舍利分別吞入了腹中。

“今日之戰,你若敗了,就立刻退回西域,有生之年,不得再踏足中土。”黃海悠然道。

藍日法王笑了笑,道:“很好,如果我敗了,哪還有臉再來中土?我答應你!”

黃海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又道:“如果我敗了,也會退出江湖,終身不再過問世事!”

“這很公平!”藍日法王有些興奮地道。

“不過,今日你一定會敗!”黃海霎時變得無比自信。

藍日法王訝然地望了黃海一眼,“哦”了一聲,道:“但願你不會讓我失望。”

黃海的雙手依然負在身後,意態悠閒至極,但目光卻漸漸自天空之中的雲彩移至藍日法王的臉龐。

藍日法王的目光深深射入黃海的眸子之中,心神忍不住一震,他竟似乎看到電閃、雲飛——在黃海的眸子深處,居然藏著一個與頭頂藍天完全不同的天空。

藍日法王強自壓住心頭的震撼,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竟不知道該如何向黃海下手。

有白雲在輕卷輕舒,有風在輕輕地滑過,一切的一切,猶如黃海那恬靜的臉,顯得清新而自然。

黃海眸子中的色調似乎又在瞬間成了藍綠色,在那內陷的眼神之中,藍日法王似乎看到了有成群結隊的魚在遊,看到了漂浮的水藻,看到了奔湧的海浪,看到了那永遠屹立於海心的孤嶼暗礁。

“這是幻覺!這一定是幻覺!”藍日法王心中暗自告誡自己,強自使自己從黃海那如夢似幻的眼眸中走出來。可是他已經隨著外界的光線,一同走入了黃海眼眸深處的世界。

黃海的眼睛,竟成了兩個不同世界的視窗——那是一個內陷於心底的世界。那是哪裡?究竟是哪裡?

藍日法王的額角冒出了汗珠,冷冷的汗珠,他竟無法自拔地陷入了另一個世界,那是一個只有靈魂和精神才能抵達的空間。

黃海眸子中的色調仍然在變幻,藍日法王再次看到的卻似是五顏六色的山花,悽清的芳草,瑞獸祥鳥,綵鳳飛舞,瓊樓玉宇,那是哪裡?究竟是哪裡?

藍日法王的額角汗水越來越多,身上的藍袍漸漸浸溼,黃海卻依然顯得那麼悠閒,那般自在。

所有圍觀的人全都駭異莫名,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那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只是看到藍日法王的汗水越來越多,到後來竟開始顫抖。可是黃海根本沒有出手呀?!

黃海的目光無神,似乎沒有半點光線透出,但卻是一個吸光的黑洞,沒有人能夠知道在黃海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

藍日法王在顫抖,他似乎看到了一些模糊的人影,在那花間草叢旁,在那瓊樓玉宇中,或飲酒,或下棋,或撫琴,或舞劍,更有飛舞如鳥雀般的人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黃海和藍日法王誰也沒有動手,只是相視而立。漸漸地,藍日法王的額角透出一絲淡淡的光潤,臉上慢慢綻出了滿足而又恬靜的微笑,身子也不再顫抖,他似乎有著一種在起伏山巒間自由翱翔的滿足,又似是突然悟道。

黃海的臉上也綻出了一絲微笑,一絲欣慰的微笑。

藍日法王突然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無悲無喜地道:“我敗了!”

除黃海對這個結局似乎在意料之中外,其餘的所有人全都大惑不解。明明黃海與藍日法王根本沒有交過手,雖然剛開始藍日法王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但後來也是如此輕鬆以對。以藍日法王那般不可思議的武功又怎會輕易言敗呢?

“那究竟是什麼地方?”藍日法王又問出一個讓人莫名其妙的奇怪問題。

黃海依然負著雙手,只是抬頭仰望了一下天空,淡淡地道出兩個如同霹靂般讓人震撼和驚悚的字——“天道”!

藍日法王雙掌合十,雙眸微閉,竟低低誦了幾遍經文,這才虔誠地向黃海行了一禮,感激地道:“謝謝!”

黃海也不還禮,只是悠然道:“極盡變生,色空無界,一切盡在其中!”

“藍日明白,此回吐蕃,將永不涉足中土!”藍日法王認真地道,同時又向忘情崖上所有人行了一禮,這才緩步向山下踱去。

所有人都能夠體會到藍日法王內心的平和與寧靜,再無半點爭強好勝之念。

黃海的衣衫有些破亂,但卻不減那種飄然出塵的飄逸。

叔孫怒雷諸人望著黃海,竟像傻子一般。

黃海悠悠吸了口氣,飄身掠到凌能麗和凌通身邊,猶如一陣輕悠的風。

“會主!”劍痴驚喜無比地喚了一聲。

黃海只是向劍痴微微一笑,拂袖間,已拍遍凌通和凌能麗身上十四道經絡的三百六十一處穴位,手法之快,沒有一個人看清究竟是如何完成的。

“哇……”凌通和凌能麗倆人同時吐出一口熾熱無比的青煙。

眾人竟不住譁然。

“師父!”凌通一見黃海,禁不住喜呼一聲。

“黃叔叔,你沒事吧?”凌能麗也為之大喜。

黃海慈祥地拍了拍倆人的腦袋,充滿憐意地道:“我沒事,你們是否已經看到了那些?”

凌通和凌能麗同時一陣訝然,問道:“你怎麼知道?”

黃海笑而不答,有些高深莫測地道:“這是千年難逢的機緣,你們要好好把握,不要損失了這一筆無價的財富!”

凌通和凌能麗似乎能夠理解黃海所指何事,竟同時點了點頭。

“黃師弟,究竟是什麼東西?”五臺老人忍不住問道。

黃海笑了笑,道:“那就是我師父所留的移嶽訣和煩難師伯的無空道!”

“移嶽訣?!”五臺老人終於驚呼了一聲,但他卻並不知“無空道”究竟為何物,可他卻聽說過道宗的絕世神訣“移嶽訣”。

“移嶽訣”乃是葛洪祖師與魔尊決戰之後所創,因他有感於天魔門的“死亡之劍”對正道存在著極大的威脅,所以才創出這絕世劍道“移嶽訣”。天下間,數劍之道,唯“移嶽訣”方能破除天魔門以“死亡之劍”使出的“不歸劍道”!

當年葛洪祖師苦創“移嶽訣”只是想對付“死亡之劍”和“不歸劍道”的自毀,卻沒想到這套劍訣之霸道實讓人無法想象,也就只傳了一名弟子。而這套劍訣的精妙所在更非人人能夠領悟的,就連黃海的師祖白雲上人也未能悟其奧妙。

葛洪祖師悟出這套劍訣之後不久便登入天道,並未來得及與眾弟子細細解說。直到天痴尊者以無上的智慧,在臨登天道之前,竟然頓悟出葛洪祖師的心意,終於明白了“移嶽訣”之精妙。當時五臺老人就守在忘情崖,所以他知道“移嶽訣”的存在。

叔孫怒雷也是見多識廣之輩,亦聽說過“移嶽訣”的傳說,但卻沒想到這種神話般的武學竟然在北臺頂上再現,更為兩個小娃娃所得。但是,他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這兩個娃娃是如何得知其中奧秘的。

“劍痴,傳會中所有兄弟,從今日起,我將‘破魔門’的掌門之位傳給通兒,由他去領導所有弟兄!”黃海悠然道。

“師父!”凌通一驚,呼道。

“你可以的,相信自己,但你必須承襲我破魔門的門規戒律,除魔衛道,懲惡揚善!否則,為師會很失望的。”黃海輕拍凌通的腦袋,慈祥地道。

“徒兒明白!”凌通大為感動,忙跪下磕頭。

劍痴卻有些呆呆地問道:“那會主你……”

“你只管助通兒打理好會中事務即可,如通兒有不對的地方,你可代我教訓他!”黃海打斷劍痴的話,又扭頭向凌能麗道:“凌姑娘可將今日之事告之風兒,你們也許根本無法領悟‘無空道’,但以風兒之聰慧和對佛性的感悟,相信定可悟出‘無空道’的奧妙。並囑咐他,讓他給我好好地管教通兒,若是通兒將來為非作歹,就幫我清理門戶!”說到後來,黃海語氣越來越沉重。

“通通不會的,黃叔叔請放心,我一定向阿風轉告!”凌能麗似極有信心地道。

“但願不會!”黃海說完轉身踏向區陽師徒三人。

眾人的目光全都圍著黃海轉,此刻黃海面對區陽,這才想起有此三人的存在。

“你們三人偷服了聖舍利,本該將之逼出,但上天有好生之得,我就不為難你們了,但聖舍利乃幾位佛門大師所留,不能落入外人手中,因此,你們三人只好投身佛門了。”黃海淡然道。

區陽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怒火,心中卻暗急,忖道:“怎麼聖舍利還沒有發生反應?”

“阿彌陀佛,三位施主別枉費心機了,聖舍利乃佛門聖物,唯有滿身佛意,卻非靈丹聖藥,並無療傷之效,用來祛除毒素還可以。”了願大師宣了聲佛號,淡然道。

“什麼?”區陽失聲驚呼,完全不能掩飾一臉的憤怒和失望。

“了願大師所說沒錯,聖舍利可解百毒,開心益智。所以,希望三位今後潛心向佛,也可算贖回前半生的罪孽,望好自為之!”黃海笑了笑道。

“不是說聖舍利藏著天道的秘密和慧遠的功力嗎?”區陽驚怒無比地問道。

“不錯,聖舍利的確藏著天道的秘密,但卻並不是聖舍利本身。至於聖舍利藏著慧遠祖師的功力,那簡直是無稽之談。”了願大師認真地道。

區陽的臉色如同死灰,區金和區四殺也全都呆若木雞,沒想到自己拼命搶奪之物最終卻猶如廢品,那種被欺耍的感覺讓他們後悔莫及。

“達摩大師,他們三人就交給你了。”黃海淡然道。

達摩與數月前似乎完全變成了一個人,一身祥和正氣,所過之處,人的心中竟一片安詳。

“黃施主的吩咐,達摩一定辦到,絕不會讓他三人再為禍世間。達摩也準備長駐中土,宣揚佛法,稟承佛陀師伯的遺願,我會住於少林寺,如黃施主有閒,可常來少林做客。”達摩誠懇地道。

“大師有這番心願,自然是中土之福,至於再逢就要看緣分了。”黃海輕笑道,說完再不理會區陽,只是向五臺老人行去。

“我來為你療傷吧。”黃海淡然道。

叔孫怒雷忍不住望向忘塵師太,忘塵師太一臉祥和,並不作半點迴避。叔孫怒雷可感覺到忘塵師太內心平靜如一口枯井,心中禁不住微酸,本想喚一聲:“瓊。”但最終卻沒有叫出口。

“師太,我想請問你一件事。”叔孫怒雷的心頭有些隱痛,但仍忍不住聲音有些顫抖。

“施主之事,忘塵知道,昔日的恩恩怨怨,是要作一個了斷了。”忘塵師太一眼就看出了叔孫怒雷的心思,不由得悠然道。

叔孫怒雷一呆,忘塵師太的語氣平靜得讓他的心更痛。

五臺老人只感一股浩渺虛無的勁氣注入體內,立刻通向七經八脈,所過之處,傷勢如奇蹟般恢復,甚至整個人都變得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黃海只不過在剎那間就替五臺老人療好了內傷,任何人都難以想象這個事實。五臺老人更是呆若木雞,等他清醒過來,黃海已經轉了身。

黃海轉過身來,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叔孫怒雷和忘塵師太,然後望向那蒼茫而浩渺的天際。

雲淡風輕,葉鬥峰之極,直插雲霄,乍看之下,原來天是如此的低。

風吹、葉落。秋色,並不是人們想象中的美麗,反而多了一絲淡淡的悽慘。

悽慘,若叔孫怒雷的心,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此時究竟是怎樣一種心境。

“黃海……”叔孫怒雷終於輕輕喚了一聲,但卻並未繼續說完。

黃海未語,依然昂首蒼穹,但顯然是在聆聽叔孫怒雷的話。

忘塵師太的身子微微一震,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但也沒有言語。

“黃河之中,可是你出手相救?”叔孫怒雷終於問出了口。

“不錯!”黃海回答的語氣極為平靜,猶如湛藍的天空。

“你為什麼要救我?”叔孫怒雷有些希翼地問道,心情更有些激動。

“因為我並不想看到你死去!”黃海的答話,仍是那麼輕緩而又平靜。

“就只有這些?”叔孫怒雷總希望能再多有一些別的答案,追問道。

“你就是我的孩子?”忘塵師太似乎也知道了叔孫怒雷所要追問的結果。

“你的小腹之上有三顆梅花痣?”叔孫怒雷再次出言問道。

“那一切已經不再重要,既然當初你們選擇了放棄,就不必再去追悔和尋找,這一切都是上天註定!”黃海的聲音依然是那般平靜而緩和,但其腳步已不再停留,緩步向那塊被雷電擊為碎塊的斷巖走去。

眾人心頭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黃海的回答顯然證明了忘塵師太和叔孫怒雷的話並沒有錯。

“你真是我的兒子?”叔孫怒雷激動之情無以復加地問道。

黃海面對崖前的虛空,負手而立,仰天長長嘆了口氣,悠然而落寞地輕吟道:“夕陽無限好,可惜近黃昏!”

“孩子,你要幹什麼?”忘塵師太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忍不住驚問道。

凌通也同樣感覺到黃海那分脫離眾生的氣質,似乎他此刻所在之處與芸芸眾生並非同一個時空,不由得低呼了一聲:“師父,你沒事吧?”

“通兒,你記住為師的一句話!”黃海突然以一種讓人聽了感覺有些冰冷的語調道。那是一種超乎異常的平靜。

“弟子謹記!請師父明示!”

“武之道在乎情,唯專於情方能精道!你記住了嗎?”黃海悠然道。

“你剛才與藍日法王交手,用的是什麼武功?”達摩對武學的覺悟始終未滅,聽了黃海這句話,便忍不住問道。

“大師慧根深種,定能悟透無空之道。色空本無界,界在情之間!終會有一天,大師會明白其中道理的。”黃海淡然道。

“色空本無界,界在情之間?”達摩有些茫然,卻無法將這兩句話與黃海、藍日法王之戰聯絡起來。

區陽卻似有所悟地出言道:“那是否唯武之人,需絕情、忘情、滅絕方能破界?”

黃海笑了,笑得悠然,如一片散漫的陽光。在黃海回眸區陽之時,眾人只感到一陣暖意,在心底滋生。

“你說得對!”黃海 的聲音如同來自遙不可及的天邊,又似乎在眾人耳邊響起。

區陽一震,忍不住驚呼出聲,訝然問道:“你已經棄情、忘情了嗎?”畢竟,他乃一代巨魔,武學見地之深,天下絕無僅有。對於這種禪境的理解和武學的參悟,比之別人更為容易。且他在泰山玉皇頂石洞之中關閉四十餘年之久,那分心境體會得更為深切,是以才有此一問。

黃海又笑了一笑,扭頭再次注視著湛藍的天空,悠然道:“沒有,破界之法除絕情、忘情、滅情之外仍有兩重更高境,那就是專情和博情。情之專者,其界自破,情之博者無界可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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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專者,其界自破;情之博者,無界可阻!難道你已經悟出了天痴和煩難的天道之秘?!”區陽的臉色更為難看,駭然問道。

“天本無道,道在心中!道亦無門,唯情可破。可憐世人一心求道,卻不知此,枉費一世之修,仍遊離於碌碌眾生。殊不知,身外一個世界,身內一個世界,每個人自身就是天道之門的鑰匙……”說到這裡黃海轉過頭來,向所有人露出一個笑容,恬靜、祥和,猶如陽春三月的陽光。

眾人的心頭如沐春風,古人形容美女回眸一笑百媚生,因此有“一笑傾城”的說法,可黃海這一笑,卻沒有人可以說出那之中奇異的魔力,就像是剎那間將人引入了一個無限美好的天地,而主宰這個天地的,也就是這個笑容。一個讓人永遠也無法忘懷、無法捉摸、無法體會卻又真實存在的笑容。

這很矛盾,但世界就因為矛盾而存在著。

區陽和區金及區四殺也為這一笑所震撼,靈魂深處那根善良的弦亦被撥動,讓他們感覺到生機在體內勃發,感覺到溫暖在體內流動,他們有種向這個笑容頂禮膜拜的衝動。

這一笑中,不可忽視的,是黃海那雙眼睛,一雙漸漸露出紫色霧氣的眼睛。本來,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黃海眸子裡一個豐富無比的世界,可在紫色霧氣之後,一切都迷茫起來。

紫霧越來越濃,眾人忍不住驚呼,黃海的體內似乎散發出一種朦朧的紫色霞光,如同眸子中的霧氣。

“轟隆……”一道閃電如狂龍般劃破虛空,奇異的是這道閃電似乎來自那西沉的夕陽,狂野無比,但也十分準確地擊在黃海的身上。

一道紫色的霞光如同焚燒的劇烈火焰,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也讓所有人想起了聖舍利開裂之時,那巖壁上的紫霞。

“師父!”凌通驚呼。

“呼……”那道紫霞如騰飛的火鳳凰,順著那道仍在天空中狂舞如巨龍的閃電向夕陽西沉的方向掠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