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用爪子拍了點菌絲放到嘴裡，閉上眼睛仔細品味。
半晌之後，他睜開眼。
“有點甜。”
像棉花糖。
“哦，真的嗎？”
陳玉衡差點也伸手給自己整點。
好在兮兮又及時說道，“我想，我知道這東西是什麼東西了。”
於是陳玉衡放棄了嘗一口，等著兮兮繼續說。
兮兮感受著體內殘餘的菌絲瘋狂死亡翻滾，企圖絞住他的器官進行蠶食消化，毛臉沉著。
幸好他本質只是血肉造物，不算真正的生命，不然遭了這種東西，估計一下子就被這些生產者給弄沒了。
“硬要說的話，這也算是荒獸的一種吧。”
兮兮告訴他，荒獸的種類其實是有很多的。
它們長什麼樣子，怎麼樣生產生活，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們對於大地改造。
之所以會被當年的那位大能取名為“荒獸”，一來是因為過於微小的形體不利於保留痕跡，能留存下遺骸的基本是大個體；二來是因為搬山填海這樣的工作並非一堆細菌可以完成的，如此龐大的工作量，必然需要大量的大個體來進行。
於是巨獸的數量最多，遺留相對普遍，便讓那位大能覺得天地初開之時，天地之間是巨獸時代，故而定號為“荒獸”。
兮兮繼承了遺骸裡殘存的資訊後，知道的比那位大能更多，對於荒獸的瞭解自然更加深入。
“當年的巨型荒獸在結束抬升大地的任務後，基本上都死絕了……”
對於荒獸來說，每一種形態都有獨特的使命。
藍藻是釋放出大量的氧氣，維護天地之間的穩定，順便為之後誕生生命打下基礎。
等一切確定下來後，荒獸們會迅速的消亡和衰退。
藍藻這種開創了一個偉大的時代生命，在現代不過是一種水汙染元素。
而巨獸們則是倒在了由它們親自抬升的陸地之上。
“但巨獸抬升陸地之時，吃了很多土石，那時候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它們的肉體腐朽。”
荒獸能夠透過“進食”這一行為將外物轉化為自己的能量。
巨獸們修地球時啃了不知道多少土，其身體自然也變成了近乎於石質的模樣。
在它們倒下之後，朽化過程是非常漫長的。
為了促進它們的分解，天地又孕育出了最後一批的荒獸，也就是真菌。
它們會滲入巨獸的軀體內部，分解它們的血肉。
皮膚被剝離下來，分散成為最初的薄薄的泥土，體內的水分和血液被抽出來流入地底形成石油等等，最後的骨頭則是山巒。
在巨獸的屍體上，菌絲生長的十分繁茂。
“而之前會看到那些老骨頭動來動去，是它們的朽化還不完全，這些菌絲在繼續工作。”
作為最後一批荒獸，真菌的責任就是收尾和創生，在生與死之間充當一個轉換器，實現起完美的迴圈。
由此，死之上會有新的生命，生之後是必然的死亡。
不過由於現代的新荒獸們力量普遍縮水嚴重，這批原本能夠分解巨獸的真菌也不行了。
但它們還在按照自己的本能，努力的幹活。
老骨頭在動，那是它們工作的太激烈，直接把骨頭架子給懟的抽搐了。
等骨髓都被它們分解乾淨後，這些真菌才會結束這一回合，去尋找新的工作物件。
“會對人造成傷害嗎？”
陳玉衡聽說這菌絲額外喜歡工作，不由得多注意了幾分。
菌子這玩意兒平時不可怕，要真長的到處都是，還是主攻“分解”這一方面的，一不小心就能把無數生靈給弄死了。
張老先生回來後偶爾講過他在外面義診時遇見過的疑難雜症，說菌絲除了不在實驗室里長，人體裡都能長一大堆。
如果那人遇到的是這種工作真菌，估計等不到張老先生，直接一步到胃成真菌培養皿了。
“這個應該不會。”兮兮說道。
這種真菌出現就是為了分解遺骸的，對上活體的話，它們基本上不工作。
吃下去的那些之所以會在兮兮體內死亡翻滾，那還是因為兮兮本質上不算生命，而且還有荒獸的一部分因子存在。
在這些真菌的傳承資訊裡，但凡是含有“荒獸”這一成分的，都是需要被消滅的。
即便自身出現了生命消亡的情況，同樣也要被消化。
所以在被兮兮吃下去後，一部分真菌極為頑固的沒有被他立馬消化，而是企圖解決製造問題者。
陳玉衡有點擔心。
所以他還是沾了點“棉花糖”嚐嚐。
入口即化，口感極佳，的確帶點甜味。
另外，那些原本張牙舞爪的菌絲在接觸到他時，起初也想纏繞一下，鑽到他的皮膚下面開始分解。
但陳玉衡皮太厚了，鑽不進，只能無奈放棄。
後面發現眼前這個竟然是個活體，菌絲就蜷縮起來，不再活躍。
“可以，除了反應慢了點，確實對活體沒有進攻性。”
按照這些菌絲的智商，估計得等到鑽到人體內部後才能反應過來自己的“工作物件”究竟是死是活。
這一點，並不是太好，但一堆真菌，也不能強求它們的智力有多高。
而且在它們放棄分解計劃後，就會自發的溶解在被侵入者體內，逆轉攻勢，把自己讓活體吸收點。
陳玉衡能夠感受到，這堆菌子自行死亡後，會直接轉變為糖、蛋白質等等人體基本成分。
難怪嘗起來會那麼甜。
“感覺這東西比起後山養的那一堆更有作用啊。”
陳校長喃喃自語。
……
“怎麼樣？”
守在門口大半天的國字臉一看陳玉衡出來，立馬張著自己銅鈴大的眼睛問他。
為了防止這些菌絲可能存在的危險，陳玉衡是把周圍全都隔絕了的。
雖然沒有阻斷視線，但因為遮蔽太厚，也沒有聽到多少動靜。
國字臉只看到中州小太子先用爪子嘗了點菌絲，然後和他爸說了兩句，隨後陳玉衡也嘗了點菌絲。
“還行吧。”
陳玉衡把剛剛兮兮的那些選擇性的告訴了他，同時也透露了點荒獸的資訊。
沒辦法，
這些玩意是公家首先發現的，陳玉衡想瞞也瞞不住。
另外荒獸們經過長期觀察，確定在它們吃飽喝足的情況下，脾氣是會溫和一點點的，而且選擇好自己的地盤後也不喜歡動彈。
前提是地盤還有足夠的石頭讓它啃。
公家的戰鬥力在捕捉荒獸的過程中，也得到了驗證——
雖然對付玄幻側的手段非常少，但公家火力勐啊！
只要是有形體存在的，在強大火力覆蓋下，總會受傷的。
真到了魚死網破的地步，公家手裡還有大蘑孤這種殺器。
現在的問題，就是不敢保證公家在知道荒獸這種堪稱全身都是寶的神奇寶貝會做什麼。
荒獸誕生的年代太過久遠，歷史陳舊到妖族都沒怎麼知道大地上有過這種東西，更不用說後面崛起的人族了。
從本質上講，荒獸還能算是天地意志的產物，顓頊法再怎麼強橫霸道，那也是人族所創立的，以人道合於天道，才具有了強大且廣泛的約束力。
所以顓頊法自然約束不了荒獸。
這便意味著只要公家想，就能夠偷偷對荒獸展開一系列實驗。
畢竟到現在為止，讓公家最老實，讓他們得以用最溫和態度合作的，除了陳校長本人的武力值外，就是顓頊法——
經過多次實驗，公家終於確定，一旦他們接觸的修仙造物能量超過一定值，其效用就會直接歸零。
其他人吃了能立地飛昇的仙丹，公家人吃了最好是啥事沒有，最差就是中毒而亡。
尹州那邊的學者也多次抱怨，靈化材料的用途明顯非常廣大，但愣是超出一定量後，其中的靈性就會消失，變成普通銅鐵。
在無法收穫絕對利益的情況下，公家自然不會對修行界和其中的事物有太多貪婪。
要了也沒用啊！
那還不如好好合作，實現共/贏呢！
但荒獸的一塊肉都能拿去當石油用，還能隨便搞，即便其武力強大一些，憑藉公家手裡的武器也不是不能制服。
如此一來，就要多出幾分變數。
陳玉衡只能再觀察一陣子，間接性透露一些，確定公家反應後再說。
後山的那堆荒獸都吃空他兩個山頭了，快養不起了。
“竟然有這麼神奇的生命！”
國字臉聽了，果然神色動容。
他不算是專家學者，但聽說荒獸的種種奇妙後，第一時間也想到有多少方面可以將之利用。
“要是這種事傳出去，只怕會引起生物學界的巨大變動。”
到現在為止，關於地球的成因一直沒有過定論，甚至連地球的年紀，都只能做個推測。
如果讓生物學家們知道地球的環境得益於一群超級生命的工作，也不知道會破碎多少道心。
當然，要是讓他們知道修行界公認的世界觀是“神創論”，那道心直接就沒了。
“光是修行界的存在就能讓人三觀崩潰了，何必用其他的。”
陳校長擺手說道。
“既然那些菌絲對活體沒什麼大問題，那我們就能放心研究一下了。”
不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在請陳玉衡撤走無形的防護罩，讓研究人員接觸那些菌絲之時，國字臉仍然留了陳校長在旁邊。
萬一這些菌子是看人下菜呢？
好在全副武裝的研究人員在和菌子們進行了一定接觸後，並沒有受到它們的侵入，用了幾隻小白鼠，還是活蹦亂跳的。
儀器各種檢測，沒有任何變動。
陳玉衡也保證沒有奇怪的東西隱藏在周圍。
國字臉這才放心。
兮兮又跳起來推他的膝蓋，“回家，回家！”
開團時間快到了！
“別別別，先別著急走！”
瞅著陳校長真覺得沒事了，打算先帶孩子回去，國字臉又把人拉住。
“還有一件事要講！”
陳玉衡頓時道，“剛剛怎麼不說？”
“事有先後嘛，而且那件事也是和真菌有關的。”
國字臉憨厚一笑，給陳玉衡抱過來一個文件袋，從中掏出來一些照片。
照片之上，是一些黑色的菌絲。
看形狀和脈絡，和他們發現的白色菌並不相同。
“這是昨天在東瀛海靠近東瀛的那邊發現的。”
時至今日，調查組雖然玄幻側的力量很弱小，但在強大的調動下，該有的配置都有，基本上在全國各個主要地區，都有分組。
而東瀛海那邊，因為這幾年東瀛的屢屢挑釁，還隨便傾倒蘑孤殘渣，讓公家非常不滿。
區區一條狗，還敢對著老子叫喚！
真以為那個身穿星條服的主人會管你那？！
於是在不動聲色之下，公家在東瀛海部署了一些隊伍，專門用來防備某條瘋狗。
東瀛對此，只能對著主人委屈流眼淚，然後繼續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來噁心自己東邊的鄰居。
公家就是在兵來將擋之間，發現了東瀛附近海域的奇怪變化。
因為已經養成了相應意識，所以他們沒有放過這些奇怪的現狀，記錄下來以後就傳給了調查組。
“這些菌子和當年艾草站中發現的菌絲非常像，而且它們只出現在東瀛附近，特別是輻島那邊，密度非常高。”
別問公家怎麼知道這些黑色真菌分佈的，
問，
就是傳說中的朝陽群眾舉報的。
“艾草站？”
那不是著名的外國蘑孤排洩地址嗎？
國字臉露出微笑，“很多人都覺得蘑孤洩露的地方寸草不生，其實並不盡然。”
大蘑孤洩露出來的能量對於生命的殺傷性母庸置疑，但正如某個紀錄片所言，“生命自會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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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在探測艾草站的機器反饋中，科學家們發現那片廢墟之中，有一團濃墨的黑水。
小心取出一些樣本之後，學者驚訝的發現，那是一批黑色的真菌。
是的，
在那種普通人只要帶上幾分鐘就必死無疑的環境中，真菌竟然在安然生長。
之後的研究，則是更進一步體現了真菌這類生命的瘋狂。
這群黑色真菌不僅不懼怕蘑孤洩露出的恐怖能量，甚至是直接以其為食的！
對這批黑菌而言，大蘑孤的能量取代了太陽光，為它們提供了生活的能量。
而它們之所以會長成黑色，是因為體內分泌了大量的黑色素。
黑色素會吸收fushe中的能量，然後透過一套“接化發”，把有害的高能能量轉化為自己可以消化的低能量。
人會被太陽曬黑，其實也是由於身體生成的黑色素，來抵禦太陽輻射的傷害。
這麼頑強的生命，作為毛熊的鄰居，公家這邊自然也有研究。
在接到東瀛海那邊彙報後，就有一批學者專門對比。
雖然樣本還沒有運到手裡，但透過模樣和特性對比，十有八九是同種真菌——
說到運輸，
調查組的人也很奇怪。
他們既然把黑菌的分佈都調查清楚了，自然是有足夠時間將之運回國內的。
但那些黑菌好像有戀家症，只要距離東瀛一遠，就會萎靡死亡，送了兩三次都不成。
“可能是它們的生命太短暫了？”
國字臉有些遺憾的說道。
陳玉衡更關注另一件事，“這種真菌只長在東瀛那邊？”
“應該吧，起碼其他地方還沒有聽到類似的訊息。”
“能吃嗎？”
“……不清楚，誰敢吃這玩意兒啊？”
“哦，那就再等一段時間吧。”
陳校長雙手插兜，表示眼下就這麼點東西，他也說不出來個究竟。
硬要他推測的話，陳玉衡也只能透過直覺，斷定這種真菌有些危險，但由於它只長在東瀛周圍，寸步不離的深情，根本禍害不到別人，陳校長也懶得管。
開玩笑，
誰想管小日子的死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