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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西涼

江南的金陵城開始年節後的忙碌時,西北之地,明軍也在進行著頻繁的調動部署。

秘密帶兵進駐西涼的大都督府都督僉事陸仲亨帶著一行親衛騎馬行在西北遼曠的邊野上,遙望視野盡頭的雪山景色,作為一個打了十多年仗的大老粗,都難免多出幾分感慨。

前年末開始的連番大戰,當時作為贛州衛指揮使的陸仲亨跟隨廖永忠一起南下,待廣東平定,陸仲亨回師,作為老朱最信任的武將之一,由正三品的贛州衛指揮使積功擢升為從二品的大都督府僉事,並且代替被調往京師的鄧愈鎮守要隘襄陽。

蜀中戰事提前發動,陸仲亨主動請纓,獲允跟隨廖永忠、楊璟一起入蜀。

可惜,東路軍還被堵在那白帝城時,常大將軍就一路摧枯拉朽地達到了重慶,迫降了夏國君臣。

東路軍隨後繼續入蜀。

常大將軍率北路軍先行凱旋,東路軍則被留下巴蜀鎮守,廖永忠駐紮重慶,楊璟趕往成都。

雖然摘了‘桃子’,上下卻都很憋屈。

陸仲亨也是其中一個。

之前主動請纓,陸仲亨就是想要趁著這天下即將平定之時,再撈一些功績。

征戰這些年,陸仲亨也是明白,主公是個賞罰分明的人,而他……雖然親近,但這些年到現在,即使已經到了從二品,論起軍功,比起那一群從一品的行省平章,距離封侯只怕還差一些。

若只得個伯爵,那就窩心了。

於是,蜀中平定,陸仲亨再次請纓,從蜀中北上,到了陝西。

因為得到訊息,這邊……或還有些仗打。

當下,回憶過往這一年多時間的種種,陸仲亨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大概就是……

太快了!

太順了!

回頭看看啊。

南下,一路打到廣東,摧枯拉朽。北上,雖然沒能親歷,但更是精彩,大都轉眼就破了,元室都被連窩端,再向西,短短幾個月時間,山西、陝西都入了大明版圖,轉眼洪武元年都要過去,以為要停一停吧,沒想到,蜀夏就那樣打下來了。

好像冥冥之中多了一隻手,再加快推動著這一切。

若不然……

畢竟誰家打天下這麼輕而易舉啊!

就說那趙宋,太祖和太宗連番的北伐,兵不可謂不多,將不可為不強,卻都是鎩羽而歸,自家大明,開國才一年,疆域就已經比那宋時巔峰還要廣袤。

主公真是神人庇佑呵!

陸仲亨正猶豫著是不是朝西南那雪山策馬一番時,反正這個方向上也不虞被發現,就見數騎快馬而來,抵近一些,為首一人大聲道:“陸僉事,湯將軍召集陣前軍議,命你速速歸營。”

陸仲亨聞言,答應一聲,放棄去看雪山的打算,打馬與傳令騎兵匯合,一行人飛快向西涼城南的軍營而去。

西涼,頻見於華夏史書和邊塞詩詞的一個名字。

準確說,按照元朝規制,眾人當下所在,是西涼州,隸屬於甘肅行省的永昌路。不過,仔細說起來,這西涼州還有另外一個名字:武威!

漢時冠軍侯西征,擊敗匈奴,在這河西走廊設定武威、酒泉和張掖三郡。

只可惜,漢朝之後,西北邊地多為異族佔領,武威、酒泉、張掖這些代表了漢家威儀的名字,聽起來就不太順耳了,更多時候,這邊還是稱作涼州,或者西涼。

當下,這座漢家正統數百年不曾光顧的西涼城,已經悄悄進駐了大明三萬精兵。本該人在長安的徵虜偏將軍湯和,連年節都沒有安過,同樣秘密抵達這河西之地。

都只為大明皇帝陛下一封‘殺雞儆猴’的詔令。

事情還要從頭說起。

明軍兵不血刃地拿下陝西大部分區域之後,因為金陵的規劃,當時打算年後再緩圖川蜀,因此,常遇春最初的經營方向並不是向南,而是繼續向西。

這裡還有一個細節。

蘭州,一般人印象中,應該屬於甘肅,幾百年後還是甘肅首府,當下,按照故元的行政劃分,卻是屬於陝西。就像興元,漢中故地,本該屬於四川行省,實際上,還是屬於陝西。

這算元朝進行行政劃分時的一個普遍現象。

為了避免地方行省據地自雄,故意將一些行省的戰略要地,劃歸到其他行省的管轄之中。

陝西大部歸順,洪武元年的九月初,這邊就已經展開了與蘭州的接觸,希望同樣能夠兵不血刃。

蘭州是西北門戶。

只要能夠拿下蘭州,就如同在南邊拿下興元,也即‘漢中’一樣,進可攻,退可守。

沒成想,蘭州還沒有拿下,倒是南邊,本來在蜀夏手中的興元,守將卻是投降了。

常遇春抓住時機,在夏國加強蜀道防禦之前,果斷南下,最終提前平定了蜀中。

再說陝西這邊。

湯和接管陝西軍務之後,也沒有閒著。

南邊不用他太操心,只是一個大軍糧道,常遇春自己都安排的井井有條,因此,湯和繼續之前的向西策略,並且在十一月初的時候,順利說服蘭州守將,故元太尉失剌罕與平章何築歸降。

其中,作為漢人的何築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再然後,就是比較漫長的遊說過程。

明軍進駐蘭州,挾大軍之勢,分別向臨近的甘肅行省西寧路、永昌路、寧夏路、甘州路、肅州路、沙州路、亦集乃路派出了使者。

元朝已經滅亡,至正帝都被擄去了金陵,再看明軍如此精銳,甘肅各路軍鎮的態度都沒有那麼堅決。至少,明軍派向每一路的使者,這一次都得到了很好的招待,而不如以往那樣,難免出現使者被殺的事情。

不過,態度是態度,想要讓人歸順,到底也沒有那麼容易。

事情的轉機是去年臘月初,常遇春迫降重慶的訊息傳來,距離蘭州最近的西寧,首先給出了最誠懇的態度。

前元甘肅行省右丞朵兒失結率眾一千九百餘人,主動接收明軍改編。隨後,較遠的肅州路和沙州路兩處軍鎮還派了使者贈送湯和禮物,以圖交好,並且進一步商討歸順條件。

再就來到當下。

西涼這邊,是湯和派了永興衛指揮使費聚率軍五千,直接兵臨城下,半談半迫地拿了下來。拿下了西涼,明軍開始源源不斷匯入,逐漸增加到三萬之多,其中騎兵一萬,並且還有大批騾馬,可以全軍騎行。

不同於繁華的中原之地,荒涼的西北邊塞,三萬大軍的調動,連帶附屬的大批輜重,訊息不可能一絲都漏不出來。

只是,甘肅各地,很多地方軍鎮都知曉了明軍抵達西涼的事情,但……具體情況,卻又不太清楚。然而,那種風雨欲來的感覺,卻也讓整個河西走廊都有些雞飛狗跳。就連之前表現比較消極的寧夏路各部,近日都送了一千匹牛羊過來,說是犒軍。

牛羊收了,人打發走。

西涼城南的軍營內。

陸仲亨風塵僕僕地抵達中軍大帳,通報一聲,進門,正在與諸將低頭研究一塊沙盤的湯和抬頭瞄了某人一眼,肅聲道:“俺都交代了,此戰機密為要,你還要亂跑,這一頓軍棍先記著,若戰後無功,兩罪並罰。”

陸仲亨內心裡並不害怕,卻也很給湯和面子地抱拳告罪。

然後來到沙盤前。

沙盤周圍,除了湯和,還有與陸仲亨一樣同為都督僉事的郭興以及費聚、郭英等一干指揮使。

其中費聚是前年大戰開始後就一路帶著永興衛隨湯和南下。

永興衛與天興衛,當初在太湖一南一北,分別由耿炳文和吳良統領,如同兩道大門,牢牢鎖住張士誠的西進之路。

吳良現在淪落為從三品的營海副使,天興衛轉到了吳家兄弟的弟弟吳禎手中,目前已經是海軍核心三衛中的鎮海衛,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耿炳文早前卻是脫離了永興衛,跟隨徐達北上。

再之後,兜兜轉轉,目前人在長安。

耿炳文擅守,也是他鎮在長安,湯和才敢悄悄來到河西。

再說郭氏兄弟,作為皇帝陛下的姻親,也是在常遇春南下後,從大都方向抽調而來,補充陝西兵力的不足。

大帳內。

等陸仲亨來到沙盤前,湯和沒有重複之前,直接繼續道:“……根據探查,駐紮白海的故元岐王朵兒只班有部眾五萬,其中精銳不過一萬,我軍三萬人壓上,那怕無法活捉了那朵兒只班,只要將其擊潰,逐出白海,既可完成主公交代那‘殺雞儆猴’之策,也可得了朵兒只班大批牛羊,補充我軍消耗,諸位意下如何?”

陸仲亨站在湯和對面,望著眼前一目瞭然的沙盤。

湯和所說的白海,位於這西涼城正北三百裡處,還是屬於永昌路轄制,白海方圓近百里,由左右兩大湖泊構成,是遊牧民族過冬聚集的一塊風水寶地,當下由故元岐王朵兒只班統領。

事情已經佈置到這裡,大家都明白湯和主意已定。

不過,都督僉事郭興還是道:“將軍,咱們到這西涼之事,只怕朵兒只班已經知曉,從西涼到白海,三百裡行軍,職下只怕咱們到了,恰好讓那岐王以逸待勞。”

兄長發話,郭興想了想,也跟著幫腔:“將軍,主公讓咱們殺雞儆猴,當下這……怕是殺猴儆雞了罷?”

“主公還說了讓俺便宜行事,”湯和搖頭,說道:“這殺雞儆猴,也不能太刻板了,咱對著一隻猴子殺只雞,那猴子定是怕的,可若對著一頭狼殺雞,只會更激發了狼的兇性。當下這河西,對咱大明最不恭順的就是朵兒只班,仗著自己天高地遠,又有精銳護持,想要割據一方。這如何能行。咱們打掉了這只惡狼,其他雞啊猴啊,也都駭住了。”

陸仲亨聽幾人討論一番,此時也道:“將軍,朵兒只班說是精銳不過萬人,但那草原部落,若是緊急之時,卻是男女老少都能騎馬而戰……咱們三萬人,還是少了些。”

費聚跟著附和:“既然河西各部都有了歸順之意,將軍,何不邀請各部一起出兵,這也算那投名狀,打了岐王,分了這塊肥肉,他們也就沒了那迴轉餘地?”

“俺也曾如此想過,”湯和道:“可那些個雞啊猴啊,爾等就能確定他們心向我大明麼?若是明著出兵,暗中與那朵兒只班勾連,裡應外合之下,我三萬將士豈不要陷入險地?當下,不通報他每,這河西各部人人自危,咱們反而更要安穩一些。”

湯和這麼說完,賬內諸將一時無言。

掃視一圈,湯和道:“諸位若無其他疑惑,事情就定下了?”

陸仲亨遲疑了下,再次說道:“將軍,三萬大軍壓上,定是會被提前發現,咱們為何不取那奇襲開平之策,一萬騎兵集齊所有騾馬,快速殺向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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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和搖頭:“按照主公書信裡說起……咱們這次,戰略目標不同。大都那邊奇襲開平,更多為了震懾草原,三萬精銳一掠而過,也是不讓漠北部落再在開平聚集。當下,咱們不僅要擊潰朵兒只班,還需要他那些個牛羊補充大軍消耗,這就需要全軍壓上,擊敗之,驅趕之,掠奪之!”

湯和說著又示意面前沙盤:“咱們從南向北打,不求那甚麼奇襲,就堂堂正正以三萬大軍將那朵兒只班擊潰驅趕到漠北沙漠裡,搶了他們的牛羊,佔了那豐饒白海,我軍的戰略目標也就成了,到時候,周圍那些個雞啊猴啊,都只有老老實實歸順咱大明一條路可走。”

湯和這次說完,諸將都沒再提出異議。

隨後商議起具體的進兵策略。

不過,與諸將說著話,湯和內心卻是嘆息。

相比那徐達和常遇春,甚至是馮勝和廖永忠,自己在這軍中……這威望……實在是有些憋屈。

湯和也是後悔。

誰能想到今天呢?

當初寫信邀請某個同鄉與自己一同參軍,沒想到,短短幾年,對方就成了自己主帥,湯和內心裡一直是有些不平衡的,以至於,當初喝醉之後,說出了那段‘如坐屋嵴,可左可右’的話語,這件事不僅被主公記在了心裡,軍中不少人也是知道。

結果就是現在。

作為一軍統帥,下面人明知道他要做什麼,其實也並不一定反對他要做什麼,但……總是難免要表明一下態度。

與他湯和不和的態度!

畢竟都是打老了仗的,若無其他原因,那裡會問出一些聽著都不該是他們這等將領該說的蠢問題?

湯和不是個不知進退的人,等該打的仗打完了,班師回朝了,不管能得個什麼爵位,他就覺得,自己還是要聰明一些,早早的急流勇退,免得重蹈前朝那些個開國功臣被‘狡兔死走狗烹’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