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賀炎，我想我爸了
“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讓你把兒子從我身邊帶走的，你休想！”鞠沁蘭握著手機的手在顫抖，話語是不可置疑的絕對。
“當年，你不也是一聲都沒有說，就帶著我們的兒子離開了我嗎？你當初告訴我了嗎！”陸青山咆哮了一句。
“當年，你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帶著我們的兒子就走了，從此一點訊息都沒有！你想過我的感受嗎？”陸青山的聲音除了憤怒，還有些其他的情緒，只是鞠沁蘭一時激動，沒有聽出來。
“呵呵，你的感受？”鞠沁蘭冷笑一聲，“考慮你的感受，那誰來考慮我的感受？當年的事情，犯錯的人不是你嗎，你又憑什麼來指責我！考慮你的感受？難不成我還得假裝大度地跟你討論一下，如果跟你離婚，兒子是歸你還是歸我嗎！陸青山！”
“沁蘭，我不是要跟計較到底是誰對誰錯的，我只是想要見見你，這十年，我一直在找你們，我去找了你所有的朋友，都沒有你們的訊息，只是最近才有人告訴我，有一個很像你的人，我試著打電話過來，聽到你聲音的第一句，我就知道是你，再後來，我怎麼打電話，你都不接，我就知道，你還記得我，不然，要不會故意不接我電話的，你一定還在怨我吧。”
“你別自作多情了！”鞠沁蘭冷笑著說，語氣很是輕蔑和不屑，心裡卻覺得一陣刺痛，即使是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很瞭解她。
陸青山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得見她的聲音冷漠。
陸青山語氣帶著些無奈，“沁蘭，我只是想要見見我們的兒子！當年的事情，你甚至都沒有聽我解釋一下，就直接帶著兒子離開了C市，我找你們找了很長時間！你說說，你的心怎麼就能這麼狠，能說斷就斷了，說走就走了，從此一點訊息都沒有！你你甚至都不聽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就走，你……”
鞠沁蘭厲聲打斷：“不要這麼叫我！還有，不要再狡辯什麼了，我也不想再聽你說任何有關於過去的事情，我不會原諒你的，也絕不會再讓你見陸遙的！”
陸青山的語氣帶著些無奈：“沁蘭，能不能冷靜一點，聽我說？你一走就是十年，我十年都沒有見過兒子了，他從那麼小，就離開了我的身邊，我甚至沒有辦法參加他的家長會，他的小學、中學的畢業典禮，我沒能參加，他每一年的生日，他過去的十年的時間，我都沒能參與……”
“那是你的事情！我沒心思理會你是什麼心情！”鞠沁蘭冷冷回應。
陸青山語重心長：“可是陸遙呢，你有沒有想過陸遙的想法？”
鞠沁蘭怔了三秒，“他也不想見你！”
陸青山的聲音有些失望：“是嗎？你問他了，他真的這樣說？我不信，他真的一點都不想見我。沁蘭，你恨我可以，但是孩子是無辜的。”
鞠沁蘭眼裡的光堅決果斷：“那我可以告訴你，陸遙一點都不想見你，所以，你也不要來打擾我們了，我知道你有辦法查到我們現在住在哪兒，但是你最好不要想著來找陸遙，我不想他在臨近高考的時候還要連累他再搬家，再轉校！”
這話已經說得很絕了，算是警告，也算是威脅，她也不敢肯定陸青山到底會不會被她的警告威脅到，但是除此之外，她找不到任何辦法，來讓陸青山不去找陸遙。陸青山已經知道他們住在A市了，A市的高中有四個，他只要花一點時間，一個學校一個學校的查，查到陸遙在哪個學校，家庭地址在哪裡，一點都不困難。
儘管慌亂，鞠沁蘭還是壓低了聲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有底氣。
……
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陸遙上次聽到的那個電話，是陸青山打過無數次電話被掛掉之後，鞠沁蘭忍無可忍才接聽的。
鞠沁蘭想著這些，她從沒有告訴過陸遙。
她低著頭，看著眼前的飯菜，不知不覺都已經涼透了。
“我其實一直不想告訴你的，一是……一是不想影響你的學習，怕你分心，二是，我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我擔心……”鞠沁蘭低聲說，有些話，她當著陸遙，還是說不出來，畢竟，一個母親的自私，終究還是不能很坦然地在孩子面前說出來。
“沒關係，反正我也不在乎。”陸遙直接接話道。
鞠沁蘭略帶些差異地看著陸遙，也沒想到，他會回答得這麼乾脆，乾脆得出乎她的意料。
“陸遙，你不用考慮我的感受，你就站在你自己的立場上，想想，你想見他嗎？”鞠沁蘭再次問道，她愧疚了許久，因為報復陸青山，卻也苦了陸遙，讓他做了這麼多年，沒有父親的孩子。
陸遙低頭看著自己沒吃完的飯，已經涼透了，鞠沁蘭給他夾的一筷子菜還沒有吃完。
他站起來，輕描淡寫地對鞠沁蘭說：“飯菜都涼了，我去熱一熱。”
鞠沁蘭剛想讓他不用去了，話到了嘴邊，就看見陸遙已經手腳麻利地收拾好了飯菜往廚房去了，嫻熟地在案前生火熱著菜，熱騰騰的熱氣從他面前的鍋裡往外冒，然後被吸進油煙機裡。
鞠沁蘭看著他的背影，肩膀上雖然還不寬闊，但是總感覺讓人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她嘆了一口氣，既然他不想說，那就不說吧，也不勉強他了。
陸遙人站在灶臺前，手裡拿著鍋鏟，翻炒著鍋裡的菜，心裡有說不出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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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遙有意要避開這個問題，鞠沁蘭也就不逼著他非要說出一個答案了，匆匆吃過飯，陸遙還是說回房間做作業，就進了房間了。
回到房間裡，只剩他一個人的時候，他所有的情緒才徹底爆發出來。
桌上點著一盞亮亮的小燈，桌面上攤開兩本物理題冊，旁邊整齊地堆著一疊草稿紙，陸遙就坐在桌前，任由胸中的情緒翻湧。
他想了很多，想當年陸青山為什麼要背叛鞠沁蘭，想鞠沁蘭口中說的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什麼要直接找上鞠沁蘭，既然他和他媽媽已經走了，那麼她和陸青山還有他們的孩子應該過得很好吧，既然是這樣，陸青山又為什麼會回來找他？
鞠沁蘭一直都沒在他面前提起過這些事情，可是為什麼今天會突然告訴他，是陸青山又找她了，還是她真的有想要讓自己見陸青山的想法？
陸青山既然能聯絡到鞠沁蘭，想要見他，卻為什麼從來都沒有在他面前出現過？陸遙想不明白，既然他這麼想要見他，為什麼卻從不在他面前出現？就算是鞠沁蘭說不許讓他見，他的真的一點想要偷偷見他的想法都沒有過嗎？
陸遙的腦子是亂的，他想的太多，但是都沒有結果。
他想他這十年的沉默，想這十年來缺失的父愛，想他這十年的生日，許下的同一個願望，想他無數個失眠的夜裡，有什麼不懂，很希望有人可以告訴他答案，第一個想要問，卻一直不在的人，想要分享，卻不存在的那個人。
陸遙握著筆的手，在題冊上放著，不知不覺就豎起來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在紙上畫了一道不長不短的線條了，糾結扭曲，一如他陷入迷宮，矛盾掙扎卻找不到出口的心。
他看著題冊上的印記，又著急地拿膠帶小心地把這道印記粘去，儘量不留下太多的痕跡，畢竟這題冊，還是要換回去的。
他拿著膠帶，小心地撕下來一條，輕輕地按壓在畫了筆印的地方，細心地用指甲一點一點扣緊了，然後輕輕將膠帶紙撕下來，連帶著題冊上的印子一起。他看著粘完了的紙面，有些可惜。
有些東西，汙了就是汙了，你再怎麼小心地想要補救，想要把之前的錯誤彌補起來，都是無濟於事的，它可能會看起來好看一點，但是，曾經留下的痕跡，又哪有那麼容易就消除的呢？不論你再怎麼小心，再怎麼仔細，該留下的，始終會留下。
陸遙有些沮喪。
他坐在桌前，看著眼前被膠帶紙撕下來一點點皺巴巴的紙面，心裡總覺得有什麼膈應得慌。
手機擺在桌面上不遠處充電，有一個資訊來了，忽然一閃。
陸遙心裡亂糟糟的，看題也看不下去，靜也靜不下來，他伸手拿過手機，點開了密碼，見到那個名字的一瞬間，心裡有許多的苦悶和抑鬱，像是找到的發洩的閘口，想要傾斜而出。
賀炎在接到陸遙的電話的時候，那一刻的心情是無可言喻的，這是陸遙第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他按捺著心疼的激動，故作漫不經心地接聽了陸遙的電話。
“喂？”賀炎的聲音慵懶冷魅。
賀炎期待著，陸遙這麼晚了，給他打電話，是想要跟他說什麼，他按捺著內心的激動，屏住呼吸聽著陸遙的聲音，去在聽見陸遙聲音的那一刻，忽然心疼得不行。
“賀炎……”陸遙的聲音輕輕的,低低的,卻像是掩著無數無可告白的沉重.
賀炎的心忽然一下就有些發疼,他只是聽了陸遙叫了他的一聲名字,就覺得,他能聽出陸遙心裡的掙扎和痛苦.
“嗯，我聽著呢。”賀炎輕聲地安慰道。
“你想說什麼，我都聽著。”他握緊了手機，手心的滾燙貼在耳邊，似乎這樣就會讓陸遙感受到一樣。
陸遙低下頭，聲音裡驀然帶了些哽咽，“我想我爸了。”
賀炎聽著他的聲音，似乎有些不太對勁，試探著叫了一聲：“陸遙？”
陸遙抬起頭，看著窗外昏暗的大街上，恍若無人，只剩一街孤零零的電線杆子，上面點著一盞孤獨的燈。
他忽然眼圈有些發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