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恨他嗎？
賀炎的聲音沉穩有力：“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有一天，把你所有的心事都告訴我，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陸遙望著賀炎，昏暗的樹蔭下，他的眼睛裡卻亮著，閃著熠熠的星輝。
陸遙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從賀炎接到他的電話，二話不說，直接騎著車出來見他，一直到現在，很篤定地告訴他，他是可以跟他分享憂愁、傾訴心事的人，這種感覺，是他從沒有過的安全感。
“我才知道，我十年沒有見到我爸的原因，是因為他不要我們了，他有別的女人，有別的孩子，有別的家……”陸遙說。
他低著頭，看著衣服上灑落的零碎光斑，忽然覺得這些事情，也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難以說出口。
賀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或許比陸遙知道這件事還要早一些。要不是盧笑笑告訴他一些情況，他還真的不知道，陸遙家原來是這樣一種情況，他原本以為，陸遙的媽媽會告訴他的，但是聽他這語氣，似乎之前是不知情的。
賀炎有些心疼，這些年，陸遙心裡其實一直都是有答案的吧，只是沒有人可以確切地告訴他，他的猜測到底是對是錯；若是沒有人告訴他也就罷了，至少他自己還可以往好的方面去猜測，至少，他可以自我安慰……
可是，真相還是*裸地擺在了他的面前。
陸遙面色慘淡，嘴角掛著一絲苦笑：“我恨他，恨他背叛了我媽，讓我媽心灰意冷帶著我不惜離開C市，背井離鄉地生活了這麼多年！我怨他，怨他這麼多年，從不曾出現在我的生活裡，可是現在卻想憑著一個所謂的血緣關係，堂而皇之地來見我！”
“可是，即便如此，我還是很想他，我很想見他。”陸遙苦笑道。
賀炎說不出話，只是聽著陸遙慢慢說著。
陸遙說：“你知道嗎？我十年沒有見過他了，我甚至連他長什麼樣子，我都沒有印象了。我記得，我每年的生日，都會許一個同樣的願望，那就是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見到他。”
“可是，我許了有十年了，十年，他一次都沒有出現過，我每一次家長會，讓請父母雙方參加的時候，我都特別為難，我回去該怎麼跟我媽說；小學的時候，我看到別人放了學都有父母接送，我媽媽忙，都沒有時間管我，我多希望，我爸就在我身邊；初中畢業的時候，學校要拍照作紀戀，所有人都有父母來拍照，跟老師合影，只有我，沒有家長過來，因為我媽在上班。”
陸遙想著過去的一些往事，滿心都是委屈。
賀炎朝他靠近一些，貼著他的肩，大手搭在他肩頭，輕輕地拍著，以給他安慰。
“嗯，我知道，你受苦了。”他說。
陸遙搖搖頭：“不，我不苦，我從來都不覺得苦。”他垂下眼瞼，看著衣服上散落的光斑，“雖然是這樣，但是我很知足，我媽對我很好，雖然她經常要上班，沒有太多時間來陪我，但是她已經在竭盡全力地給她能給我的，最好的生活了。”
“所以，如果非要我在我爸和和我媽中選擇一個，我一定會選擇我媽！”陸遙的眉頭糾結地擰在一起，“可是，我還是不甘心！”
賀炎能感受到陸遙情緒的躁動，因為他撫著的肩膀，因為某些情緒，在不自覺地顫抖著。
他看著陸遙滿是糾結的臉龐，有力的大掌緊緊捏住陸遙的肩頭，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把陸青山和盧笑笑的事情，直接告訴他。
“我不甘心，就真的對他一點想法都不存在，我真的做不到……”陸遙的眼眶有些發澀，“你知道嗎，我以前看見別人家孩子都有爸爸，可是我沒有，我有多羨慕，我就是做夢，我都想著，我爸什麼時候會來找我。”
賀炎嘆了一口氣，他從不知道，人前多麼光鮮亮麗、令人豔羨的學霸，其實也不過是個迷茫無措的可憐的孩子罷了。
他撫著陸遙的肩膀，沉默了半晌，沉聲問道：“那，如果，你爸回來找你，你還認他嗎？”
陸遙茫然的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賀炎心頭有些憂慮，想到盧笑笑的目的，陸遙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要是知道了，也不知道會作何想法。
“你見過……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嗎？”賀炎問。
陸遙搖搖頭：“沒有，我媽從沒跟我說過這些，要不是她今天說起來，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爸還有別的女人，而且……還有別的孩子。”
“那你……恨他嗎？如果有一天，你見到他，見到那個孩子，你會恨他們嗎？”賀炎的眼神裡，有一絲與他的桀驁外表不符合的憂傷。
“恨？”陸遙仰起臉，眼神望著遠處，“我也不知道，也許會恨吧。”
這個回答，也許本就是在賀炎的意料之中。說不恨，得是心有多大呀？可是說恨，一個恨字，說起來簡單，可是心裡到底是真恨嗎？說恨，不過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陸遙是一個善良的人，不會輕易拒絕別人，做事很謹慎，說話很小心，就算是一個恨字，都不會輕易地說出口，而他，剛好相反，不說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但是凡事都順著自己的心意，喜歡的就是想辦法得到，不喜歡的，他會直接說出來，用自己的方式告訴對方，他不願意將就，也不樂意妥協。
一如他的名字，賀炎，是熾熱的天，是滾燙的火，是直接果斷的，喜歡一個人來得熱烈，恨一個人也直接。
就像他恨賀楚天，是*裸的恨，言明的恨，不帶任何修飾的恨。
賀炎側過臉，看著陸遙臉上淡淡的表情，眼裡有淡淡的瞭然。
“所以呀，你是陸遙，而我是賀炎。”
陸遙抬頭看賀炎，發現他說的話有些讓人聽不懂。他看著賀炎，發現賀炎說這話的時候，眼裡有一絲與他平日裡冷傲的氣質不相符的落寞。
“為什麼我是陸遙，你是賀炎？”陸遙饒有興致地盯著賀炎。
賀炎往後靠著長椅的後背，淡淡地笑了一聲，慵懶冷淡的嗓音聽起來很有故事感。
他掩去了眼底的落寞，淡笑著說：“呵呵，因為你是陸遙，所以我是賀炎呀。”
這番解釋頗有些牛頭不對馬嘴，怪怪的，讓陸遙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又讓陸遙莫名覺得有些感動。
“你明明就是賀火火……”陸遙揚著眉毛小聲補上一句。
“我說過不許這麼叫我吧？”賀炎劍眉一擰，裝作生氣的樣子，眼裡透出一點點危險的光芒，稍稍一側身，將身體一半的重量壓在陸遙身上。
陸遙也不示弱：“你讓我不叫我就不叫，那你豈不是很有面子？”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這句熟悉的臺詞，卻是盧笑笑的經典臺詞，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居然也有點兒受她影響，學著她說話了。
賀炎橫眉冷臉，半個身子的重量壓在陸遙身上，想要給他一種壓迫感。
“難道我不應該有這個面子嗎？”賀炎挑眉。
他的一隻手半搭在陸遙側邊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從另一側往下，杵在陸遙腿邊的長椅的邊緣，整個人以一種斜著禁錮的姿勢，在上面盯著陸遙的眼睛。
陸遙抬頭與他對視，輕笑著道：“行，你有！”
賀炎似乎並不滿意這個答案，他若有所思地盯著陸遙的臉，挑了挑眉，眼底的光透著危險的氣息：“但是，我感覺，你很不給我面子啊？”
陸遙一點不慫，迎合著他的眼神，挑釁著回到道：“是嗎？我覺得我挺給你面子的。”
賀炎逼近一步，放在陸遙身側的手猛地往上一抬，略過陸遙的脖頸，直接支撐在陸遙後背邊上的長椅的靠背上，眼神較真的，倒像是要跟陸遙把這賬算清楚了。
“我是不是說過，不準再這麼叫我了？”賀炎的語氣裡透著他慣有的強勢和霸道。
陸遙抬眼看他，他也逼視著陸遙。
“嗯？”賀炎的鼻子裡輕哼一聲，帶著逼人的霸道意味兒。
陸遙有些好笑，自從他跟賀炎說開了之後，賀炎的行為，跟他之前在他面前表現的，那個冷酷高傲、殺伐冷厲的少年，一點都不像，總覺得他越來越有些像被慣壞了孩子，沒有順著他心意來的，他就會用這樣一種小孩子威脅人的方式，非要逼著他承認他的想法。
陸遙看著上方帶著壓迫感的黑影，不但不會覺得慌亂，反倒坦然了許多，甚至是放鬆的。
他淡笑著，故作不知道的樣子，抬頭問道：“我不準怎麼叫你？”
“就是剛剛那麼叫的。”
陸遙打定了主意就是裝傻：“我剛剛這麼叫了，我叫你什麼了？”
賀炎的眼底帶著笑意，知道他是故意跟他裝傻，只是他作為一個威脅著別人的人，就這麼笑出來實在是一點威嚴都沒有。他故作嚴肅地盯著陸遙，壓低了嗓音：“你別給我裝傻啊！”
陸遙聳聳肩：“我沒有裝傻啊，我這人吧，就是有時候記性不太好，有些事情不經常提醒我是真的很容易忘記的。比如說，你說不準我叫你什麼來著？”
“嗯？”賀炎輕哼一聲。
陸遙調笑著問道：“叫什麼來著？”
賀炎越是不讓他叫，他越是想要逗著賀炎自己說出這個名字。
賀炎有些惱意，看著陸遙故意的臉，閃著得意的眸子亮晶晶的，忽然心頭一動，帶著懲罰意味兒，朝著陸遙勾起的唇吻了下去。
唇間的柔軟，讓賀炎忘了周邊的一切，他的手慢慢攀上陸遙的後背，輕輕地撫著陸遙的後脖頸，閉上眼睛，加深了這個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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