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起朕連夜離了絳雪軒去華陽宮，竟是大大的不該。”
抬起眼眸，深深地凝視阮文君的眸子，見到她半點怨懟嫉妒也不曾有，處處為自己考慮著想。這想趕去絳雪軒的身子便一點也動彈不得，要說有情，眼前女子的心思，自己就不應該估計了嗎？他做不出來。
只是……思慮了半晌，楚越宸還是艱難的開了口。
“朕……”
就在這時李德全一陣小跑的也不通報，喜氣洋洋得便衝了進來，拂塵一甩點頭哈腰道：
“皇上大喜！皇上恩澤庇佑啊。”
“放肆。”楚越宸一拍桌子，皺著眉看著火急火燎的李德全。
李德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儀，面帶笑意的重重賞了自己幾個巴掌，慌忙跪下請罪，
“老奴冒犯聖上，還望皇上恕罪。”
楚越宸擺了擺手，心中卻越發疑惑，
“究竟何事？”
“回皇上，邊境大捷！蕭將軍不出三月便平定了戰亂，楚遼兩國訂立和平互市協定，奴才替邊境萬民道一聲：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阮文君聞言也立即福身恭祝道：
“皇上恩澤庇佑，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話一出，楚越宸一雙細長眼眸放出光彩，面色掩飾不住的喜色，拊掌大笑，連道了三聲“好”！話鋒一轉，連忙補充道
“蕭愛卿凱旋，命他一同列席重陽菊宴。順便取珍寶閣，將那柄龍泉寶劍一併賞過去。”
“蕭將軍還在回城途中，老奴自當置辦的妥妥當當。”
楚越宸喜色難抑，也罷了去絳雪軒的念頭命李德全傳召幾位軍機大臣入御書房商議協定細則同兩國締交的相關事宜，
“你真是朕的福星啊，文君。”
臨走時，楚越宸執過阮文君的雙手，留下此句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嬪妾恭送皇上。”
阮文君低眉順眼至宮門口恭送道，抬起頭來，眸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笑容瞬間斂了去，拂袖轉回內室。
見阮文君自皇上走後便一直面色不豫，侍婢若華忍不住問道
“小主若捨不得皇上，又何苦替慕常在美言呢？”她實在想不通，后妃之間不唇槍舌劍口蜜腹劍便罷了，如何還有小儀這般，替別人博寵的？
阮文君並不看她，輕哼一聲，全無方才溫柔天真的神情。懶懶道
“皇上寵愛一個慕常在，就如同寵愛那些貓兒狗兒一般，左右礙不得本主的事，倒不如博一個賢德的名聲。”頓了頓，不再想這個身份低微的常在，轉而思量起別的事來。
蕭衡，蕭將軍。阮文君心中默唸，不由正色。
想那蕭衡本就是皇上幼時的玩伴，如今官職日益高升，還立下如此赫赫戰功，替皇上除了心頭大患，其姐還是頗受寵愛的羽昭儀。如此後宮前朝連成一線，實在不得不防。
據她所知，父親本想舉薦自己的門生龐武為此次的主帥，豈料皇上一意孤行不顧大臣所言，偏偏極看中蕭衡，還順勢提拔了蕭家一派的幾人為副將，竟只給了龐武一個參將的位置。想到這裡，阮文君面上一片陰霾。
剛才皇上傳召的幾人，可並無父親。
“若華，將信鴿喚來。”
若華福身，行至後院見四下無人，吹了聲口哨，不一會功夫便見天邊一隻雪白的鴿子飛來，由遠及近，落於若華腕上。
阮文君提筆，書道：
“雁歸，順之，除之。”
將字條卷成一條，繫於信鴿的足上。行至窗邊，將之往空中一投，信鴿撲扇著翅膀，頃刻間便不見了蹤影。
希望父親可以明白自己信中所言，阮文君心想。
蕭衡，字雁尋。若肯歸順依附於阮相，自當委以重任；如若不然，此等危及阮氏地位之人，必除去。
深夜，福安貓著腰左右瞅瞅，見四下無人一溜煙竄進了簾子內。
“小主當真是神可通天，華陽宮那果真鬧起來了。”福安嬉笑著湊過來。
“瞧你那皮猴樣。”慕子染吩咐岸芷賞了些茶果予他，多虧了這個八面圓滑的福安四處蒐集訊息，才讓她知道了沈貴嬪不孕的宮廷密辛，才得以有的放矢，一擊即中。
然而，這一切只是剛剛開始罷了。
“從絳雪軒往御膳房去，可有隱秘些的捷徑？”
汀蘭到底是宮中長大的，略一思量，取過紙筆當即畫出一粗略的地圖，上有幾處宮殿並一山，一池。
“絳雪軒往西面行去，繞過龍首池，自假山穿出就是御膳房，前朝時曾在池子裡溺斃過一名妃子，從此後便少有人行了。”
慕子染細細看過，將每一處刻在腦海裡，忽見畫紙左上方，龍首池對岸處有一座宮殿，不由生疑，若是曾溺死過宮妃，為何還有人敢住在附近？
“此處住著何人？”
“回小主，這兒正是德妃娘娘所居的景陽宮後門處。”
德妃……就是清商的堂姐，當朝太后的侄女趙棲遲？慕子染腦海中再度浮現出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眸。
“明早先隨我去清商姐姐的聆音閣一趟。”
“德妃？無端端問她作甚。”趙清商正在用著茶點，聽到她提及這個名字，微微蹙眉，竟還有些厭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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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子染只裝作閒談一般，隨意打趣道：
“聽福安那個皮猴說，楚宮美有一石，兩位趙妃獨佔八斗，其餘各妃共分一斗。”說著，眼波流轉，一帕子沾了沾唇角，復又道“真真是叫人好奇不已。”
趙清商白了她一眼，伸手便要敲慕子染的額頭，卻被她輕易躲了過去
“這話在我這說說便罷，若是叫那位‘豔絕楚都’的阮文君聽去，豈不笑掉大牙。”
“在我心中，清商姐姐最美。”慕子染眉眼彎彎，撒嬌道。
“罷了罷了，我道福安怎麼那般油嘴滑舌，原是隨你這個主子了。”
趙清商用過糕點，侍婢琉璃奉來清口用的鹽茶，趙清商端過輕輕漱口，再拿帕子擦淨後轉頭望著慕子染，正色道：
“這個趙德妃，你還是莫要去理睬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