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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巡山奇遇(下)

稍待了片刻,那人始終坐在靠牆邊的地方一動不動。嚴羽一手拔出匕首,另一手小心翼翼地端著燈盞往前走去。

靠近時,嚴羽才發現,端坐的竟然是一具屍骸!它還穿著生前的衣服,盤膝坐著,只是皮膚和筋肉都已經腐爛,露出白森森的骷髏,煞是嚇人,看樣子至少死了一年以上。

嚴羽仔細想想,似乎自己之前一直沿著右手邊的牆壁走的,這片地方或許並沒有被光照過,所以才沒發現。

不過,骷髏雖然嚇人,但不會對嚴羽造成什麼威脅了,他再次松了口氣,上前仔細檢視。看他的體型,顯然不可能和嚴羽一樣從上面的洞口掉下來,所以不論他是何身份,想必都應該與這隧道有關。

那屍骸所穿的衣服面料細軟,價值不菲,不過款式頗為簡單,而且顏色清淡,看上去倒像是一件睡衣。那屍骸生前應該身形頗為健壯,如今即使是坐著也自有一番威嚴。嚴羽走到那屍骸跟前拜了兩拜,口中喃喃道:“死者為大,我無意冒犯。不過要讓你入土為安還需要檢視下你的身份。”

說完他一手輕輕地扶在那屍骸的肩膀上。好在,那屍骸並沒有馬上碎裂或者化為細沙,而是在嚴羽的力量下微微地搖晃了一下,整個身體都是硬的。

嚴羽將衣服裡外整個檢查了一番,最後只在屍骸的手上發現了一枚戒指。看來這就是唯一可能表明這屍骸身份的證物,嚴羽很是費了一番力氣,才將那枚戒指從白骨上掰了下來。

不過,將戒指拿到火下仔細察看,嚴羽卻又是吃了一驚。這戒指的樣式大小,竟然和嚴家家主所佩戴的那枚象徵身份的權戒一模一樣!

嚴羽身為旁系子弟,自然是不曾親身接觸過那枚權戒,甚至連見到家主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不過每年嚴家祭祖典禮的時候,這枚戒指都會擺在香案的正中央,接受嚴家子孫的拜祭,所以嚴羽對它印象頗深。如今看起來,手裡這枚戒指的花紋色澤,竟然都和在祭祖時見到的那枚毫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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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嚴氏家族裡,只有每一屆的家主才有資格佩戴這枚象徵身份的戒指,而且除了祭祖的時候也必須隨身佩戴,不可能流落到外面。難道眼前這具屍骸,就是嚴家的家主不成?

嚴羽馬上在心中否定了這個念頭。這具屍體死了一年以上,而今年祭祖的時候,嚴羽還曾經見過這枚戒指,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家主失蹤的傳言。而且嚴家家主嚴天昊是武學上的天縱奇才,雖然這一代中沒人見過他出手,但是都傳說他是慶典城唯一的六階武士。而氣脈打通到五階以上,除了肉體洗髓伐骨煥然一新之外,更能從傳說中的天脈裡汲取能量,獲得超凡的大神通!

五階以上的武士,可以說已經脫離了人之境界,已經不能用簡單的力量來衡量。低階的武士再多,也無法對這些真正的強者構成任何威脅。那麼,這枚嚴家權戒究竟為何出現在這裡呢?

嚴羽的腦袋都快要想爆了,也沒有將這幾件事情完全地聯絡起來,一個穿著睡衣的屍體,一枚嚴家權戒,一段莫名出現的巨大隧道……

嚴羽正煩躁的時候,一抬頭忽然發現,旁邊的牆壁上似乎刻有字跡。嚴羽大喜,連忙將火把湊到牆邊。這一次,牆上的字跡清晰地呈現了出來。

古氏賤人!嚴辛老賊!姦夫淫婦害我!

十四個大黑字,每個有碗口大小,頓時讓嚴羽渾身僵硬,感覺一股熱血衝上腦門,有些天旋地轉。

古氏,正是嚴家主母的父姓,古家是與嚴家齊名的慶典城三大世家之一,古家的大女兒當年嫁入嚴家,也是嚴府人盡皆知的一件大事。而嚴辛正是目前的大管家!難道這具屍體,真是嚴家的家主——嚴天昊?

嚴羽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再看看手中那枚戒指,越看越像是真的。不過嚴天昊不是好端端地在嚴家大院裡呆著麼,怎麼會死在這個地方?這十四個大字並沒有減輕嚴羽的煩惱,反而讓他的問題更加糾結。

嚴羽苦惱地摸了摸這面石壁,卻意外地發現石壁上凹凸不平,竟然另有一些小字,卻是直接用銳器在石壁上刻畫出來的,因為沒有顏色所以不顯眼,若不是嚴羽恰好用手摸上去還發現不了。

嚴羽想了想,從旁邊的泥坑裡捧了一捧泥來敷在牆上,然後用手掃平,這樣刻畫下的字跡就清晰地顯現出來。原來上面寫的是那十四個大字的詳細版本。

小字寫著古氏和嚴辛趁著嚴天昊喝醉睡覺的時候突施偷襲,而且兩人都是他最親密的人,知道他的氣藏所在,一舉命中了他的要害。不過嚴天昊憑著一身功夫,奮力反擊,並且逃入了嚴府地下的秘道。古氏和嚴辛二人只知道秘道在嚴府之中的兩個出口,早就設下埋伏嚴陣以待,卻不知嚴天昊掌握著只有嚴氏家主才有權知道的秘密,透過秘道之下的秘道逃出了嚴府。

嚴天昊身受重傷,氣脈已經完全紊亂,不過還是順著秘道一直逃到這裡,沒想到天不從人願,秘道的出口卻因為地震而坍塌,於是只能留在這裡待死。

嚴羽看得心驚,武士的氣藏是氣脈的起點,也是人體上最薄弱的環節。嚴辛和古氏能夠知道嚴天昊的氣脈所在,想必是當年嚴天昊第一次紋脈時就在場旁觀。而從嚴府到這裡,直線距離也有好幾十裡,如果上面所說是真,這秘道竟有如此之長!

而嚴辛果然不是什麼好人!只要將這件事情在嚴家公諸於眾,任他功夫再高,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追殺到底!

只是,就憑嚴羽一張嘴,誰能夠相信?誰有能保證自己在別人相信之前,不被嚴辛滅口呢?

“羽哥兒!羽哥兒!你還活著嗎?”大概是很久聽不到嚴羽發出的動靜,嚴月又在上面喊了起來。

“活著吶!你去把背囊裡的繩索

拴在旁邊的樹上,然後給我垂下來……哦對了,先給我把柴刀扔下來!”嚴羽衝著上面大聲喊。

不多時,只聽到“噗”的一聲,嚴月卻是將整個背囊都扔了下來,大概是怕只扔柴刀會劈到嚴羽。

從淤泥裡撿起柴刀,嚴羽選了旁邊一處乾燥的高地挖了一個洞,然後將那疑似嚴天昊的屍骨恭敬地放入洞中。

“不論是你不是我們家主,死者為大,入土為安。這裡算不得什麼風水寶地,不過我看蚊蟲也挺少的,您就暫時在這兒歇一陣子吧。等我弄清楚您在牆上寫的真相,再來迎還您的骨骸。”嚴羽跪在那胡亂挖出來的墳前,唸叨了幾句,用土將墳墓填好,又在上面壓了個圓石頭作為標記。

這時,嚴羽又到背囊裡摸了摸,從裡面掏出一株香來。

就是族裡用來敬神祭祖的那種香,不過嚴羽在書上發現了它另外的功用,就是防止蚊蟲叮咬,所以也帶在了背囊裡面。此時正好應景兒,嚴羽把香點燃,對著那墳墓拜了三拜,然後恭恭敬敬地插在墳頭。

“嚴辛老賊刻意對付我,我若能有本事對付他自然也不會留情。只是現在我嚴羽人微言輕,本事又差,只能暫且潛居在獅子林下院中,努力練武。若是您真是家主,在天有靈請佑我武學大成,只要有您生前七八分的本事,就足以幹掉嚴辛,替您報仇。您在牆上所寫的東西太過聳人聽聞,就算我拿著權戒對整個嚴府宣佈恐怕都無人能信。加上大管家和大夫人在府中素有威信,所以只短時間內,我還不能站出來與嚴辛為敵,還請前輩慢慢等待。”嚴羽祝告完,又加上一句,“反正您已經等了很久了。”

嚴羽跪在墳前,口中喃喃,卻沒有注意到,那柱香插在份上之後,在香氣的縈繞下,一塊土突然動了一動。

正當嚴羽說完,想要起身離開時,突然感覺自己的小腹一陣劇痛,把火把湊到腹部一看,發現前襟不知何時破了個洞,一隻通體漆黑的蟲子,正撕開自己肚子的皮肉,鑽了進去!

嚴羽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這洞子裡頭的蟲子,還會往人身體裡面鑽,怕不是什麼好路數!

無數種可能頓時又在腦中翻騰起來,某本書上最可能的一種猜測浮到了最上面——食屍蟲!

顧不得鑽心的疼痛,嚴羽慌忙用手卻抓住那蟲子的後半截,想要將它硬拔出來。沒想到那蟲子一撕開嚴羽的肚皮,竟然頓時化作液體一樣滑溜,整個身體一擠,都鑽了進去!

嚴羽臉都白了。他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個場面,自己的肚破長流,內臟的碎塊從鼻子和嘴裡噴出來,自己的身體被切開分食成一塊一塊的,最後只剩下一張完整的人皮,而那只黑色的蟲子才心滿意足地從空洞的眼窩中慢慢地爬出來……

“還不如死個痛快!”嚴羽鼓起最後的勇氣,一頭往旁邊的牆壁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