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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鮁魚和孝道

在濱海,春天鮁魚上市,當女婿的給岳父送鮁魚是個風俗,後來又有了個鮁魚節,宣傳孝道的,“鮁魚跳,丈人笑”。還有一個小村子,叫幸福村的,村名的來歷竟然有個說法是這個村65%以上的家庭有女兒,所以就有最多的女婿送鮁魚,於是就叫作了幸福村。

“五一”小長假頭一天下午,我去了本地的一個魚碼頭,買了些魚,那條最大的八斤多的鮁魚用泡沫長盒裝了,放滿了碎冰,這是給舅舅的。舅舅舅媽老兩口在春節的時候,偷偷塞給我600元錢,這叫我很過意不去。雖然這些年每年春天都給他們送魚吃,但是沒有一次送過這麼大的。八十多歲的一對兒老人,對於兩個姐姐家的幾個外甥們,他們親了一輩子,可如今這些年上門看望他們的只剩下我自己了,那幾個都因為和老人有矛盾而斷絕了和舅舅的走動。而舅舅親外甥,這是有目共睹的中國傳統:困難時期,家家戶戶的食用油都少得可憐,一般用一個玻璃瓶子裝了,炒菜的時候用一根快子進去粘一下滴入鍋裡,算是有油水了。正月初三看舅舅,舅舅見了外甥格外親,於是炒菜的時候就用快子粘了三次:“孩子,甩開腮幫子使勁吃吧,我今天這個菜,粘了三粘啊!”

當然這是我們本土的一個真實的笑話,不是發生在我們的舅舅身上。可是,舅舅對我們幾個外甥也是疼愛的勝過了自己的親生兒女:大哥工作了,很需要一輛腳踏車。那個年代不是你有錢就能買到的,而是需要關係需要供應票據。舅媽的姐夫在部隊有些資源,就給郵寄來一輛嶄新的腳踏車,舅媽很高興地騎腳踏車去五里地以外的自留地的玉米地鋤草去了。可是等太陽下山她想輕輕鬆鬆騎車回家的時候,發現腳踏車沒有了。舅舅陰沉著臉告訴她:腳踏車送給大外甥了。舅媽後來說,她是抹著眼淚回的家。同樣的還有大哥手腕子上的上海牌手錶,也是舅舅轉送的,而舅舅的手腕一直光禿禿的,好多年。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考上大學的確是一個大家族的高興事兒。舅舅高興地在村裡見人就說自己的外甥,我,考上大學了。他給我的“喜錢”是20元,是親自中最多的。要知道,一年我的大學花費也就幾百元,而對於種地為生的農民舅舅來說,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同樣疼愛我的還有姨夫。他家糧食多,總是送一些過來給我們,並且用一些小麥換成硬麵的、周邊五個切了一刀的“槓子頭”火燒給我。那個換火燒的小商販問我:“小夥子你姨夫這麼疼你,將來你掙錢了給他多少錢啊?”我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靦腆地伸出一個張開五指的巴掌。“五塊?”我搖頭。“五十?”我還搖頭。“五百?!”我點頭,跑了。但是聽到他在繼續說:“這孩子,將來能行!”

可惜的是,姨夫走了很多年了,大姨也去年離世了。好在他們在世的時候我沒少去看望他們,大姨也曾驕傲的說:“自己的兒子都沒給我分錢花,你這個外甥給我的錢都花不了。”不知道普京、不知道美國拜登的大姨是生活條件最差的身邊老人,卻又是幸福度指數最高的一個老人。並且89高壽才仙逝的。

一早接了外甥女和她的婆婆以及兩個重外甥女,慢慢的一車人順利地上了高速。外甥女婿仍在為更換大房子而努力工作,銷售輪胎。兒子和他們兩大兩小擠在後排座,還要聽著倆孩子爭搶東西哭鬧不休。看來不遠的將來換一個更大一點兒的車子勢在必行了。據說準兒媳馬上要來濱海工作了,他們計劃結婚,將來有個孩子,每次回老家這麼多人,SUV有些擁擠。

可是,我還能陪家人回幾次老家呢?我的這個身體狀況會如何發展呢?我一邊開車一邊獨自浮想聯翩。雖然現在看來自己跟健康的人一樣,氣色也好多了,走路也有了力氣的樣子,可是,畢竟自己得的是癌症啊!復發是早晚的事兒,可是復發後再治療,會怎樣呢?“上帝的歸上帝,撒旦的歸撒旦。”兒子安慰我。是啊,自己的壽命、兒子的前途、自己的工作,這三樣東西自己似乎都不能左右。那就由他去吧,聽天由命。

本來兒子可以開車的,可是我喜歡我開。一是兒子對老家的路不如我熟悉,二是我總想在“有生之年”做一些有益於家人的事情,無論大小。

先到的舅舅家。舅媽正在門口跟鄰居老太太聊天,看到我們的車子,就高興地迎上來。舅媽總是一副笑模樣,叫人見了就感覺親切的慈祥老人。舅舅也聽著動靜出來了。我把魚放下就走,謝絕了舅媽的請求:“你等我一分鐘,我回家給你那點兒花生米,我估計你能來,就提前兩天給你剛剝皮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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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回母親家。門口的櫻桃樹長大了許多,很多櫻桃都染了一點兒紅色了。院子裡母親種的西紅柿、黃瓜、青椒、茄子的小苗不多,卻齊整茁壯。母親的臉有些發烏,不過四個月前也是這個樣子。畢竟87歲的老人了。她仔細地看了我半天,說我一點兒病的樣子也沒有了,包括臉色。我說,放心吧,你兒子有福,現在不但醫療技術高,而且有好藥。她這才放心地指導外甥女和兒子把東西都放在哪兒,比如冰箱的冷藏還會保險,西屋裡邊放牛奶等等。

送外甥女他們到大姐家。大姐透過玻璃窗衝著我們笑。妻子考試大姐一樣指著我兒子問這是誰?大姐毫不猶豫地說出了我們的姓,卻說不出名字,而以前她是叫兒子的乳名的。

大姐夫把大姐打理的還算乾淨,但是家裡的異味兒還是難免。而那棵四季桂的花香還是很濃郁的,估計這是外甥女婿的傑作。這個小夥子總是能夠開動腦筋克服困難的問題,當然,這棵拇指多粗的四季桂估計也不會便宜,大姐夫是不會花錢買的。可是,他能百忙之中把它養活三四年,也算是奇蹟了。

妻子和兒子都同意順路到集市上看看,我更是喜歡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的煙火氣。我買了幾斤黃瓜,才一元一斤,妻子說超市的要三四元,且不如這個味道好而鮮嫩。看到賣澹水魚的,有鯽魚、鯉魚、黃臘丁等。五條黃臘丁個頭都不小,小時候我在河裡摸過,它們有鋒利像刀子一樣的鰭,經常劃破我們的手,所以我們叫它們“割刀魚”,它是所有澹水魚中最為鮮美的,也是最貴的,因為他們是肉食魚類。賣魚的報價20一斤,我說五條都要了15一斤。於是,稱了,41元。

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太坐在地上,前邊放了幾個空盆,有鋁的,有塑膠的,有大的有小的。估計是其他的魚都賣了,只剩下一小堆的小雜魚。她告訴我是老頭子昨天晚上在東大河抓的,用掛網掛的,十塊錢一斤,不到兩斤。我想買下,卻又覺得這魚吃起來很一般;不想買,卻又希望這老太太能夠早點兒回家。當我買了黃臘丁返回路過的時候,老太太竟然不在了,那東西還在,於是我就上了車。

五條魚放在盆子裡倒入水,還活。可是不久就有的不呼吸了的樣子。我找來剪刀想宰殺他們,卻又有些於心不忍起來。都說沒有買賣沒有殺害,可是,我不買總有人買的,沒人買,那捕魚人也會自己吃的。如果把它們放入東大河,且不說他們能不能活下去,就看那如此之多的捕魚者,估計很快又把它們抓走了。我也希望家鄉的河流象西歐一樣的河流那樣清澈見底,魚群遊動,水鳥成群,與人和諧共處,可是,這不是一代人兩代人就能彌補的差距。

三條小一些的鮁魚,給了大姐一條,給母親冰箱放入一條,中午燉了一條,出鍋時候放入了母親種的頭茬韭菜,味道十分鮮美。而送母親的啤酒有的都過期了,她也不知道。開啟後有了沉澱,她也不在乎,仔細地喝了不少。我們陪著她一起喝。她說好久沒喝酒了,端起杯子來還真想得很。這次回來,我把家裡所有啤酒和開了瓶的白酒、黃酒、果酒還有放了很多年的威士忌都劃拉了回來,反正我也不能象過去那樣天天喝酒了,偶爾喝一點,紅酒就夠了。而母親不喜歡喝紅酒。

西鄰居的二堂哥也退休了,抽空和二嫂子回來把老宅翻建結束。包工頭跟我聊起來,竟然也有不少共同認識的人,於是加了微信,發現他還有個小型養豬場,並且最近要宰殺一頭老母豬,14元一斤說味道會如何如何的好,於是打過100元錢去,叫他殺豬後送給母親,看看是不是曾經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