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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聖人:曹操.第4部_第三章 連蒙帶騙,拐走皇帝

洛陽見駕

衛將軍董承被韓暹打得無法在洛陽容身,只得屈居野王縣,試圖組織諸軍反攻。匈奴右賢王去卑算是半個客將,根本不想趟這些渾水;而楊奉、張楊雖然嘴上答應,卻根本沒有用兵的舉動,無奈之下董承只能考慮離得最近的曹操。

連曹操本人都沒有想到,最終矯詔請他入京的竟然是曾經據關阻擋他的董承。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他馬上命令曹洪率領八千兵馬為先鋒討伐韓暹,自己督率大軍自許縣出發直奔洛陽。

韓暹自恃有救駕之功恣意跋扈,曹操起兵之日,朝廷舊臣也紛紛上書彈劾其罪,董承隨即率餘部反撲。韓暹驚得肝膽俱裂,不敢與曹軍交戰,僅帶百餘從人逃出洛陽。這次連他的老部下李樂、胡才都不肯收留了,他只得厚著臉皮跑到梁縣投靠楊奉。楊奉也真是個爛好人,當初上表封曹操,這會兒又念在故舊之情收留韓暹。白波帥與西涼舊將皆無長遠之略,各自忙著擁兵自重拉攏盟友。曹操大軍竟在毫無抵抗的情勢下順利西進,一路上不但未遭阻攔,在新鄭縣還受到了縣令楊沛的歡迎,得到了糧草補充,順利到達洛陽。

曹操上次見到皇帝劉協,還是在他被董卓扶立為君的時候。那時他才九歲,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孩子,如今經歷數不清的風霜磨礪,十六歲的他已經早早鍛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劉協的臉清癯卻很白皙,龍眉鳳目,隆鼻朱唇,還未蓄起來的鬍鬚毛茸茸附在頷下。他繼承了父親靈帝的文雅氣質和母親王貴人的俊美相貌。雖然龍衣補染過,冠冕已不是最好的珠玉,面前又少了傳國玉璽,所處更是一座不倫不類的楊安殿,但瑕不掩瑜,曹操依舊能感到皇家高貴血統的威嚴,彷彿一股勁風迎面襲來。

曹操不敢怠慢,手持象牙笏板趨步上殿,慢慢思量著已經生疏的朝儀,按部就班跪倒參駕。而緊跟在他後面的卻是梁王子劉服,他雖沒有官職,兵馬不過五百,卻因為有宗室的血統而受到優待。

“卿家請起,遠道勤王勞苦功高。”劉協面露微笑,其口氣聲音頗為平緩柔和,似乎沒有因為給呂布的密詔沒能順利遞出而流露出無奈。

“臣等救駕來遲,有負皇恩,死罪死罪。”曹操以退為進,先給自己扣上一個罪名。

劉協緩緩道:“曹愛卿,你有功無罪。董卓造亂日久,非是朝夕可定,昔日卿在酸棗孤軍深入,雖敗於汴水,然忠於社稷之心日月可鑑!因東西征戰未能迎駕於三輔,而兼兗豫之土滅黃巾之眾,這也是為大漢江山操勞驅馳啊!朕與群臣每每論及愛卿,未嘗不交口稱讚。”說到這兒太尉楊彪、司徒趙溫、司空張喜為首的大人盡皆點頭以示證明;劉協身子微微前趨了一些,越發和藹可親道,“曹愛卿,今朝廷雖已復立,然未嘗脫窘困,尚無糧草資財犒勞貴軍,朕還要請你多多原諒才是……”

這幾句話把曹操說得心裡暖洋洋的,趕忙叩首道:“為君分憂乃臣子應當之事,何敢求什麼犒勞,陛下羞煞微臣了。”

劉協一擺手:“愛卿無需謙讓,朕命你暫領司隸校尉之事,監察河南諸軍。”

“謝陛下!”這曹操可就當仁不讓了。司隸校尉有持節之權,掌監察京畿七郡犯法者。現在河南之地他的兵馬最盛,可是所居的鎮東將軍卻還不夠尊貴,受封為司隸校尉就算把他的身份拔起來了,即便是三公與衛將軍董承,也可以幹問幾分了。

“哈哈哈……”劉協笑了,“曹愛卿快快歸班落座吧,你鞍馬勞頓而來,還這樣長久跪著,朕心中實是不忍吶。”

曹操明知這是皇帝故意示好,還是頗為喜悅,施禮再拜緩緩起身。這才發現朝堂之上,座次在最前面的是衛將軍董承與輔國將軍伏完,至於三公反在他們之後,董伏二人中間空出一張坐榻,明顯是留給自己的。這樣的年月誰掌握兵權誰就尊貴,即便是朝堂之上亦是如此,他不及多想趕緊落座。

劉協見曹操落座,轉眼又看看劉服,微笑道:“卿就是梁王世子吧?”劉服並沒上過朝堂,只是刻意模仿著曹操的樣子,生硬地舉了一下笏板道:“臣乃父王僅有的一子,並無兄弟。”

諸侯王子孫本是不能夠隨意入朝的,但現在不是錙銖計較的時候,他身為宗室子弟敢於來勤王,這就已經很不錯了。劉協見到他實比見到曹操高興得多,連忙問道:“梁王身體可好?”

“父王日夜牽掛社稷之危,不敢有疾。”劉服的嘴真是巧,既表明父王身體康健,又順口道出梁王心繫朝廷。朝堂忠臣無不讚歎,就連曹操都欣羨地瞥了他一眼:這樣乖巧的奏對虧他想得出來!

劉協眼睛一亮,甚覺劉服是個可用之人,掰起手指算了一會兒才說:“汝乃梁節王五代之孫,孝明皇帝之後。而朕自肅宗傳來已有六代,算起來你還是朕的同宗叔父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僚。皇帝開口認一個皇叔豈是了得的事?劉服趕緊叩首:“微臣不敢當。”

“朕加封你為偏將軍,領兵在朝拱衛京師。”這愈加了不得,劉服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諸侯王子,現在也成了將軍之位,雖然僅僅是個雜號將軍,但這也是破天荒了。

劉服自梁國起兵,為的就是這個時刻,但他心思還算縝密,瞥了一眼曹操,連忙推辭道:“臣本膏粱紈絝,疏少才德,自梁國起兵以來多蒙曹使……曹將軍提攜,實在是愧受此職,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曹操松了口氣——這小子倒還知道感恩戴德。

劉協卻連連搖頭:“天下荒亂苗裔凋零,難得卿身為宗室不忘效命皇恩。朕念在你是同宗之貴,特意授予將軍之職以為宗族楷模,卿不可再推脫。”他對曹操十分客氣,對劉服卻頗為強硬。客氣的未必真客氣,強硬的也不是真強硬。

劉服算定他會這麼說,但還是低頭偷看曹操,見他沒什麼不悅的表情,這才半推半就拜伏於地:“既然如此,臣愧然受命,感謝陛下之恩。”起身後,已有殿中侍者為他安置的坐榻,權且位於末班。

曹操目不斜視傾聽朝奏,心裡卻涼一陣熱一陣的。誰都明白,所謂的朝會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所有矛盾只有在私下處理,大家不過是象徵性應個景而已。有人暢談李傕、郭汜之罪,但是現在朝廷卻無力平滅,僅僅是聲討一番罷了;有人提出偽青州刺史袁譚攻伐北海相孔融的事,但卻絕口不提其父袁紹的關係,討論結果是下詔召孔融入朝,這實際上是仗打輸了,不得不讓渡北海給袁家;接著又有人提出折衝校尉孫策私佔江東,攻伐會稽太守王朗,但朝廷鞭長莫及想管也管不了;還有人覺得來了曹操腰桿硬了,參奏河內太守張楊以己名冠於殿閣實屬驕縱,但還是念在他有救駕之功不予加罪……總之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廢話。文雅而又空泛的朝會進行了一個多時辰,臨近午時才散。

曹操礙於特殊身份並未與任何人寒暄,只是暗地裡派王必請董昭過營議事。他優哉遊哉剛回到營寨,就有人追來拜謁,卻是舊友議郎丁衝,趕忙請入大帳待以上賓之禮,夏侯淵、曹洪、卞秉也隨來相見。

“少跟我來這套虛的。”丁衝一進大帳便揪著曹操的鬍鬚戲謔道,“你可算是來了,怎麼這麼慢呀?我兄長文侯呢?”他問的是丁斐。

丁家昆仲當年與曹操共同舉兵,因為叔父丁宮在朝為司徒,丁衝單騎入關前去侍奉。如今老丁宮已經死了,他又當了朝廷議郎,所以曹操對他有了三分生疏。可這會兒一見他這般親密戲狎,便知昔日的情意絲毫未變,忙笑道:“他在許縣助元讓、子孝屯駐,待我將他速速召來,你們兄弟便可相見。”

“先不管他了,你這裡有酒沒有啊?”丁衝是有名的酒鬼,“這幾年可把我熬苦嘍!當初董卓的時候還有點兒酒喝,後來到了長安連飯都吃不上,更別說喝酒了。都快三年沒聞見酒味了,這不是要我的命嘛……”他說著說著竟留下兩滴眼淚。

曹操見他一臉飢困之色,卻還想著喝酒,不禁好笑:“幼陽賢弟,我這軍營裡可沒有酒啊。不過你別急,我可以命人在運糧的時候給你捎些過來。但是你得偷偷喝,如今河南顆粒無收,朝廷百官得我相助剛有口飽飯吃,你公然飲酒要犯眾怒的!”

“哼!你這人出手就不高!”丁衝一甩袖子,“若有氣魄就該帶著我去許縣敞開喝!”

曹操嚇得一哆嗦: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經預料到我想把朝廷遷到許縣嗎?

丁衝見帳中沒有外人,嘿嘿冷笑道:“河南遍地荊棘非是藏龍之地,何不帶著我與百官同至許縣痛飲?”

“哈哈哈……”曹操不禁大喜,“好提議!好提議!”

這時又有兵丁來報:“守宮令董昭已經請來。”

丁衝一愣:“你請了這個人?”

“我得以進入河南之地,多賴此人相助。”曹操直言不諱,“也是他說動楊奉,表我為鎮東將軍的。”

“我不喜董昭之為人。”丁衝把嘴一撇,“滿朝皆知此人玩弄縱橫捭闔之術,食張楊而與你謀,這也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事。”

曹操覺他有些迂腐,擺手道:“吾取其才而不取其德,無礙矣!昔日韓信乞食、陳平盜嫂,尚且可以輔保高祖成就大業,董昭不過是不得志而為之,我豈可因德行而拒之?”

“我可是朝廷的議郎,你曹營這些蠅營狗苟的事兒也懶得管,由著你吧。”丁衝戲謔著站起身來,“你與董公仁論你們的陰謀詭計,我到別人營帳中躲躲,即便沒有酒喝,混幾筷子肉吃總是有的吧?我可看見把門那一黑一白倆大個子啦,你們這兒的吃食錯不了!”

“你小子跑我們這兒打牙祭來了啊!”夏侯淵笑道,“就到我營中去吧,咱可得好好聊一聊。”

“好好好,”丁衝笑容可掬,卻突然伏到曹操耳畔低聲道,“還有件小事……我叔父於亂軍之中收留了一對落難母子,那位尹氏夫人言道,昔日得過你曹孟德的恩惠喲!”

曹操臉一紅——是何進寡居的兒媳尹氏!

“我將其奉為寡嫂禮儀相待,哪天把她給你送過來。她兒子取名叫何晏,年紀甚小,長得也挺愛人的,你就一併收養了吧!”說罷丁衝起身,笑呵呵拉著夏侯淵的手去了。

卞秉頗通世故,不好打攪曹操與董昭的悄悄話,趕緊拉起曹洪:“將軍,與幼陽數載未會了,我和子廉也過去聊一聊。”

“去吧!”曹操點點頭,見他們都走了,便把滿腦子尹氏母子的事拋在一邊,點手喚親兵請董昭進帳。

過了好一陣子,才見典韋、許褚揚起帳簾,一位衣冠齊整的中年官員趨身步入。曹操起身相迎:“公仁,今日總算可以相見啦!”

“下官拜見將軍。”董昭規規矩矩施禮。

“哪

有這麼多禮節啊!”曹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引過帥案肩並肩地坐下。董昭倒是安然受之沒有推辭,只恭恭敬敬道:“下官謝座。”

“在我這兒你不可言謝,該謝的人是我,未曾相見便三番五次相助,曹某心中有愧啊。”曹操不住捋髯,“昔日光武爺單騎見銅馬,人言推心置腹。我看咱們素未謀面,卻已推心置腹了。公仁不以我鄙陋,肯如此垂憐,操感恩戴德。”他的話已經謙虛到了極致。

“將軍言重了。”董昭略一低頭,“天下洶洶群雄攘攘,除將軍一人皆無長久之略,昭敢不驅馳?”

曹操說相助,他卻說驅馳,這兩者的性質絕對不一樣。曹操何等精明,已確定他的攀附之意,欣然點頭道:“當年黃巾初定,宦官收受賄賂賣官鬻爵,一代廉吏賈琮為冀州刺史,嚇得所有貪官汙吏聞風而走,唯有公仁你安居癭陶縣長之位靜候使君。那時候我就頗為欣賞你了,咱們彼此交心,且胸懷漢室,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說是不是?”

“諾。”董昭還是僅僅點頭稱是。

“自破張邈兄弟之後,令弟董訪現已歸於家鄉為長,荀文若、程仲德幾度厚贊其能,我也有意重用……”說罷曹操盯著他雍容的面龐,這才進入正題,“今吾已到洛陽,欲安定天下,以公仁之見當施何計?”

董昭聽他連自己的弟弟都照顧到了,總算安心獻計了:“將軍舉義兵以誅暴亂,入朝天子,輔翼王室,此五伯之功也。然此間諸將人殊意異,未必服從。今若留於洛陽匡弼社稷,恐事勢不便,唯有……”

“唯有什麼,你只管說出來。”

“唯有移駕幸許耳。”

“哈哈哈……”曹操捋髯長笑,“英雄所見略同啊!”

“不過……”董昭突然又把話往回收,“朝廷幾度遷徙流亡,新還舊京,遠近希冀一朝獲安。今復移駕,百官必有微詞。夫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願將軍算其多者。”他把遷帝都許的利弊都擺在面前,要曹操自己權衡。

“我早在豫州備下糧草資財,遷都至許乃吾之本志也。”曹操毫不猶豫地作出了決定,“一旦遷徙可能會引起人心浮動,不過我寧要短痛不要長痛。”

若換作別人坐在對面,必然要說上一句“將軍英明”之類的話。可是董昭卻不用那一套,只是微微點頭。其實馬屁也有雅俗之分,他這一點頭已勝似千百句讚美之言。

曹操頗感振奮,卻不無憂慮:“董承兵馬大損不足為患。然而楊奉近在梁縣,聞其兵精,又得韓暹為佐。還有張楊尚在河內,不會有礙於我吧?”

董昭開啟了話匣子:“楊奉在朝中缺少黨援,而將軍獨來覲見。將軍得封鎮東、費亭之事,皆奉所定,而且在您進京之際他下令約束士卒不可為亂,足見他對將軍深信。您可以遣使者厚遺答謝,以安其心。就讓使者對他說‘京都無糧,欲車駕暫幸魯陽,魯陽近許,轉運稍易,可無乏糧之憂’。從洛陽至魯陽必過他的駐地梁縣,楊奉有勇無謀不會見疑,彼此使者往來,足以誆他中計。到時候將軍突然改道向東,他追趕不及焉能掣肘將軍?”

“妙計!就依公仁之言。”

“至於張楊,此人胸無大志,只想安享一郡之地罷了。前番在洛陽修下宮殿,卻不願在京主政理事,轉而又歸河內,足見其愚昧無知!誠不可與將軍爭鋒。”說這話時恐怕董昭都忘卻了,自己從袁紹手下逃出,也曾為張楊效力過一載。

曹操並不深究連連點頭:“公仁所言句句珠玉。試問一旦天子至許,吾當如何收拾人心?”

董昭把手一拱:“賞有功、討有罪、矜死節,招賢納士歸攏兵權,百官總己為聽!”

百官總己為聽,此可真非常之語!曹操帳下也有諸多智士,荀彧莊重、程昱狡黠、毛玠深邃、滿寵率直、薛悌剛毅,卻沒有一個人敢說出這麼露骨的話,他詫異地看了董昭一眼。就是因為這麼一句“百官總己為聽”奠定了董昭在曹操手下的命運,雖然會委以鷹犬之任,但絕不會被授予高官重用!

董昭也覺得剛才的話有些鋒芒太露了,趕緊不動聲色轉移了話題:“將軍遷都之意已決,然而目前尚不可以軍勢逼迫百官,在下深知議郎丁衝、劉邈與將軍相厚,尚書僕射鍾繇也曾在李傕面前力保將軍。您不妨請這幾位大臣散播遷都之意,遊說朝中文武,使他們甘願相隨。”

“丁幼陽吾之故舊,可謂莫逆之交。劉老大人在揚州之時就承其關照,改日我需親自拜會。至於鍾元常嘛……還請公仁替我美言。”

“自當效命。”董昭謹慎一躬。

曹操站起身來踱了幾步,語重心長道:“今朝中列公久負大義,隨天子出生入死,吾仰慕得緊,應該去拜會幾位老臣才是。另外昔日太傅馬日磾奉使而出薨於外,也應當迎回靈柩加以表彰才是。”

“報!”忽有兵丁隔著帳簾報事。

“什麼事,就在外面講。”曹操嚷道。

“諾!太尉楊公派人請將軍往他帳中飲宴。”兵丁回稟道。

曹操一愣——剛說要拜會幾位老臣,楊彪卻主動約請自己了。

他回頭瞅了一眼,卻見董昭緊皺眉頭,抬起雙手連連搖擺。曹操已明其意,轉身對帳簾道:“你去跟太尉使者說,我還有許多軍務尚待處置,改日再前往拜謁!”

“諾!”

“慢著!”曹操又囑咐道,“人家可是三公手下,說話要客氣委婉些。若敢怠慢分毫,留神你的腦袋!”

“小的不敢。”隨著一聲怯懦的答應,那兵似乎走了。

董昭點點頭,剖析道:“河南窮困已非一日,哪兒有什麼蔬餚美酒,更談何宴席?請您赴宴是假,欲加說教是真。”他剛才說了過激的話,所以這會兒便有分寸多了,其實說楊彪欲加說教還算好的,伏兵暗算也未可知。

即便他不點破曹操也猜得出來。天子對他外熱內冷,一些大臣也對他滿懷戒心,離毛玠昔日所言“奉天子以討不臣”的目標還差得遠呢。曹操頭腦很清楚,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這個時候必須戒急用忍。所有的小毛病先扔到一邊,先把朝廷遷到豫州許縣再說,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移駕至許

建安元年八月庚申日(公元196年10月7日),也是曹操入京領司隸校尉的第九天,離劉協落腳洛陽還不到一個月,整個朝廷再次遷徙。據曹操等人事先說明,這一回的目的地是魯陽縣。

魯陽在荊州南陽郡,處於天下的中心位置,其境內又有魯山之險,乃春秋時楚國的北部要塞,離曹操的豫州治所許縣也不甚遠,轉運糧草相對便利,應該說地理位置還是不錯的。為了這一次遷徙,董昭、鍾繇、劉邈、丁衝等人都各自發揮威望作了許多安撫,但大多數官員還是喜憂參半。固然南下可以解決缺糧問題,宮室條件也會改善,但劉表在襄陽、袁術在壽春,一旦遷徙魯陽離這兩家的距離也拉近了。他們對天子和曹操將會是何等態勢呢?尤其聽說西涼張濟一部最近也出了廣成關到達南陽,弄不好又要與他開戰了。滿朝文武都在反覆掂量其中利害得失,卻絕少有人懷疑曹操遷都魯陽的真實性。

為了保障順利遷徙,曹操派使者兩番前往梁縣,假模假式與楊奉反覆參詳具體事務,又贈給他兩箱珍寶作為表奏鎮東將軍的酬謝。因為從洛陽到魯陽必須出太谷關路過梁縣,楊奉也開始忙忙碌碌作著接駕準備,命令軍兵修整驛路清掃街道,又派遣部曲北上關口迎候聖駕。可他的老夥計韓暹卻對曹操恨之入骨,建議伏兵截殺曹操和董承,將天子留於梁縣,今後由白波一派總攬朝廷。楊奉欲迎,韓暹欲劫,兩個人意見不合爭執一場,最後還是遵從了楊奉的主意。

昔日劉協從西京出逃的時候,文武百官圍攏皇帝奔走如同逃難,經過李傕、郭汜幾番追襲,不但馬匹坐騎損失嚴重,就連天子儀仗都丟失了,能執戈抵抗的虎賁士不足一百人。後來白波之眾前來護駕,韓暹、李樂、胡才等又放縱部下掠奪公卿財物,致使隨駕大臣一個個形如乞丐。為了擺脫追兵,天子自曹陽北涉大河,僅靠幾隻小舟爭渡,車駕盡皆捨棄,最後是坐著一駕牛車到達安邑的。

這一次遷移的情況可與當初大不相同了。曹操親帥一部人馬在前面開路,皇帝御駕與公卿官員居中而行,最尾則是曹洪統帥的大隊曹軍斷後護衛。整個隊伍浩浩蕩蕩,前面的都走過明堂廢墟了,後隊還未離開洛陽舊城呢。

曹操所作準備可謂周到至極,事先從許縣調集了大量的物資,給皇帝、皇后、貴人都趕製了車輦,又為三公九卿親信大臣提供了馬車衛兵。梁王子劉服以宗室偏將軍的身份率領五百兵馬親自圍繞御輦保駕,荀彧、曹純、丁斐等人也從許縣趕來陪行,與各自的朝中故友攀談解悶。最意味深長的是,曹操還把衛將軍董承請到了自己身邊並轡前行。

自出了洛陽城,曹操指定景緻談笑風生,可董承卻絲毫都聽不進去。他眼瞅著四圍都是曹家的虎豹騎,一個個頂盔貫甲罩袍束帶、手握長槍腰掛佩劍,尤其曹操身後還跟著典韋、許褚兩個大個子,這對黑白雙煞相貌兇悍兵刃嚇人,瞪著虎眼還總往自己這邊瞥,董承跟西涼人打了半輩子交道都沒見過這樣的人,心頭顫抖得厲害,手裡絲韁都快攥不住了,哪兒還有心思與曹操閒聊?

“董國舅,您看見沒有,剛才路過的就是太學啊!”曹操不叫他將軍,而喚作國舅,話裡話外透著恭敬,“房舍廳堂雖然燒燬了,但外面石碑還在呀!昔日楊賜、馬日磾、堂谿典、蔡邕等博學大臣校訂六經立碑鐫刻於外,如今這幾位高賢已經先後作古,可惜啊可惜。”

“將軍說的是。”董承有一搭無一搭地回應著。

曹操忽又伸手點指遠方一處山坡:“這地方我可熟悉,初登仕途為洛陽北部尉的時候,曾與橋玄、蔡邕,還有汝南王儁、南陽樓圭閒遊至此,得橋公教誨、聞廣陵之音,實是終生難忘啊!”

董承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只是禮節性地點了點頭,他總以為後頭的大戟、大槍要砸過來,禁不住回頭瞅典韋和許褚。曹操斜眼瞟了他一下,心中頗為得意,要的就是讓他害怕,清了清喉嚨明知故問道:“國舅,您怎麼了,為何總往後面看呢?”

董承臉上羞赧,怕曹操小瞧還得編瞎話:“我是看看御駕跟上來沒有,怕當兵的驚駕。”

曹操佯作不快:“國舅怎麼這樣講話,我的兵可是有規矩的!”

董承嚇得身子一斜:“在下失口……失口……”

“不過國舅真是幹國忠良啊!”曹操見他臉都白了,趕緊笑著奉承他,“時時刻刻都記掛著天子安危,操欽佩得緊。”

董承不敢擔當,故意自我作踐道:

“不怕曹將軍笑話,我那小女為貴人,一身榮辱皆倚仗天子。只有皇上安然無恙,我那女兒才有好日子過呀。”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這番話引起了曹操的深思,他也有兩個女兒,不過年紀還小尚未及笄,如果自己能夠總攬朝權,將來何不也叫女兒侍奉天子,以求滿門富貴呢?

“國舅,現在沒有別人,我想與您說兩句知心話。”

“將軍請講。”董承哪敢阻攔。

“我久不在朝堂,疏於參拜,不知當今天子是何等樣主?”

這倒是一個下說辭的好機會,董承脫口而出:“當今的天子可比孝宣、孝順二帝。”前漢宣帝劉詢誅滅外戚霍禹,予民休養,一改武帝窮兵黷武奢侈虛耗之風;後漢順帝劉保抑制權閹,招賢納士,挽回北鄉侯頹敗之勢。這兩位皇帝不僅情勢相似,而且少年時都遭過苦難,宣帝乃漢武帝戾太子劉據之子,因巫蠱之禍流落民間,一十八歲回宮繼位;順帝本有太子之分,因閻氏外戚逼殺其母失去帝位,後來孫程等十九位宦官政變,在十二歲時復得帝位。他們都是少年多難的皇帝,董承將劉協比之這兩位皇帝,就是暗喻他能渡過災難重整社稷。

“哦?”曹操似乎沒當回事,“不知有何政績啊?”他這麼問其實很苛刻,劉協根本沒真正統治過天下,又談何政績。

哪知董承還真笑著說出來一件:“兩年前關中大旱田野不收,加之李傕、郭汜倒行逆施,人相食啖白骨委積,穀子一斛賣到五十萬,豆麥一斛也值二十萬錢。那時天子下令盡出太倉之糧,命侍御史侯汶督率兵丁為饑饉之民熬制糜粥。可幾日下來餓死之人不見減少,天子懷疑賦恤有虛,命人在御座前量試作糜,結果發現水多糧少不能果腹。尚書令以下參奏侯汶之罪,但天子念及侯汶也是不忍太倉盡散,沒有治以重罪,僅僅杖責五十。自此之後賑災之人不敢作假,粥都稠得立得起筷子,百姓多得活命。這可算得起一件美談吧?”

這件事聽似簡單,其實大有深意。出太倉之糧可見劉協心懷百姓,不加侯汶重罪可見劉協體恤大臣,杖責五十可見劉協賞罰分明。此事處置妥當已頗為難得,更何況兩年前皇帝還不到十四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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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轉臉看著董承,似乎明白了什麼。眼前這個人美其名曰什麼永樂太后族侄,又什麼貴人之父,想當年不過就是董卓帳下一員普通部將罷了。西涼部將是何種德行天下盡知,他董承也未嘗能比徐榮、胡軫、李傕、郭汜之流品質好多少。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皇權衰微至極、虎賁士不滿百人的情勢下,拋棄舊惡轉而救駕……看來劉協這個小皇帝的魅力果真非同尋常。

“大漢天下凌遲之際,能有此聰慧之主,復興有望矣!”曹操不住點頭,看似漫不經心地感嘆道,“昔日霍光、金日磾並受武帝託孤之意,輔佐孝昭皇帝安定天下。如今我與將軍亦當效仿古人,為天子驅馳奔走,復興漢家社稷啊!”

這個比方寓意頗深。昔日漢武帝是曾以霍光、金日磾為顧命大臣,不過霍光權勢甚重,金日磾雖為副手,卻幾乎連權力都沒有。今天比出這件事,誰是霍光,誰又是金日磾?董承聽得冷汗直冒,生怕禍不旋踵,趕緊拱手道:“承才力不逮,唯將軍馬首是瞻。”他嘴裡倒還算清楚,但因為心裡慌張,哆哆嗦嗦一鬆韁繩,不由得身子直晃,眼瞅著就要從馬上栽下去。

許褚就跟在他身後,搶過兩步,一把攥著董承鎧甲後領往上提,就像拎小雞一樣把他拎回到鞍韂之上。董承被提了個盔歪甲斜,嚇得差點叫出聲來。

“國舅,您倒是坐穩了呀!”許褚這一嗓子聲若洪鍾,驚得董承兜鍪落地,都顧不上去撿,戰戰兢兢道:“多謝將軍攙扶。”

“國舅!您的兜鍪!”又一個炸雷般的聲音自耳畔響起,董承扭頭一瞧,典韋掌中一枝大戟正挑著他的兜鍪遞到眼前。

接還是不接呢……董承犯難了。若是伸手摘下兜鍪,那大戟就勢捅過來,離著一尺可就是自己的咽喉啊!他瞥眼看曹操,曹操笑嘻嘻道:“國舅,還不把兜鍪帶上,君子死不免冠嘛。”

死不免冠?!董承脈搏都快沒了,咽了口唾沫,把眼一閉伸手抱過兜鍪戴在頭上,做好了命喪於此的準備。等了好半天沒動靜,他再睜開眼瞧,典韋早已經退到曹操身後了,不由得長出一口氣,催馬繼續前行。曹操把他的舉動看得清清楚楚:行啦,這個人已經嚇破膽了!

兩人並轡而行接著趕路,再不說什麼話了。大約行了半個時辰,眼瞅著就快行至塢鄉,只要過了塢鄉就是太谷關了。突然有一隊快馬迎面奔來,為首者正是曹操內弟卞秉。他縱身至曹操馬前拱手施禮:“啟稟將軍,楊奉、韓暹蓄意作亂,於關口埋伏兵馬有意刺王殺駕!”

楊奉、韓暹反了?!董承一驚,但隨即對此表示質疑:昔日同在關中救駕都不曾起過二心,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幹蠢事?

“這些白波賊真是惡性不改!”曹操卻不問真偽,扭頭對董承道,“國舅,太谷關有埋伏不能走了,南至魯陽這一路兇險異常,倘若天子有閃失咱們擔待不起。若依在下之見,不如東出轅關,先到許縣落腳。您以為如何啊?”

董承明白了,這訊息是曹操故意編造的,但現在已然出了洛陽,前後都是曹家的兵,哪還敢說什麼反對的話啊?他戰戰兢兢道:“一切全憑將軍做主。”

“國舅忒謙了。”曹操抖著韁繩喃喃道,“其實許縣也是不錯的地方,平坦開闊,可以營建宗廟,而且我已備下了充足的糧食……卞秉,快快傳令,在前面的路口隊伍轉向東行,加速前進!”

前面就是通向轅關的大道口,事情豈能這麼湊巧?看來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董承越想越害怕,真到了許縣便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他試探著問曹操:“臨時改道非同小可,咱們是不是去請示一下天子啊?”

“哎呀,現在耽擱行程,倘被反賊趕上豈不麻煩?”曹操嘿嘿一笑,“我看這樣吧,咱邊走邊跟皇上說……可我在這裡督率前隊又走不開,那就有勞國舅您辛苦一趟吧!”

董承巴不得離開曹操這幫人,略一拱手打馬便往後跑,彷彿死裡逃生一般。行過川流不息的人群,遠遠望見了簇新的天子乘輿,羽蓋朱輪,鸞雀立衡,分外醒目。他縱馬就要往近處闖,卻被一個護駕的小校攔下:“站住!天子乘輿,不得擅自靠近!”

“某乃當今天子之舅,有要事稟報。耽誤了大事,你擔待得起嗎?”董承氣哼哼喝罵道。

那小校絲毫不懼:“我家王子乃宗室至親,臨出洛陽對我們說了,今天除了宗室劉姓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乘輿,莫說你什麼國舅,即便是國丈也不行!”

董承腦袋裡嗡的一聲——曹操早與王子服串通好了!

知道多說無益,他趕緊掉轉馬頭欲尋其他大臣商議。抬頭再看,輔國將軍伏完、太尉楊彪、司徒趙溫、司空張喜乃至於太僕韓融、大長秋梁紹那些九卿一級的官員,都坐著曹操提供的馬車。莫看裝潢紋飾全按朝儀而制,可是連趕車的帶車邊護衛的,全是曹營的兵。

董承只得打馬又往後趕,繞過車駕來到其他官員的隊伍中。這些是侍中、議郎以及未上任的郡縣官員,由於條件簡陋車輛不足,都是策馬而行,三個一群五個一夥,邊走邊聊甚是熱鬧。大家看見他紛紛拱手問好,董承可沒心思與眾人寒暄,擠來擠去尋他的親信侍中種輯。來來回回找了好幾圈,終於看見種輯了——左邊傍著董昭,右邊陪著曹純,倆人說說笑笑把他也絆住了。

再往後看就是曹洪督率的殿後大軍了。黑壓壓一大片,馬上步下全都兵刃在手,彷彿是押著這些文武百官前進,自己那一丁點兒人馬也被裹在中間。董承的心徹底涼了,他前前後後忙活好幾趟,耗費了不少工夫,抬頭向前方望去,這會兒隱隱約約已經能看到轅關了。出了此關就是豫州地界,所有人都要落在曹操手裡了……

與此同時,楊奉、韓暹也聞知變故了。他們從一大早就安排著接駕事宜,把不甚明白的朝儀演練了一遍又一遍,生怕舉動失禮被公卿恥笑。哪知太谷關突然快馬來報,聖駕自塢鄉東轉奔轅關去了,倆人這才知道上當。

韓暹不住地責怪楊奉耳根太軟錯失良機,楊奉卻埋怨韓暹有意劫駕驚走了曹操。倆人吵吵鬧鬧點兵,吵 吵鬧鬧上馬,吵吵鬧鬧離開梁縣追趕聖駕。吵架歸吵架,他們這次的目標還是一致的,得到訊息還不算晚,只要出關追趕還可以攆上,到時候劫走天子乘輿,至於曹操且放任他回許縣,以後再作理會。

他們的白波軍大多是幷州人,善於弓馬,又經過在三輔的歷練,現在已經成為一支頗為善戰的勁旅,實不亞於曹操的兵馬。兩人親自帶隊,十萬火急奔出太谷關往東追去,一路上滿地的車轍痕跡依舊分明,半日之工就趕到了轅關。眼瞅著雄關大開空無一人,驛路上塵土飛揚尚未落定,必定車駕就在不遠處。楊奉、韓暹心中喜悅,趕緊率眾突出轅關,剛要下令全速追截,忽然自兩旁山上滾下無數的大石頭。

“有埋伏!”楊奉險被巨石擊中,趕緊帶馬到大道中間。這時耳聽吶喊陣陣,左右各殺出一隊人馬——原來曹操料定他們會來,已派于禁、樂進埋伏等候了。

楊奉、韓暹是得到訊息疾速趕來的,鞍馬勞頓並不清閒;可於禁、樂進卻是提前得到吩咐,領著隊伍溜溜達達到此迎駕的,而且用罷午飯還在山根底下小憩了一會兒呢!如此伏擊可謂以逸待勞,白波軍辛苦跋涉已經失了一著,見落石突襲又受了一驚,這會兒再瞧敵人伏兵四起,哪兒還提得起精神來?

白波軍幾乎沒有還擊就敗退下來,沿著來時的道路往回逃,曹軍得理不讓人,在後面緊緊追趕,被其攆上殺死的著實不少。楊韓不敢後視,直逃到太谷關內,緊閉大門、垛口搭箭、滾木抬來、雷石備齊,做好一應準備……才發現曹軍已經不聲不響撤退了。

楊奉、韓暹相顧嘆息,這會兒也不互相埋怨了,琢磨好半天才明白過味兒來——皇帝遷走,北邊的洛陽早空了,還要這座太谷關有個屁用啊!繼而又想到,梁縣只有部下徐晃駐守,曹操奸詐多謀,趕緊率領殘兵敗將迴轉。去的時候風風火火,歸來的時候垂頭喪氣。等他們回到梁縣時天都大黑了,一輪明月高掛空中。

“想必明天再行一日,聖駕就能到達許縣,再追也趕不上了。”韓暹仰望夜空不禁搖頭,低頭又看看他那位打打合合的老冤家,苦笑道:“唉……咱倆跟曹孟德玩心眼,差得太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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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罪於天無可禱也……曹操此番劫聖駕而去,不但咱倆以往的救駕功勞一風吹,倒黴的日子也要跟著來了。”楊奉一點兒都笑不出來,“他曾言道‘奉天子以討不臣’,恐怕要拿咱倆試第一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