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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聖人:曹操.第4部_第八章 袁術稱帝惹毛曹操

回軍許都

宛城之役的失敗完全是曹操個人行為不檢點造成的,這讓他既後悔又慚愧。這一仗不但損失兵馬、丟失輜重,其子曹昂、侄子曹安民以及心腹愛將典韋也戰歿陣中。

張繡在略微休整之後派出張先繼續追擊,使得曹軍連淯水東岸也不能繼續立足了。所謂兵敗如山倒,明明敵人只有少數部隊,但曹操這邊軍心就是穩定不下來,無奈之下只得率領兵馬且戰且走,逶迤退至舞陰駐紮。

待進了縣城,兵馬安頓妥當,曹操終於可以痛痛快快大哭一場了。曹昂是他愛妾劉氏夫人唯一留下來的骨肉,為了生曹昂劉氏難產而死,後來由正室夫人丁氏將他撫養長大。丁氏對其視為己出,灌注了全部心血;曹昂也是個爭氣的孩子,七歲學文九歲習武,在家是個孝順兒子,出兵是個稱職將軍,哪知道剛剛一十八歲就殞命戰場,而且還是為了盡孝而亡的,回去怎麼跟丁氏交代啊?

曹安民是曹操弟弟曹德之子,當初老曹嵩與曹德自徐州至兗州,半路上陶謙部下張闓謀財害命,滿門老少盡皆死於屠刀之下,只有這曹安民一人倖免。這孩子雖不怎麼正經,但也有幾分聰明,更是曹德留下的血脈,如今也被他給斷送了,這可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弟弟?

典韋乃世之虎臣,英勇不亞於古之孟賁、夏育,始終緊隨在曹操身邊,是全軍敬仰的猛將。打呂布、平黃巾,多少激烈的戰鬥都毫髮無傷,如今卻在宛城喪了性命。而且是張繡已經投降的情況下,納人家嬸子為妾,生生把人家激反的。典韋死得那麼不值得,豈不寒三軍之心,這又怎麼跟滿營將士交代啊?

曹操越想越思,越覺痛悔交加,堂堂男兒哭了個泣涕橫流,任誰勸也勸不住。王氏與周氏這會兒也傻眼了,如今她們成了三軍敗陣的眾矢之的,雖礙於曹操沒人敢當面辱罵斥責,但大夥全拿白眼珠看她們。其實兩個女人也很委屈,當初是曹操強娶過來的,且不提害死這麼多將士,還沒進曹家門就把正室夫人的兒子連累死了,這以後的日子能否過下去還不一定呢!兩人勸了曹操幾句趕緊退到一邊,這個節骨眼上,生怕會遷怒到自己。

夏侯淵、樂進、朱靈等將領趕忙圍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導,連許褚那麼粗率的人這會兒也跟著說安慰話。曹操抹抹眼淚,抬頭看看許褚,悽悽慘慘道:“我兒子、侄子死了都不心疼,唯獨痛惜典韋,一代勇將命喪疆場,悲哉!痛哉!”這話可不是由衷的,典韋再善戰,不過一個外人,自不能比死了曹昂、安民還痛惜。他這麼說是想籠絡住人心,讓諸將感覺到他的情意,不要一味嫉恨過失。

許褚的心眼豈能多過曹操,見他在這樣情勢下還痛哭愛將,鐵錚錚的漢子竟也把持不住,流下幾滴眼淚:“主公,馬革裹屍乃丈夫之幸也!咱們重新舉兵再戰張繡,為典韋報仇也就是了。”

夏侯淵哀嘆道:“馬革裹屍……可典韋的屍首還在敵營呢!”

曹操總算抓到一個表現的機會:“我這就傳下檄文給敵軍,誰能送回典韋屍首,我賜給他大筆錢財!絕不能讓典韋客死在他鄉……”

聽他這麼表態,諸人覺得寬慰了些,又有幾人不禁抹了抹淚水。這時候,郭嘉忽然急匆匆跑來:“主公,有青州兵逃歸至此,說於禁叛變了,率部攻打曹仁麾下青州兵,而且已經殺奔舞陰而來。”

“啊?!”曹操眼淚都嚇回去了。現在軍兵四散尚未歸攏,于禁再造反可怎麼了得?固然敗軍之際人心浮動,但於禁畢竟跟隨曹操這麼多年,猝然說他叛變,這事也頗值得懷疑。曹操立刻下令,軍兵戒備緊閉城門,親自帶著諸將登上舞陰城樓觀望動靜。

一望之下,大家全糊塗了。但見遠處殺聲陣陣,于禁的人馬正和張先的追兵奮戰,雙方勢均力敵殺得難解難分。曹操倒是穩住了心神,于禁若未反更好,即便反了也沒關係,且叫他與張先廝殺,張先敗了就平外患,於禁輸了就除內亂。

曹操抱定坐山觀虎鬥的心思靜觀其變,但見於禁所帶兵馬即使在敗軍之際也毫不散亂,陣容齊整進退有秩;張先雖然乘勝而來卻也佔不到什麼上風。雙方僵持時久,張先見不能取勝,恐舞陰城再發兵馬夾擊,竟主動撤兵了。于禁不敢再追擊,原地整飭兵馬、撿拾物資,好半天才領兵向舞陰城開來。城上之人盡皆屏息凝神,生恐于禁率部攻城。卻見他的兵行至護城河邊就不再前進了,接著便不慌不忙地安營紮寨、埋鍋造飯,根本沒有造反的跡象。

曹操默然看了良久,忽然道:“速速開啟城門,叫於將軍進來。”

“不能開門!”朱靈從人堆裡鑽出來,“如今于禁造反之事還未查清,倘若開啟城門,他的兵馬就勢殺入,將如之奈何?”

曹操也知朱靈與於禁有些不睦,但這時候不便多加申斥,只開導道:“文博勿疑,我保於文則不反矣!”朱靈不再多說退到一旁,心中卻暗暗抱怨:您還曾保張繡不反呢?如今還不是被追到這裡了嗎?

不多時城門大開,于禁兵馬並無異樣,只有他一人單騎入城。他慌慌張張來到城樓之上,離著老遠就向曹操下跪施禮,誠惶誠恐道:“末將聚攏敗軍行軍遲緩,死罪死罪,不知主公是否無恙?”

曹操聞他先問自己安危,一切疑慮頓感釋然:“文則快快請起,賴諸位將軍捨命相保,本官並無大礙。有勞你擊退追兵,辛苦了。”

于禁起身退到一旁,並不言攻殺青州兵之事,只不住跟左右將領嘀咕著:“主公大難得脫,誠乃朝廷之幸天下之幸。”雖是嘀咕,但聲音拿捏得很妥當,既不大也不小,剛好可以讓曹操也聽清楚。

朱靈見他到了這會兒還惺惺作態逢迎取寵,心下不由惱怒;又見曹操手捻鬍鬚,也不提反叛的傳言。他便主動跨出一步,向於禁拱手道:“文則兄,你率部攻打咱的青州部,不知是何用意?”

于禁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眼望曹操道:“大軍撤兵之際,青州兵趁亂劫掠別部輜重,我不過給他們點兒小教訓罷了。”不待朱靈再插口,他又搶先道,“想那青州兵,原為黃巾之眾,今既歸屬主公,豈可復為賊乎!”這麼一說倒把朱靈的話給堵回去了,他眼望著這個當面恭順、背後傾軋的於禁,恨得牙根癢癢,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曹操卻平靜地問道:“文則,你可知青州兵來至此間狀告你謀反?”

“已經料到。”于禁拱手道。

“既已料到為何不速速叫開城門進來分辯,還不慌不忙在城外紮營立寨呢?”

“今敵在後,追至無時,不先為備,何以禦敵?且末將素知主公聰明,誣陷之言豈能與您耳中?”于禁這幾句話有理有據還有馬屁。

曹操不住感嘆:“淯水之難,何其匆忙,文則在亂能整,討暴堅壘,有不可動之節,雖古之名將,何以加之!待我處決進讒言之人,回朝之後表奏你為亭侯之位,以示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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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禁心中歡喜,卻推辭道:“末將不願受封,只望主公可以寬宥讒言之人。青州兵乃歸附之人,宜示以恩德安定其心,況且同為主公帳下朝廷之兵,末將也不忍因私怨而相屠害。”他這麼一說,自己與曹操的寬宏形象就都樹立起來了。

曹操更欣慰了:“言之有理……不過你的功還是要賞的,該封的一定要封。”

于禁確實在此次撤退中立功不少,但是他這種惺惺作態、逢迎上司的表現卻搞得旁人很反感。樂進、朱靈等人雖沒來得及聚攏散軍擊退追兵,但他們卻始終保衛著曹操的安全,危急時刻護衛主帥的功勞豈不更大?原本是朱靈與他的恩怨最大,如今這個侯位承諾出來,其他人也開始對於禁抱有成見了。

這時又見南邊塵土飛揚,曹仁收攏的青州兵也漸漸趕來。至此,各路兵馬總算是順利轉移到舞陰境內了。曹操也松了口氣,回頭對眾將強笑道:“吾收降張繡等,失於未取其人質,以至於此。今吾知其所以敗。諸卿觀之,自今以後不復敗矣!”

還未取其人質?人家嬸孃都讓您弄到被窩裡去了……諸將想笑不敢笑,紛紛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之類的話。不管怎麼樣,軍心總算是勉強穩定下來了。

曹軍在舞陰駐紮數日,待流散的兵士漸漸聚攏回來。但同時也得到訊息,張繡率部轉移穰縣,與劉表唇齒相依,一時間也不可能輕易為患了。無奈之下,曹操只得暫時放棄戰事,領兵撤回許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人偷偷送來了典韋與曹安民的屍體,曹操命人好好成殮送回家鄉,但是曹昂卻不知被淯水衝到哪裡去了。

張繡原本是可以拉攏過來的,可現在卻白白推到了劉表那一邊,大半個南陽郡雖然收復,但禍根未除隨時可能再出亂子。更重要的是,曹操首試“奉天子以討不臣”就磕得頭破血流,這助長了其他割據者對朝廷的蔑視,也使許都“百官總己為聽”的局面產生了動搖。內憂外患再一次猛烈逼向曹操……

國事家事

回到許都之後,曹操要過的第一關不是天子,也不是文武百官,而是他的妻子丁氏夫人。

曹操對於嫡妻丁氏的感情深厚,可這種感情不是寵愛,而是由衷的敬畏。丁氏比曹操還大著兩歲,出身沛國丁氏名門之後,但形貌卻不怎麼出眾,性格也過為內向。因此曹操從一開始就沒對她起過憐愛之心,只產下一個女兒,嫁給了夏侯惇的兒子夏侯懋。可就是這位無寵的夫人為曹家付出了太多心血,特別是在曹家因宋後被廢牽連的時候、在曹操逃亡在外躲避董卓的時候,這位丁氏夫人幾乎成了家鄉的頂樑柱。更可貴的是,她把劉氏的遺子曹昂視如己出,辛辛苦苦培養了十八年啊!

關於曹昂的死,曹操本想委婉地告訴她,並把死因與王氏、周氏的關係隱瞞起來,只告訴她兒子是壯烈陣亡的。可是曹操也糊塗了,還有曹丕、曹真這倆孩子呢!倆小的也遭了那麼多難,回來一五一十就跟卞氏說了,卞氏一聽哪能不去安慰丁氏,兩位夫人見面把話一提,沒半天的工夫,這事兒就瞞不住了。

丁氏也是將近五十歲的人了,半輩子沒跟曹操紅過臉,這一回可把司空府鬧了個天翻地覆。曹操剛換完朝服,原打算上殿稟奏天子,丁氏一猛子跑出來,拽著他的袍袖在後院裡又哭又打:“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啊……託身你這麼一個不知廉恥的東西!為了兩個狐媚子寧可把親生兒子斷送……老殺才!兒子死了,你怎麼不死呢!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曹操自知理虧也不敢還手,任由她又捶又打,只抱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夫人……是我不好,人死不能復生,咱還有其他的兒子呢!”

丁氏不聽此話也罷,一聽此話揚手就給他個耳光:“你有一群兒子,可我只有昂兒一個呀!你對得起我嗎?你對得起我那死去的妹妹嗎?千刀萬剮的老殺才啊……我上輩子欠你什麼啊……”她打也打累了,往地上一坐,止不住地呼天搶地。

曹操被她巴掌打得眼花繚亂,捂著臉也不好說什麼;一邊王氏、周氏全嚇傻了,禍因她倆而起,都不敢過去勸。秦氏、尹氏也出來了,倆人見狀趕緊一邊一個攙起丁氏

:“姐姐保重身子要緊啊……”丁氏哪裡止得住悲聲,拉著倆人的手一邊罵一邊哭。秦、尹二女也都是眼窩淺的,剛開始還勸她別哭,後來是仨人一塊抹眼淚。環氏聽外面又哭又嚷,抱著小曹衝也出來看,結果竟把孩子也嚇哭了。這院子裡大人哭孩子鬧,攪得曹操心裡似開鍋一般。關鍵時候還是得卞氏出馬,她見這般情景趕緊湊到曹操耳邊:“你別愣著了,快叫人備車,把大丫頭從夏侯家接回來,讓閨女來勸啊!”

“這事兒……”多少朝廷大事難不倒的曹操,這會兒也慌神了,“我怎麼跟丫頭開口呀!”

“你這老冤家呀!”卞氏也恨他在外胡作非為,狠狠擰了他胳臂一下;但她畢竟是心軟,瞧丈夫一臉無奈便感嘆道,“叫我說什麼好啊?快忙你的大事去吧,我去夏侯家走一趟,見了大丫頭多說寬心話唄。”

曹操如獲救命稻草,趕緊吩咐人備車。又見秦、尹二女扶著丁氏搖搖晃晃回房,丁氏抹著眼淚不住哀嘆:“昂兒死了……我沒有兒子了……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步履迷茫而去。再看王氏、周氏也躲在角落裡相擁而泣,見曹操掃視過來,都嚇得連連倒退……這事都是曹操自己惹出來的,也不能怪這倆女人啊。

曹操越想越恨自己,不由得也抽自己嘴巴,轉身往前堂而去。走出去好幾步才意識到朝服扯了,這樣子見天子有失朝儀,趕緊又回房換新的——這次倒好,夫人們全忙活去了,就一個粗使喚的丫鬟幫忙更衣。潦潦草草收拾完畢,帶上笏板,出門登車奔皇宮而去,這一路上他心裡還七上八下的呢!

許昌的皇宮是遷都後臨時建造的,氣勢規模都比洛陽差得遠。任誰都知道曹操是朝廷實際的主宰者,自沒人敢阻攔。待遞了名牌進去,不大一會兒工夫皇帝劉協便升了殿,請曹操快快入內。

雖然天子不敢說他什麼,但大致上也得都過得去才行,他低頭上殿,思考著對於戰敗的應對之辭。待邁進去才發現大殿之內多了一大群虎賁衛士,一個個手持金鉞利刃列立兩旁,曹操心中一凜——糟糕!也忒大意了,難道皇帝要殺我不成?

想要轉身退出,可已來不及了,已經進到殿中,他跑得再快也比不過這些人的刀斧快啊!曹操跪在殿上,強打精神朗聲道:“臣司空曹操見駕,吾皇萬歲,萬萬歲。”

劉協見他行禮站了起來,抬手道:“曹公快快平身。”

曹操慌慌張張爬起來,眼睛不由得瞅向左右的虎賁士,還未及說什麼,卻聽劉協搶先道:“曹公此去南陽,收復舞陰、葉縣,朕不勝欣喜啊!”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宛城之敗的經過早傳揚開了,而且越傳越走樣。有人說曹操先奸後娶張繡之嬸,讓人家堵在被窩裡了;還有人說張繡拿大槍把曹操屁股都給扎了,最後爬窗戶出來才撿條命,總之說什麼的都有。劉協也早風聞曹操打了敗仗,但他卻絕口不提宛城之失,只說收復舞陰那點小功勞。

聽他這麼講,曹操摸不清正話反話,心中越發不安,生恐利刃頃刻間就要落到脖子上,趕緊舉笏道:“臣未能收全功而返,實是慚愧無地,望吾主訓教。”這又是以退為進的試探。

“曹公怎麼這樣講話呢?”劉協對他也懷有懼意,忙誠惶誠恐安撫道,“你為朕收復割據之地,朕感激你信任你還來不及呢,又怎會訓教你?快別說這些謙讓的話,搞得朕都覺心中不安了。”這倒是劉協的心裡話,如今在曹操的掌握下雖比在董卓、李傕身邊吃穿用度好得多,但身為天子敢說的話卻越來越少了。

曹操見他似無謀害之膽,趕緊溜之大吉,再次舉笏道:“既然如此,臣深感陛下寬宏大量……另外,臣忽感不適,就此告退。”

劉協原是對他頗為忌憚的,瞧他沒說兩句話就要走頗感詫異。但察言觀色之間,見他眼光不自主地往左右武士身上瞥,便知他心中也懷怯意。劉協不禁冷笑,故意厲聲叫住他:“曹公且慢!”

“啊?”曹操不禁打了個寒戰,差點又跪倒地上,哆哆嗦嗦道,“陛、陛下還有何吩咐?”

“曹公,您乃朝廷之頂梁,要多多保重身體才是。”劉協說這話時可謂皮笑肉不笑,“要是回到府中還有不適之感,可請御醫前去調治病症,不要為朕的江山累壞了你的身子。”

不要為朕的江山累壞了你的身子……曹操感覺這話裡帶著刺,但險地不可久留,趕緊趨身下殿。待邁下玉階,回首望著手持利刃的虎賁士,心口不禁狂跳,擦了擦冷汗暗自嘀咕:“嚇煞我也,以後絕不能輕易見駕了。”等出了皇宮又登上車輦,他的驚懼轉為了憤慨,對車邊的王必抱怨道:“荀彧是怎麼搞的,殿中怎會又增加了虎賁士?”

王必見他忘卻,趕緊解釋道:“在宛城時,荀大人已經傳書稟告過這件事,您當時不是說‘既然是古制,該恢復就恢復’嘛。”

那些日子曹操天天沉浸在溫柔鄉裡,哪把這些稟報往心裡去了,他拍拍腦門道:“我糊塗了……王必,你速速拿我的名刺,請尚書令荀彧、御史中丞鍾繇到咱府中來。”如今荀彧已經是朝廷的官了,不能無緣無故往司空府跑,即便是曹操有事也得派人去請。

眨眼的工夫又回到府裡,曹操心裡都快開鍋了,家裡朝裡竟沒一件順心事。他悶坐在大堂上,命徐佗捧來這些天的公文,其中竟還有一封袁紹派人送來的書信。別的先推到一邊,先看那封書信,開啟瞧了瞧,恨得直咬牙——袁紹聞知曹操敗於張繡之手,竟來信辱慢,說他畏縮怯陣、志大才疏、有悖皇恩,反正都是當初借詔書指責袁紹的話,現在人家變本加厲又扣回來了。

“好賊子!欺我忒甚!”曹操氣得把竹簡扔出堂外。

這會兒御史中丞鍾繇到了,正邁著四方步低頭上堂,忽見一物奔面門飛來,趕緊低頭閃避。啪嚓一聲響——腦袋是躲過去了,冠戴卻被當堂打落,搞得披頭散髮。

曹操也嚇了一跳,人家鍾繇不是他的掾屬,是身居“三獨坐”的朝廷要員,打人冠戴如同打臉一樣啊!他趕緊起身離位:“哎喲元常老弟,愚兄失手了……罪過罪過……”說著連連作揖道歉。

鍾繇嚇壞了,摸了摸胸口,半天才緩過氣來。見曹操直說好話,心裡倒覺好笑了,連忙低頭拾起那捲竹簡,卻不敢看一眼上面的內容,小心翼翼將它卷好,遞迴曹操手中,嘴裡還直替他遮掩:“曹公也是一時不慎才將公文失落了,沒關係的。”

失落有橫著飛出去的嗎?曹操明白這是人家寬宏大量,趕緊手牽手將鍾繇扶上客位,又親自過去拾起冠戴——兩根橫樑都打斷了。這要是砸到臉上,鼻樑骨也懸了。曹操趕緊對案邊侍立的徐佗發作道:“你長沒長眼睛,就這麼看著嗎?還不快去後面拿一頂新冠戴來!”

“諾。”徐佗算是倒黴透了,明明曹操惹的禍,卻要發作他,但誰叫他是司空府的掾屬呢?這個尷尬的時候只能拿他找面子,他趕緊賠禮道歉,到後面取冠戴去了。

鍾繇起身道謝,曹操卻又把他摁在榻上:“實在是太失禮了。”

“無礙的,無礙的。”話雖這麼說,鍾繇還是忍不住捋了捋披散的頭髮。官員穿著深服,頭頂冠戴才像個樣子,若是沒了冠戴只穿深服,怎麼看怎麼彆扭,這副模樣是沒法出去見人的。

不一會兒工夫,徐佗就捧著冠戴來了,害怕曹操再說閒話,索性連梳子、箅刀、簪子、臉盆、清水全叫人端來了。曹操瞥了一眼道:“哼!這還差不多。”說罷親手拿起梳子為鍾繇整理髮髻。

“這可不敢當!”鍾繇嚇壞了,哪有三公給人梳頭的,起身要推辭。曹操又把他摁住,殷切道:“別動別動,這算什麼要緊事,馬上就好了。”

鍾繇不好再推辭,瞧他沾著清水將頭髮梳好盤上,徐佗又為他戴上冠、插好簪子。鍾繇心裡熱乎乎的,剛要說兩句感激的話,卻聽曹操話已入正題:“元常,你可知殿上增派虎賁士之事?”

“知道。”鍾繇微微傾了傾身子,“此乃歷來的制度,身為三公又掌有兵權者,上殿面君當有虎賁士協同。”後面的話鍾繇就不敢說了,這個制度是防止權勢熏天的大臣突發不臣之心行刺天子。制度雖然是定下了,不過中興以來的外戚大將軍們,似竇憲、梁冀、鄧騭、閻顯、竇武、何進之流,卻沒有一個死在這些虎賁士刀下——用的都是他們自己的人。

“你無需有什麼想法,既然古制嘛,我也不會反對。該恢復的就要恢復,這也是祖宗的章法……”說到這兒曹操話風突變,“但我想知道,是誰提出要恢復這個制度的?難道是文若嗎?”

鍾繇不敢隱瞞:“這並非荀令君的主意,乃是議郎趙彥提出來的。為了這件事在朝議上討論了很久,諫議大夫楊彪極力贊成,這才定下來。至於這些虎賁士嘛,都是夏侯將軍在營中親自選拔的,全是曹公您的同鄉。”

聽說是夏侯惇選的鄉人,曹操放心多了,卻轉而道:“元常,你知道我請你來幹什麼嗎?”

鍾繇也是聰明人,御史中丞是專門彈劾人的官,曹操這明擺著要辦一辦提議這件事的人,趙彥倒是可以隨便編出個罪名,但楊彪似乎身份太高了,因這件事治罪過於牽強。他低頭想想,才小心翼翼道:“那議郎趙彥素來恃才傲物,今朝廷百廢待舉,竟然上這樣空耗人力的條陳,應該論一論他的罪了。”

曹操見他避重就輕,又點撥道:“朝中有些自恃身份高貴的老臣也很不像話,你看對於這樣的人該怎麼辦呢?”他指的是楊彪。

鍾繇抬起頭裝懵懂:“誰的罪追究誰,沒罪的先不能追究。”這話可真有學問,言下之意是告訴曹操,等楊彪犯了一差二錯再說!

曹操也聽明白了,卻沒搭這個茬,無意中信手翻開一份公文,剛看了一眼,火又上來了——字跡潦草,多處圈改!他仔細一看,是府中西曹掾的舉薦名單,又朝徐佗喊嚷:“你拿著這個去給毛玠看,叫他查查是手下哪個令史寫的。查明了是誰,把人帶過來,我非叫那人把自己寫的玩意吃下去不可!”

“諾。”徐佗哪敢違拗,趕緊接過潦草的公文。

鍾繇見他神色不正,料是他還在為敗於張繡的事耿耿於懷,不敢在這是非之地久留,趕緊起身作揖道:“曹公若無其他的吩咐,下官就回去籌措彈劾趙彥之事了。”

曹操這會兒腦子都亂了,並不強留,只掐著眉頭道:“元常走好,我這兒還有事,就不送了……”

“不敢勞煩曹公,告辭告辭。”鍾繇說完客氣話,趕緊溜之大吉。

這可真是曹操難忘的一天,家裡丁氏給他氣、殿上天子給他氣、朝中同僚給他氣、河北袁紹給他氣……現在連一個小小的令史都不把他放在眼裡。丁氏的事是他理虧,天子說閒話他不敢僭逆,楊彪暫時治不了罪,袁紹更是鞭長莫及,可是這個把公文寫得潦草的令史非要狠狠收拾不可!他在堂上踱來踱去,打算把所有的火都撒在這個倒黴蛋身上。過了一陣子,徐佗慢吞吞領來一個小吏。曹操見人進來,厲聲喝道:“好大膽子,給我跪下!”這一嗓

子喊出去,連那小吏帶徐佗全矮了半截。

“抬起頭來!”

那人微微抬頭。曹操垂眼打量,見他二十出頭相貌堂堂,卻不認識。這也難怪,他自開春就出去打仗,這些日子毛玠又錄用了什麼人他不清楚,況且公府令史不過是百石的小吏,也不值得他親自逐個接見。

“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陳國梁習。”那人規規矩矩施了個禮。

曹操冷笑道:“不知閣下來我府中之前曾任何職?”

梁習低聲回答:“在下原是陳國主簿。”

“哦?”曹操挖苦道,“原來還是陳國相駱俊的屬下。那你知道我這司空府的西曹掾是管什麼的嗎?”

“是負責公府屬員選拔任用的。”

“說得好啊……”曹操本打算抓起那捲公文擲到梁習身上,可低頭一看公文沒交回來,再瞧徐佗捧著那竹簡還在一邊跪著呢,怒氣又不打一處來,“站起來!你跟著起什麼哄,給我出去。”

“諾。”徐佗爬起來就走。

“回來,把公文給我撂下呀!”

徐佗今天被他數落得暈頭轉向,戰戰兢兢把竹簡往桌案上一放,如蒙大赦般撒腿下了堂,差點兒叫門檻絆個跟頭。曹操這才抓起公文拋到他面前,厲聲咆哮道:“你睜開眼看看,這就是你給我寫的名單!這上面哪個人名我能看得清?就你這樣的人竟還是陳國出身的官員,陳國相駱俊瞎了眼嗎?陳王爺就該一箭射死你才對!拿著你寫的東西,一個字一個字給我念,我可得長長學問,倒要看看這些‘章草’是什麼!”

梁習向前跪爬兩步,抱起竹簡看了半天也不認識。

曹操見他自己都念不出來,氣都氣樂了:“好!真好!學問大得連自己都佩服了,是不是?”

梁習趕緊磕頭:“在下一時疏忽,誤將草稿上交……”

“呸!”曹操一拍桌案,“今天你疏忽了,明天他疏忽了,治國為政豈能如此草草?”

“請主公治罪。”

“當然要治你的罪,我把你這大膽的……”曹操話未說完,卻見王必引著荀彧到了,便緩口氣轉而道,“捧著你寫的那些‘龜甲銘文’到院裡給我跪著去,一會兒再教訓你!”

荀彧進府門時正遇見鍾繇,倆人在外面聊半天了,早知道曹操今天有股邪火。荀彧跟隨曹操六年了,見他喜怒無常的情況見多了,現在也不當回事了,笑呵呵道:“剛回來就鬧,您這又是怎麼了?”

“有點兒不順心罷了。”曹操微一抬手示意他坐下,跟荀彧就不用講這麼多虛禮了。

荀彧坐下來,又打量他兩眼,喃喃道:“剛才鍾元常跟我聊了聊,他說您因為宛城之敗還在生氣,我就對他講‘公之聰明,必不追究往事,殆有他慮’不知對不對啊?”

“唉……知我者文若也!”曹操嘆口氣,示意王必也出去迴避,這才拿起袁紹的書信遞給荀彧,“你快看看吧。”

荀彧粗略瞅瞅就扔到一邊了:“袁紹這等胡言何必當回事呢?”

曹操抓了抓腦袋,怒氣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憔悴:“我把大將軍之位都讓與袁本初了,就是不想與他輕易翻臉。可是你看看,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現在我要是與他較量,依舊不是對手,這可怎麼辦呢?”

荀彧自一進門就靜靜觀察他的舉動,覺得該給他鼓鼓氣了,便捋著鬍子緩緩道:“古之成敗者,若誠有其才,雖弱必強;苟非其人,雖強亦弱。昔劉邦、項羽之存亡,足以觀矣。今與公爭天下者,唯袁紹耳。袁紹外寬而內忌,任人而疑其心;公明達不拘,唯才所宜,此肚量之勝也。袁紹遲重少決,失在後機;公能斷大事,應變無方,此謀略之勝也。紹御軍寬緩,法令不立,士卒雖眾,其實難用;公法令既明,賞罰必行,士卒雖寡,皆爭致死,此用武之勝也!袁紹憑世資,從容飾智,以收名譽,故士之寡能好問者多歸之;公以至仁待人,推誠心不為虛美,行己謹儉,而與有功者無所吝惜,故天下忠正效實之士鹹願為用,此德行之勝也!”說到這兒荀彧忽然起身,徑直走到曹操面前,手據桌案直勾勾看著他的眼睛,“曹公以四勝輔天子,扶義征伐,天下誰敢不從?袁紹之強其何能為!”

曹操從沒意識到自己會有這麼多優點,但見荀彧看自己的眼光卻堅定不移萬分肯定——荀文若是從不發溢美之詞的,他說我有四勝,我就一定有,他說我能掃平天下,我就一定能!

想至此曹操把這一天的陰霾、晦氣、愁悶都拋到了九霄雲外。不過他現在也學會了矜持,只是點著頭露出一絲微笑。

荀彧見這辦法奏效,也隨他笑了一會兒,轉身回到自己座位上:“曹公,您出去的這段日子,其實朝廷出現了不少利好之事。先說許下屯田,任峻搞得有聲有色的,您回軍時沒注意嗎?這附近的荒野都已經開墾出來了,等到立秋之後,這就是滿眼的糧食啊!天下各家割據,誰能有這麼多的糧秣儲備?若將這個辦法推廣到整個潁川,甚至是豫州,足夠支撐起幾十萬的軍隊,這個數目您想過沒有?”

曹操想是沒想過,但做夢總夢見,不禁欣然點頭。

荀彧繼續道:“再有,李典在離狐幹得相當不錯。兗州郡縣城池已經重新修備起來,過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復叛亂前的光景。郡縣安定了,流亡的百姓就會回來,百姓回來了,課稅、兵源、糧食、守備都會有改觀,我敢斷言,日後豫、兗二州將會是普天之下最豐腴的地方。有了這片豐腴之地作為根本,王師可無敵於天下。”

“話雖這樣說,但補給再充足,成敗興衰還是要看戰場上的表現。”曹操捋髯道,“張繡雖然小勝,但已失南陽之土,仰食劉表,暫不足為慮。袁術在淮南驕奢淫逸、呂布在徐州無經遠之略,這都不是什麼大敵,只有袁紹才是最難對付的角色……”袁紹這個巨大的陰影,總在他心裡揮之不去。

“不先取呂布,河北亦未易圖也。”荀彧作了一個判斷。

“你說得不錯,如今袁譚已盤踞青州之地,我若不拿下徐州,袁氏可以自東北兩面夾擊我。”說到這兒曹操眼睛又黯淡了,“我現在最怕的是袁紹侵擾關中,現在高幹已經在幷州立足了。倘若他們勾結羌胡,南誘蜀中劉璋、江漢劉表,那時我將獨以兗、豫抗天下六分之五,四面受敵可怎麼辦呢?”

“關中割據大大小小有十幾個,互不統轄莫能相一,唯有韓遂、馬騰最強。他們若見山東爭戰,必定擁兵自保。今若撫以恩德,遣使連和,雖不能長久相安無事,但您平定關東之前,足以不生變故。”

“哦?你有這個把握?”

荀彧解釋道:“關中之事您大可放手託於鍾繇,當年他在西京曾與李傕、郭汜等人虛與委蛇,現在還可以繼續利用一下這層關係。至於袁紹那一邊,可以先派程昱回兗州,叫他統領軍務,密切關注河北的動向。另外我兄長荀衍在河北還有些朋友,可以借私人書信摸一摸袁紹的底細。”

“好,就叫程仲德、荀休若他們去辦吧,但要掌握好尺度。至於鍾繇先等一等,待他把議郎趙彥的事處理完,我就調他為司隸校尉,持節督關中各軍。”曹操還對楊彪、趙彥的事耿耿於懷。

荀彧似乎不想對趙彥的事表露什麼態度,只是接著剛才的話題:“另外,應該以朝廷名義提拔一些關西世家子弟,這樣也可彰顯朝廷的誠意。現有京兆人嚴象、河東人衛覬自關西遊歷至許都,加之陳留郡所舉孝廉路粹,不妨將這三個人都授以尚書之位共參朝政,以示朝廷開誠佈公求賢之心。”

“可以,只要給我穩住了關� ��,就不至於三面受敵,如果再拿下呂布,那東面之憂也可暫時緩解。咱們的敵人太多了,只能拉一面打一面,不能全都招惹啊!”曹操眯起了眼睛,“透過張繡之事也給我個教訓,迎天子至許,只能招攬天下士人,卻不可以使那些割據以及好亂之士誠心歸附。我掣肘於他們,反倒成了公敵,這可不行啊!咱們得為天下樹立一個公敵,這樣才能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這話餘音未決,就見王必匆匆忙忙走進來:“稟報主公,剛剛自淮南傳來訊息,逆臣袁術稱帝!”

“袁公路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啊!”曹操聽說袁術稱帝絲毫沒有憤怒,反倒流露出興奮的神色,揮手叫王必退出去。

荀彧一拱手:“國家出此竄逆,曹公為何面帶喜色?”

“哈哈哈……終於有個公敵了。”曹操笑出聲來,“袁公路倒持干戈授人以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不合天下之割據一併攻之,我怎麼對得起他這個偽皇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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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荀彧低頭應允,卻不甚喜歡他這種幸災樂禍的態度。

這時忽又聞哐啷一聲巨響,把曹操與荀彧都驚住了——只見堂口栽倒一人,是小吏服色,似乎是急匆匆上堂被門檻絆了個大馬趴。他也顧不得起身,爬到曹操身邊磕頭道:“請曹公速速放了梁習,那份錯交的公文是我寫的。”

來者是帳下西曹令史王思。若論這司空府中脾氣最急的人,曹操只能屈居排第二,因為這王思才是第一。他資歷也不淺了,自兗州時就在曹操帳下,頗有些辦事才幹,但性格太乖戾了,所以滿寵、薛悌如今都升官了,他還是個小令史。有一次王思寫公文時身邊飛過一隻蒼蠅,他竟惱得投筆打蒼蠅,一擊不中氣得連竹簡帶書案全給掀翻了——對一隻蒼蠅尚且如此,心浮氣躁可見一斑。把文書草稿誤交這種事,說是王思辦的一點兒都不奇怪。

“你幹嗎這麼慌慌張張的?嚇我一跳!”曹操一皺眉,“梁習呢?叫他進來……明明是你的過錯,為什麼要讓人家替你頂罪?”

王思叩首道:“在下今日有些私事,心中煩亂,便急急忙忙寫罷文書託梁習上交,我就抽空出去了。”

“哼!心浮氣躁的,你這是第幾次了!”見梁習也進來了,曹操又呵斥道,“怪不得念不出來。既然不是你寫的,你為什麼替他頂罪?”

梁習拱手道:“在下受人之託,未能細緻檢視,自當領罪。”

王思卻慌慌張張道:“這是我的錯,豈可叫別人領罪啊。”

這會兒曹操的怒氣早消了,瞧著這對活寶,竟然撲哧一笑:“沒想到我這府中還有兩位義士!竟爭著領罪……算了吧!快把真正的公文拿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梁習、王思面面相覷,不明白為什麼曹操的氣消得這麼快。王思自袖子裡掏出一卷竹簡:“這才是真正的舉薦名單。”曹操翻開來看,頭一行就寫著三個人名——潁川定陵杜襲、潁川陽翟趙儼、繁欽,他連忙指給荀彧看:“這三個人與你是老鄉,可曾聽說過?”

荀彧搖搖頭:“只聞其名,未見過面。聽說他們三家自戰亂以來互通財貨,都在江淮避難。”

“很好。”曹操把竹簡往邊上一扔,“別人暫且不管,速速以朝廷詔命徵召這三個人入朝。既然避亂江淮,必知袁術底細,我倒要看看幾年未見袁術長了什麼本事,竟敢在這個時候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