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中，秦嵐望向下面的人群，忽然開口對阿兵說：
“你來決定吧。”
阿兵被推上臺前，看著下面天水村的幾百號人，心情複雜。
從一方面來說，這些人吃苦耐勞，做事踏實，是最理想的員工。
可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們又保守愚昧，狡猾自私，一旦離開範建的威權震懾，後面不出三日絕對要鬧出亂子。
要麼是偷懶不想上班了，要麼是拿到工資就鬧著要辭職，要麼互相內鬥……
正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阿兵自覺不是菩薩，沒那好心救這些對他冷眼相待的人，所以沉思片刻對秦嵐道。
“我要把他們全部辭退掉。”
“每人發一筆遣散費，安排包車送回天水村。”
秦嵐目光裡閃過一絲讚許，微微點頭：
“臭弟弟，沒看出來，你還有點做大事的魄力呢。”
“這個計劃姐可以支援你，他們的遣散費我從物業費裡抽調出來安排。”
“不過你遣散了他們，這小區可就沒人工作了，你還要處理好後續，重新招聘一批人來頂上。”
最艱難的決定已經作出，後續這點工作阿兵也就有了信心完成，當即點頭道：
“我現在就去著手釋出招聘資訊，至於遣散這些人……”
秦嵐笑了笑：
“我來安排就是。”
“辭退人這種事兒，你臉皮薄做不來，但姐可是輕車熟路。”
兩人商定，當即開始分頭行動。
秦嵐一個電話叫來了自己的專業團隊，開始給天水村的人做思想工作，宣講離職政策，反正就是一通瞎忽悠，擺事實講道理，以最小的代價把他們全部開除。
阿兵則回到了物業中心裡自己的小辦公室。
這裡面有一臺電腦，阿兵這段時間也學會了網上衝浪。
關於怎麼招人這事兒，他可不會像當初才上崗時那樣手足無措了，畢竟好歹當過一個月保安隊長。
他找到了門路。
開啟電腦，直接進去BOOS直聘。
阿兵註冊了個龍光物業中心的老闆號，隨即釋出了一條招聘資訊。
崗位名稱：小區保安。
工作內容：收拾落單的外賣小哥，教訓不識好歹的業主。
要求條件。
一：35歲以下，碩士研究生以上學歷，或在部隊服役期間需要擔任營級幹部以上職務。
二：思想覺悟出色，品行端正，有一定的組織管理能力，善於溝通，能熟練使用辦公軟體，駕照C1以上且不接受實習期。
三：擁有過硬的身體素質，每天上下班五公里例行跑步訓練。
四：戰鬥機飛行員，航母領航員，退伍特種兵優先。
崗位待遇：2500元/月。
……
資訊釋出完，阿兵檢查了一遍。
嗯，條件已經放得很開了。
薪資待遇更是無敵，兩千五一個月，這不得搶著來報名？
佈置完了保安的招聘廣告，他又釋出了招聘保潔的相關資訊。
搞定這一切後，阿兵伸了個懶腰，回到外面。
秦嵐的效率之快，遠超他的想象。
這才兩個小時，幾百名天水村的老哥老姐就已經被辭退完畢。
他們在小區大門那裡排成一列長隊，每個人手裡都捧著自己的保安和保潔制服。
依次過門崗的時候，他們要把衣服交回去，而秦嵐就坐在那裡的一張小桌子後面，收一套衣服就發二百塊錢，算作遣散費。
領了這錢，他們從此就跟小區沒有任何關係。
外面的大巴車已經列隊完畢，秦嵐在警方那裡拿到了天水村的位置，大巴車會一路送他們回老家。
阿兵來到離去的隊伍面前，就站在大巴車邊上，默默給自己點了支菸，就看著他們離去。
忽然。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穿著一件短汗衫的阿花，正跟著幾個大嬸慢慢踟躕著。
她是所有保潔中年齡最小的，才剛好滿十八歲。今年也是第一次來到大城市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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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趟旅程還沒到一個月，她還沒來得及感受中海的繁華，就又要回到那大山深處的天水村了。
她有些留戀的用那雙大眼睛看著周圍的高樓大廈。
這裡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那麼新奇，街對面的肯德基更是夢中才有的神奇存在。
她的眼神慢慢落下，最後剛好和阿兵對視上。
剎那間，她趕緊移開視線，臉上也微微有些緋紅。
對於她來說，阿兵是跟她唯一有交集的城裡男孩。
她似乎有什麼話想對阿兵說，但是又有點不敢，在原地猶豫著。
“阿花，看什麼看？！”
“早就跟你說了，人家是城裡的少爺，你高攀不起！”
“還不跟嬸子上車，回家種地去！”
“你也老大不小了，回去大夥兒給你找個婆家，早點嫁了算求！”
見到她不走，幾個黑壯的婦人馬上訓斥了起來。
她們試圖伸手去拽阿花。
然而阿兵卻已經走到了她面前。
“等等。”
一聲輕喝，那些婦人不敢惹他，紛紛退開。
阿花有些緊張的站在他面前，低著頭。
然而等了片刻，阿兵的聲音傳來：“是你幫我縫的針嗎？”
她點點頭。
“謝謝了。”
阿兵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只能說這三個字。
眼前的阿花要走，他也攔不住，天水村才是她的歸宿，她也已經做過一次抉擇了。
然而正當他說完謝謝，轉身要走的時候，阿花突然拉住他的衣角。
“那個……你的腰……沒有問題吧？”她關心的問了一句。
說起這個，還穿著病號服的阿兵心都在滴血：“問題不大，少了個腎。”
這話聽著風輕雲淡，實則帶著濃濃的絕望。
腎這東西，少了可再也長不起來了，就算能夠移植，那也得花好多錢，而且極難匹配成功。
阿兵現在的想法，就是回去試著拾掇拾掇自己那顆廢腎，看還能不能裝回去。
可他萬萬沒想到，阿花突然來了句：
“這麼嚴重嗎，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我奶奶可以幫你重新種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