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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戰匈奴_135.餓呀

決戰匈奴

援軍到,出城決戰匈奴,入險境再現生機。

135.餓呀

孤守石堡的時間早過了三個月,不,四個月,來到了盛夏。

耿恭下令殺馬。

抽籤殺馬。

其實這些日子,漢軍吃馬肉是極不好的記憶。

早在一個月前,漢兵就是一人一馬了。如果突然吃上了馬肉,就代表馬的主人已經犧牲了——軍中兄弟又少一人。軍人們會把馬的頭骨吃幹剔淨,擺在主人的靈牌前。人與馬都是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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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殺馬,馬的主人還在。他要看著所有人吃自己的生死夥伴。還代表他再沒有出城衝陣或突圍的機會。

主人們之所以能夠承受殺馬,還因為馬正在餓死。穀物早已吃淨,城內所有的植物都找來給馬吃了,樹皮都被馬啃盡了……

現在城內只有八十幾人,五十餘匹馬。

但後來,士兵吃馬的速度,趕不上馬餓死的速度。盛夏炎熱,馬肉很難存放,最後都擺入了幾口廢井裡,充當地窖。

但餓死的馬,還有多少肉呢?

不過一個月,所有的馬都死了,這意味著這支漢軍喪失了城外的機動能力,除了在城中待援,再無別的出路。

囤積的馬肉又能支援多久呢?

匈奴人雖然圍困為主,卻並不閒著,十天半個月還會變個法子攻一下。比如他們開始砍伐城西的密林了,漸漸地砍出了一條通道,又多出一個進攻口。

漢兵其實是歡迎匈奴攻城的,會有針對地攻擊馬,只為了晚上下城牆去取些馬肉。這想法後來或是被匈奴人識破了,再也不來了。

齊歡延續了發明家的本色,造出了許多機關工具,用來捕鼠和捕鳥。以至於城內的蛇蟲鼠蟻都不見了。鳥何時飛來,卻是沒準的事。

柳盆子所有的優點,合起來變成了一個密林獵人。他可以自由上下城牆,進入城西的密林捕殺小獸,成為城中最受歡迎的人。但好景不長,密林中的小獸也是有限的。

城中人都吃得節省,都以可見的速度消瘦著,個個步履輕飄,衣衫襤褸,隨風散發,宛若仙人。

只有柳盆子髮型不亂,但人卻越來越焦躁了,人總是餓著,火氣就大——正和虎頭在城頭吵架。

“你真當你是老大了?憑什麼派我去敦煌?我又不是你的屬下!”

“只有你能來去自由,去告訴敦煌太守,這邊的情況。”

“你不是叫了玄英去嗎?”

“到現在都沒有訊息。”

“那我去又有何用?我好不容易離開了整日通緝我的漢地,幹嗎又叫我回去?”

“你如果願意的話,我也更希望……你去疏勒,看看班頭他們怎樣了?”

“你們倒是兄弟情深,你更想的是小昭吧?”柳盆子冷笑,“我跟你很熟嗎?要給你倆傳情遞話?”

耿恭瞬間也爆了:“你還來勁了!”人就要近前打人,被一旁的齊歡拉住。

“就是跟你不熟,所以才不需要你。”齊歡對著柳盆子冷然道。

“哈,我是跟他們不熟,但跟你老齊,也有七八年的交情吧?”

“不過是交流些技藝,互通些有無。”

“是,是……”柳盆子氣笑了,“我來也不為你們,我真是找……寡婦的。”說出“寡婦”二字,柳盆子的心態突然崩了,一腳踢在垛磚上,“這他媽什麼破城啊,我才來,女人……就死啦!”柳盆子拍著胸脯,對著耿恭,帶著哭音,“我的女人死啦……我去給你

的女人傳話?你想得美呀……”說完就掩面蹲在了垛口邊。

“我知道你們想幹什麼……”柳盆子嗚嗚地哭著,突然手指城下山脊上的路,“可是……她在那兒呢!你們誰也沒見她死對吧?她就是不見了……要是她……突然回來,找不到我可……怎麼辦呀。”

柳盆子旁若無人地號啕起來。蹠門柳氏講究的就是“順心意”,柳盆子終於在今日爆發了悲慼。哭著哭著,發現城頭沒有人了,所有人都下了城。

柳盆子徹底地放開了,躺在城頭仰天號哭。

沒完沒了。

大薩滿從沒有停止地運用著他的智慧。

藉著西側密林的遮掩,匈奴人早在密林中挖掘了一個深洞,慢慢挖向城內。

挖掘計劃持續了兩個月,慢慢挖到了石堡的腳底。

但這個計劃被發現了。

那日耿恭到處巡查,正好去廢井地窖裡看看可憐的存糧,結果他的狗耳朵聽到了微弱的異響,貼到井壁上一聽,就聽出了是挖掘之聲。

齊歡真是驚詫莫名,覺得簡直不是在跟匈奴打仗。

若問挖掘哪家強,墨家門下敢稱王。

守城大師齊歡雖沒有耿恭那樣的變態聽力,卻將一個大甕半埋在地窖裡,每日在甕邊細聽——挖掘的聲音便會放大傳來。聽聽便能知曉匈奴的進度。

匈奴挖通的那天,是在晚上。匈奴的入城奇襲小隊被漢軍在洞口埋伏,最後被齊歡反殺進坑道去,在裡面佈置了幾十處機關。匈奴人在裡面吃過多次苦頭後,怕漢軍反利用地道逃跑,在外頭自己填死了地道。

食物依舊是最大的問題。

最後儲存的馬肉,無論士兵們如何節食,也終於被吃盡。

夏秋之交卻是西域最熱的時節,匈奴就不來進攻,漢軍早就不穿戴讓人悶熱的盔甲了。不知是誰,發現皮甲煮了可以吃,還有肉皮味……於是庫房裡堆積的馬鞍被翻了出來,上面的多層皮飾被剝了下來……

所有皮具,包括皮甲、皮袍、刀鞘、馬鞭……都被收集起來,統一管理。

要命的是,有人越來越弱,開始生病……柳盆子從獵人的身份,變成了密林裡的採藥者,每日採回各種花草來,供齊歡辨別和試用,還有些充當野菜熬湯。

這個季節,樹上、草裡也會結些野果,都會被柳盆子採來。他保持了“最受歡迎的人”這個身份。

和秋天一起來的,是匈奴單于。

單于完成了他的龍庭南狩,雖然速度有限,但還是幾乎巡遍了西域北路,所到之處,除了疏勒,各國莫有不臣服者。龍庭給各國重新派駐了使者。

西域雖美,單于卻不能久離草原,於是計劃在冬天到來之前,回到草原深處。

呼衍王去迎接單于,有些無地自容。單于走前說等他拿下石堡,帶兵去跟隨,結果一直等到單于歸來,他還在原地不動,而那座漢人的石堡兀自巋然不動。

倒是大薩滿為呼衍王開脫了幾句。

單于的旗幟出現在了山口,如雲的帳群再次鋪滿了山麓的兩邊。單于的龍庭金帳布在了草原最肥美處,在一道河水的彎上。

已經離開快五個月了?單于看著那座孤零零的石城依然挺立在半山上,其震撼遠在剛開始與耿恭交手之上。“箭神!耿恭!”單于默默念著這兩個詞,本來留下呼衍王及左鹿蠡王部的八千軍隊,欲殺盡這支不到兩百人的漢軍,就是賭氣,就是為死去的左鹿蠡王報仇。如今由大薩滿出手,耗時這麼久,都不能將這小股漢人剿滅……

大薩滿和單于一起望著那座在殘陽下血紅血紅的城堡,說了句:“他們……是神的軍隊。”

“我想,帶走他們。”單于道。

第二日一早,一個匈奴使者,執單于的九節使旗馳馬靠近城下,一直到土牆邊才止步,高聲叫喊,是純正的漢語。

“長生天最眷顧的、蒼狼的子孫最景仰的、我大胡最尊貴的——幽月大單于,十分敬重耿恭將軍,說將軍是長生天派下的天神化身。願從此和解,封將軍為白屋王,擁有一個部族,三千匹駿馬,還有廣袤的草場,並將草原上最美麗的居次(單于的女兒,相當公主)嫁於你!將軍意下如何?”

耿恭在城頭上,放聲大笑,笑出幾聲竟然啞了,弱了氣勢。當下不再出聲,張弓快發,使者舉的使旗應聲而斷。

斷為三截。

竟是一弦兩箭,同時中的。

匈奴一方鴉雀無聲,城上的漢兵想歡呼,卻也是啞的,有氣無力。

使者還算鎮靜,下馬拾起斷旗,慢慢在一箭之地內牽馬下山,表示無懼。

翌日,使者又來,不再執旗,身後卻帶了十幾個奴僕,還牽了幾匹馱馬。

十幾個奴僕下馬,卸下馱馬背上的物事,在土牆邊壘了石灶,安置四五口大鍋,鍋下堆柴點火,煮水燉肉,都是上好的羔羊肉。三四刻過後,羊湯羊肉香氣四溢,飄上城頭。

城上守兵條件反射般地流口水,甚至胃會抽搐。

“媽的,饞老子!”有士兵憤怒了,在城頭調動床弩,就要上弩槍射鍋,被齊歡制止了。

肉香越來越盛,漢兵們趴在垛口上,忍都忍不住,盯著鍋,滿眼全是嚮往。

那使者慢慢喊完前一天的許諾後,最後喊了一句:“單于請將軍吃肉!”

耿恭叫:“如何吃肉?”

使者喊:“自然是開城吃肉。”

耿恭回頭看了看士兵們,士兵們也都在看他。那一刻,耿恭覺得很辛酸。

耿恭蹬在垛口上,向城下喊:“我有條件!尊駕可願意來城上細談?”

那使者不懼:“好!”

城上稍做商議,柳盆子直接從城頭縱了下去,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惹得煮肉的奴僕們一片驚呼。柳盆子在壕溝隴上如蜻蜓點水,轉眼就跨過了土牆,並不理那使者,徑自到鍋裡抓出一大塊肉來,也不顧燙,大吃大嚼。隨後一手一個,抓了兩條羊腿出來,才對使者說:“跟我來。”

柳盆子帶著使者在隴上像轉迷宮一樣,來到了牆下。城上早吊下了兩個籮筐。

柳盆子將兩隻羊腿丟進籮筐裡,又讓使者坐到另一個籮筐裡,向上揮了揮手,兩個籮筐開始上升。

使者有點奇怪,不知為什麼柳盆子要留在城下?城頭的漢兵好像有意在惡作劇,將筐在半空中拉得搖搖擺擺,想讓他出醜。使者雖有些暈眩,緊緊抓住繩索,但面色如常,絕不露出怯意,奮力抬頭微笑,卻吃了一驚,看見柳盆子正兩腿蕩在垛口外,低頭漫不經心地望著他。

使者探出筐外看了一眼牆底,哪裡有人?當下就更暈了,這人剛才明明在城下,現在怎麼就……上去了?

山脊上列隊的匈奴們卻看得清楚,就見柳盆子,手腳並用,在城牆上連點,輕輕巧巧地就“飛”上了城頭。大薩滿身後的卡撒、卡卓,對視了一眼:“盜首人!”

使者上到城頭,從筐內爬出來,看見耿恭這個傳說中的箭神,站在一個架起五尺高的火盆邊,冷冷地看著自己。當下整理袍冠,輕輕撫胸躬身:“將軍有何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