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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章 等著我吧

蒲英覺得自己身處一片迷濛的黑霧之中。

遠處傳來一陣“轟隆隆”好像悶雷的聲音。

蒲英循著聲音的方向奔跑而去。

漸漸的,眼前的迷霧變得稀薄,並最終向周邊散開,透出了些許光亮。蒲英看清了周圍,發現自己是奔走在一片坍塌的房屋磚礫和廢墟之間。

到處都有大火燒過後那煙熏火燎的痕跡,空氣中還瀰漫著濃烈刺鼻的硝煙味,以及一陣陣腐敗的惡臭味。

這裡似乎是一處剛剛遭受了飽和轟炸的修羅戰場。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為什麼又看著這麼眼熟?

忽然,一個聲音在蒲英心裡響起——“這裡就是希亞姆!”

啊!

蒲英的心,頓時像是被子彈擊中一樣痛不可當。

馮垚!馮垚!馮垚!

她大聲喊著最愛的那個人的名字,可是沒有人回應。

蒲英看看周圍。她知道自己從沒來過這裡,可是好像對這裡又莫名地有些印象。

她一邊呼喊著,一邊憑著感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廢墟中行走。

終於,她來到了一處殘垣斷壁的旁邊。看遺蹟,這裡似乎曾是一棟雙層的塔樓。

沒錯,就是它了——聯合國觀察哨所!

蒲英曾經在馮垚發回的照片中見過這個塔樓完好時候的樣子,雖然它現在已經被炸彈夷為了平地,但是,蒲英還是能夠從周圍的地形看出來,這裡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他們說,馮垚就在這裡!

他們說,他已經遇難了!

不,不,我絕不相信他們說的!

因為“他”說過,讓我等著他!

“他”說過,半年後我們就再也不分開了!

所以,“他”一定不會在這裡死去的!

蒲英的心裡很痛。

不過,這痛,也是一種力量,驅使著她不顧一切地撲到瓦礫堆中,瘋狂地用雙手翻開磚頭,挖著泥土……

陳遠航和戎飛二人,從蒲英昏迷後就一直陪伴在她身邊,送她到醫務室,看著醫生們對她進行救治,看著護士給她抽血化驗。

醫生檢查一番後,說蒲英並沒什麼大礙。之所以遲遲不能甦醒,很可能是她在驚聞噩耗後啟動了心理上的保護機制,讓自己進入了休眠狀態。

陳、戎二人聽到醫生這麼說,心裡都有些黯然。

他們主動留下來,坐在蒲英的病床邊,等著她醒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同時聽到了蒲英的呻吟聲。

他們湊近一看,發現蒲英的肩膀輕輕顫抖,頭也微微晃動,人似乎是要醒了,但是眉頭緊鎖、雙目緊閉,雙唇還翕動著,發出一連串奇怪的呢喃聲。

陳遠航聽了一下,覺得蒲英說的好像是俄語,但他並不懂俄語,便看了戎飛上校一眼,因為他知道戎飛是情報官員,可能會懂點俄語。

果然,戎飛凝視蒲英的目光變得有點奇怪——似乎有些憐憫,但又充滿了深深的敬意!

“她說的是俄語嗎?”陳遠航輕聲詢問。

戎飛點了點頭,然後一邊傾聽蒲英模糊不清的囈語,一邊複述道:“ЖДИ МЕНЯ Жди Меня,и я вернусь,Только очень жди,Жди,когда наводят грусть……”

“你能給翻譯一下嗎?”陳遠航忍不住打斷了他。

戎飛默默地聽了一會兒後,緩緩說道——

“等著我吧!

我會回來的,只是要你苦苦地等待。

等到那愁煞人的陰雨,勾起你的憂傷滿懷。

等到那大雪紛飛,等到那酷暑難捱,

等到別人不再把親人盼望,

往昔的一切,一古腦兒拋開。

……”

“這是一首詩?”陳遠航問。

“嗯,這是蘇聯詩人西蒙諾夫,在衛國戰爭時期寫的一首詩。詩的名字,好像叫——《等著我吧》。”

“這詩很有名?”理工科出身的陳遠航又問。

“在上一輩人之中,還算出名吧!”戎飛停頓了一下之後,又說;“我記得,馮垚師兄曾在我們軍校的文藝匯演上,用俄語朗誦過這首詩的全文……”

“啊……”陳遠航似乎明白了什麼。

雖然他和馮垚沒有直接打過交道,但卻遠遠地見過馮垚一面,並從菲菲的口中知道了他和蒲英的愛情故事。

從蒲英對馮垚的鍾情,還有菲菲對馮垚的推崇,特別是看過馮垚寫的那些書之後,陳遠航就對馮垚這位才華橫溢的軍中驕子很是佩服,神交已久。

誰知現在……他竟然英年早逝,怎不讓人扼腕嘆息、悲傷不已?

陳遠航尚且如此,戎飛的心裡就更加難受了。

因為同校的情誼,因為馮垚的為人和才華,他一直把馮垚當做兄長一樣看待……就算他在自己特殊的戰鬥崗位上,經歷了許多次戰友甚至是親密搭檔的犧牲,但是——馮垚的辭世,還是讓他無法接受!

所以,當聽到蒲英昏迷之中還在揹著馮垚生前喜歡的詩句,戎飛既感動於蒲英的深情,也更加為師兄難過了。

命運太不公平了!

為什麼這麼早地奪去馮師兄寶貴的生命?

為什麼要讓這對相愛至深的人永失所愛?

人世間還有比這更痛苦的事嗎?

戎飛忍不住握住了蒲英的手,一聲“嫂子”脫口而出後,卻又潸然淚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陳遠航看到戎飛一反平日的吊兒郎當,如此真情流露的樣子,也不禁紅了眼圈。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黃山號的隨艦醫生推門而入,猛地見到兩個男軍官都在默默垂淚,不禁愣了一下。

陳遠航馬上反應過來,使勁眨了眨眼,將眼淚忍了回去後,招呼了一聲:“劉醫生!”

劉醫生仔細看了看他和戎飛的眼睛,問:“你們怎麼了?”

陳遠航靠近他後,小聲說:“沒什麼,就是為她難過。”

“哦,”劉醫生點了點頭,又對已經擦了眼淚站起身的戎飛說道:“戎上校,你是蒲英的直接領導,有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

“你說。”

劉醫生斟詞酌句,很謹慎地說道:“剛才給蒲中校抽血之後,我們除了做常規的血糖和電解質檢測之外,還做了一個HCG的檢查。結果我們發現,蒲中校應該是懷孕了!”

“什麼?”戎飛太意外了,“你們沒搞錯嗎?”

劉醫生略有點不滿地看了他一眼,這才忍著氣耐心地說道:“沒搞錯!因為抽血的護士曾經在和蒲中校的閒聊中,知道她已經快三個月沒來月經了。當時,她也問過蒲中校該不是懷孕了?但是,蒲中校卻說她一向都是這個樣子,不可能是懷孕,所以護士也沒太在意。這一次,蒲中校突然暈倒,我剛才在寫病歷的時候,護士又給我說了這個情況。我覺得有必要還是查一查,免得她真的懷孕了,有些藥物就不能用了!沒想到,真給我……”

“劉醫生,你說的是真的?”

忽然,一個顫抖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戎飛回頭一看,蒲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雙眼,正盯著劉醫生,那目光是那樣的焦灼,彷彿裡面燃燒著一團火。

“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劉醫生馬上推開戎飛,俯下身子,親切地看著蒲英。

“沒有,我沒有不舒服,可是,我,”蒲英一下子握住了劉醫生的一隻胳膊,“我剛才好像聽你說什麼……懷孕?”

劉醫生也馬上握住了蒲英的手,重重地點頭,“對!我給你做了血HCG檢查,證實你已經懷孕了!”

“怎麼可能……”蒲英的聲音還有些疑惑。

她雖然盼望懷孕,可是因為月經周期一直是亂的,所以似乎從心底裡總不相信自己能懷上似的。

最近常常鬧噁心嘔吐,她又“合理”地解釋成了暈船反應。

現在,劉醫生告訴她的訊息,讓她暫時忘記了馮垚的噩耗帶給她的痛苦,忍不住激動地說:“不過,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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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還可以給你做個B超,那樣就更可以確定了。”

“不是說早期打B超對寶寶不好嗎?化驗血不就行了嗎?”

蒲英的乾媽可不是白當的,她甚至還陪著隊裡的姐妹們去做過產檢,所以一些孕期知識還是有的。雖然有些知識也許是以訛傳訛,未必真的正確,但是一聽到劉醫生要給她打B超,她還是馬上拒絕了。

劉醫生不是真正的婦產科醫生,也就不再堅持了,只是說道:“那也行吧。不過,從你剛才的化驗單上看,你最近的營養有點不良,你可要注意啊!”

蒲英知道這大半個月以來,船上的飲食條件本來就有限,自己又有孕吐反應,確實是吃得不太好,營養不良也就不奇怪了。

她略有點緊張地問:“那我需要吃什麼補一補嗎?葉酸?維生素?還是鈣片?”

“那倒不急,現在你最重要的是放寬心,什麼都想開一點,就好了……”劉醫生婉轉地說。

蒲英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現在還什麼都感覺不到!

真沒想到,就在同一天,馮垚出了意外,可她也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寶寶,一個和馮垚的愛情結晶。

難道這是上天對她的補償?

不,蒲英不會這麼想的。

不過,這也許是一個訊號。

馮垚就算是臨時離開了,也會以另一種方式和自己同在的。

蒲英心中有些酸楚,但想到腹中正在無聲無息生長的孩子,她又覺得身上充滿了力量,心中又有了希望。

無論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馮垚,現在都不是她應該悲傷的時候!

蒲英對劉醫生,也對著戎飛、陳遠航等人,說道:“你們放心!我會挺過去的!”

大家被她眼神中的堅定感動了,也放下了一半的心。

戎飛讓她好好休息,自己則去和國內聯絡,看怎麼處理馮垚的身後事。

劉醫生也走開了,說是要和廚房商量一下怎麼給蒲英做適合孕婦吃的飯菜。

陳遠航則留下來陪伴蒲英。

蒲英有點累了,半躺在床上,手還不時在腹部輕輕撫摸,心中默默地和這個將會成為她在世上最親的親人的小baby說著話。

陳遠航看著她沉靜的神情,再次被這位校友的堅強感動了,忍不住感慨道:“英子,你的俄語真不錯,連夢中都會用俄語背詩。”

“你說什麼?”蒲英不解地問。

“你不知道,剛才你昏睡的時候,口中還在背誦蘇聯的一首詩呢。”

“不會吧?我還會背詩?”

蒲英有點駭然,因為她的俄語只是簡單的對話,遠沒有達到可以背詩的程度,更是遠遠不能像馮垚那樣流利得好像第二母語。

“是真的。戎上校說,你背的是萊蒙託夫的一首詩,叫做《等著我吧》。”

蒲英愣了一愣,很快說道:“是西蒙諾夫的吧?”

“哦,對對。”陳遠航不好意思地說:“你看,我連名字都說錯了。不過,你是真的背了。”

“是嗎?”

蒲英不禁沉思起來。

她又回想起了剛才的夢境——那個似曾相識的夢境!

她是真的做過一個幾乎完全一樣的夢!

就是在新疆喀什執行任務時,忽然從電視上知道倫敦發生了連環爆炸的恐怖襲擊。當晚,她就因為擔心在英國進修的馮垚出事,而做了那麼一個灰暗的夢!

好在,之後馮垚一點事兒都沒有!夢境也完全是反的!

難道當年那個夢,其實預示的是今天?

不,不,不!

蒲英猛地搖頭!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那個夢境都是反的!

不過……

會不會是馮垚給我託夢呢?

那個《等著我吧》的詩——我哪裡會用俄語背誦?

但我記得馮垚能夠非常流暢、充滿感情地朗誦這詩,他也給我看過中文的翻譯。

我記得詩中有這麼幾句——

“……

縱然愛子和慈母認為,我已不在人間,

縱然朋友們等得厭倦,在爐火旁圍坐,

啜飲苦酒,把亡魂追薦……

你可要等下去啊!

千萬不要同他們一起,

忙著舉起酒盞。

……”

蒲英想到這裡,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強烈的感覺——這詩,明明是馮垚在給自己傳遞著一個資訊!

那就是——他還活著!

他要我等著他!(未完待續)